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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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闻歌举起双手表示清白:“我怎么不记得跟他有过这段?陛下不能凭空捏造, 我心向着谁, 这难道还用得着太清楚吗?”

    萧毓岚瞥他一眼:“朕不过随口一句,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洛闻歌心想, 我不紧张,不定在你心里这就成了默认,到时遭罪的还是我。

    宁愿表现得有些像急不可耐, 都不想看起来像是默认。

    “这些年也没听闻天冢身边有过人。”洛闻歌。

    萧毓岚捻着根笔,不知道在想什么,话听着轻飘的紧:“他顾及身份, 不会乱来。”

    知道闻天冢的真实性取向,反倒提醒洛闻歌一件事, 那就是当年反派和闻天冢闹翻的真正原因。

    总不能真因为闻天冢向反派表明心迹, 遭到拒绝,两人再也无法相安无事做朋友, 闻天冢绷不住脸皮, 又想报复反派,故而转投沈爵门下。

    起来倒也在情理之中, 洛闻歌依旧觉得哪里怪怪的。

    “陛下如今还觉得闻天冢可用吗?”他问。

    就眼前情况来看, 闻天冢办事无可挑剔, 没动手脚, 算得上安分守己, 但不能忽略他曾是沈党。

    沈党溃败, 被萧毓岚肃清, 留有为数不多的便有闻天冢, 他若是聪明,这时就会按兵不动。

    按兵太久,总会动弹的。

    洛闻歌是想直接断绝沈党崛起的可能,或许那时沈党就该被叫做闻党。

    萧毓岚道:“再看看。”

    洛闻歌记不清这是他们第几次探讨闻天冢的事,似乎次次萧毓岚都有意留余地。

    “陛下想看他身上的什么?”

    “一种契机。”

    是什么契机,洛闻歌没再追问下去,那闻天冢此人是否真有萧毓岚的,具备那种契机的属性呢?

    洛闻歌拭目以待。

    安排殿试的事情难不难,简单也不简单,洛闻歌新手上任,许多细节地方还需要多请教杨泰清,一时间他便忙起来,从大理寺到内阁,转到平和殿,有时还要跑礼部,和闻天冢确认流程。

    这是闻天冢回城至今,洛闻歌初次和对方有较多接触,抛开身份不明,目的不明朗外,闻天冢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恰到好处的礼貌和提议,能让两人合作的更愉快。

    如此忙了三天,殿试确定下来,在礼部和闻天冢敲定诸多事宜的洛闻歌放下心里一块大石头。

    闻天冢端了盏茶递过去:“这几日洛少卿辛苦了。”

    洛闻歌喝了口茶润嗓子:“哪里,闻侍郎也很辛苦,每日还要推掉公事等我,真让洛某过意不去。”

    “要真过意不去,便来讨杯喜酒喝。”闻天冢。

    “闻姑娘的好日子定了?”洛闻歌自那日帮闻天冢服过闻依依,就没再关注这姑娘的消息,这时听见,不免要多问几句,怎么嫁得那位还有点解释不了的嫌疑呢。

    闻天冢脸上露出星点笑意,像是很开心:“嗯,下月初八,将她送出阁,我这心也就稳定差不多了。”

    洛闻歌也跟着开心:“闻侍郎若是不嫌弃,到时洛某是要讨杯酒喝的。”

    “怎么会?洛少卿能来,那是闻某荣幸,到时自会将请柬送上门,洛少卿别食言啊。”闻天冢弯弯唇角,眼神温柔地看着他。

    洛闻歌转开视线,装作没看见:“一定到。”

    着他将东西收起来,算回大理寺。

    将将起身,闻天冢忽然:“闻歌,你觉得乌托雅怎么样?”

    洛闻歌动作没停,神色倒是有些诧异:“闻侍郎这话何意?”

    “洛少卿该听陛下了乌托雅公主要联姻的事。”闻天冢,“公主君主是让她嫁给陛下,没想到陛下对先皇后情深义重,不肯在先皇后尸骨未寒时另娶新欢,遂婉言拒绝了。”

    那日是听萧毓岚提起过一下,洛闻歌就不明白闻天冢这会儿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是乌托雅看上闻天冢了?

    洛闻歌压根没往自己身上想,原因很简单,乌托雅在宴席上是他亲姐姐的传闻还在城内广为流传,这时要传出乌托雅看上他的消息,那三观要裂开了。

    他不算特别明白,问:“那公主算如何?”

    “她想陛下不肯娶她,那就嫁给朝内重臣,我朝这么多青年才俊,她觉得嫁给谁都可。”闻天冢这话的时候,视线着重放在他身上,让人生出些不祥。

    洛闻歌话做事鲜少有踌躇,这时却放不开了:“闻侍郎是想……?”

    或许是他脸上担忧之色太重,像是天要塌下来了,不知戳中闻天冢哪里笑点,让对方再度露出笑意:“她看上了都察院左都御史谢温轩。”

    完了。

    洛闻歌想,这不是他家房子塌了,是谢温轩地震了啊。这要让慕容郁知道,还不得手持利刃去捅了乌托雅。

    乌托雅这是想干什么,好端端怎么瞄上谢温轩了。

    可千万别因为爱情,乌托雅眼里不存在这玩意儿。

    洛闻歌百思不得其解:“公主亲口和你的?”

    闻天冢颔首,温声道:“应当已经和陛下过,不知结果如何。”

    结果必定好不到哪里去。

    萧毓岚明确过,不会让乌托雅嫁入宁朝,哪怕是个寻常老百姓,她也嫁不成。

    是这么,要怎么拒绝还真是门艺术,这会儿谢温轩和慕容郁应该也知道,洛闻歌光是想想,都觉得这会儿天是真的要塌了。

    “闻侍郎,公主她究竟是怎么看上谢温轩的?”洛闻歌费劲问。

    闻天冢神色复杂一瞬,似难以启齿,斟酌措辞好半天道:“实不相瞒,她最先问的是我,因我不近女色,她明白后便将目光放到他人身上,挑来拣去觉得谢温轩更适合。”

    感情这还不是看上了,是跟挑大白菜似的,觉得这个好吃就留下的。

    那谢温轩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被乌托雅盯上。

    洛闻歌心情复杂:“那她还真是挺棒棒的。”

    “以谢大人的性子,公主未必讨得到好处。”闻天冢。

    洛闻歌摇头:“这不是讨不讨好处的问题,纯粹恶心人,换做是我,知道她这么做,怕是要不顾教养,破口大骂了。”

    闻天冢与他有相同感触:“你碰见谢大人,提醒他心,乌托雅来自北疆。”

    这个来自北疆是何意思,两人心知肚明。

    洛闻歌比了个‘谢了’的手势,抱着东西转身离去那刻,笑意冷了下来,眸光微沉。

    乌托雅刚消停几天,这又开始作妖了,难不成真为在宁朝站稳脚跟,愿意舍身相博吗?

    看来先前给老君主煽风点火的还不够烈,要再加把火了。

    他刚到大理寺门口,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被不知何时蹲守的慕容郁抓住了。

    对方拖着他往马车方向走:“你别当值了,快陪我去喝一杯。”

    洛闻歌被扯得文书都抱不住,伸长手递过去给蒋霖:“你这是怎么了?”

    “等到酒楼再,你先跟我走。”慕容郁一脸阴郁。

    洛闻歌无奈笑笑,回头对亦布亦随的蒋霖道:“你先将东西交给评事史,再来安丰酒楼寻我。”

    慕容郁拉着他的胳膊上了马车,一屁股坐下,满脸不高兴。

    洛闻歌挑了个地方坐下,看眼心情极度不佳的慕容郁,悠悠道:“是不是某人被公主看上了,你感觉所有物遭到觊觎,心里不痛快呢?”

    “洛兄,这时候你就别奚落我了。”慕容郁愤愤道,“今日我与谢温轩进宫,本意是封地情况,谁知正巧碰上那个北疆公主在,她看见谢温轩,眼睛跟发光似的。”

    洛闻歌笑了下:“然后呢?”

    “然后正事她也不走,就在旁边盯着谢温轩看,我真是看不下去了,恨不得将人给藏起来,当着陛下的面,我不好擅作主张,没想到正事完,她就对陛下,看上了谢温轩,求赐婚。”慕容郁越越生气,脸颊鼓鼓地,感觉要被气成了河豚。

    乌托雅的胆子真大,明目张胆要赐婚,也不问问谢温轩的意思。

    洛闻歌听得只想笑:“那谢温轩怎么?”

    “他能怎么?”慕容郁揉了把脸,略有些沮丧,“没表现出拒绝的样子,甚至多看了乌托雅几眼。”

    洛闻歌忍笑:“也许就是想看看公主到底长什么样。”

    “能看见个鬼,她戴着围帽,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慕容郁没好气道。

    越这事儿越觉得憋屈,慕容郁狠狠甩开腰间玉坠:“最让我生气的是他出了养心殿到宫门口,都没想着和我解释,为什么没明言拒绝乌托雅,好像真有联姻的心,我真是……”

    “他没拒绝也没答应,许是在等陛下帮他做主呢?当时陛下在场,他要直接了,不算特别好。”洛闻歌觉得谢温轩不是优柔寡断的人,那对方没表明态度,应当是有别的准备。

    当然,在做别的计划前,也该先安抚好这位慕容大人,瞧瞧人气的。

    洛闻歌轻声安慰:“他有他的理由,你该多等等。”

    “等不了。”慕容郁,“我需要发泄下我的情绪,他要真想娶乌托雅,我就摘了他的下半生性.福!”

    这恶狠狠的语气威胁让洛闻歌莫名的□□一凉,这话对男人杀伤力太大了,让洛闻歌都有点怕。

    “你别激动,谢大人那么做,肯定有他的苦衷。”洛闻歌。

    慕容郁神色不虞:“我不管他有什么苦衷,只要敢点头答应娶乌托雅,我到做到。”

    洛闻歌在心里为谢温轩祈祷,兄弟你还是自求多福吧,我是救不了你了。

    “我陪你喝酒可以,但咱们先好,不能酗酒,酩酊大醉的我还不好将你送回家。”洛闻歌严肃道,“再者,酗酒伤身,借酒浇愁更是。”

    慕容郁冷笑:“你觉得我是那种会为情买醉的男人?”

    洛闻歌没话,表情明一切。

    慕容郁嗤笑:“我绝对不是,你放心好了。”

    夜幕降临后的安丰酒楼包间里,洛闻歌静静看着两颊酡红,已然醉到神志不清的慕容郁,只想问问脸吗?

    眼前有个醉鬼,洛闻歌想弄走也无能为力,喝醉后的人最不受控制。

    洛闻歌也不太想亲自将慕容郁送回家,他扭头看蒋霖:“快去将谢大人找过来,就他家醋缸子醉了。”

    蒋霖领命走了,留下洛闻歌继续看着酒鬼。

    让洛闻歌没想到的是蒋霖去得快,回来也快,他觉得自己只喝了几口茶,蒋霖就将谢温轩带来了。

    “你这是在半路遇上谢大人了?”洛闻歌看着谢温轩。

    蒋霖:“他就在楼下。”

    洛闻歌看眼里只有慕容郁的谢温轩:“来都来了,怎么不上来?”

    “他没喝醉看见我会生气。”谢温轩淡淡道。

    这还知道呢,洛闻歌都佩服谢温轩:“你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宁愿让人气着也不解释啊?”

    谢温轩避而不谈,只道:“下去吧,有人在等你。”

    能跟谢温轩来,又在等他的,这人是谁太容易猜了。

    洛闻歌施施然起身,走之前对谢温轩:“好好照顾,最好还是解释一下,他今日气得不轻。”

    谢温轩轻声应下。

    将慕容郁交给谢温轩,洛闻歌放心得很,快步下楼去找等他的人。

    等在安丰酒楼门口的是洛府马车,驾车的是洛安,看见这些,洛闻歌都想夸萧毓岚,这是做戏做全套了呢。

    他上车撩开帘子钻进去,马车即可掉头回洛府。

    马车里面的人一把抱住他,低声问:“喝酒了?”

    洛闻歌笑了笑:“我倒是想,可惜慕容郁没给我找个机会,好几壶酒都是他自斟自酌喝完,弄得我在旁边干巴巴看着。”

    “朕记得你酒量不错。”萧毓岚靠在车壁上,手揽着他的腰,懒慢问,“梅花缕也能喝上不少。”

    “想让我喝醉?”洛闻歌问。

    萧毓岚不掩藏自己有这方面心思,笑道:“想看看喝醉的你什么样子。”

    洛闻歌抓着萧毓岚的手握住:“还是别想了,你对乌托雅看上谢温轩一事怎么看?”

    “病急乱投医罢了。”萧毓岚想到当时谢温轩的神态,唇角挑起抹讥讽的笑,“乌托雅看轻了谢温轩,他不拒绝是在配合朕,让朕再得几日时间。”

    “殿试那晚的宴席?”洛闻歌想了一会,便想到这上面,“乌托雅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这宴席未必会在。”

    萧毓岚笑道:“不见得,她会来的。”

    洛闻歌纳闷了:“你怎么的那么肯定?”

    萧毓岚眉梢轻扬稍显轻佻:“朕会让闻天冢出面去。”

    以闻天冢和乌托雅间微妙关系来,必定马到成功,那乌托雅就肯定会露面。

    洛闻歌觉得这么好的机会不搞事情,有点对不起萧毓岚苦心安排,他正愁没机会将乌托雅真面目揭穿于世人面前,这不就是个好机会?

    就韩执回禀消息来看,乌托雅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再将脸变得和他一模一样,那这出戏就该由他来唱。

    乌托雅要认亲,是他亲姐姐是吗?

    他就给这公主个证实机会,一家人就得长得差不多。

    “你还想放谁过来?”洛闻歌又问。

    萧毓岚懒懒道:“吉布哈和元明琅也该出来见见光,藏太久容易积灰。”

    若是洛闻歌没记错的话,老君主那边的文书昨日回到萧毓岚手里了,里面写了什么,除萧毓岚外无人得知,甚至连他都不知道。

    而萧毓岚这手安排,给了洛闻歌一种古怪错觉,要出大事。

    “我听杨阁老,封地那边联名上奏,要陛下别同意北疆议和,他们人心肮脏,在封地四处点火,惹得人心动荡不安。”洛闻歌,这是萧毓岚先前布局开始发挥作用了,火势如愿往北疆烧。

    不知这消息若传到老君主耳中,会引起怎样的结果。

    “越是这样越是要沉住气,刚被削藩的藩王们正上火呢,又摊上上门搞事情的北疆,气愤之下更加支持征战,骤时就算北疆准备充分,也会有所忌惮。”萧毓岚的计划环环相扣,是想一鼓作气解决掉内忧外患。

    洛闻歌还有个担心地方:“淳王那边有天命阁,怕是不好催动。”

    “样子也要装装,朕要没猜错,他肯定想借着朕与北疆得难舍难分时候,再来手釜底抽薪,让朕死在战场上。”萧毓岚温声道。

    洛闻歌被得心惊肉跳:“如此来,不妨先解决掉淳王。”

    萧毓岚抬手捏捏他的脸:“嗯,你得对,朕就借用沈爵名义给他下套,将人一锅端了。”

    洛闻歌一直以为萧毓岚留着沈爵是看在对方为朝贡献多年份上,没想到真正用意是在这,他真想知道萧毓岚背着他到底谋划了多大一张网。

    “是不是淳安那边已被大军包围了?”他问,“为防止淳王跑路。”

    “飞不出朕的手掌心,朕不会给他捅刀子的机会。”萧毓岚明显感觉到马车慢下来,应当是要到洛府。

    先前让洛安驾车时候,萧毓岚过要回去,先走趟后门,让自己下去。

    算算时辰差不多了,萧毓岚拍拍洛闻歌的后腰:“朕先下去,房间等你。”

    洛闻歌往旁边挪挪,心里还在想解决淳王的事儿。

    当晚两人就乌托雅及淳王的事儿再次聊半天,解决洛闻歌很多疑点。

    次日在大理寺当值的洛闻歌,近中午时候,见到了院使身边的药童。

    这孩儿有段时间没见过他,情绪明显激动,连跑带跳的:“洛哥哥。”

    洛闻歌为防止孩儿摔倒,弯腰接了一把:“你怎么过来了?”

    他看眼孩儿身后,便见到不远处溜达过来臭着脸的慕容郁,这位心情被昨晚借酒浇愁后,看起来依旧不太好,眉宇间透着些许暴躁,有种逮谁咬谁的凶狠感。

    要这么看,很可能谢温轩并未解释什么,不定还嘴笨了让慕容郁更炸裂的话。

    对上这种易燃易炸裂物种,洛闻歌心翼翼地:“慕容兄。”

    “洛兄,昨夜你见到谢温轩,他有什么吗?”慕容郁压着脾气问。

    洛闻歌谨慎回答:“没有,基本不搭理我。”

    不知是不是洛闻歌错觉,出这句话,慕容郁的脸色居然好看了起来。

    他什么也不知道,更不敢冒然发问,继而保持沉默。

    慕容郁指指抱着他大腿的孩儿:“他来帮外公传话,我不放心跟着来。”

    洛闻歌一听就明白了:“要我去太医院吗?”

    孩儿一个劲点头,奶声奶气道:“老师研制出了洛哥哥想要的东西。”

    他最想要的就是幽情蛊的解蛊办法,那日韩执去驿馆办事,顺回来乌托雅藏起来的宝贝。

    听那宝贝服下,会让人完全变成傀儡,平时看不出来,但会毫无意识听从主人命令,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主人没控制时候,看起来又像个正常人,总之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他身中幽情蛊的事情没跟韩执过,身边人也几乎无人知晓,但韩执误误撞带回幽情蛊的另一只。

    遗憾的是那只蛊虫离开乌托雅不到半盏茶便死了,失去意义。

    好在洛闻歌一心在等院使的结果,这会儿难免高兴:“太好了,走,去太医院。”

    慕容郁看一大一兴高采烈往外走,皱眉跟上,嘀嘀咕咕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太医院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进门能闻到扑鼻药草香。

    洛闻歌路上跟慕容郁聊了殿试那日的宴席,顺带安抚下对方暴躁情绪。

    他心情好,整个人跟发着光似的,笑容灿烂到慕容郁不敢多看。

    慕容郁道:“你这样还真是少见,外公是研究出了旷世神药吗?”

    洛闻歌淡笑不语,那边刚迈出来一只脚的院使听见这话,不太高兴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想外公就过来了啊。”慕容郁面不改色谎。

    院使翻了个白眼:“是不是又跟谢温轩吵架了?和你过多少次,谢温轩那人不善言辞,你想要什么明白,师兄弟间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还非要和人家吵吵闹闹,多大个人了。”

    慕容郁被得脸上挂不住,往洛闻歌身后躲:“不是研究出洛兄想要的东西了吗?你不和他,怎么抓着我骂啊?”

    “还不是你不争气?”院使没好气道,看向洛闻歌时候,脸比翻书还快,笑得乐开花,“来,和你里面。”

    洛闻歌也等不及要知道解蛊办法,疾步过去,跟着院使进了屋。

    慕容郁望着两人和谐慈爱的画面,半晌低头看药童:“你老师他是不是分不清究竟谁是他亲外孙?”

    “慕容哥哥没有洛哥哥好看,老师喜欢好看的人。”药童一下子戳穿了慕容郁的心。

    慕容郁捂着心口,脚步虚浮往屋里走:“我真是这世间最惨的男人,受伤的总是我。”

    屋内。

    洛闻歌接过院使递过来的紫瓶子:“这个药丸能解?”

    “这是能逼出它的药,真要解蛊,还得沿用老一辈留下的办法。”院使。

    “什么?”洛闻歌问,心里隐约猜到部分,脑海浮现出偶像电视剧上出现过的画面,要有人换血之类的,他忍不住了个冷颤。

    院使不明好端端他怎么跟很冷似的,关切问:“这屋里不暖和?”

    洛闻歌否认道:“不是,您老继续。”

    “这是我针对你身体里蛊虫研制出的药,里面有三颗,分为三种不同阶段服用,若是能熬到第三个阶段,将蛊虫逼到指尖,再以金器划破,将其捉出来,那便结束,逼出蛊虫过程很痛苦,你需有很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尝试。”院使。

    还好不是他所想的那种,只要不是一命换一命,对他而言,都是能接受的。

    洛闻歌凝视手中药瓶:“没事的,为了解蛊我能忍。”

    “老头子听北疆公主来城好几日,你可有跟她接触过?”院使称不上太了解北疆人,也知道对方不会平白无故送个公主过来,猜测此女可能是炼制幽情蛊之人。

    洛闻歌放下药瓶答:“接触了,她的幽情蛊死了。”

    院使并不意外:“她长了张和你一样的脸?老头子觉得那是个诡计。”

    这刚闭关出来就听见这么多消息,洛闻歌对院使刮目相待:“您老消息很灵通啊。”

    “出去溜达一圈,基本想知道的都能听到,乌托雅的脸是不是被你毁了?老百姓都在谈论她出门戴围帽,不敢露真面目的事情。”院使点点洛闻歌,“你子就看不惯她那张脸。”

    洛闻歌耸肩:“她偷别人脸还能有礼了?”

    这边话音刚落下,那边慕容郁伸头进来:“你做事该做绝,脸都毁了,应该挑个机会让老百姓看清她的脸。”

    院使虎着脸:“你偷听?”

    慕容郁赶紧:“没有,就听见这一句。”

    洛闻歌无所谓让慕容郁知道中蛊的事儿,事到如今也有解蛊办法,不必担心太多。

    反观院使则厉声道:“今日你听见的都要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准,知道吗?”

    慕容郁见状点头,心里知道洛闻歌中蛊乃是大事,确实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保密是人之常情,能理解。

    “你师兄谢温轩也不能。”院使又补了一句。

    慕容郁不乐意了:“外公你怎么老觉得我会和他秘密?”

    院使冷笑一声,像是颇为不屑:“你自己心里清楚,多少话对着他不用问就了?”

    慕容郁闷声不吭,没脸反驳。

    洛闻歌出来圆场:“没关系,这药先留在院使这边。”

    院使闻言疑惑问:“你不算这两日将蛊给解了?”

    这两日有个很重要的事要办,那就是殿试及当晚的宴席,上面会发生什么,无人能预测,在事情解决前,洛闻歌得确保自己有个很好状态。

    听院使的那些,让他知道若是这会儿决定解蛊,那后续修养得跟上。

    他想先解决掉乌托雅的问题,那是迫在眉睫,蛊虫这东西,早一天晚一天并无大碍。

    心里这般想着,回答院使时候只:“这几日要忙。”

    “有什么是比你身体还重要的。”院使问,“该不会老头子不在这些日子,你又开始殚精竭虑的谋划?”

    洛闻歌摸摸鼻子,感觉特别心虚:“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院使了然:“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很忙,那就听你的,老头子最多给你十天。十天后,不管你什么,都得来太医院老老实实解蛊,明白吗?”

    洛闻歌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本就是推到后面,真解决那些危机,那肯定是回头解决身体问题。

    “我明白。”

    “外公放心,到时候他不来,我也会将他绑过来,身体要紧。”慕容郁再次插上话。

    这次院使没瞪眼,也没呵斥慕容郁:“你能帮他记着更好。”

    院使只想着试着解蛊,谁能帮忙抓到洛闻歌,那都无所谓。

    这件重要事交代完毕,院使有心情笑:“不知那北疆公主蛊术如何,让老头子很想碰碰。”

    “外公想见见乌托雅?”慕容郁问。

    院使对这方面的高手确实有见面的欲望,转头看慕容郁:“你要帮老头子引荐引荐?”

    “巧了。”慕容郁眉眼带笑道,“乌托雅她水土不服,在城好几天都不舒服,外公医术高超,帮她诊治诊治不是刚好吗?”

    洛闻歌记得乌托雅近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就是用的这套辞,那要是院使去给她请脉,不等于露馅了吗?

    洛闻歌看眼专心致志要坑乌托雅的慕容郁,忍着不笑,能在刑部当差的,心思果然也不简单。

    院使怀疑地看着慕容郁:“信你一次,看看能不能碰上人。”

    慕容郁终于笑了,想到将要拆穿乌托雅后面的各种画面,慕容郁光是想想就舒服。

    “外公到时候可要实话实话,公主不远万里而来,不能因我们招待不周,落下诟病。”

    院使没好气道:“知道了,罗里吧嗦。”

    慕容郁高兴得不行,有心情跟洛闻歌笑了:“咱们该走了吧?”

    洛闻歌点头,对院使:“麻烦你了。”

    院使摆摆手,实话这都是分内之事,得一句谢谢,那都是别人客气,院使领情。

    这日都没到晚上,洛闻歌就听院使去驿馆给乌托雅请脉的事儿。

    他边吃饭边听洛安鹦鹉学舌似的,转演乌托雅和院使在驿馆的情况,跟亲眼所见一样。

    “公主刚开始不想让院使把脉,水土不服引起不适,别人碰一下就难受,要是院使把脉,公主觉得自己会疯。”洛安捏着兰花指,学着姑娘的样子。

    “老头子不把个脉,怎么知道公主水土不服到底怎么回事呢?”洛安这边又学了院使。

    “本公主不想把脉就不想,水土不服这东西也不是吃药就能吃好,还得慢慢熬。”

    “老头子以为公主不让把脉,这本身就是个奇怪的点,公主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院使在什么呢?本公主行得正坐得端!”

    “那就让老头子看看,我是受陛下之命过来,若是空手而归,陛下该责罚我,公主也会白受不喜,听公主看上了谢大人,在谢大人心里,陛下之命最为重要。”

    洛安学到这里,刻意停顿下来,看着洛闻歌:“公子想知道最后谁妥协了吗?”

    “乌托雅,她让院使把脉了。”洛闻歌喝了口汤,慢悠悠道。

    洛安皱了皱鼻子:“公子在回来的路上听到人了吧?”

    洛闻歌:“没有,你不能因为我猜到就我听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在宁朝地盘上,她一个异国公主太过于强势,会让人想动手的,乌托雅不是傻子,知道可以适当耍性子,但不能太过火,而向院使低头不过是时间问题。”

    洛安听得瞠目结舌,逻辑清晰的男人就是如此自信,和这种人聊八卦最没有意思,往往下句话就会被猜到。

    “公子猜到最后结果了吗?”

    洛闻歌摇头:“这个真不好猜,不过值得你们津津乐道的,应当很有意思。”

    洛安又有了聊天的心思:“院使乌托雅身体没事,是水土不服,应当是错觉,公主当时就炸了,跟院使大吵一架,这事儿传到外面,那老百姓当场就要一起去骂公主,院使在城内民声厚望,每临秋日都会在外面摆摊子无偿看病,很得民心。”

    有这个前提在,乌托雅得被骂死。

    不过在驿馆里面发生的事,是怎么传到外面的?

    洛闻歌很难不怀疑有人想搞事情,这一下就想到了慕容郁,他问:“都从哪听的?”

    “听是奉茶的丫头传出来的,但天知道驿馆里面奉茶的,都是公主从北疆带过来的人,所以,这到底是谁传出来的,没人能知道,也没人在意,对不对?有热闹听听就好。”洛安将外面传闻转述,顺便也表明自己的态度。

    洛闻歌吃得差不多,看还想继续表演的洛安,他笑了笑:“你还想什么?再。”

    洛安不好意思挠挠头:“是这样的,城内人都在给公主压力,感觉公主接下来要待不下去的话,是不是对公子计划不利?况且公主看上谢大人的事儿也被老百姓知道,一时间城内都在公主想美梦,谢大人是我国栋梁,不能被异国人惦记上。舆论影响过高,需要压压吗?”

    “那你的意思是如若影响计划,就让临江楼帮个忙?”洛闻歌听懂洛安的话,其实舆论越大越好,对他们更有利,“不用,随他们高兴就行。”

    洛安懂了。

    “没别的要吧?”洛闻歌问。

    洛安嘿嘿直笑:“没了,公子早些休息,我先下去了。”

    洛闻歌也跟着站起来,吃饱喝足就该睡觉:“明日帮我去德济堂再给韩执捎句话。”

    洛安扭头:“公子请。”

    “查北疆王室那位没露过面的新君主,我要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随着乌托雅及封地各处情况推进,他对知道北疆那边情况更迫切了,想弄清楚那边局势,也想知道怎么下手更好。

    距离太远,想得到最新消息几乎不可能,那便先弄清楚对方情况好了。

    洛安顺着这话想到另一个点:“天命阁那边还要继续追查吗?”

    “着重查阁主,势力遍布哪里就看你们有没有能力查清楚,查到就拔掉。”洛闻歌对天命阁没好感,能有机会除掉必定不会让其继续祸害人间。

    洛安大概知道他的想法,对此将坚定不移的执行。

    洛闻歌本对风言风语不太感冒,以为乌托雅和院使这事儿也就一阵风,没料到第二日去大理寺路上,听见成群结队的老百姓都在讨论,字里行间满是对乌托雅的不满。

    难道在这一夜里还发生他不知道的事?

    早上用膳时候,蒋霖消息也并未提到这些,他放慢脚步,算多听两耳朵。

    蒋霖不明所以跟着放慢脚步,倒没问为什么,很是警惕看四周。

    这种人山人海的地方最容易出事,蒋霖必须起十二分精神保护洛闻歌。

    洛闻歌耳边很是嘈杂,有些人愣是仗着大嗓门让人听得清楚。

    “她一个异国女子,在我们长乐城如此狂妄,不将谁放在眼里?院使那么好的人,她凭什么那么质疑别人?”

    “就是就是,更过分的是想嫁给谢大人,那也是她能肖想的人吗?每日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不是她和洛公子长得一样吗?那自然也不算差,多好看一张脸啊。”

    “你还不知道呢?她那张脸是假的,用了奇奇怪怪的办法,硬是把自己的脸变成别人那张脸,现在不敢随便出来走,都是那张脸没了喔。”

    “这你怎么知道的?我都没听,她要真偷用洛公子的脸,那也太过分了,不是故意来祸害人的?”

    “就啊,要脸是假的,那当时宴席上是洛公子亲姐姐,不就是在笑吗?她要笑至于开这种让人追着洛公子骂的玩笑?”

    “你这么一就有问题了……”

    ……

    距离远了,洛闻歌便听不见了。

    他在想乌托雅脸是假的这个消息怎么流露出去的,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乌托雅不好的局势将越发恶劣,在这边混不下去的话,乌托雅自己不想走也得被迫走了。

    “蒋霖,你乌托雅这时会怎么做?”

    蒋霖不是乌托雅,也不了解人,只能凭借感觉回答:“俗话物极必反,那被逼到这境界,她会谋划场更大阴谋。”

    洛闻歌笑了:“得对,她应该很想要个爆发机会,那眼下还真有个。”

    便是殿试庆贺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