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王府4
“呵呵。”豫王笑了声,平静道,“十四叔,本王要论的是血脉,不是谁比谁知道得多或少。作为一个将死之人,你无需知道太多。这里不是京城,这里是豫州,本王的府邸,在这,本王能赏赐给你一百种死法。但是,有一种最快,最不折磨人。”
他话的口吻起起伏伏,癫狂至极。
钱忠冷冷道:“你是宁王的儿子,这才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身上的每一根赵氏的骨、每一滴赵氏的血,是他给你的。”
我望着钱忠的背影,透过他的肩,豫王阴森的脸露出一半。
钱忠像是有意要激怒他,而豫王的鼻翼不断扇动着,仿佛在极度隐忍而快要爆发的边缘。
我捉摸不出豫王的情绪,更担心地牢暗处中藏有其他的关。敌暗我明,进退维谷。
暗自摸出迷香,推开皮鞘隐在身后,但眼神一刻不敢挪开,沉默着望着面前的两人冷静地“对弈”。
豫王无声无息地直起身,用青虹剑拍打着袁芳的腹部,“你们可知,哈哈哈哈哈哈。”极具嘲讽地抬了抬眉头,“当本王出只能留一个活口时,此人大叫着,他想活下来,他要进太医院,他要侍奉本王,做本王身边的一条狗。啊——。”
豫王昂起头深吸一口气,“亲子亲父,不过如此。至亲骨肉,又怎样。本王会把这对父子的故事告诉父王,我才是他最值得骄傲的儿子!最好的儿子,本王能为他做任何事。”
“这些话舒——”
“嘘!”豫王竖起剑,狠狠打断钱忠的话。高昂的下巴镀着一层淡淡的烛光,整张脸是精铸的华贵,衣无缝的气度。但内里,虚无缥缈,连同声音一般虚无,“母妃会很高兴看到本王登基称帝,当那时,本王必命人打开宁王夫妇墓穴,挖出他二人白骨,捧到母妃面前,亲砸碎那些白骨,砸个粉碎,再将他二人挫骨扬灰。”
“赵创!”钱忠低吼了一声。
豫王停顿住,空空地望定,不在看任何人,目光聚焦在大齐疆土图上的某处,轻喃着:“宁王赵志是反贼,母妃不当为反贼求情。他与我们母子,没有任何关系。”
一波又一波的心惊肉跳袭来,对面钱忠与豫王言语中一点点拼凑出的内廷密事,我如鲠在喉。
我,听到了一个大的秘密,豫王的秘密、内廷的秘密、整个大齐的秘密。
指尖忽然一痛,我下意识地送开,空阔幽深的地道里响起清脆的响声。
迷香已燃完。
豫王挪出几步看见掉在地上塞进筒里的迷香尾,呵地抿紧唇,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口气,对着我:“杀了你太可惜,本王要生擒活捉你,将你做为礼物,送还给温冲。”
“四年前王爷过同样的话。”
“喔,是吗。你倒是始终不变,依然能令本王一眼看穿你活着的价值。”
“民女不对镇南将军胃口,你怕是白费力气。”
短时间内判若两人,现在的他,看上去只剩下一副极好的皮囊。
我怎么可能忘记那晚上,那股龙涎香的味道,剑光打在他的腮上,梦里的豫王不断告诉我,我听见他的秘密,我必须要死。
那是上京以来,第一场噩梦,好在只有一夜,以为梦醒就会过去的一夜。
但也只是以为。
豫王怒视着我,呼吸急促道:“本王永远不会错!”豫王红着眼,一步步后退,贴到袁芳身侧,指向我,“本王要和你玩一个游戏。猜猜看,温冲在你和赵钊之间,他会选谁呢?”
正当我在抬头时,轰隆巨响壁面翻覆,豫王的身影已消失。壁后传来咯哒一响,仿佛什么东西从另一面掉落。
接着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像是巨型括启动,齿轮运转的动静。
钱忠声音不高,稳稳地,如刀,对着豫王消失的那堵墙,道:“用一人性命换取另一人对你喜爱、对你效忠。不惜伤残足”他猛吸一口气,呼吸开始混乱,“你的确是最像赵赵忞的人。”
话音落地,钱忠整个人瘫软地坐在地上。
我忙忙走近,抓起钱忠的,红丸已经被他心的惹汗融化了。
“为什么不吃解药?!”
钱忠的眼里蒙着颓败之色,并不回答我的话。
我迅速取出一颗药丸,捏开他的嘴往里塞。
钱忠的喉结滑了滑,显然是吞咽下去了。他垂下来头,中剑随之掉落。
我踮起脚摘下壁上的蜡烛想走近铁牢,钱忠紧抓住我的裙角,嗓子发涩道:“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他不断收紧,即便我一步没走。
“现在我还能去哪?”蜡烛的油顺着半截烛身滑落,打在虎口,我冷嘶一声。
钱忠闻声紧张地迅速抬头,目光停在我的上。
他缓缓站起来,僵直地立在我面前:“我无意隐瞒自己的身份——”
中的蜡烛眼见又要滑落滚烫的蜡油,钱忠抬起握住本就不长的烛身,那滴饱满圆润的蜡油顺势滴到他背,而他不坑不响。
忽觉地道内愈加空闷,呼吸越来越吃力,地道中的微风也在感受不到,于是头脑渐渐有种晕眩的感觉。我深吸口气,吹灭蜡烛。
“先出去,再解释。”我柔声道。
钱忠微愣了下,突然笑了,立即松开我的。
我往反方向走,一路走回水牢门前,内里悬挂着的铁笼中,已死去的袁大夫还在承受着千万条蛊虫的侵蚀之苦
钱忠隔着铁笼用剑划破布人,一剑剑挑出里头塞着的干草,尽量覆到袁大夫的尸身上。再将入王府前所买的花烛送入铁笼郑
我拔下壁上的蜡烛,以剑送入,如此反复。火光燃起,由生大,火焰窜烧着,隐藏在袁大夫衣裳底下带着甲壳的蛊虫们四处逃窜,往所有有洞口的地方逃出。
火苗中不时传出咔嘶咔嘶,有东西被烧碎,被烧裂。
铁笼里的蜡烛能燃烧多久并不知,我望着那团火,只希望它越烧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