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
正月十四这一晚, 睡不好的并不只姚白栀一个,比如东宫里严昭就满心欢悦、毫无睡意, 宫外姚侍郎府中的姚宁馨也为这门看着风光、实则很坑的婚事难以入眠, 当然,被表妹毫不留情教训一顿、惊觉表妹不再是他印象里那个阿栀的苗逸飞, 更不可能睡的着。
因为最后并没有闹出什么很坏的结果, 苗逸飞虽然垂头丧气、失魂落魄,最后也一起把姚家三姐弟送回了家, 苗逸鸣不想父母太担忧,就隐瞒了中间的经过, 回来只一切顺利, 还遇上了太子和表姐。
苗绪伦、姚汝宁夫妇都知道长子的心病, 听这事都有些紧张,两人对视一眼,一个带了儿子去问经过, 一个留着大儿子,问他:“阿栀和太子殿下一起去看灯么?”
苗逸飞抬眸瞥了眼满脸心翼翼的母亲, 反问:“娘不是早就知道阿栀要做太子妃了吗?”
姚汝宁一愣,接着叹了一声:“阿栀跟你了?我听你舅母,十六旨意就到了, 阿栀过年都没出来走亲戚,我以为灯会也不会出来……”
“娘为何瞒着我?”苗逸飞问。
“没有啊,逸鸣也不知道呢。”姚汝宁辩解,“这等事, 旨意一日不下来,怎么好到处去?再你不是关起门来专心读书呢吗?”
关起门来读书也不是他自己关的,是他爹硬关着他!苗逸飞有点烦躁,想什么,记起表妹他的话,又憋了回去,干脆站起身告退:“娘没事,我就回去歇着了。”
姚汝宁不敢太刺激他,就放人走了,只发婆子去叮嘱他房里服侍的人心看着些,有什么事及时回报。
苗逸飞回自己房中,也没做什么,先是来回踱步,回想自己重生这十个多月到底都做了什么,为什么阿栀到最后还是要嫁给严昭,发现自己除了一开始破坏了他们第一次相见外,几乎等于什么都没做——虽然他也搞了些事情,但身份地位差距在那里,严昭甚至都不用特意对付他,就能把局势带向太子独赢、他无能为力的结果。
苗逸飞不服,却也无可奈何,这种无可奈何使他越发烦躁,干脆和衣歪倒在床上,仔细回想阿栀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然而他自从上巳节把阿栀带走之后,一直到他都和姚宁馨定亲了,才见到她的面,还没上几句话,哪里能想出什么结果来?
事实上,前世在阿栀被选定为太子妃后,他也根本没见过她几次,最后一次是在嘉泰帝驾崩后,严昭登基却迟迟不肯立后,阿栀干脆从坤泰殿搬回了东宫居住。舅舅跟阿栀联系不上,不知她的情形,就趁严昭为大行皇帝送葬时,让当时还是东宫属官的苗逸飞去东宫,见一见阿栀身边的人。
他不知道舅舅使的什么手段,但他最终顺利见到了扮成宫女的阿栀。那时阿栀很瘦,气色也很不好,上几句话就要喘一喘,却仍思维敏捷、条理清晰。他记得阿栀嘱咐他转告舅舅,让舅舅不要轻举妄动,最好能向新帝严昭示弱、略退一退步,或者干脆称病不朝。
还叫舅舅和他都不要以她为念,更不要跟新帝起冲突,她会好好保重自己,且能够保护姚家人。不过那时的苗逸飞根本听不进去这些,他只看见阿栀苍白瘦弱的样子就双眼发红,恨不得冲出去杀了严昭了,哪听得进示弱退步这类词儿?
所以他回去着重跟舅舅了阿栀有多病弱、还强撑着叫他们不要担心,至于退步示弱等语,苗逸飞都一带而过,还将阿栀会这么的原因归结为她为家里着想,不希望父亲为了后位就跟新帝闹翻。
舅舅听了他的话,感叹一句“别的都可以退让,唯独后位不行”,就继续向严昭施压,而严昭寸步不让,君相之争愈演愈烈,直到舅舅被迫辞去相位,阿栀同时病重……苗逸飞想到这里,腾地一下坐了起来,难道他领会错了?
莫非阿栀不是委曲求全,牺牲自己只为保全家人,而是真的另有办法?难道他以前都错看了阿栀,她其实不像自己以为的纯善柔弱、需要人精心呵护……是了,就算阿栀以前再单纯善良,两年多的宫中生活、重重磨难也足以令她改变。
再想想严昭现在的样子,对阿栀的情意不似作假,难道前世他们两个就已有情,所以那时阿栀才她有办法保全家人?要真是如此,那岂不被严昭中,是他害了舅舅一家,还害死了阿栀?!
这个可怕的可能如一道惊雷击中苗逸飞头顶,他头皮发麻、浑身冷汗的呆坐了许久,直到丫鬟进来催他休息才回过神。
不对,也许严昭现在是真对阿栀有情,但那时可未必。端看他对舅舅穷追不舍、一丝权力都不留的劲头,还有阿栀始终不曾搬进坤泰殿、最后竟病逝于东宫就可见一斑。到底,他是一个帝王,对他来,最重要的永远是权位。
他得提醒阿栀!后天姚家就会接旨,他自己半月后也要成亲,恐怕很难再见到表妹,更不可能有很长的时间独处,让他把该的话都出来,所以他得另想个办法,让阿栀看清严昭的真面目,不要被他现在这副多情的样子骗了!
苗逸飞兴奋起来,赶走值夜的丫鬟,自己在房中走来走去,一个念头接一个念头闪过,到天亮时,他终于有了一个完美计划。趁着婚前有段时间,苗逸飞哪也没去,就把自己关在房里筹备。
外人不知他在想什么,还以为他想开了,继续闭门读书呢,姚汝宁看着极其欣慰,等十六旨意到了姚家,十七她回去道贺时,还特意跟兄长提了几句。
“他要真肯一心治学,自然是好事。集贤书院那边儿我已经好招呼,逸飞去了再读个一两年,就能跟着萧先生做助教,我还给他在书院附近置了一座宅子和两百亩地。”姚汝清着起身,从多宝阁上取了个黑漆匣子,递给妹妹,“这是房契地契。”
姚汝宁伸手推回去,不肯接,“大哥这是做什么?我们已经给他们夫妻安排好了……”
姚汝清硬塞进妹妹手里,:“你们安排的是你们的心意,这是我的,权当我给外甥的新婚贺礼吧。”
姚汝宁只得拿着,然后:“这孩子不懂事,已经让大哥跟着操了不少的心,我……”
“谁让是你的儿子呢。”姚汝清叹了一声,“操心倒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可惜,逸飞从就聪明伶俐,我原本以为……罢了,许是命数如此,他这般不定性,让他早早入仕反而害了他,先放他出去定定心吧。姚侍郎家的女孩儿,你嫂嫂和阿栀都好,兴许他们成亲后,有贤妻规劝,慢慢就好了。”
姚汝宁念了声佛:“阿弥陀佛,若真能如此,我就把这个儿媳妇供起来。”
姚汝清失笑:“胡什么!”完转念一想,“不过你不妨真的对这孩子好一点,给她撑撑腰,别让逸飞占了上风,以后更胡闹。”
“我知道,大哥放心吧。”
姚汝清点点头:“明日家里就开始宴客,你要是没事,就多留一会儿帮帮你嫂嫂。”
姚汝宁答应了,从兄长这里告辞,又回去王氏那里,帮着她筹备后面几日的宴会。
因为出了个太子妃,要大宴宾客,相府里个个忙的脚后脑勺,只有观晴苑里格外安静悠闲。准太子妃抱着猫儿对窗发呆,懒洋洋的,半天都不出一声。
松风做着针线,抬头看了好几次,都没见大姐换个姿势,就干脆放下针线筐,起来削了个梨,切成块送到大姐面前,问:“大姐闷不闷?吃完梨,要不要去花园里走走?”
“我现在出去,不是添乱么?”姚白栀叉了一块梨放进嘴里,慢慢吃完,才又叹道,“不过就是一道旨意,现在家里下人看我都不一样了,战战兢兢的,没意思。”
到下人,松风心里一动,看了一眼外间,只有玉燕在给回青梳毛,就低声跟姚白栀:“带进宫的人选,大姐也该考虑起来了。”
这个姚白栀早有算:“我已经想好了,梅雪、临花都不了,等我们进宫,就放她们回去自由婚配,你、掬月、玉燕、还有云雀跟我入宫,不过我还没问过她们,你先替我探探口风,若真有不愿意的也只管告诉我。哦,对了,我虽然带着你们进宫,但并不耽误你们嫁人,到了年岁,我会想法安排你们出宫的。”
松风赶紧拜谢主子,正要再跟大姐商量,是不是也该先给梅雪二人透个底,王氏身边的樱桃就带着一个熟人来了。
“于姑姑?”姚白栀笑着迎上前,“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于碧珊抢先行了大礼:“奴婢拜见太子妃娘娘,可不敢再当娘娘这般称呼。”
姚白栀忙伸手扶了起来,笑道:“你这声娘娘叫的也有些早,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吧。”着牵了于碧珊的手到榻上就座。
于碧珊却不敢坐实,只在榻上搭了个边儿,答道:“不早,旨意已昭告天下,您就是太子妃娘娘了。”又,“殿下命奴婢再来伺候娘娘几个月,跟娘娘好好宫中事务。”
作者有话要: 苗逸飞:我绝不会轻易狗带!准备好接受一周目的洗礼吧!hiahia
(侄女去姥姥家了!趁她不在,今天早点写完早点更吧,最近眼睛又开始干了,一会儿得去买个眼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