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魂走火心入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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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宋风烟路涉道无弹窗夜,被阡经行的魔村路,每一寸土,都注定不再稳,轰然坍塌,堕入地狱!

    顾不得云,听不见风,山河皆可抛去九霄外倾轧粉碎。他一边顺着闻因留下的记号去,一边清楚地知道,属于“林胜南”的魂魄正在消散殆尽,一份份地被“林阡”丢弃并掩埋进背后废墟里!唯有杀气,永无休止,生生不息,不停充斥他沸腾的血液,和他火热的躯体!

    没有日月,没有阴阳,没有正邪,没有黑白,天是那样的澄明幽蓝,这样的明蓝,很适合用血的暗红去涂抹!

    不需要等柳五津部署周全天罗地,他饮恨刀,已经足够保证慕二插翅难逃!

    疯狂的杀气,瞬即充满了慕二临时落脚却显然戒备森严的宽阔殿堂,顷刻间阡双眼能容纳的范围,敌人全被定格一个都逃不掉,谁先逃,谁就第一个迎上他的刀!

    魔人们哪个不熟悉他的气势?将近半年来,是这个人破坏了他们正常的生存,害得他们跟他一起不分日夜地鏖战。即使他们是魔,也惧怕他林阡,敬畏他的刀!要跟他比凶恶是吗?他们对黔西民间有滔天大罪,林阡的那双,同样沾满了他们魔人的血!罪行一样是罄竹难书!他这一次,来得太快,太突然,来的时候,已经带来漫天卷地的血腥战意,所有魔人,匆忙应战之际,想要忏悔这次触犯都已然不及!

    金南第十的完颜敬之,亦不会不明白,这位不之客,一旦遇见就必须立刻防备,否则,会像上次完颜猛烈一样,再高大威猛虎背熊腰,都逃不了被饮恨刀撞飞的下场,伤得鼻青脸肿败得体无完肤!

    “把你们抓来的,全都放出去!”阡冰冷到极点的语气,疯狂到满溢的杀气,竟然会有人没有在意——那完颜敬之身旁不远有个不怕死的歹徒,本是正在欺凌弱的,阡话之时仍不愿停止暴行,竟敢当着阡的面还在撕扯纠缠,于僵立原地的魔人中央再醒目不过!阡所有的澎湃战意灼热目光,陡然全都集中在这必死无疑的歹徒身上!完颜敬之蓦然觉察出形势不妙,随着阡的目光而去,这愚钝之徒,是尚未与林阡照过面交过的来自金北的第十名,他显然还不清楚眼前人就是他本该忌惮的林阡,他若知道他会不会悔恨,可惜要悔恨都没有会了——

    来不及提醒,谁都不敢阻拦,金北第十的虚名根本不必介绍,炫目白光横侵而去,将那作恶惯了的金人一刀拽开拖出老远直落林阡身前,可叹那金人仰摔在地之后,刚回过神握紧兵器准备御敌,肢体却已被巨力震得四分五裂猝然暴死!

    血在饮恨刀上爆开四溅,谁想活命谁就不能逆他林阡!

    “把你们抓来的,全都放出去!”他第二次命令,魔人安静聆听,呆滞伫立,同一种表情,木然。

    气流不安地湍动,慕二看得出,今夜的林阡,跟以往很不一样

    当所有麾下都用期待的神色乞求慕二答应林阡,慕二却不得不向身旁金南金北的高们投以求助的目光,他不甘心,他不想一看见林阡就又向他投降!

    阡经过适才猝死者碎裂的尸体,每进一步,所有敌人都退一步。

    阡哪里不知道,杀戮不是唯一的征服!可是,若不用杀戮,这帮顽固魔人,不知到哪年哪月才会服从!而这群硬要插双方战事的金人们,就更不能轻饶,杀无赦!直觉和经验,使他一眼就可以把乔装的金兵金将从扎堆的魔军里剔出来。夔州之役败走,誓不再潜入宋境?他冷笑,既然你们要找死,就休怪我饮恨刀无情!

    金北潜藏于此的还有另外三大高,看见同伴死无全尸,矛盾着既蠢蠢欲动又畏畏缩缩,欲与阡一比高下,又怕以卵击石,白白送命。

    若是一直僵持不出面,他三人也许还能安然熬过这一夜,可惜在短暂眼神交流之后,他三人做了此生最错误也是最后的一个决定,就是一起上一起上?可知饮恨刀,早就在候着一场血雨腥风?!

    是刀?是剑?是戟?都丝毫不重要。阡上有刀,便目空一切,狠绝地勾销他们的进攻,癫狂地分散他们的配合,潦草地结束他们的性命,五招以内,所有兵器,换主人鲜血浇淋!

    若真可将匈奴血渴饮,胡虏肉饥餐,那这三个一拥而上又接连倒下的金北高,不过是他饮恨刀三道再普通不过的下酒菜而已!完颜敬之战栗地看着他,都不敢服自己,他的战力,何以如此离奇!倒下的那三个,是金北前十以内的高啊,怎奈一遇见他,竟命贱至此?!

    林阡的眼中,明显是一种满足和惬意,金北给他活生生送去四个人屠戮,他已然丧失了传闻中他一贯的沉着冷静甚至理智,而是冷笑着狂啸着开始对金北增援的士兵挑起衅端寻起战事!完颜敬之猛然有一种错觉,凌乱的这座殿堂,只有一双沾满了血的刀,在金兵魔军之间痛快肆虐恣意穿行,血色由淡变浓,雨光由浅入深,那冷色中央,忽明忽暗闪现出阵阵火色,林阡,便逐渐消失在这片血雾里

    这气势,不是磅礴恢弘,不是壮怀激烈,而是恐怖!他杀得兴起,战局内,风遇之皆扯碎,石遇之皆撕破,兵刃遇之皆焚毁!

    饮恨刀,仿佛是折断在陡峭山巅上的一道闪电!在孤绝的最高峰上,却折断,虽然折断,可是强劲如破天之电!

    没有看错,林阡与平时不一样,仿佛少了些什么,仿佛已经不是饮恨刀的主人,而而本身就是饮恨刀不是操纵战局的一个人,而是引起祸乱浩劫的一双疯刀!逾越过巅峰期的“恰到好处”,气势有如沸水之过沸!太反常,却比平日里还要在战斗的状态,失衡失控之后,那种锋芒,那极端的炽热,那烧透了的战意,根本不是世间能有,难怪没有对!他的征途,不再是敌人服输跪倒的路,而成了死路,不归路,真的就是通往坟墓的路!

    转瞬之间,林阡正面侧面,敌人不死即重创,背对他的力量,不躲远就自己遭殃!

    完颜敬之陡然明白,林阡的这种状态,铁定是走火入魔!恍然大悟的同时,左右前后已然全空,一不留神,林阡的刀光已经倾泻到他的面前!求生的意念,促使完颜敬之提起刀来全力以赴相抵相抗,此刻完颜敬之的刀,不再是他金南第十的荣耀,而是他救命的稻草!他眼前这个可怕的刀坛之王不,根本就是,阎王

    使出平生最多的气力,也没有阻止得了眼前劲敌拓宽他的战伐,完颜敬之遭遇到平生最致命一击的同时,所幸有别的敌人吸引了饮恨刀转移注意力,才勉强保住一条性命!重重跌落,血已覆盖了自己满身满脸,林阡杀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他完颜敬之,竟然不堪一击到——毫无还之力!可是,明明不是他的失误啊,而是林阡林阡他,杀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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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杀疯了,每一个回合,都太短暂,可是无限享受!

    混战之后,战局里只剩下阡一个人站着,提着他以血覆血的饮恨刀,其余的一切敌人,都横七竖八地躺着,散落在殿堂到处

    他不是没有受伤,尚有敌人断刀留在了他身上,可是任凭他们把刀捅断了,他都没有停下来过,对着他要杀戮的一切照砍不误!直到他的血也伴着他们一起流成河!

    阡根本没有意识,阡不知道,魔军那时已经有许多跪地求饶,更有甚者已经不听慕二坚持,把阡索要的所有无辜都释放了出来,阡不认识来劝阻他的柳闻因,阡在这一望无际的阴暗绝望里,没有找到他深爱的他要找的云烟,他没有她的音讯,只能一边痛苦地吼啸一边继续深入寻觅,见魔就杀!闻因一路跟随却唤不回他,徒被溅了一身的血!

    阡一个人,就可以带去铺天盖地战云燹火,就可以把魔门满门抄斩片甲不留!

    杀疯了,杀到血已经染透了整个视野,却不感到疲惫。当所有人赶到的时候,那个见不妙却逃跑不了的慕二,半条命已经断送在阡的上,狼藉之中,这片战地只留阡一个人独胜,可是闻讯赶来的抗金联盟,没有谁人胆敢去认他!

    那是林阡?莫非倒吸一口凉气:比在幽凌山庄还要恐怖,林阡的眼神,竟如此暴戾!

    吟儿满面泪水,吟儿不敢看,吟儿看了心惊,这个让一切敌人已慑服,却也已经丧失了本性的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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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到来,方使得阡的知觉有所恢复。微微觉醒,阡看见自己正拎着一个已经吓得魂飞魄散面如土灰的魔人要出刀,那魔人在他饮恨刀下只差毫厘,根本就像只被野狼紧紧叼着的兔子,战战兢兢不敢看他深邃又灼人的眼神,那魔人,看他似乎有犹豫,拼了命地连声哀嚎,嚎叫的是什么,太凄楚,字字惊魂:“饶命啊魔神殿下,饶命啊魔神殿下!”

    在场群雄,谁都听得一清二楚,一个魔人,在称呼他林阡为“魔神殿下”?!多讽刺的笑话!

    阡半梦半醒之间,将这魔人一把推开,眼神空洞到仿佛是从天外而来。

    海逐浪随后赶到,还不知适才生的一切,轻声向阡禀报:“林兄弟,那些无辜大多都平安无事可以走了,可是云姑娘她,可能已经被移交给了魔王看来当务之急,是立即扫平魔村!”

    阡面色恐怖地,转过头阴沉沉地盯着他,吓了海逐浪一跳,只听他一字一句,明明铿锵有力,为何却那般苦涩断肠:“还要平什么魔?我林阡本身,不就是一个魔?!”

    真的醒了,阡,忽然终于懂得流眼泪

    他扔不掉他里的饮恨刀,也扔不掉他上那么多罪过和人命,一瞬,他记清楚了他适才杀戮的所有过程,他从前作战时总是回忆不起来的段段空白——那是他想克制的征战欲念,可是今夜的屠戮告诉他,他再也没有能力遏止!难怪魔门的兵卒,连看都不敢看他,他终于也现他里的饮恨刀是如何给敌人挖掘坟墓的,原来战场上他竟是如此的残忍无情,他不是林阡,他是嗜血狂魔,他的饮恨刀饮血如酒,餐肉如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越来越能征善战了,越来越强悍了,越来越令对畏惧了,可是你真的还是胜南吗?亡国孩的那滴眼泪,竟从何时起变成了对对的残忍杀戮呢?

    那一刻,阡再不是阡,失去所有,一无是处。只有痛苦,无边无际。

    醉在起始,即罪;毁到最终,是悔。

    饮恨,完成了无数场杀戮,他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刀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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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大家把阡从墓室三凶那里带回来,他只剩下躯壳,没有灵魂。

    灵魂全给了饮恨刀,抑或者,已随着云烟姐姐去了

    云烟姐姐,如果可以,吟儿真的希望,我是那个被魔门掳走下落不明的人,换得你在胜南的身旁,胜南才不会像现在这样,走火入魔

    吟儿漫无目的地在林间走着走着,也不知走了多远,真不巧,又听见柳五津和路政交谈,但他二人这一次,却是完全出于对阡的关心和担忧。

    “想不到第一次和饮恨刀磨合,竟就生了玉泽云烟两位姑娘的悲剧,还连累了那玉面白龙”柳五津的声音,尽管压得很低。

    路政叹息:“和楚江一样,以为饮恨刀可以助他战遍天下,谁料到,饮恨刀里的战念他控制不住,最后,是刀在主宰楚江我还记得,当年云蓝和紫烟相继离开之后,楚江要同时承受丧子之痛,几乎和胜南这次的打击一模一样那时候的楚江,基本上精神是疯癫的,还不知多少年之后才好起来,抑或者,根本就没有好起来,也许,直到他重新认回胜南”可是,林楚江重新认回胜南的那一天,是他的死忌。

    吟儿忽然明白了这一切,路政的意思,是到死为止吗?这样的疯癫,阡的父亲也有过,父子俩,和先人一样,承受着饮恨刀澎湃战意的诅咒,且一代比一代战意更激越。饮恨刀真的是妖邪,每次胜南握起它的时候闪过的那个奇怪念头,都是饮恨刀要对他的内心战念挖掘。为什么,饮恨刀的好战,要让它的主人步步沦丧、走火入魔?当林楚江解脱的同时,这份咒,就遗传给了他林阡

    “可是,胜南还年轻,还有会挽救,楚江过,历代饮恨刀之咒,都有惜音剑可介入。若是能得惜音剑相助,或还有转圜余地!”柳五津。

    吟儿蓦地一惊,惜音剑?不就是在自己的上?可以救胜南?该怎么救?若真能救他,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啊,阡是最重要的,其次才是她

    “不,或许偏就是这一代,惜音剑没有用。”路政摇头。“因为这一代,还平添了阡陌之伤另外一条谶语。惜音剑林念昔,一旦救了胜南解得了饮恨刀之咒,可能就会唤醒那阡陌之伤。那道士的时候我也在场,他了很久很长,我只记得有一段是,‘万古之痛,浊酒一杯,阡陌之伤,天涯相毁’,道士,楚江最好是杀了其中的一个儿子,才能保证没有后患。”

    吟儿噙泪听,阡陌之伤?不可能再唤醒了啊,陌已经决定了退让了不是吗?不会再唤醒了。我惜音剑,当然只归属饮恨刀,云雾山上饮恨刀易主,那时起我从身份上讲,就已经是林阡的妻子。

    但现在,却该如何对阡讲,我是你的女人,林念昔?

    他的心,一定已经背道而驰,闭上不听,要能容纳,也只可能容云烟姐姐一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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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救回的这一个昼夜,阡都浑浑噩噩,醉生梦死。

    当所有精神,全被割裂。宁愿昏昏沉沉,不想清醒过来。

    林阡现在在战斗的巅峰,可是胜南却死了——他的脑海里,独剩下这一个意识。

    当醉倒在地不省人事,只有被他救出的柳闻因敢留在他身旁,他其实,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现在的模样,反正闻因是个孩子,让她现他真实的脆弱也无妨他,真的太累

    “为什么要把所有敌人都赶尽杀绝?就算他们都已经跪地求饶”阡的坚强,早就遇见了所有困惑:“我真的,越来越不认识这个林阡了我真的,看不清这样的自己”

    他从一而终,都在同样的话语,闻因静静地聆听,不话:可怜的林阡哥哥,在黔西这半年来,他从来都在竭尽全力克制锋芒闻因噙满泪水,盯着他忧郁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这就是林阡哥哥他最真实的灵魂,他本来已经可以克制住那些极端战念了,可是失去云姐姐以后,他再也克制不了了

    “闻因,是不是只有从前的林阡哥哥配得上江湖,现在的林阡哥哥,已经是有违天道的恶魔”泫然问,他那时已经把他自己抛弃,他认定了他是十恶不赦的恶魔,再也不配被他们追随。

    他问完,没有等她回答,就已然囫囵睡去,无论闻因什么,他都不会原谅他自己。

    闻因攥牢他的,伏下身来,贴近他胸前,压低了声音,不停地流眼泪:“林阡哥哥,不管林阡哥哥怎样,闻因都喜欢”

    不管林阡哥哥怎样,闻因都喜欢,流露感情的同时,两年以前,柳五津的玩笑,也不停地在闻因的耳边回响:“闻因,爹支持你,把蓝玉泽树为敌人,志向高啊!跟她当一辈子敌人,直到把心上人夺来为止。”造化就是这么弄人,一切都会成真——在大理蓝府之外,林阡哥哥你还没有遇见蓝玉泽姐姐的时候,爹好像就已经预料到,闻因会和她一样的宿命,先爱上天骄,后移情林阡可惜闻因却太,了你整整十岁,就算是拼命地戴,还是戴不起刻着“林”字的玉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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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重新猖獗的魔门,似乎并未受到慕二全军覆没的打击,不顾教训依旧大肆掳掠,继云烟被掳那次之后,魔门竟再一次大胆侵略,在这一夜当着慕容山庄多名武师的面,把那慕容茯苓强抢了过去,事情生的时候,本是慕容家女婿的杨叶,偏巧正在司马黛蓝榻前悉心照料以防毒性复。于是在第二天的清晨,司马黛蓝同杨叶二人一并出现在群雄面前时,慕容山庄类似“狗男女”这样的谩骂已经不由分不绝于耳。

    淮南的这两大帮会,嫌隙似乎永远都不会消除,先前是为了荣耀和地位,如今却是沸沸扬扬的夺夫之战,然而无论如何,这场战争司马黛蓝都理亏,再怎样都无法如从前般态度傲慢。只不过,赢得爱情的女人,就算输了理也幸福。

    慕容荆棘漠然在对面看着她,冷笑问:“杨叶,青梅竹马十多年,我也不信你竟如此薄情,你现在有两种选择:留在这个女人的身边,与我们恩断义绝,或者就是回来慕容山庄,既往不咎。此刻天下英雄皆在此,都可为你今日选择作证!”

    司马黛蓝遇袭,慕容茯苓失陷,就像是天平两端几乎一样沉重的砣。偏偏涉及两个不和的帮派势力,非得被她慕容荆棘上升给天下英雄作证不可。杨叶对得起左就对不起右,怎么抉择都是错,两边都是责任道义,根本没有万全之策。

    “庄主,杨叶既然已经对一个女人做出了背叛和伤害,就不能对另一个女人再一次背叛伤害,希望庄主明白,杨叶不能反复无常。”杨叶的回答,如暖流般加温黛蓝心田。

    慕容荆棘冷笑:“所以,就要一直对茯苓背叛伤害下去吗?眼前这女人,值得你对你的未婚妻子如此狠心?到真是新人换旧人!”

    “慕容庄主,请你明白,杨叶他不会无情无义到那个地步,慕容姑娘我们会救回来,但救她只是要补偿欠她的一切,而不是要杨叶与她旧情复炽,情爱经不起折腾,很难走回头路。”司马黛蓝难得的语气中肯,言语中,却有一种天然的优势。

    慕容荆棘微笑听完她的,却忽然开始哽咽:“茯苓一贯是那样随心所欲,穿得那么随性还要整天地窜上跳下打打杀杀,不吸引魔人掳掠才怪可是,她又为何表面上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生过,你真以为她没了你可以好好地过,你可知道她这么多天,茶饭都不思觉也睡不好,一有风吹草动都以为是你杨叶回来了”

    杨叶蓦地抬起头来,眼中明明有泪光闪动。慕容荆棘续道:“这么多年,你们从玩到大的感情,她习惯了到哪里都粘着你,赖着你,就算要指使你,呼喝你她可以没有我这个姐姐,她却不能没有你杨叶在身边”

    同是慕容家的女儿,慕容荆棘是冰美人,慕容茯苓是野美人,性格上太过悬殊,一个心深重,一个天真烂漫。

    从硬到软,从威严逼迫到亲情感化,不过是几句而已,慕容荆棘的心,司马黛蓝怎么可能比得过,杨叶明显已经动容且动摇,思绪中霎时一片混乱——青梅竹马和一见倾心,究竟是哪一种,才是他该抉择?

    远远旁观的越风,并不愿再做这场情事的观众,这样的争论,一年来何尝不是一直在拷问他?叶继威为了阑珊而给吟儿的重重一掌,至今还那般铭心刻骨,可惜又蹉跎了一年,他只能留给阑珊回忆,却要见到吟儿在别人的感情里受苦

    猛然一惊,吟儿呢?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了

    越风关心所致,才不管话题原本属于谁,骤然厉声喝问:“盟主呢?魔人掳掠到现在为止,有谁看见过盟主?!”

    “盟主?”众人面面相觑。是啊,已经好久没有见到盟主了。

    “自昨天清晨拿下慕二之后,就没见到过盟主啊”“算起来已有一个昼夜之久了。”“她去了哪里?”“不会也被魔门掳走了吧?”“怎么可能?!”

    难道她为了证明自己清白不惜单枪匹马杀入魔村中去,可是现在的魔村,就算诸葛其谁已经归顺不再设阵,之中仍旧关重重还有可能遇见林美材和金国高们!吟儿她怎么会这么傻!越风刚刚想通的同时,看见人群中央阡的面色突变,林阡他似乎已经清醒,没有一句话,就立即为了吟儿冲了出去!

    吟儿也失踪了?!

    阡冲出营帐跃上战马的那一刹那,真的已经无所谓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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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盟兵分数路,于魔村附近寻觅了整整一天,到接近傍晚,吟儿仍旧杳无音信。看来也是凶多吉少。

    阡找到筋疲力尽,没有吟儿半点影踪。无数个日夜没有好好阖眼休憩过,身心俱残俱疲的阡,早已厌倦了这样重复来袭的灾难,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现在的他还有没有知觉?他仿佛,已经习惯了打击接二连三地来,他甚至觉得,这些打击安排得这么紧凑密集却相似,根本就是老天它黔驴技穷。

    没有人忍心上前来问候阡,累吗,伤心吗,痛苦吗?他是该恸哭一场,或是继续冷笑?命中最黑暗的时刻,他真的已经和骷髅没有任何区别。他面无表情地接受这既定事实——吟儿那个傻子,是自己把自己送给魔人去了

    阡眼前一黑,勉强站稳,急火攻心猛然就吐出一口鲜血来,吓坏了一旁的吴越、柳闻因、海逐浪等人,众人忙脚乱想要去相扶,被他一一拒绝,他冷静地重新站起拭干血迹,轻声却肃然:“魔村,非提前一扫不可了。”

    灾难压不垮他,他们都明白,那冥顽不灵敢激怒阡的魔村,不仅要提前一扫,而且是要大举扫荡一次才痛快。就算那魔村里高如云,以阡现在战无不胜的作战状态,联盟肯定稳操胜券万无一失,可是,大家最担心的是,阡的身心,会不会因此继续轮回在无穷痛苦里?如果成就联盟辉煌却要对阡的人生造成重创,他们宁愿不要这狂胜。

    我们无论经受什么打击,都要站起来,活得比以前更好。胜南总是这么,胜南也一次次地在办到。此刻的新屿,设身处地,却不由得流泪不止:“胜南,会好的,会柳暗花明,会拨云见日,我们会比以前活得更好”他上前去紧紧按住阡的肩,是劝,是承诺,也是军令状:“半个月之内,我们彻底拿下魔门!”

    “是,半个月之内!”海逐浪攥紧了拳头,纵使铮铮铁骨,激动中也满怀悲痛:“可是,盟主她,她真的太不值啦,就为了你江中子随便诬陷的几句话,她把所有罪责都揽到她一个人的身上!江中子,若是我们盟主出了事,我海逐浪也不会饶了你!”江中子瞪大了双目无力反驳,只能承受这海逐浪恶狠狠地放话。

    阡真的受够了这种内斗,厉声喝:“还嫌乱的不够?再啰嗦,你海逐浪就不必参战!”海逐浪一怔,赶紧收起凶狠退到一边去。

    阡一边喝斥他,一边只觉胸腔剧痛,忍不住又是一丝血迹渗出嘴角,阡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何时受的伤,或者,根本就是心病。

    不是伤,是病。心像漏了一样,在不停漏血。饮恨刀让他天下无敌不会再受什么伤了,他便只能累病。累病又如何,反正他又死不了,索性就这般继续累下去,沉沦下去,直到他征服黔西为止:“全都回去,备战待命!”

    群雄皆从,正待散去,忽看由远及近有一个白色身影——几乎是活蹦乱跳地回了来,方向却不是从魔门那边来——凤箫吟?她脸上绽放着的,依稀是轻松愉悦的笑容——

    未免太荒谬!当所有人都在为她生死存亡担忧,当阡找遍了战地一无所获已经心力耗竭,当海逐浪为了她不惜去针对江中子破口大骂,忽然,大家看见她开开心心地从路的另一个方向走了回来,一面走还一面愉快地笑!那一刻,甚至连海逐浪都想骂她!她怎么能这样不懂事,给联盟忙中添乱!

    “吟儿,你去了哪里?”越风担忧地问。担忧,是感到联盟的气氛,明显已经很不对劲

    “我正待告诉你们,我这一个日夜在外面,做了件了不起的事。”吟儿的笑真的太讽刺。

    “了不起的事?你问一问金宋大理和西夏,有哪一个盟主,会在他联盟最危险的时候不仅不与大家一起出谋划策共商大计,反到害得联盟还得派出兵力四处寻他?!”沈延冷笑着打断她,这一刻,却就算是越风和海逐浪,也无法来为吟儿辩驳。

    “怎怎么?你们?寻我?”吟儿神色忽然黯淡,“你们?以为我被掳走?”

    “你真的太令人失望。原先以为你做盟主没有错,大家都喜欢你都服你,可是你又做了什么?非但没有帮助,反倒连累所有人,根本是不负责任!”沈延愠怒地,却显然已经激怒吟儿:“沈延,我凤箫吟八辈子也想不到,在我最危难的时候,是你沈延最先翻脸无情不认人还狠狠地把我往脚下踩。你试一试看,当你自己先前的一切努力都被别人一口否决,他随随便便断言你没有任何作为,他没有任何理由就可以打击你,你却没有任何言语为自己辩驳,你心里会有如何的感受!你这样话,才真叫令人失望,不负责任!”

    “盟主,沈少侠他只是气过了头,大家都找了盟主一整天,其实是真的都记挂盟主你的安危,各退一步,不要再针锋相对了”闻因怕阡的体力难以支撑太久,急忙劝吟儿住嘴。

    原本吟儿的确是不想再争执下去,闻因这句正巧帮她下了台,哪料到柳五津在这当儿,鬼使神差轻声了句:“连闻因都比你识事理,凤箫吟。”

    真的就是鬼使神差,柳五津是凑巧想到了闻因为了胜南甘愿请战深入虎**,跟凤箫吟今日行为一对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谁料到吟儿的火气立刻被点起,被人拿来跟一个孩比,吟儿当然不服气,火冒三丈:“识事理,什么叫识事理?我凤箫吟,轮不到你柳五津来教训!我不属于你们短刀谷,将来也不会去,你要教训我,就先跟我们秦淮的总舵主商量!你们合力排挤我是吧,好啊,这个盟主我不当了!你家柳闻因识事理,那这盟主,让她当去!”

    众人惊愕看她转身旋走,头也不回,谁都不知要不要劝阻,如何劝阻,怎么会有这样的场面?大敌当前,盟主只身一人,扬长而去?!

    “站住。”阡的声音,听得出真的已剩不下多少气力,吟儿痛苦止步,闭上双眼,她又哪里想再伤害阡一次可是,再怎么也覆水难收,她也不想掷下重话扭头就走啊

    “这里有多少人,是在瞿塘歃血为盟坚定了要跟随盟主的,现在有谁后悔谁站出来,她凤箫吟这半年来的东征西伐出生入死是闹着玩的,血是白流的,伤是白受的?谁有这个资格对她取而代之,谁就当着我的面,当着所有人的面,站出来!”

    吟儿转过身,冷风中四处弥散着一路霜雾,她知道,在阡的威慑下,不会有谁敢站出来,而阡的话,对于她来讲,永远是她自信的保障。一瞬,吟儿禁不住啜泣,她早就知道,跟定这个男人,是她命中最正确的一件事,最不后悔。

    “又是谁,答应过我,不管生什么,都要做好抗金联盟的盟主?可知从云雾山天骄封你为盟主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坐这个位置,你就算是千万个不愿意,从生到死你都不能让步一次?”就像他林阡从林楚江上接过饮恨刀之后,他就同样不能让步一次,他真的从来没有让步过,就算他明知饮恨刀是妖邪,就算他也曾感觉对林陌愧疚,就算后来他了解饮恨刀会领他走入万劫不复,会害他走火入魔甚至一无所有,他也从来没有让步过!

    吟儿强制自己微笑着找回盟主之威,为了阡,她再厚颜都要把盟主的地位握牢在,一只不够,就用两只,紧紧地握住,不让步:“待清理完魔村,我要让你们都知道,盟主这个位置,今生今世都跟定了凤箫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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