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兄弟三复当年8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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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宋风烟路涉道无弹窗混合着危险和温馨的悬崖,宋贤转过身来,蹙眉凝视着气息微弱却也算生死与共的慕容荆棘,她微笑着,在他面前总是这般的娇柔。

    可是,这样的美丽动人,究竟是清高孤独,还是透彻犀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棘儿,他唯一信任依赖同时保护的人,半年来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丝毫,虽然在处理山庄事务时人人都她更像个冷酷的女政客,可是在他面前,她只是个爱他爱得疯狂可以歇斯底里的女人

    暗夜里,敏感如她,察觉出他目光的犹疑,颤声问:“宋贤,你怎么了”

    暂且不管她有没有骗他,此刻的他,对她有夜半枫桥的承诺。纵使这承诺本身并不可靠,宋贤还是俯下身来将她扶起:“我们这就回去,去找宁孝容要解药”

    还要得到吗?他们已经迷路吟儿和胜南上次遭遇鬼打墙路过的悬崖,如果宋贤可以带着垂死的慕容走出去

    慕容的身体很轻,很冷,她似乎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宋贤如果要不到解药,要答应我相信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你好。不要去求林阡,我不想看着你对他低声下气,不想看你忍让他,不想你再被他伤害”

    宋贤却忽然有冲动想问她,最终还是欲言又止:“不会要不到,棘儿,不要胡思乱想,你不会有事!”

    “我也想不到,竟有这么多波折”她凄然,先是个何慧如,又来个郑觅云,前者伤她,后者误她。

    入魔村前,宋贤听从何慧如的劝告,只带了寥寥数武士诚心求药,孰料半路杀出一个借挑衅的郑觅云,慕容家的人马被尽数冲散,恐怕此刻都已然葬身寒潭,慕容荆棘也不指望他们会来解救,此刻绝望地闭上眼,随宋贤在悬崖附近百步九折,黑暗的云雾,早就把来路淹埋。

    这悬崖,就像是和魔门其它路径并列的一个世界,它明明与外界连接,却可能因为一次错误的选择,导致错误接二连三循环下去,然后永久地沦陷此间走不完。宋贤很理解,魔门路,一条缠缚着另一条引人入死。

    迷惘四顾,宋贤并没有把握走出悬崖的迷途。尽管他在魔村深处已经探访了几个月之久,但原先一定没有走过这条岔道――几个月来,当他一心一意寻觅伏魔之路的时候,外围所有捍卫魔王的魔人们,全都应该是在和林阡吴越对峙。

    宋贤不知怎地,忆起新屿那句“只有三兄弟齐心协力,才使得我红袄寨锐不可当。”心想:如果可以出去,真想就这样跟他们妥协了,合力消灭最后一道障碍

    情不自禁,叹了口气:林阡,我知你还差最后一步,而我,就是你的最后一步

    “怎么,竟连你杨宋贤,也会为走不出去而叹气?”慕容声音微弱。

    宋贤摇头,故作轻松:“我只是在叹息刚刚来的时候,没有带纸笔,不然就可以画张地图记下来,方便找路。”

    “这才对啊,这才是你杨宋贤啊”慕容悠悠念着他,“宋贤宋贤还有”

    她猛然间揪紧了他衣衫,面容惨白且痛苦,“宋贤,若是我死,一定要帮我救茯苓找到她,照顾她,谁欺负她,你杀谁”

    “答应我答应我!”她得不到他回应毫不罢休,比适才虚弱了很多,却严厉了数十倍,她几乎是在命令他。她不要他“棘儿你不会死”这种废话,她要的,是他的点头。

    “如果棘儿出了事,我便是茯苓的亲生哥哥。”宋贤止步,点头正色答应她,“绝不叫任何人欺负她。”

    “扶她、做慕容山庄的女主人”她脸上笼上一层黑雾,“若是她做不好,你就娶了她娶了她,除了我们姑苏慕容的女人,你哪个女人也不准看,不准想”

    宋贤噙泪点头:“但我更想娶的,是棘儿你,我更想做的,是茯苓的姐夫。棘儿,活着,不要放弃”

    慕容冷冷苦笑:“事情还没有结束,我又怎舍得放弃?”她称霸淮南的野心,不能因为何慧如一个外人就戛然而止。奈何,天要绝她

    “慕容荆棘,你们果真在这里。”幽暗的迷雾中,突现一高一低,一大一两个身影。话的如果只是个平凡的女孩,不会连慕容荆棘都心一紧。

    死也何慧如,生也何慧如,是她引起了慕容荆棘性命之忧,也是她的声音,使得慕容生骤现。

    宋贤带着繁复的心情循声而看,何慧如身边的男人,此刻是不是也在以同样的心情在注视他?无声对视,难道是在相互拷问?

    何慧如话音未落,即刻上得前来:“将她放下,我们已经取到了解药。”

    “果真?!”宋贤喜出望外,慕容心头一颤,虽然惊喜,却终究带着敌意:“林阡,你这么费尽心力抢在我们之前找到解药,不正是变相地在要挟宋贤?我若服下这解药,不正是顺应了你!”

    何慧如淡淡的口吻,却无限恐吓:“你心,回光返照。”

    宋贤大惊:“何教主,快将解药给我们,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宋贤!难道你忘了我先前的话吗!我宁可死在这里,也决不出卖你来接受林阡的恩情!”慕容冷冷地看着胜南,“因为,他不配!”

    “你、又如何配得起这解药?”何慧如清冷的表情,掺杂了一瞬的怒。

    宋贤放下慕容,看何慧如果真要走,赶紧起身,大步上前阻拦,慕容荆棘动弹不得,唯有厉声道:“宋贤,不必求她,给不给在她,要不要在我!”

    慧如转身看向慕容,何尝不知她是心计驱使,连这种关头还敢拿命赌,慧如早就看破,却难以理解眼前女人的心肠:“慕容荆棘,为何到了这个时刻,还要令自己的夫婿为难?”

    慕容荆棘气喘吁吁,却依旧坚决:“我只怕现在不令他为难,日后却害苦了他。”

    “哪里害他?他本就是盟王的人。”慧如正色,连她所属的魔门,都已经有大半臣服盟王。

    宋贤察觉慕容脸色越来越差,关心之情溢于言表,胜南岂有不知:“给她强灌。”慧如听命而从,强行给慕容荆棘灌药,宋贤一步不离,心早已七上八下。

    “你们怎么会找到了这里?”宋贤压低了声音,因为不确定,他不敢去看胜南。

    “今夜你没有在宁家出现,寒潭这边有魔人称他们见过郑觅云,这个人当年曾被你打败,视你为眼中钉,所以,我估计是他对你不利虽是这样估计了,却苦于一时没有办法找你。谁料得,竟然”

    “竟然什么?”

    “竟然看见了,你留的记号,是我们红袄寨的记号我在断崖边,现了郑觅云的尸,好一场恶战!”胜南道出原委,“你在极端凶险的情况下,暗号留得很仓促,却引我沿途而来。”

    宋贤的视线,开始模糊而浑浊,隐隐作痛的,不知是头还是心:“我留了暗号?”也许是本能吧,回忆起来竟没有任何印象。

    “是。”胜南浅笑着环顾四周,这断崖也有他的回忆,“这里,我也来过。上次在这附近打转一直没有出去,亏我还在刀鞘上刻了地图。”

    刻地图作弊?如果,这也是他在迷宫里打转时第一个闯入心间的念头还付诸行动宋贤一怔:是本能,迫使自己不假思索就留暗号求助,是事实,在告知自己,自己和胜南,生命中,思绪里,处处巧合?

    “魔村里,果真到处是迷途。”宋贤黯然神伤,“这半年来,你一定很不轻松”

    “要是真的只有我一个,就一定如你所言很不轻松,幸好不是。”胜南微笑摇头,告诉他他脱离了很久的抗金联盟半年来的见识和作为:“魔村的迷途大致有四。第一种,是墓室三凶的‘风沙隘’,危难时候才合力使用,不过,早先就败给了越副帮主的抚今鞭;第二种,是慧如的‘五毒障’,已经被新屿的覆骨金针破除;第三种,是诸葛其谁的寒潭、沼泽荒、石阵和幻军,这些,几乎遍布魔门的每一处脉络,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也不会察觉个中凶险,所幸,诸葛其谁已经答应,不再插布置新阵,这些自然天险,只要事先安排避开,也就不再威胁;第四种,就是邪后布置的最深处迷宫,纵使是魔门中人,也很少完全通透关。之中布局,神秘莫测,吉凶难料。”

    “邪后如此保密,是以防万一,她考虑过有这么一天,连魔门中人也都背离她,所以不可能透露给太多魔人知晓。完全通透关的,只有简单几个心腹。”宋贤,何慧如点头:“邪后心腹很少”

    “是啊,可惜邪后却想不到,这魔门深处的迷宫,却被你进去了数次。她不知该怎么对付你,因为她不知道你究竟掌握了多少密,没有其余五枭的帮助,她也没有余力来构建更好的藏身之地。”胜南道,“形势于她不利,为了保护魔王,她唯有投靠金人。”

    “迷途之四,你已破其三,我看我也没有什么理由推辞不帮你。”宋贤真心。

    重新听到宋贤真诚的回应,胜南明明是达到了目的,心里却为何不是滋味:宋贤,原谅我,竟用解药,来迫你主动要求回报我我们的关系,何时起隔阂竟这么深,深得一望无际

    宋贤的笑容里,何尝不是藏着些哀伤:希望,可以一边追随你,一边追忆我

    “我们在天明之前,先将慕容庄主安顿。”胜南道,“随后,就立即动身去探路。”

    渐渐地,光线开始密集,清晨的魔门,有专属于魔人的繁华。联盟大军,昨夜自阡得到解药起,已经6续进驻魔村――谁都明白,宋贤必点头,决战必开启。

    “盟王,吴将军已经抵达墓室,正在部署,但有要事禀报。”由远及近的一骑,魔人装束,信使身份。

    这个时候,胜南在魔村的行踪和指令,竟真的是由一些细作和魔人来联系,来传递。

    宋贤乍听见胜南是魔人告知他郑觅云的行迹,当时还有些不确信,然而带着昏迷的慕容荆棘一路跟随胜南往墓室三凶的驻地方向走时,才现这个男人,在魔村也来去自如、指挥若定,且何等的游刃有余。

    宋贤体会得到,这不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俨然是一种洞悉――高屋建瓴如他,清楚地知道,哪些人是可以用的值得用的,而且这些人忠心耿耿绝无背叛的可能,甚至,胜南不担忧谁会背叛他错改他的指令,因为传出去的命令符不符合胜南的作风,他相信他的麾下一听就能分辨出来,何况,他的指令未必是简单的一句话,还有红袄寨、秦淮多家的暗号保证。

    一切,仿佛在他的掌握里,他的联盟,一如既往地可令他和吟儿垂拱而治;而当从前的敌人都已经成为他的下,魔人真的分裂成了两股势力,分别支持他和邪后,并且,占有绝对优势的,是他林阡。

    宋贤从旁看着胜南的侧脸,一时百感交集:真可惜,竟然在这场战事的尾声,才得以进入他的生命

    宋贤一时失神,忘记听那魔人的要事,只是,察觉胜南听罢,脸色一变:“当真?”何慧如也是一怔,转过头来,看了昏睡的慕容荆棘一眼,若有所思:“确有此事,蓝玉泓,是我吩咐下去跟的。”

    “吴将军可有,蓝姑娘伤势如何?”

    “据盟主连夜将她找回来,当时就已经昏迷不醒。”

    何慧如一愣:“盟主为何要救她?”现阡的神色有异,慧如微惊:“怎么?难道她不该杀?”

    “她是被人所迫,罪不至死。”他该怎么告诉慧如,他已经原谅了玉泓?这一切,吟儿能够明白,慧如也许永远不会理解,慧如的世界,爱与恨,一直有明确的界限。

    慧如的眼神中闪出一丝暗淡:“原来,我又做错了早知如此,就不救这慕容荆棘。”

    “你没错,任何人,都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阡摇头,“宁孝容那套不得再取的怪规矩,看来非破不可。”

    “万万不可!”慧如急道,阡一怔,她第一次如此失态,是为了她尊敬的他:“盟王,宁家的规矩,即便是盟王,也不能违例!”

    宋贤一愕:“什么规矩?”

    慧如收起适才语气,轻声问:“盟王,真的一定要救她?”

    阡点头,回答宋贤:“看来,我是要返回去,再见宁孝容一次了。”

    “昨夜,宁孝容既为了不逆你意,也为了顺我之心,才迫不得已交出解药,半个时辰就妥协,已是破天荒”慧如态度依然,急促地劝他,“但毒圣宁家,从来都对恩仇斤斤计较,他们施恩之后,必不再施恩,必求回报,报恩之后,互不亏欠,就如报仇之后,再无瓜葛”

    “盟王三思,要征服一个地方,先必须尊重这里的祖训。”当此时,幸而那信使也劝谏了这样一句。

    阡被一语点醒,忽然忆起船王教诲:“切不可逞一时之强。”时隔多日再回味,方知不喜杀戮的船王,很早就已经在阻碍他走火入魔,船王知道他有逆天的力量,可是,船王预见了他林阡如果逞了一时之强,不从谏而一意孤行,就必定会在魔门中倒行逆施。

    杀戮不是唯一的征服,历经战役无数,阡知道,黔西一战,面对一些不可理喻的敌人,其实比过往哪一次战役都艰巨。

    “的确,有些规矩,虽然怪,却不能破,我们毕竟是外人。”阡收敛了适才战念,“不能起兵硬夺,不能破例逼迫,眼下也唯有一个方法”

    燃眉之急,不能抢,不能求,就只能偷盗,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才不继续节外生枝――他知道,他的吟儿,一旦接过他的任务,一定会办到最好,不叫他有任何的后顾之忧,在他和宋贤探路的过程里,吟儿就算赴汤蹈火也要把解药偷到,那是她的本事,也是她的决心,可是,此时此刻,他不想她来对宁孝容冒险。毒圣宁家,论脾性可能比墓室三凶和何慧如还要古怪,把这样重的一个任务交给吟儿一个,实话,他于心不忍。

    于心不忍,她却比谁都胜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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