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沉浮明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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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宋风烟路涉道无弹窗()临安,劝君莫杀系铃人

    云翳下,树影斑驳,瓦缝上,晃过一条浅淡的影子,那影子迅地踏瓦而过,再滚到走廊上去,但他没滚好,一直摔到花坛里去,乒乒乓乓摔了好几个花盆,生怕不吸引人,爬起来的时候,侍卫们“捉刺客”的大呼叫声已经充斥在整个韩府里了。

    不过这帮侍卫们十个有九个瞎子,簇拥到花坛里来捉刺客,刺客已经一瘸一拐地跑了。

    这三脚猫一瘸一拐地溜,看见灯光就推门进屋,滚进屋子的一刹那,看见的全是字画书卷、笔墨纸砚,以为到了哪个书房了,暗叫侥幸,忽地一把凉剑架在了脖子上——

    朱子墨闻到淡淡体香,知是个女子,用余光一扫,就大叫一声,他真不该“扫”她!

    蓝玉泽一脚就把他赶到门帘后,朱子墨叫声刚落,一队侍卫冲进房内:“蓝姑娘没事吧?”

    蓝玉泽假装读书:“没事。出了什么事吗?”

    一身白衣,那美丽任何贵妇怎样化妆也无法匹敌,朱子墨心里好感激上苍,旁人大叹“天便教人,霎时相见何妨”的时候,他已经见过她两面,他心中陡然一阵平静:我若是为她死了,赚到她一滴眼泪也死而无憾啊

    忽听玉泽道:“出来!”

    门外侍卫的声音已然消退,朱子墨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尖:“姑娘,在叫我?”

    玉泽一笑:“你出来吧,用不着害怕,我保着你,你很安全。”

    朱子墨一怔,这句话,怎么成了她对他?

    “阁下怎么会到韩府来?似乎还不止一次?”

    蓝玉泽已经见过自己丑相两次了,子墨不禁难为情地一笑:“在下是杨宋贤杨少侠的好友,也,也是林阡林少侠的。”

    玉泽似乎一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欣赏你的胆识,你叫什么名字?”

    子墨早已被她美色俘虏,突然不敢再看她,慌乱地把自己的姓、名、字和师门都报了出去,玉泽听毕,总算明白了他来这里的真因:“原来你来这里是为了私仇?可惜,朱熹老师的思想我不敢苟同。”

    “为什么?”换作旁人,子墨一定会与他理论好一阵子,直到面红耳赤为止。

    “他的‘仁’和我所认为的‘仁’有些背道而驰了。你是他的学生,应该听过一个叫严蕊的官妓,朱熹当时为了弹劾别人告她与一个官员有私情,严刑拷打几乎将她冤死。”

    子墨冷冷道:“风尘女子的下场不一向如此?”

    玉泽道:“可是这样的‘仁’却很少有人信服,嘴上一套做出来又一套,实在难以服众。”

    “那也不能就这么全盘否定他的学问。”朱子墨忿忿不平。

    “党禁之例哪个朝代没有呢?只怕任何时候,一旦有有心之人,都会成为政权斗争的工具,你杀了韩侂胄又有什么用,党禁到现今是最激烈的时候,杀了他也许会更乱,也许杀了他就找不到解除党禁的人了”玉泽略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子墨愕然:“蓝姑娘讲的,倒是和旁人的都不一样。他能掀起党禁,未必将来不会解除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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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建康,自到苍天有眼时

    转运使面前,苏远山耷拉着脑袋,像不斗就败的公鸡。

    转运使大人哼了一声:“若不彻查你苏府,还真看不出来嘛!”

    苏远山卑微地站着。

    饥民闹事之后,苏府难免遭殃,经过转运使彻查,一夜之间,苏府所有不该见人的全部浮出水面——若是没有闹事其实所有官吏也心知肚明不揭出来,谁也料不到,秦淮会把事情宣扬得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弹劾你苏远山真是不行了,这顶乌纱帽,你不要也罢!”

    苏远山瘫倒在地:“大人,的,的会有牢狱之灾吗”

    转运使冷笑:“牢狱之灾?你命都难保!据公主在你家里,我立即接她去我府中去!”

    转运使见到潇湘,咦了一声:“湘公主果真还在建康?湘公主在建康还好吧?湘公主没事吧?”毕恭毕敬,像苏远山刚刚对他一样。

    短短一夜,苏府一家锒铛入狱,秦府、贺府表面岿然不动,实际也慌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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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白翼从前曾住的地道里避雨,添柴火,抱火炉,还是那么冷,白路脸色不是很好看,宗毅察言观色,不免有些关心:“这段时间脸又蜡黄蜡黄了,怎么回事?”

    白路摇头声道:“没什么,只是最近,经常梦见爹,这么多日子,都没有找到凶都成了一块心病”

    地道里进来一个男子,披带着蓑衣,白路轻问:“外面雨还大么?”

    君前的声音传来:“很大,一直不停。奇怪了,每次和潇湘出去,都要下大雨,潇湘都戏了,她自己是雨神,走到哪儿把雨带去哪儿。”

    白路微微一笑:“据那位潇湘姑娘还是一个王爷的女儿?”

    君前稍稍蹙眉:“原来你也知道。苏家的事情不出,我也不知道,不过没什么,我既然敢爱,就不怕到时候的阻碍。”

    “苏家怎样了?”

    君前面带满意地冷笑:“我们的目的,不就是把苏家给拽下来,能多拽一个是一个?这次真是天赐良,转运使带来的粮食,在地方上经之后,少了一大批理应是被这群贪官污吏私吞,哼,转运使彻查得正好,一切尽在我们掌握之中。”

    “可是秦向朝呢?为什么没有牵连?”白路轻声问。

    “苏远山只是平常官员,秦向朝可是个通判,话我们宋国的转运使,他们的任务明明是举劾官吏,品秩却比通判知州低,这么一来,难免不引起紊乱,所以秦向朝如果不犯大错,是不可能和苏远山一个下场的。”

    “真是可惜。绊不倒他秦向朝,只断了苏远山一个人的财路!”白路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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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毅突然叹道:“可惜这群官吏如蜘蛛,关系断了自己还会补。”

    李君前微微一怔,轻声笑:“官吏如蜘蛛,也如蚊子,他们吸饱了血,自己也会胀死。”

    罢触了触白路的额头,不禁忧愁满面:“不好,额头怎么滚烫?对了,师父以前在地道里准备过路儿的药,我去找找看”

    宗毅一怔,也随之去找那药罐,许是太过着急,君前翻药罐的时候,反把旁边的一瓶药给打翻了,药丸滚得到处都是,还有几粒跑到了难以触及的角落之中。

    白路一急站起:“不好,那是珍稀药,爹好不容易才配制好的。”

    怕勾起她愁绪,君前赶紧去捡药丸,他把臂伸到角落下面去摸索,却忽地摸到**的一件东西,那物事已经很皱巴,而且有些腐烂了,君前不由得“啊”了一声,宗毅白路齐道:“怎么了?”

    君前里高举着的是一本浅蓝色的书,白路忽然惨叫一声:“这是爹的,这是爹的!”她了疯地扑向这本书,君前将她一推:“别过来!这书有毒!”

    白路这才现君前只握着书本一角的,他干事情一贯谨慎之至,可是白路却不顾一切要去触碰,宗毅紧紧抱住她:“路儿,冷静些!冷静!”

    君前将书摊在桌上:“只有封页无毒。”

    白路静下心来看那书页,果真日子久了,看出中间显出淡紫色,是毒药风化的痕迹。

    白路声音都激动到颤抖:“我就不对劲!爹的放翁诗没有在他遗物里出现,他是中毒,他是中了书上的毒,老天有眼,凶没有找得到这本书销毁它!”

    君前亦咬牙切齿:“对,是谁下的毒,那段日子,跟随着师父走南闯北寸步不离的,能有几个?!爹最信任、因此毫无防备的朋友能有几个?!范围,是越来越了”

    白路一怔,顿时明白了事态的严重,这意味着,秦淮里的所有元老功臣,都有可能是勾结金人的内贼!君前转过头来,轻声:“路儿,凶由我来找,只要你答应我,在真相大白之前,不要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白路收起泪水,忍痛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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