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A+A-

    萧毓岚回头看他:“他答应给你什么好处?”

    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啊,洛闻歌满脸惊讶:“我以为你要多生气一会呢。”

    “朕不是生气。”萧毓岚握住他胳膊, 咬重语气道, “朕是怕你受闻天冢蛊惑,做些别的事。”

    “那这个别的事是什么?”洛闻歌问。

    萧毓岚瞥着他:“你心里没点想法?”

    洛闻歌还真就没想别的, 对萧毓岚这般发问,他坦然得很:“我没有,你可不能乱。”

    萧毓岚收回目光, 语调冷淡:“也就是你答应帮他忙了。”

    洛闻歌脸上呈现出有何不可的表情:“你别短时间内他从一个不允许别人利用闻依依的人, 变成自己会利用的那个。”

    “不见得, 闻天冢不会轻易求人, 哪怕在闻依依问题上, 宁愿自己解决,也不会想要麻烦你,他知道请你帮忙需要付出多大代价, 也知道你心思在哪,你想想,这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你想要什么, 就有人主动送上门?”

    得很在理, 但却没能消洛闻歌要帮忙的念头。

    “陛下觉得闻天冢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做?”他问。

    萧毓岚看着他:“你还是要帮他?”

    洛闻歌生怕将人弄生气了,回头不好哄,更加好声好气道:“是这样的, 我就想看看他玩什么花招, 你对我还没有信心吗?他闻天冢不是吃素的, 我也不见得就好骗。”

    萧毓岚见消不了他乍起的念头,稍显烦躁,转身将人按在凳子上,有条有理道:“朕查到他在利用沈爵关系网传消息,很可能是与那位神秘人联系,先前不准是针对谁的阴谋,今日听他来寻你,应当想对你下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想气死朕是不是?”

    原来因为这个,萧毓岚才不想让他帮忙。

    洛闻歌笑了:“他约见地方在安丰酒楼。”

    这句话让萧毓岚沉默下来。

    洛闻歌再接再厉:“这样是不是觉得又可行了?”

    “是不是故意藏着不?”萧毓岚问。

    洛闻歌一脸无辜:“没有啊,我这还没到,你先急上了,都不给我辩解机会,我能怎么办?”

    到最后,洛闻歌话音里满是笑意,听得萧毓岚额角抽搐,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萧毓岚弹了下他额头:“就你有理由,故意套路朕。”

    “我也没做什么。”洛闻歌揉揉脑袋,扑过去抱住男人,轻笑问,“你觉得闻天冢要对我下手?”

    萧毓岚抱着他往床边走,温声细语解释:“这次不会,难保下次不会,总之你心为上。”

    洛闻歌明白萧毓岚这是在关心他,低声:“我心里想得也是仅此一次,他能给出我想要的东西最好,给不出也无妨,让我试探下他心思,吃过几次亏,我还能再掉坑里吗?”

    萧毓岚将人放到床上,转身放床幔:“朕哪知道。”

    床幔刚放下,萧毓岚又被后面偷袭,洛闻歌低笑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岚岚,你最好了。”

    “是不是真心话?”

    “就是真心话,岚岚最好,全世间最好。”

    ……

    巳正,太阳将要到正空,洛闻歌领着蒋霖跟在闻天冢派来人身后,轻轻松松进入安丰酒楼。

    这是洛闻歌第二次来,依旧很拘谨,没表露出任何放松姿态来。

    等到包厢里,他摘下遮挡围帽,看眼神色激动不已的闻依依,先问闻天冢:“闻侍郎为订到包厢,花了不少心思吧?”

    闻天冢看眼心神皆飞到他身上的闻依依,语调皆是无可奈何:“无奈之举,还请洛兄多见谅。”

    “挺好,安丰酒楼是个谈话好地方,我想闻侍郎之所以选在这里,是不想传出闲言碎语,以免对闻姑娘名声有损。”洛闻歌,在劝闻依依前,先送波促使兄妹团结的福利,让闻天冢备受感激下。

    果不其然,听见这番话的闻依依终于转动视线,看向了闻天冢。

    洛闻歌低头品茶,让那人家兄妹两先有所感触,他等合适时机再开口。

    这时机基本不用等,有闻依依在,他只管搭话便是。

    闻依依也是有阵子没见他了,期间不断听各种传闻,有死也有生,这会儿好不容易见到人,按捺不住情绪人之常情,张口诉衷肠也能理解。

    但也不知道闻天冢怎么的,这次闻依依话委婉许多,只听她:“洛公子身子怎么样了?”

    洛闻歌浅笑道:“还好,再过些日子就能恢复。”

    “那就好,在洛公子失踪这些日子里,我日夜祈祷,求上天善待洛公子,如今见公子安然无恙,我心已安。”闻依依揉着帕子,语调绵软道。

    这是娇羞却更胜娇羞的模样,让洛闻歌很不适应。

    此时此刻,他更怀念那个想到什么就什么的闻依依,最起码不让人觉得恶寒。

    人家姑娘强烈表示一番苦心,洛闻歌也不能视而不见,硬着头皮接话:“洛某谢过闻姑娘。”

    “其实你也不用特别谢我,是我心甘情愿做这些,想着有朝一日,你能回头看看我。”闻依依楚楚可怜望着他,眼眸里充满期盼,不忍拒绝。

    洛闻歌习惯性后仰,像是被闻依依这模样惊到,觉得老顺着这姑娘话题聊不像话,谈话主动权还是要握在手里,那边闻天冢想插话,但显然不是闻依依对手,每次都搭不上。

    洛闻歌看来看去,得靠自己,他避而不答:“听闻姑娘好事将近,洛某先在这恭喜姑娘。”

    闻依依脸上娇羞不见了,隐有些咬牙切齿:“你别恭喜我,那亲事不见得就能成,你都死而复生了,我怎么可能还嫁给一个庄稼汉?洛公子,我对你痴心一片,难道你就没半点感觉吗?”

    再次感受到这种澎湃情感洗礼,洛闻歌表现得很随和:“可我也得很清楚,对闻姑娘没有任何感觉,让姑娘早日死了这条心。”

    “怎么会?是我长得不好看,还是我不够好?”闻依依问。

    洛闻歌笑了下:“都不是,是我自己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闻依依追问道。

    洛闻歌听见门口铃铛声响起,很机敏得闭嘴,算等菜上桌,再跟闻依依好好。

    但闻依依等不到那时候,不惜挪动椅子往他身边逼近:“你倒是你有什么问题?别不回答我,洛公子,我真得很喜欢你,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改变。”

    洛闻歌抬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闻依依很急,当着诸多人面,伸长手想扒拉洛闻歌:“你就这么,没关系的,我不在乎别人听见,真的。”

    洛闻歌感受到另道注视眼神,循迹看过去,对上上菜女子探究视线,他眉头微动,这是给萧毓岚探消息来了?

    女子来得快走得也很快,似乎和寻常没区别。

    被上菜这插曲断后,洛闻歌言谈举止拘束起来。

    “闻姑娘可知你的婚事乃是陛下亲赐的?”

    闻依依默默收回手,表情有些失落:“知道。”

    “既然知道,那必然知道悔婚的下场。”洛闻歌,“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闻侍郎及闻府数十人想想,抗旨是杀头大罪,你想为一个根本不喜欢你的男人,而葬送十几条人命吗?”

    闻依依眼睛里有泪水在转,开口哽咽道:“我不甘心。”

    “有何不甘心的?”洛闻歌笑笑,“我不会娶你,也不会娶别得女子,这样你甘心了吗?”

    闻依依表情先是惊喜的,接着便有些迷惑起来:“为什么?”

    洛闻歌看着这被闻天冢护着长大,格外天真烂漫得傻丫头,温声道:“因为我不喜欢女子,所以不会娶妻生子。”

    闻依依愣了下,倏然睁大眼睛:“不会街头巷角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吧?你、你好男风,在深巷院子里养着个芝兰玉树的穷书生。”

    “你也听了?”洛闻歌问。

    闻依依不好意思道:“我还有写你两缠绵爱情的话本子,买了好几种,写得很美。”

    洛闻歌没崩住唇角,泄露几声笑意:“你没觉得奇怪?为何好端端我会闹出这些传闻,都是和男子的。真的,闻姑娘,我和你真不适合。”

    闻依依还是有些难过,要他真喜欢男子,那两人确实不合适。

    闻依依踌躇看着他:“这不会是你和我哥为骗我嫁人编织出的谎言吧?”

    “你还不值得我自坏名声到这地步,愿意告诉你,是不想看你在我这个火坑里躺着,一辈子得不到真正幸福。我也不是无偿答应帮你哥开导,他要给我很丰厚的酬劳,当然,不管劝成功与否,他都是要给的。”洛闻歌在闻依依面前,不存在遮掩。

    闻依依扭头眼巴巴看着闻天冢:“哥,洛公子得是真的吗?”

    闻天冢当然配合点头,谆谆告诫:“他不想多管,是我求上门,他没法子才答应来试试。依依,这些年来哥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感觉吗?这是你的婚姻大事,哥不会开玩笑的。”

    闻依依泪水不停,满眼辛酸看着洛闻歌:“这是你第二次拒绝我,用得是那种理由,要让我死心,这次你办到了,今日之后我不会再想着嫁给你。”

    洛闻歌反应平平,倒是那边闻天冢松了一大口气。

    “但你千万别让我听你最后娶妻生子的消息,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闻依依恶狠狠道。

    这位泼辣直性子的姑娘,在死心后又丢出威胁话语。

    闻天冢厉声:“闻依依,住口。”

    闻依依倔强的扬起脸,还是那么不畏惧闻天冢:“我就是让他知道欺骗我的下场,哪里错话了?”

    “闻侍郎不必激动,让她。”洛闻歌伸手阻止了下闻天冢,面朝闻依依时候,好声好气,“我敢自己从未想过骗你,不过呢,既然你算安心嫁人,往后洛某的事,还是少知道为好。”

    这是好心奉劝,毕竟是个男人都无法容忍妻子多关心别的男人。

    闻依依是洛闻歌遇见最不好处理的姑娘,痴闹好一段时日,终究还是该另嫁他人。

    在他身上耗费功夫是很不明智的决定,他想让闻依依知道个清楚:“闻姑娘,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要慎行。”

    闻依依泪眼朦胧点头:“好。”

    “闻姑娘想开就好,这饭我也就不吃了,府里还等着我回去用药。”洛闻歌。

    事情基本得到圆满解决,他没必要继续赖着,安丰酒楼这顿饭不吃反而更好。

    闻依依还是有些依依不舍:“最后陪我吃顿饭都不行吗?”

    “是府里人还在等着,很抱歉。”洛闻歌礼貌中又透着疏离,很是客气。

    闻依依知道他是真不想多费功夫,单从这点就能看出他对自己的感情,淡如白水。

    闻依依被这拒绝最后划伤心里,彻底断掉想念,决定以后都不再想他。

    闻天冢见他要走,明白该是自己表明诚意的时候,起身对闻依依道:“你先吃着,我出去送送他。”

    闻依依心里难受着呢,不想管他们做什么,心不在焉摆手。

    闻天冢跟着洛闻歌往楼下走,轻声轻语:“今日之事多谢洛兄,让依依痛彻前非,往后总算能安心过日子。”

    “闻侍郎客气,我不过做了该做之事。”洛闻歌淡淡道。

    闻天冢默然片刻,从袖口摸出封信递过去:“这里面是你想要的东西,不管怎么,今日还是要多谢你肯出手相助。”

    否则以闻依依那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有他这接二连三的击,闻依依多少能回神,不会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洛闻歌接过信封,淡笑道:“闻侍郎谢过太多回,真要谢,就得看这封信诚意到底有多少。”

    闻天冢薄唇轻抿,声音几乎不可闻:“会是你最想要的东西。”

    洛闻歌听这笃定话音,没忍住回眸看闻天冢,唇角微扬:“那谢谢了。”

    闻天冢木着张脸,不知在想什么。

    洛闻歌走出安丰酒楼大门,带着蒋霖疾步回洛府,算拆开信封看看,里面到底写着怎样的秘密。

    然而这种念头并不能完美实现,刚进府门口,便看见洛荣毕恭毕敬奉着人,再一看正厅里面坐着位面白无须、身着宦官服饰的人。

    洛闻歌认出那是太后跟前的人,心里微惊讶,前些日子和萧毓岚有机会要与太后谈谈,没料到太后先找过来了。

    这次谈话不知主题是什么。洛闻歌边往正厅走边想着。

    洛荣在毫无征兆下接到宫里人,正愁着如何交待洛闻歌去向,那边救命的人就回来了。

    洛荣提到嗓子眼的心能往肚子里放放,转头对老公公道:“我家公子回来了。”

    老公公抬头和洛闻歌视线对上,先是起身慈祥笑道:“洛少卿有礼。”

    洛闻歌回礼:“是哪阵风将公公吹过来了,可是太后娘娘有指示?”

    “洛少卿真是聪慧,老奴奉太后娘娘懿旨,特来宣大人进宫。”话刚完,老公公倾身靠近,声音压得很低,“是这样的,太后没别的意思,是想让大人帮她解惑,大人明白吗?”

    他能解什么惑?能劳动太后亲下懿旨的,唯有事关萧毓岚。

    洛闻歌了然于心:“那烦请公公带路。”

    老公公弥勒佛似得白净脸庞露出些许笑意,这位总是引得全城热论的洛大人还是很懂事的,没让人为难。

    老公公走在前头:“大人随老奴这边走。”

    洛闻歌对欲跟上来的洛荣使个眼色,连蒋霖都没带,孤身一人随老公公进宫。

    长寿殿,相同地方相同的人,心境截然不同。

    太后让桃碧端上几盘点心,是从柔伊那听过来,是洛闻歌喜欢吃得点心。

    在左顾右盼等洛闻歌过来时候,太后与桃碧有过短暂谈话。

    太后忧心:“你他会不会愿意听哀家?”

    “洛大人性情好,对陛下忠心耿耿,哪怕为陛下,也会听太后几句。”桃碧道。

    太后还是放心不下:“哀家可是要他命的人。”

    桃碧温柔笑道:“那就得看太后如何安抚洛大人,以洛大人如今心性,应当不会与太后太为难。”

    这倒是真的,两人中间纽带是萧毓岚。

    无论什么做什么,全因萧毓岚而起。

    太后自那日与萧毓岚谈过一场后,时时反省时时自责,然而这自责并非是在对洛闻歌痛下杀手上。

    她恨自己没在萧毓岚很时候,给他培养个顺心如意的皇后。

    在太后看来,萧毓岚之所以会喜欢洛闻歌,都是相辅相成间生出的情愫,白就是日久生情。

    若萧毓岚于洛闻歌前有个心爱之人,那洛闻歌再出色,萧毓岚也不见得会动心。

    事到如今,什么都晚了。

    太后也只能尝试着去接受,就像当年她知晓先皇与洛曜的事那般。

    自我服的过程并不好受,尤其在经受过相同创伤,太后思绪绕得脑子疼,渐渐地,她看见跟在老公公身后的洛闻歌。

    他和洛曜是那么地相似。

    同样耀眼的容貌,走到哪都有种嚣张张扬的气势,仿佛这天地间谁也压不住他。

    子肖父得不多,但一像起来,那必定会同样锐不可当。

    太后叹了口气:“桃碧,你看他多好看啊。”

    桃碧顺着看过去,白衣胜雪得俊俏公子,唇红齿白的,确实好看。

    洛闻歌再进长寿殿,心里古井无波,哪怕被太后被赐座,他也都表现得很坦然。

    太后还是想和他单独谈谈,是以屏退殿内众人,好似只有这样才能更好话。

    殿内没有旁人在,太后想放下面子先话便容易许多,她含着关切问:“身子如何了?”

    “有院使妙手回春在,臣已无大碍。多谢太后关心,臣受宠若惊。”洛闻歌不卑不亢道。

    太后莫名觉得尴尬,可这人都请过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吧?

    也不能指望洛闻歌开口,虽这位好脾气,但谁都知道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看他模样,不像想话的样子。

    太后好多年没体会到这种尴尬感觉,像是无论什么都是错的。

    连空气都感受到两人无话可的氛围,越发静谧透着些许想逃离。

    太后宣人入宫,其实做好他不理人的心理准备,这会儿还能忍着这挥之不去的尬继续找话题。

    “这次见你,哀家是想替陛下向你表示谢意。”

    洛闻歌抬眸:“太后有话直,绕来绕去你我都不适应。”

    太后用帕子掩唇,竭力做出自然神态:“哀家也没太多想,朝堂能有如今局势,要多谢你。”

    “臣私以为更要多谢太后,要不是有那场刺杀,臣也不能顺理成章得拿下徐应屏。”洛闻歌。

    这一刀直切要害得话风格真是要人老命。

    太后明白他知道那场刺杀出自何人之手,和聪明人话向来是实话实为妙,太后在洛曜那儿体会过,到洛闻歌这,又感受到那种无处遁形感,她转开视线:“你知道真相,还愿意进宫见哀家,心里就没一点恨?”

    “恨谈不上。”洛闻歌双手交握,神态平淡,“太后所作所为皆为陛下,若从为人母角度考虑,倒也不难理解。”

    太后不知为何心忽而提到嗓子眼,他话得温和理解,却给人一种杀意降临感。

    “我能理解不代表我能接受。”洛闻歌又。

    太后呼吸停顿片刻:“那是哀家无奈之举,陛下正值年少,不该走上这等歧途。”

    “时至今日,太后还觉得我与陛下是歧途?”洛闻歌冷冷注视她问。

    太后没点头,也没像往日那般回答,只问他:“你为陛下做那么多,他不能将你昭告于天下,你图什么?”

    洛闻歌心想:我图他身子行不行?

    想也知道这话要是真出来,会让太后有怎样的反应,他收敛神态,再无那么强大攻击力,整个人柔和许多,仿佛萧毓岚是他温柔开关。

    “两情相悦,又岂在朝朝暮暮?[注]”

    太后很是诧异:“你为情付出这么多,又不图权谋富贵,哀家是不信的。”

    “那太后便当臣图陛下这个人吧。”洛闻歌换了种法,“若陛下全心全意都是臣的,不管荣华富贵还是无上权势,无人能分走,又有什么好争抢的?倒不如用真心换陛下真心相待,太后以为呢?”

    太后让他这番言论糊弄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他脑回路清奇,竟是这么想的。

    乍然一听会让人想怒发冲冠,细想之下又觉得他得很在理。

    与那些单纯因权势利益亲近萧毓岚的人相比,他这种冲萧毓岚这个人去的,居然要讨人喜欢很多。

    太后揉着额角,洛闻歌确实是个人才,连这种话都得出口。

    “陛下知道吗?”

    “我在他面前不会藏心思。”洛闻歌。

    太后觉得萧毓岚魔障了:“你有想过洛氏往后怎么办吗?”

    “想过。”洛闻歌坦然回答,“决定和陛下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想过诸多事情。”

    太后抿紧唇,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真让人无从下手。

    “太后今日宣臣入宫,是想劝臣远离朝堂,离开陛下?”洛闻歌问,太后不明目的,那他就干脆捅破窗户纸,索性将话得更明白,兜兜转转挺不舒服。

    “就算哀家有心,陛下也不会同意。”太后自嘲道,“在陛下心里,你应是比哀家还重要。”

    洛闻歌默认不答。

    太后转过脸看他:“哀家往后不再干涉你与陛下的事,但你也得答应哀家一件事。”

    这在情理之中,洛闻歌并不惊讶:“太后请。”

    “不管任何时候都要站在陛下这边。”太后一字一句道。

    洛闻歌眉梢轻扬,莞尔道:“臣答应了。”

    在太后的心往肚子里放的时候,他出其不意补充道:“人要讲究公平,臣答应太后件事,也请太后答应臣一件事。”

    太后瞧他不似笑模样,纵然心里不快还是允了:“你。”

    “太后到做到,不干涉便不逼陛下一分一毫。”洛闻歌不退缩地和太后对视,眸中锋芒毕露,“刺杀一事就此揭过,希望这种事仅此一次。”

    太后性子生来高傲,嫁入皇室几十载,还从未被人以这等严苛语气交代过话。

    她神色冷凝,秀眉眉宇隐有不悦:“哀家自是到做到,你将心放进肚子里。”

    “那臣便斗胆信太后这次。”洛闻歌脸上笑意真切许多,看着舒心许多。

    太后多瞧他几眼:“哀家一直在想见到你该点什么。”

    能与太后握手言和让洛闻歌心情好起来,也有心情接话:“那真见面了呢?”

    “真见面上话,哀家发现你很有原则,话做事都是奔着目的去的。”太后端起微凉的茶抿了口,感觉清醒许多。

    洛闻歌听笑了:“世人皆如此。”

    “你与他们稍有不同,更直白更明确。”太后罢指着桌上点心,“尝尝吧。”

    洛闻歌依言拿了一块,吃到嘴里发觉这是凤栖殿的味道,他有段时间没吃了,猛然吃到还有些怀念。

    “这些日子委屈你东躲西藏休养生息。”太后。

    洛闻歌没多大感觉,碍于不拂太后面,还是:“还好。”

    “你既然一心要与陛下好,前尘往事烂桃花皆要处理干净,陛下他啊,嘴上不,心里会在意。”太后又。

    洛闻歌怀疑太后早就想开,之所以选择那种尴尬开场,是想借此引出后面叮嘱之类的话。

    为萧毓岚的后半生,太后也是费尽心思。

    洛闻歌敛眸:“好。”

    他不知太后得前尘往事烂桃花是哪些,左右应下不会出错。

    太后看眼窗外,阳光正明媚,想来时辰不早了,萧毓岚那边该忙完。若要让萧毓岚知道她召见洛闻歌,不知会不会过来。

    这一过来,就要面对更为尴尬的局面。

    太后被尴尬怕了,对洛闻歌:“哀家命人领你去见陛下可好?”

    洛闻歌也觉得差不多该离开,当即应道:“多谢太后成全。”

    太后摆手表示不必多,扬声将老公公唤进来,交代两句,便放洛闻歌走了。

    养心殿内,刚批完奏疏的萧毓岚听李公公禀告的话,心里一动:“母后将他送到朕这来了?”

    “是,太后特意叮嘱的。”李公公。

    萧毓岚从这基本知道洛闻歌和太后谈话结果,应当挺顺利。

    “你下去吧,若是他真过来,无需禀告,直接让他进来。”

    李公公‘哎’了声,轻手轻脚退出去。

    这段时间李公公遭受到多重真相击,方才练就如今不动声色。

    李公公以为自己早已修炼得登峰造极,然而在看见洛闻歌那刻,便意外破功。

    “洛少卿。”李公公躬身上前。

    洛闻歌有些日子没见李公公,乍然见到倍感亲切,笑容款款道:“李公公。”

    李公公连连应道:“洛大人近来可好?”

    “挺好,陛下呢?”洛闻歌看向养心殿紧闭的殿门,轻声问。

    李公公领着他往殿门口走:“陛下在里面呢,大人进去便是。”

    这是萧毓岚提前过招呼,洛闻歌偏头看战战兢兢的李公公,奇道:“公公这是怎么了?”

    李公公满脑子的汗,想起在他假扮皇后时候,自己弱无知去告得状,都要站不稳了,话得也不复往日利落:“那个、那曾是老奴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莫怪。”

    洛闻歌闻言轻笑,在李公公肩膀拍了下:“公公放宽心,仔细来,我还得谢谢你。”

    “不敢当不敢当。”李公公手摆得跟蒲扇似的,满脸苦相,“老奴没觉得帮上大人忙,反而频频给大人添堵,真是、真是老奴眼拙。”

    洛闻歌真心想谢谢李公公,要不是这位时不时报告,他也不能知道萧毓岚那么多事。

    在这点上,洛闻歌感谢李公公。

    “公公做得很好,让我很感动。”他。

    他越是这么,李公公越是胆战心惊,很怕受牵连,脸更苦了:“大人不是笑吧?”

    “我真的,公公别慌。”洛闻歌宽心道。

    李公公推开殿门,双手合十做求放过状,无声道:大人快进去吧。

    洛闻歌不知怎么才能消李公公惧怕感,不急在一时,现在还是萧毓岚更重要,他冲李公公笑笑,抬脚进了养心殿。

    养心殿内静悄悄,偶有笔端落在纸上书写发出的沙沙声,萧毓岚还在忙。

    意识到这点的洛闻歌放轻脚步往里面走。

    人不在龙椅上,他偏头往软塌上看,果然那人执着奏疏,饶有兴趣得看着他,像是在观察他何时才能发现。

    洛闻歌脚步一转往那边走:“你怎么不出声?”

    “朕想看看你会做什么。”萧毓岚放下奏疏,“见过母后了?”

    洛闻歌自然落座,不经意扫过炕桌上的东西,猛然看见个眼熟东西,他装作没看见收回视线:“见过了。”

    “看你的样子,相谈甚欢。”萧毓岚给他斟茶推过去,又取过新奏疏看。

    洛闻歌轻嗅,这茶的味道像极安丰酒楼的,喝一口细细品尝,味道也很像:“把事情开,相谈甚欢是基本结果。”

    萧毓岚拿过朱砂笔圈圈改改:“朕不过问到底了什么,但有一点,你不准与母后再合作。”

    “不会再合作,陛下放心好了。”洛闻歌看眼他手里奏疏,“你很忙?”

    萧毓岚批阅很快,放下时候:“近来春闱将至,有想法的人很多,奏疏得五花八门,看起来颇费功夫。”

    洛闻歌趴在炕桌上,往萧毓岚面前凑近些:“在踊跃改进春闱制度?”

    “你也想提两点意见?”萧毓岚抬眸看他,淡笑问。

    洛闻歌才不想废那脑细胞,摇头否认:“我不想,你的江山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横加干预。”

    男人做事业分为很多种,像萧毓岚这种完全可以让对方自己来,他不会多嘴。

    纵然萧毓岚让他,他也不想,一开口就不好结束,万一听得入心,真要大动干戈,一改动就是没完没了。

    他所知道的春闱制度和现有的相差甚远,在春闱和一统江山上,他会优先选择攻克北疆难关。

    萧毓岚有点不习惯他这样,纳闷道:“你真不点什么?”

    “我没意见。”洛闻歌干脆道。

    他真不,萧毓岚也拿他没办法,复低头看奏疏:“今日藩王们离京,三日内封地会出事。”

    “陛下要动手了?”洛闻歌抽出本没看过的书,随手翻看,尽是些晦涩难懂的古诗文。

    萧毓岚头也没抬抽出本话本子递过来:“先发制人,再给北疆扣口锅,看看他们与北疆关系如何。”

    这场事发白就是试探,端看几位藩王如何反应。

    “我听北疆文书要到了。”洛闻歌翻开话本子还没看,先记起这件重要事。

    “嗯,”萧毓岚应道,“以八百里加急速度送过来,生怕朕会怠慢他们的公主。”

    “还真送了个公主过来。”洛闻歌完低头看话本子,刚看第一眼,他重重盖上推回到萧毓岚手边。

    萧毓岚接住抬头看他:“怎么,不喜欢?要不要朕再换一本给你,这里有好几种,你看看要哪本。”

    话音未落,双手捧上来一沓厚重书籍,粗略看去有十几本。

    洛闻歌:“……”

    堂堂威风凛凛的皇帝陛下居然爱看话本子,这癖好也是没谁。

    他双手接过放在面前,看着上面充满玛丽苏味道的名字,实在没忍住发问:“你什么时候好这口了?”

    “那里面写的都是你,朕瞧着有意思便收集起来,正想着什么时候抓你问问。”萧毓岚语带调笑道。

    洛闻歌手微蜷缩,有点不敢翻看。

    谁都知道爱编写话本子大家喜欢脑洞大开,胡八道,这里面写的东西哪能信?

    洛闻歌按话本子按得死死的:“我什么都没做。”

    “你还没看呢,就知道朕要问什么?”萧毓岚靠在旁边软垫上,含笑望着他。

    洛闻歌轻哼:“不管里面是什么,我都没做。”

    萧毓岚挑眉,示意他翻开看看:“不定你看了会有意外收获。”

    这东西里面还藏有颜如玉不成?

    洛闻歌想到方才惊鸿一瞥看见的东西,将信将疑翻开。

    萧毓岚静静等着他,不到一盏茶功夫,洛闻歌故作镇定看完一本,放在旁边:“很寻常。”

    “是吗?”萧毓岚惊讶,伸长手去捞那本,“朕私以为这本书描写画面很细致,能让人读的时候便有画面感,比如这段,洛公子衣带宽松挂在身上,行走间隐约能看见其细腻如水的白嫩肌肤,他身材相当出众,尤其是那双笔直修长的大长腿,若是能盘在……”

    萧毓岚垂眸看落在唇上的手,眼眸里染上笑意。

    洛闻歌没收书收回手:“你是皇帝,不是黄坛大家。”

    萧毓岚叹了口气:“朕在分享好东西给你,你却这么。”

    “这是好东西吗?”洛闻歌扬扬手里话本子,“难道陛下闲来无事时候都在看这种东西?”

    “不是。”萧毓岚,“朕在想你的时候会看,里面呈现得都是不一样的你。”

    洛闻歌很不想害羞,可对上萧毓岚,他真不知不觉落于下风。

    “陛下有正经事要吗?”他问。

    萧毓岚收起嬉笑神态:“怎么?”

    “若是没有我该回府了。”洛闻歌,“出来大半天,被人盯上可怎么办啊。”

    “你在安丰酒楼包厢里对闻依依你不喜女子,没想过被人盯上?”萧毓岚慵懒道。

    洛闻歌料到他会知道,此时听见半点不意外:“这不是被你盯上了?”

    萧毓岚笑了笑:“那怎么还想着回府?”

    “抱有侥幸。”洛闻歌回答。

    萧毓岚姿态肆意,看他道:“明日起上早朝吧。”

    洛闻歌不太明白。

    萧毓岚耐心解释:“这两日该到春闱问题,各处考生陆续来城,城内要热闹起来,一旦你任辅试者的榜文贴出去,登门拜访者犹如过江之鲫,你不在早朝露面卖卖可怜,不好婉拒情绪高涨的考生们。”

    “我似乎别无选择。”洛闻歌两手一摊无奈道。

    萧毓岚笑了下:“春闱将结束,北疆公主刚好入城,朕算那时让其汇聚一堂。”

    洛闻歌眉心轻跳:“你不会是想借春闱考生钓出那条大鱼?”

    “朕的洛洛真聪明,一下就猜到。”萧毓岚道。

    洛闻歌皱眉:“还不知北疆公主什么来历,冒然将其与我国栋梁之才放在一处,恐怕不妥当。”

    “朕过,她不会成功嫁入宁朝。”萧毓岚捏捏他的脸,“洛洛,今晚不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