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多了爱

A+A-

    南宋风烟路涉道无弹窗清早,建康城的初雪已经融化,空气很新鲜。快

    这个月很不同寻常,为了胜南担惊受怕,为了川宇痛苦纠缠,为了瀚抒悲喜交加,所以,一点都不快乐。

    凤箫吟满腹心事地在路上徘徊,直到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忽然在人群里见到贺思远,收拾了心情前去拍她肩,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也走路啊?官家姐,不是到哪儿都该乘着轿子吗?”

    贺思远一笑:“人生在世许多年,老坐着不浪费腿脚么?”

    吟儿一愣,贺思远继续闲游:“今天我是随便看看,就不陪你吃了。”

    两人悠闲地逛到一家酒楼前面,贺思远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进去尝尝?新开的一家。”

    吟儿早就等着这一句,奸猾一笑随她进去:“不不知道,我早已经饿了”

    在楼上某个位置坐定不久,贺凤二人便开始吃香喝辣,时而添饭,时而加菜,聊天谈心,真是知音。原本把各自的烦恼都扔到了九霄云外,却突然听得下面一阵骚动,依稀是有人在吵架。

    一大清早,众多茶客的兴致都一扫而光,贺思远只瞥了一眼楼下,就皱起了眉头:“我们家的地痞流氓。”

    吟儿一愣:“谁啊?”

    贺思远道:“姓秦,名日丰。你应该见过他,今天惹惹这家,明天撞撞那家,一天到晚给我们生事。”

    吟儿哦了一声笑起来:“秦日丰?显然认得,遇到事情就搬出他爹他哥哥来,秦家的两个兄弟,还真是天壤之别。”

    贺思远突然想起什么:“川宇哥昨夜病得很严重,你可知道?”

    吟儿脸色剧变,神情黯然,她明白,川宇病得很严重,一定是跟她刺的那一剑有关

    牐牐牐燶r\n

    楼下熟悉的大喊声:“听见没,这鸟是我的!”

    “什么你的?我先看到的!”另一个纨绔子弟。

    “先看见有什么用?我告诉你,你先看见也没有用,从我秦日丰的嘴里讲出来的全是理!整个建康都是我的!”

    “哎哟你叫秦日丰吧!昨天像条狗,今天又成老虎啦!我告诉你,建康才不是你的,建康是我邬起盛的!”

    “邬家?你们邬家排在我秦家之后不知多少位了,还要占据建康城?下辈子吧,把鸟笼给我放下了!”

    贺思远投箸往楼下看:“咱们注意着事态,别出差错。”吟儿还沉浸在悲伤里,没应声,眼泪自顾自地往下掉。

    邬起盛随即与秦日丰扭作了一团,桌子翻了,椅子歪了,锅碗瓢盆全飞了,楼下人忙成了粥。

    掌柜二呼天抢地,一时间劝架者观看者堵住了出口,叫声喊声不绝于耳。

    可惜,这只鸟谁也没有得到。

    秦日丰邬起盛二人全身心地投入到这斗殴中去,秦日丰仗着自己体型壮硕些狠狠将邬起盛压在身子底下,邬起盛才不甘示弱,借巧力一推,秦日丰往后一摔,恰好压在鸟笼上,起身的时候,现鸟儿已经死了。

    秦日丰大怒:“你压死了我的鸟!”

    邬起盛嘲道:“只怪你太重了!先怪你娘去吧!”

    秦日丰恼羞成怒,趁他大笑之际,拔剑当胸刺去,贺思远大惊,随拣起一只空盘从楼上甩下去,硬是把他武器撞飞了。

    众人眼光齐聚楼上,贺思远没有站起身,只瞪了秦日丰一眼:“不像话!”

    秦日丰一见是她,显然有些尴尬,又不好对着她怒,转头去直瞪邬起盛:“子,你给我记着!”

    罢,秦家众匪转移了阵地。

    贺思远看着秦日丰远走时候的怒气冲冲,有点纳闷:他一向讨厌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养鸟了

    邬起盛转头看了一眼贺思远,微笑行礼道:“多谢贺姐救命之恩。”

    贺思远出于礼貌地还以一笑,邬起盛呆呆看着,片刻回过神来,向身边的仆人低语了几句,那仆人连连点头,邬起盛满面的笑容,安静坐下,继续品茶。

    牐牐牐燶r\n

    贺思远饭毕散步,不知是否有缘,走到那家熟悉的药店前,总要和阿财巧遇。

    阿财略微带着点尴尬,只朝吟儿思远点点头:“我来帮少爷配些药材”罢就要离开,贺思远见他捧着药材要进马车,上前去一把将他拉下来:“为什么你要畏缩?下来!”

    阿财更加脸红:“思远姐”

    思远笑道:“怎样?川宇哥的病情还严重吗?”

    阿财摇摇头:“已经不像昨晚那样危险了,昨夜真是害怕得紧,夫人眼睛都哭肿了!”

    思远回看吟儿似乎还有很多话要问,拉住他的:“这样,你先让车夫送药回去,你跟我们去个话的地方,我请你吃午饭好不好?”

    吟儿一怔,撑得不出话来,实话,从到大没见过如贺思远这般主动的女孩子。

    阿财缩回去:“思远姐,我我得走了”

    回头就走,贺思远大怒,习惯性地跺脚生气,她这一跺可真要紧,地上碰巧有只带着铁钉的旧木桩,被她这么使劲一跺,铁钉再钝都牢牢扎进她右脚丫子里去了,贺思远惨叫一声,摔坐在地,泪水早已不能自已,吟儿哪里料到她会突然受伤,急忙去扶她,贺思远脸色惨白,闭着眼睛只流泪,一声不吭,阿财放下药材回过头看她:“思远姐,你有没有事?”

    贺思远哪还得出一句话,一边呻吟一边指着右脚,吟儿帮她褪去靴子,右脚上已经一片殷红。阿财没有像吟儿和思远这般慌神,转身即进了药铺再买了一瓶药膏,二话不帮她敷药治伤,吟儿现自己多余,识趣地站在一边偷笑。

    贺思远虽然额上尽是冷汗,却满足地盯着阿财看,看着看着,就幸福地笑起来,阿财脸上也是由于紧张和担心才有的汗水吧,这个情景,多像多年以前他救她的时候

    周围开始有人驻足观看,思远回过神来,依稀听到药店老板议论的声音,好像在阿财配不上她云云,贺思远怕阿财胆怯,纯粹报复地回过头去盯着那药店老板:“我看,一定是药店老板在门外故意放了钉子,让我踩了再卖药赚钱!”吟儿先一愕,随即噗哧一笑。

    药店老板哪里听不出她这话的恶毒,看旁边围观的人不少,名誉全被贺思远毁了,又气又急,又不敢得罪贺思远,指天誓:“假如我这么缺德我他妈生儿子没**!”

    吟儿克制不住,大笑不止,思远抬起头来,向她挤挤眼,吟儿一愣,思远轻声道:“阿财,你送我回家。”吟儿这才明白她又在开始追求,会过意来,不免有一丝敬佩,悄悄对她竖起大拇指。

    牐牐牐燶r\n

    贺府门前。

    阿财扶着贺思远下了马车:“思远姐,你要心一些。”

    贺思远轻轻叹息:“在你心里面,我只是思远姐吗?”

    阿财道:“不是”

    贺思远一喜。

    “是贺姐。”

    贺思远大怒,忘了脚伤,又跺了一脚。

    再然后贺府门口就只听见贺思远的惨叫声:“阿财你这个懦夫,你给我滚蛋!我不要再见到你!”

    看着贺思远一瘸一拐地往贺府里走,阿财心里好不是滋味,可是,思远姐,我的压力真的好大,我自认为,没有任何一处值得你欣赏

    牐牐牐燶r\n

    回到秦府的时候,玉紫烟正守在川宇的床边,似乎她从昨夜就一直陪在他身旁,连姿势也没有变过。川宇眼睛微闭,应该还在睡着,阿财见他脸上依旧没有血色,担心地问:“夫人,少爷他?”

    玉紫烟嘘了一声,示意他别吵醒川宇。

    阿财心里这么想:从到大,少爷只要受一点点伤,夫人都这样关怀照料,这么好的母亲,真是称职。

    可是谁想过,当她另一个儿子受伤流血的时候,她却无能为力这个时候,她眼里心里,只能完全地被川宇占有,十八年来,其实都没有改变过一丝一毫。

    阿财退出房去,看见站在窗外,一脸慈祥的秦向朝,赶紧行礼:“老爷!”

    秦向朝透过窗户,可以清楚地看见川宇和紫烟,听见他声音,转过头来和蔼地一笑:“阿财,天气转冷了,正好府中也不缺人,你要不要带些银两和被褥回去,顺便看看你母亲?”

    阿财喜出望外:“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牐牐牐燶r\n

    几乎一路飞奔回家,问及邻居,只母亲下地劳动还没有回来。阿财放下棉被,出门去作了一个深呼吸,忽然想起贺思远,心下一阵惭愧:阿财啊阿财,你并不懦弱,为何面对思远姐的时候,却那样胆怯

    他一身疲惫,转过身来看见墙上挂着的一张老旧的弓,其上早已落了一层灰。

    一瞬,他像被什么吸引住了,着魔一样上前去触碰,想要将那弓取下,忽然听得背后一声厉喝:“阿财!”

    阿财一惊,弓从墙上重重落下来。

    母亲一脸愠怒地放下中的活,拾起弓来怒骂:“跟你了多少次?不要碰这些东西!你爹也习了一身的武功,不照样降金?!”

    可是,阿财却带着憧憬之意,一直盯着那把弓

    也许母亲不知道,某些追求,越阻碍越强烈。

    牐牐牐燶r\n

    也是同一天的中午,君前要遵守一个最初的约定。

    走到了苏府的门前,看见豪华的琉璃瓦下,风光却刺眼的苏府两字,李君前捏紧了拳头,昨天秦日丰和燕儿的瓜葛,他花了时间调查,这样的草菅人命,和苏家不会没有关系

    苏杭倚在门口像在等人,君前心里一阵痛心:她爹是计量官,她叔叔专门审理糊涂命案,和通判留守上下其,她自己就甘愿和秦日丰沆瀣一气,唉,赵姑娘怎会也在这淤泥之中?!

    苏杭见到他,微惊,咳了一声:“谁准你进苏府了?”

    只听紫莺的声音:“苏姐,他就是咱们姐的那位贵客。”

    苏杭一怔:“李君前,你们怎么会认得?不对啊,紫莺,你们家姐怎么会”

    紫莺将君前将里面拉,尽管那个时候,君前的拳头还紧捏着。紫莺很兴奋,才不管苏杭些什么:“反正也不关苏姐的事啦!”

    苏杭望着紫莺和君前远去,喃喃道:“谁不关我的事了。”痴痴望着,不由得心事飘摇,隐隐还有些失落。

    牐牐牐燶r\n

    君前直被紫莺指引到苏家的花园之中,这天天气难得的暖和,秋高气爽,君前的拳头早已松开,目光一直搜索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紫莺朝池边一指:“哪,在这儿喂鱼呢!”

    潇湘此时仍旧是一身白衣,纯如落雪。雪中一丝凝固的白,可以缓解所有烦忧。

    她静静地坐着,隔一会儿便撒了些食物下去给金鱼们吃,嘴角渐渐泛起了笑容。

    君前不忍打扰她,只站在一旁观望,也许,如果这一刻她属于他的话

    她凝视着池水,不经心地一回眸,正巧瞥见君前:“啊,你来了!”她站起身来,招招:“过来!”

    君前不敌这一句温柔。

    潇湘递食物到他上:“惩罚你迟到,帮我喂鱼。”

    君前握鞭的显得笨拙,撒了一大把,金鱼们全游来抢食,生勃勃。

    潇湘的笑容,很柔和。

    她声道:“你怎么迟了这么久?”

    君前道:“在路上遇到一个残疾姑娘,我把她带了回去。”

    “残疾姑娘?”

    “对,她被人打折了腿。”

    “她家人抛弃了她?”

    “不,她家人全部在一场大火中丧生。”

    “那,官府怎么不安置她?”

    “因为,她家人是被官府中人害死的,四条人命,就被糊掉了”

    潇湘蹙眉:“又是那个秦日丰?”

    君前道:“还有苏大人,也就是苏杭的叔叔苏远山。”

    潇湘一怔:“苏远山?苏远山不像是坏人啊,他没有子嗣,把苏杭姐姐当作了自己女儿一般疼爱。”

    君前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也许是个好父亲,却不是个好官,不是个好人。”

    潇湘拿过他里的鱼粮,继续喂鱼:“人真是奇怪,拥有了许多却总想拥有更多,结果一切都成空了,大家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为什么秦日丰总要出去挑衅,结下仇恨很好么?”

    君前端详着她的脸,潇湘很安静:“我就喜欢这样的日子,每天和动物们在一起,或者游山玩水,真不希望金宋交战。”

    当时,虽然这感情才刚刚开始或者还没有开始,君前却多想告诉她,多想给她一个承诺:等以后,秦淮上了位,等以后,我们的国家变好了,我跟你一起,过这种安宁的日子,因为,那也是我的心愿

    正自交谈着,却听得紫莺大叫一声,君前潇湘赶紧偱声而去。紫莺指着草地上的那只庞然大物还在尖叫,潇湘冲上去抱住那动物:“紫莺别怕,那只是一只受伤的鹰,它是飞不动了。”

    她抚摸着那老鹰的羽毛,君前现那鹰似乎还在抽搐:“这老鹰怎么了?”

    潇湘察看了许久:“它的翅膀好像折伤了,紫莺,药箱在么?”

    牐牐牐燶r\n

    潇湘替那老鹰重重包扎了,君前站在一边,插不上:“潇湘姑娘,没想到你对动物也这么爱心。”潇湘笑了笑,将鹰交给紫莺:“这些动物和人一样,也有伤心,也有疼痛,也需要爱啊。”

    君前微微笑:以后,如果可以,一定要这样,和她安安静静地生活

    牐牐牐燶r\n

    第十个没有胜南在身边的夜晚。

    十天来,伤病、噩耗、劫狱,直到最后,还是一场空。胜南仍旧没有任何消息,担心重新侵袭而来,而且,还连累了川宇他们兄弟两个真是巧合,同时在生死关头徘徊,同时令吟儿担心。

    沈延看了一眼灯下不停流泪的吟儿,突然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走过去,快地在脸上堆砌出笑容:“吟儿,明天晚上有赶庙会,你和师兄出去玩好不好?”

    吟儿抬起头,泪水不断:“师兄,我丢了林阡,也害了林陌,我好难受,我真的好愧疚你川宇会不会有事,胜南又在哪儿啊?”

    沈延有些痛惜地看着她:师妹,一个巴掌给洪瀚抒,原来是因为林阡两兄弟,那么她的那个从到大一直都爱着的人,不就是胜南川宇当中的一个,甚至是两个人?

    可是,江湖现在的情形,实在是刻不容缓,林阡林陌都不在,那么江淮会很乱很乱!想着想着,他突然多么希望自己能帮着师妹控制这局面:林阡啊林阡,如果你还有点良心,你就给我活着!你就给我快点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