戳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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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殿下一身青色长袍, 腰间扎了玉带,英气逼人, 然而回青可不管这些, 它被这个陌生两脚兽提溜着,十分慌张, 前爪抓紧严昭衣袖、后腿用力蹬踩玉带, 努力扭着身体回头冲姚白栀喵喵叫。

    姚白栀本来正站在原地欣赏白雪映衬下帅气的青袍青年——数日不见,严昭精气神足了许多, 不但行宫外相见时的忧郁不见了,脸上也长了肉、没那么削瘦了——鉴于她并没有给过严昭态度转变的信号, 姚白栀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太子殿下接手政务之后, 容光焕发了。

    被猫叫声叫回神的姚白栀收敛诧异,福身行了个礼,就示意玉燕上去接猫, “不知殿下在此……”

    不用她下句,严昭都知道她会什么, 他没有把猫给玉燕,而是抱着往暖阁里边走边:“外面冷,进去吧。”又叮嘱一句, “雪还在下,当心脚下。”

    姚白栀还有些犹豫,姚叔诺已经从暖阁里跑过来拉她的手:“姐姐快来!黄将军也在里面。”

    他出来的急,只穿了件家常棉袍, 姚白栀怕弟弟着凉,只得牵着他的手一起进了暖阁,却一进去就被满屋子狗叫震得耳朵嗡嗡响。

    黄将军作为一只狗,体型总是比两只猫大的,几个月过去,再面对回青和金来,那气势还真有几分大将军的意思,回青吓得抓住太子殿下的衣服就往他肩膀上窜,后面被掬月抱在怀里的金来也不想进来,喵喵叫着要往外溜。

    姚仲谦见状,忙叫下人把黄将军拉出去,可黄将军见了两只猫,不知道是想报幼时被欺负的仇还是咋地,就是不肯走,还往严昭腿上扑,最后还是姚叔诺这个主人亲自过去,才给它套上项圈,硬牵着出了暖阁。

    “这个黄将军,要么就不出去,要么一出去就撒欢!”姚仲谦从窗户看见黄将军出门就开始疯跑,姚叔诺跟在后面有点吃力,了一声“我去看看”就抱着弟弟的斗篷追了出去。

    姚白栀:“……”

    她忍不住斜眼看了严昭一眼,让俩孩子加一只狗给他创造机会,他也好意思?

    可惜太子殿下没接收到这个眼神,他正有点狼狈的想把回青从他肩膀上弄下来,姚白栀看见严昭胸前袍子已经被回青抓的抽了丝,白眼顿时变了笑意,心一句活该后,走到严昭背后,伸手捏开紧抓着严昭衣服的回青前爪,把猫接到了怀里。

    “没抓到殿下吧?”她一边摩挲回青的脑袋安抚它,一边问严昭。

    严昭抻了抻衣服上的褶皱,笑着摇头:“没有。”

    姚白栀便没再理他,自己抱着回青坐下来,又回头看一眼金来,见掬月已经安抚住了它,才放心的继续揉回青,还笑话猫:“你平时那厉害劲儿呢?今天怎么一见黄将军就怂了?”

    回青抬腿蹬了她手一下,头趁空儿往下一钻,跳到桌子底下舔毛去了。

    严昭自己走到桌对面坐下,笑问:“它这是不高兴你它了吗?”

    “不是,它是要把你沾在它身上的气味去掉。”姚白栀很不给面子的。

    严昭:“……”

    暖阁内一时安静下来,松风悄悄来回看看,大着胆子上前,帮姚白栀把斗篷解了下来,又示意暖阁内安排的丫鬟给太子殿下和大姐上茶,然后试探着问:“大姐不是想看雪人么?叫掬月和玉燕带着猫儿们去堆一个怎么样?”

    姚白栀看了一眼穿着皮毛衣服的两只猫,感觉暖阁内确实有点热,就点点头:“带它们出去玩一会儿,就送回去吧,别跑丢了。当心黄将军啊。”

    掬月应了一声,就和玉燕带着猫出了暖阁,松风松口气,退到一旁立着,不再出声。

    姚白栀抬头看了会儿外面,见丫鬟婆子不少,都看着回青金来,就放了心,难得主动开口跟太子话,“殿下几时来的?”

    “你来之前,我们刚到暖阁。”严昭受宠若惊,答完赶着又问,“你最近好吗?”

    “挺好的。前两天……就是殿下上次来找家父那日,还跟着夫人去王家玩了一天。”到这儿,她转过头,正视严昭的眼睛,“您猜我见到谁了?”

    严昭以为她想与自己分享见闻,脸上笑意控制不住的扩散开来,摇头道:“王家宴客,一定会去很多人,我猜不到。”

    姚白栀也笑了笑,却没继续,而是先发了暖阁里伺候的人,等只剩松风后,才:“她也姓姚,这下殿下能猜到了吧?”

    严昭脸上笑容僵了一秒,就若无其事道:“也姓姚,莫非是苗公子的未婚妻?”

    “是呀,就是我未来表嫂。”姚白栀好像没察觉他那一秒僵硬一样,笑眯眯的,“她长得很好看呢,人也很好,可惜我表哥不知道为什么,不太喜欢她,还……”

    严昭心中一跳,没探究她没完的话,另问道:“你们还谈过他未婚妻?什么时候的事?”

    他可真会抓重点,姚白栀作势想了想,看着严昭眼睛:“就是上次去曲水游湖之后——到曲水,听姚姑娘是个才女,上巳节曲水流觞,惊艳了不少人呢,其中就有太子殿下吧?”

    她稳准狠的往严昭胸口戳了两刀,脸上偏还笑吟吟的,一片天真好奇,彷佛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曲水游湖于严昭当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他压下隐隐作痛的感觉,一脸认真的:“上巳节那时,我只想在父皇面前有所表现,并没留意旁人。”

    “是吗?”姚白栀眨巴眼睛,“殿下真的从来没有注意过姚姑娘?”

    她着加重语气,“真的一丝一毫欣赏惊艳,都从没有过吗?”

    严昭答不上来了。他不想对她撒谎,更不想承认,于是只能沉默。

    姚白栀抬起右手撑住侧脸,歪头看着严昭,见他垂眸不语,心里突然有点不爽。她提起姚宁馨,本来是想刺一刺严昭,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一直拒不接受他是有原因的——丞相爹觉得她不知好歹,姚白栀可以理解和接受,但严昭没资格那么想。他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

    没想到的是,严昭默认以后,她自己也有点被刺中的不适感——既然姚宁馨对他来是特别的,他跑自己这儿来装什么情圣?

    “殿下又何必呢?”一片沉默中,姚白栀突然开口,“我听姚姑娘的八字极好,与殿下极为相配,皇上只差一点儿就要下旨册封……”

    “因为我心中有人了。”严昭没让她下去,他抬起眼睛,定定凝视着姚白栀,“姚姑娘是个很好的姑娘,我欣赏她的品行,但这与男女之情无关。”

    “是么?但你不觉得,她更适合做母仪天下那个人吗?”

    姚白栀步步紧逼,严昭还没怎样,松风已经快吓瘫了,听见她哆哆嗦嗦的声音,严昭头也不回道:“松风先出去。”

    松风如蒙大赦,却还是看向姚白栀,直到她点头,才快步出暖阁掩上门。

    “如果你不愿意……”严昭缓缓开口,“我也可以不坐那个位置。”

    姚白栀一惊,不由坐直了身体,“你什么?”

    严昭认真道:“如果你觉得入主中宫很辛苦、做不来,或者不喜欢宫中生活,我也可以退位让贤,陪你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瞎扯,姚白栀一脸不相信:“殿下真风趣,江山多娇,岂是某个人能相提并论的?”

    “江山再多娇也换不回某个人。”他曾经也以为皇后或者太子妃要聪慧贤德、让他无后顾之忧才是合格的,直到失去阿栀,他才明白,皇后或者太子妃,对于别人来是尊位是符号,对他自己来,却是妻子,只要是他心中所爱,就是最适合的。

    姚白栀还是不相信。不过听严昭这沉痛的语气,莫名就让她想到安过的任务完美达成标准,“追悔莫及、痛不欲生,余生一直活在自弃自厌里”——连皇帝都嫌当的没意思了,莫非?

    不可能吧,系统不至于那么瞎,把她投放到一个别人已经攻略过的世界吧?

    严昭看她不话,只皱眉沉思,接着又:“我不知道苗逸飞都跟你过什么,但我对那位姚姑娘仅限于品行才华方面的欣赏……”

    “品行?太子殿下是怎么知道一个闺阁少女的品行的?”姚白栀突然找到了突破点。

    严昭:“……”

    “姚姑娘品行如何,我还真不知道,有劳殿下给我听听?”姚白栀进一步道。

    “……”

    她盯着不出话的严昭看了一会儿,突然又笑了:“我觉得,殿下应该冷静下来想一想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我可能……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

    严昭对上姚白栀的目光,见她不闪不避,态度坚定,再回想她刚刚尖锐的话语,确实与前世有很大不同,但,“喜欢吃酸胜过甜、吃饭必须要有肉但也不能没菜、喝茶只喝花茶、四季更喜欢春冬、爱花却不喜欢养、能听琴赏画独独对棋没兴趣、还会写一手左手字……”

    严昭一口气完,看着呆呆的姚白栀问:“这不是你,又是谁?”

    姚白栀目瞪口呆:“这些你……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  你们要的对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