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何以情痴纵情无
南宋风烟路涉道无弹窗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谨以吕本中采桑子祭林蓝
“好,今日便请这浩瀚天地为我林胜南与蓝玉泽作证,我二人生生世世相濡相守,南北西东,再不分离,此情若渝,滟预石毁!”本该相濡相守,凭何相失相忘?其实,没有谁可以保证,滟滪堆不毁灭,滟滪石无转移
“玉泽愿在林阡左右,同进退,共此生。”犹记当年否?缱绻无限,却无缘。
承诺,像今夜打落在脸颊的雨丝,细腻,轻盈,却冰冷,来得悄无声息,去时无人留意;承诺像雨,一边滑落一边蒸,出生就注定要灭亡,世人还要嫌累赘一定要抹擦它;承诺像雨,美则美矣,一碰就碎,留不住它,最好的方法,就是仰起头来,接受它跌进眼里。
最后,就只能流眼泪。
两年,她真的没有哪一天不在想念,却从来不懂得去争取去歇斯底里,所以就只能孤独、专注地爱着,脆弱着,骄傲着,一次次把爱放走了:胜南,我不怪谁,只恨我自己,恨不能懂你,不能给你最贴心的话,不能分担你的苦忧,不能再一次走进你的心。有的会,一生就只有一次,没有留住,不怪错过
又是在叹那碧落黄泉月吗?又是在忆那落日江风誓吗?姐姐,又或许,你耿耿于怀着他决绝带着另一个女人离开的情景?当他头也不回,你是否心如死灰,是否,心痛的感觉一次比一次加剧
“姐姐”玉泓再也听不清耳侧凛冽的风,一步一纠结地走向风雨中孤寂守在杨宋贤帐外等候探视的玉泽,好不容易才狠下心来唤她打断她。却想不到,玉泽沉溺在她的思绪里,没有转身回应,那感觉,有如不在人间。
或许,并不是姐姐太入神没听见,而是玉泓太心虚声音轻?重逢时,玉泓已经不敢再见姐姐:可知道,你不在他身边的这两年,我曾不止一次尝试代替你去弥补,却终究,既走不进他心里,也对不住姐姐。玉泓真的无地自容,惟能在每夜最死寂时反复自问,为何大理地窖里那个高大俊朗的黑衣少年,会成为我蓝家姐妹两年来同时思念的身影,姐姐的确是矢志不渝,其实妹妹也魂牵梦萦
时光,终于倒不回去。爱和痛,在她们的故事里并驾齐驱,分量一样重。
“姐姐?!你竟然在喝酒?”越走越近,玉泓忽然现玉泽究竟在做什么,不禁大惊失色,本能要上前夺下酒杯,“别喝了姐姐!”玉泓不舍得,不忍心看着她沉溺在回忆里同时寄情于酒,这幕潸然醉饮冷风的情景,未尝破坏姐姐分毫的美貌,可是,姐姐怎么可以这样凄切,这样哀愁,这样失落,这样颓废
中有酒,那当然要一饮而尽。玉泽凄然苦笑,她背后的人们,从来不知道她另一面是什么,她不是那么凡脱俗的她食人间烟火她懂国破家亡,她喜悦时可以对酒当歌她郁积时能够借酒浇愁。可是,十多年了,连玉泓和玉涵也不解,她写在蓝家客厅里龙飞凤舞的几诗句不是练字的也不是督促谁。全天下,只有一个人在她面前用洞悉的语气对她讲,玉泽,你是心存大志,为貌所阻。为什么,和这个人的回忆竟少得可怜,究竟是什么地方错了,真想用一次豪饮醉了自己,然后借着酒意哭着对你林阡真心话,我蓝玉泽,从遇见你的第一面起,就知道我逃不了了,从此以后,必将迷失在你的世界里,无论如何也出不来,出不来可是你林阡,亲将你过去的世界拆毁了,我的迷途,零碎蜷缩在你心的角落,好不容易我走出去,却再也找不到你在哪里。
“姐姐!你是疯了么?!这样伤身体啊,且不你身上有伤”玉泓心疼的表情。
“好,不再喝了。”玉泽勉强地做出一个笑容,却抑制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怎么也控制不住这伤感,是啊她身上还有伤。
“姐姐为何站在外面独自淋雨?杨少侠他还不能见么?”
“等大夫可以,我再进去看他。”玉泽拭干泪。面容里的,分明多的是愁绪。笑着流泪,悲到极致。
“姐姐,玉泓知道,你心里一定有话想对姐夫,可是没办法”玉泓了两句已然哽咽,一把攥住玉泽的,“姐姐如果实在堵得慌,可以先对玉泓讲述,等姐夫回来,再告诉他”
玉泽一怔,拍了拍玉泓的肩,强颜笑,却摇头:“积了两年的话,两年也没有得出口。胜南他,终于再也不是当初的胜南了”“不!不是这句话!才不是这种话!”玉泓肃然将她打断,第一次将她顶撞:“连我都看得出来姐夫他根本没有变,姐姐才不会连这些都看不清!这么多日子以来,姐夫对待所有人的作为,虽然我未全看在眼里,也尽数可以体会,难怪所有人都服他,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还是那般重情重义即便他早就是一盟之主。姐姐理应比我还要懂,可为什么姐姐宁愿躲避不解脱,还总是这样自欺”玉泽面色忽然一变,没有反驳。
“为什么,为什么姐姐从来都只回避不争取?明明姐姐才是他心中唯一最重,姐姐却为了成全他宁愿先骗别人再骗自己!姐姐这样不会累么不会难过么?姐姐太爱他了所以一个人要揽下所有的罪名,背对着所有人的指责一个人来承受委屈可是别人不懂玉泓还不知道吗,姐姐总是很冷酷地去承受,可是会偷偷地流眼泪。姐姐知道他没有变却强他变了,只是姐姐给放弃他找到的借口!”
“傻孩子。”玉泽爱怜地抚摸着玉泓的,轻咳了一声,低声微笑着,“可是,玉泓,现在也只有你一个,还留在地窖下的那五日了。快走出来吧玉泓。”
玉泓听着听着,面色忽然一变:“姐姐?”
“不能总是沉浸在过去里了,玉泓,将来,姐姐不会再庇护你,要庇护姐姐的人是谁,一时又哪里得定。”玉泽悠悠叹,“其实,你该替姐姐庆幸,姐姐生命里最好的时候,是和他一起。”
“可是,姐夫生命里最好的时候,却不止一个地点,一场际遇姐夫不是姐姐一个人的”玉泓泣不成声。
玉泽闻言一震,失神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世上最与自己相合、非他不可的那一个,因何会消失不见?因为,他不是她一个人的。
承受了那么多流言考验,病痛折磨,情感波动,玉泽都没有一次这样心如死灰的感觉,却当这句事实袭来,她不知是被风雨吹醒了,还是打懵了,此刻才懂了。万念俱灰,强制着的所有悲恸突然一并袭击,突如其来,铺天盖地,刹那,被风雨打得措不及。这就是痛不欲生么。为何,先前对这些都好像不曾察觉?
忽然眼前一黑,心口剧痛她无力站稳,只怕吓坏了玉泓,想凭毅力维持知觉,却无济于事。耳边淡去的,是玉泓仓促恐惧的呼救声:“来人啊,救救我姐姐!”“姐姐,姐姐你不要有事”
顾此失彼,玉泓忙脚乱,远远看见凤箫吟从雨幕的那边过来,喜道:“凤姑娘,救救我姐姐她旧伤复”
“怎么回事?何谓旧伤复?”吟儿匆匆赶来,扶起玉泽急问,玉泓只是掉泪,不话。
待将玉泽扶到近处胜南临时营帐,玉泽知觉方才有些恢复。然而看着她恍惚间还在捂着心口的动作,吟儿忽然觉得不对劲,心念一动,即刻褪了她外衣帮她察看伤势。
那道不浅的旧伤口映入眼帘,离心脏的死劫不过尺寸偏离,明显看得出,这伤势很重曾经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愈合,再见到这处伤口,玉泓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满面。
“这伤口是”吟儿吃惊的同时面带忧郁,不知不觉,对玉泽多了些怜悯。
“这这是旧伤口,已经将近半年,愈合得很好,只在偶尔作痛,并无大碍,休息片刻就没事。”玉泽微微醒转,低声相诉,“盟主,不必去请军医,真的无碍。”四目相对时,吟儿分明看见她面无血色:可怜的玉泽姑娘,竟将留下半生的病患么?而最可怜的是,在她最虚弱的此时,她最心爱的男人却不在她身边胜南在哪里,胜南偏偏在另一个女子身边!一刹那吟儿真的觉得胜南好狠心,不,是天狠心,如果可以把胜南分成两个该多好,云烟姐姐需要他,玉泽姑娘何尝少得了他。
蓦地想起了什么,吟儿颤声问她:“半年前的旧伤口?!是去年的七月,我们在夔州的奠基之战么?我听玉泽姑娘被金兵毒打,几乎送了性命”
玉泽点头,忽添悔恨:“若不是为了救我,宋贤不会遭到围攻身受重伤,也不会到现在还饱受病痛折磨”的时候,她又将过错都归咎于自己,“那夜我亲眼见他被抛弃江中,思忖他不会游水一定难逃此劫,一时觉得生无可恋,恨不得立即随他而去,可是”
“可是,为了胜南,才苦苦留着最后一口气么?”吟儿问玉泽时也在暗暗问自己,如果也像玉泽姑娘当时那般的奄奄一息,自己会为了胜南苦苦撑下去么
“求死和贪生的念头,几乎同时拉扯着我,最后只听见一个声音在鼓励我,为了胜南,要珍惜自己,爱护自己,我还要向胜南解释,哪怕解释完了再去死”玉泽眼圈一红,轻咳几声没有力气再讲,玉泓哽咽着:“可是,舅父把姐姐带到战地船上,想要用姐姐做人质去威胁姐夫。姐姐才稍稍有些清醒,他们便要押解她离开船舱。姐姐不得已,明明很想见姐夫,却不能出去扰姐夫的心,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那之前就死了。”吟儿一震,听玉泓续道:“姐姐身上有匕,是爹爹给她在白帝城防身之备,姐姐却用了这防身之物自尽”
吟儿听到这里,恻隐荡然无存,全然变成对玉泽的敬意,多年来对她的误解偏见完全一扫而光,激动着眼睛里满是泪花:“竟然竟然是这样的”吟儿足冰冷,设身处地,双都在颤抖。
“可是姐姐的力气终究已经耗尽,刺得也根本不准,反而没有死成,只是,我知道姐姐一定很疼,这伤口,半年也没有好得了,姐姐心口常常会莫名地痛。”玉泓哀声叹。
“却因为我自尽的举动,令舅父分寸大乱,他们也意识到,如果胜南见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我,很可能对他是激怒而不是打击。”玉泽适才一直呼吸急促,只能由玉泓先为她转述,当时的情景,一定凶险百倍。然而,吟儿却终究没有见到她脸上有半分的后悔遗憾。玉泽的时候,是为那次做傻事而自豪的。想不到,一个无寸铁的弱女子,面对着歹毒险恶的金军们,是那样的勇敢无惧。没有知觉的时候做出的事,才是最真心事,吟儿刹那只觉不及。
奠基之战最缺少的环节,直到半年后的今天才弥补完全。蓝玉泽,当之无愧也是林阡的女人啊!但玉泽和胜南,不是无缘,只是造化弄人,令他们太多时候都擦肩而过,生死茫茫,事过境迁才了解,才现可是事过境迁了,胜南,我们再也回不去了。而宋贤他,可能无法再回忆了。三个人的债,凭何要玉泽一个人来背呢吟儿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巴不得时间倒回去哪怕胜南的际遇里没有她凤箫吟!
莫叹绝地幽深处,旧情恍惚,佳期早误,秋逢姑苏,冬至西湖,可及那滟预一顾?
思苍梧,悔当初,过往难读,两心已孤,凭谁补,怎堪负,何以情痴纵情无!
面对着泪流满面的玉泓和震惊万分的凤箫吟,玉泽惟能够微笑从容:当宋贤和胜南都不要他们的曾经了,玉泽纵是有千种不舍,万般无奈,能与谁人。
而她的未来呢,接踵而至的是命运,裹足不前的是人生
不知过了多久,帐外忽听有人声异动,嘈杂得直将帐内三个女子各自的思绪拉回头。吟儿一时只想将玉泽和玉泓都保护妥帖,加足了戒备站起身来,问帐外守卫的大嘴张:“生了什么事?”
“回盟主,杨少侠那边”大嘴张因为上次吟儿怒而略有收敛。
玉泽身体一颤,几乎是冲上前来:“他出了什么事?”
“没,不是杨少侠出事”惊见玉泽容貌,大嘴张罕见的战战兢兢,声音都在打颤,难得一次话没有添油加醋:“是慕容庄主去杨少侠那边闹事,强行要带杨少侠回姑苏,樊大夫刚好出去,兰山大夫根本应付不来,不一刻就惊动了沈家寨的寨主,带着大队人马过来也闹事。”
“什么?竟又公然抢起来了?!”吟儿怒问。凭大嘴张个性肯定得连连点头的,这当儿文静得要死。
“哼,传出去不怕人笑话,两个都是有夫之妇,一个已经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玉泓冷笑着。吟儿一怔:“就知道慕容荆棘会闹事,却想不到连依然也搅局。”实话,黔西重逢,她也明白沈依然不是从前那个单纯调皮的女孩了。
玉泽蹙眉,真正忧虑宋贤处境:“。”吟儿紧随其后,沿途剑不离。
“沈依然,刀剑无眼。难道你不记得上次的教训?!”
“慕容荆棘,这里是黔西不是你慕容山庄!要呼风唤雨还轮不到你!”
宋贤尚熟睡于侧不省人事,营帐里却是慕容荆棘与沈依然针锋相对,各自下剑拔弩张。
“我过要带他回姑苏,就一定要办到!”慕容荆棘的眼里,射出一种不得决不罢休的寒光,她的段如何,众位早先就已见过。
“可惜了,杨大哥不是你的!”沈依然冷笑着,话音刚落,慕容荆棘出人意料中刷一剑就直冲而来,沈依然退后半步卢潇即刻出枪相抵,慕容荆棘攻势被驳回,身后慕容茯苓当即提剑相救,卢潇武艺稍高一筹,攻守间略占上风,沈依然不免满意而笑,慕容荆棘恶狠狠地瞪着她,冷冷讥讽:“水性杨花,竟还真有一众男人死心塌地为你卖命!却不知你孩子的父亲知道今天这一幕作何感想?”
沈依然不禁一惊,被戳中痛处面色苍白:“却不知是哪一个,丈夫在姑苏病入膏肓,自己在外拈花惹草,还要把别的男人带回去!”当即嘱咐卢潇:“卢潇,把这些闹事的全部都拿下!”卢潇不再恋战,抛下慕容茯苓,严令慕容荆棘:“慕容庄主,请。”
“沈依然,难道真想逼我将你那些丑事都抖露出来么?”慕容荆棘压低了声音,确保没有别人听到,算是给了沈依然一个面子。依然脸色刹那变得惨白,续听慕容荆棘威胁:“如果不想被你的丈夫知晓,你的儿子连父亲都不知道是哪一个。就不加阻挠,让我带走宋贤。我回去了姑苏,你的秘密再也无人知晓。”
见沈依然眼神黯淡明显动摇,慕容荆棘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战胜的笑,这笑容不冷,竟然是惊人的美艳,“沈依然,知道么?我胜在哪里?因为我比你不知羞耻,你做得出却不敢出来,我做得出就不怕别人。”慕容荆棘上前一步,挽起宋贤的幸福地一笑,沈依然轻轻对卢潇摇了摇头,忿恨地不敢阻挠。沈家寨帮众全然退后,不解其故。
慕容荆棘满心以为除去沈依然阻碍就去了大半,孰料此时挽住宋贤右臂的双竟被一股蛮力强行掰开,惊诧地回过头去,竟看见一个瘦瘦的女孩趴在宋贤身上死活不让她碰他,一双漆黑灵动的大眼睛充满敌意地盯着她,看得慕容荆棘不禁心中一寒:“你是谁?在干什么!?”
“不准你带走他!他是我的人!”这丫头语出惊人,大大地吓了众人一跳。
“你是什么人!给我让开!”慕容荆棘歇斯底里地疯了一样要把她推开,却遭遇这个丫头全身压着被角,紧紧抱着宋贤不松开,教众人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樊大夫临走前对我,他回来之前,病人不能有任何差错,他现在是我的病人,任何人都不能抢走他!”兰山到做到。
“原来不过是个大夫!”慕容荆棘冷冷一笑,“我自会向他解释,会给他找更好的大夫。”
“不,我不行就不行!”贺兰山一把将她的推开。
慕容荆棘大怒一掌就掴她左脸,孰料那贺兰山虽是大夫,竟也有些武功底子,见对方一掌过来欺负自己,眼疾快一把擒住她腕就拧。沈依然冷冷看着这闹剧,心头不清的痛快。慕容只觉奇耻大辱,强行将兰山推开老远。刚一触及宋贤,肩被又一阵掌风按停:“慕容荆棘,这里不欢迎你,你出去。”
“原来是吴当家。”慕容荆棘笑而看他,云淡风轻:“当时你也在场,你应当记得林阡与我是如何承诺。如果魔门战事了结宋贤还未恢复记忆,他就答应宋贤随我回去。”
“众所周知,宋贤他恢复了记忆”吴越却再也不下去。
“哼,那也是林阡强行逼迫,后果也是众所周知。”慕容荆棘冷笑着,“吴当家,我要带宋贤去姑苏找寻记忆,有什么不可以?!”
“要找寻记忆,去哪里都可以,我们三兄弟一同长大的泰安,闯荡江湖一起去的云雾山,还有遇见蓝姑娘的大理,但决计不是姑苏!”吴越厉声道,“慕容荆棘,你带不走他,不如给他安静!何必苦苦纠缠,他爱的人是蓝姑娘,今时今日,一生一世,永远都是蓝姑娘!”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慕容荆棘眼中全然绝望,却拼命摇头:“不,他不会还记着她的姑苏也有她就连他失忆的时候,脑海里都抹不去她”语无伦次,可是众人都听得懂慕容荆棘最害怕的是什么。
是她,真的是她么,人群向两边散开,全都给她蓝玉泽让道,凭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做,却要占据宋贤所有的爱啊!慕容荆棘咆哮着失去理智刺出这一剑,“蓝玉泽你为什么还不去死!你还要连累他累到几时!”罡风迅猛,惜音剑斜路撞来直取她喉间:“慕容荆棘,把剑放下!”然而慕容茯苓见姐姐受险,当即拔剑去威胁不能抽身防御她的凤箫吟:“对不住了盟主!”与此同时司马黛蓝亦本能抽剑,直架在慕容茯苓身上,视线却没有对着这一战,偏移向慕容茯苓身边的杨叶,示威性地冷笑:“出剑吧,你不出剑,我会杀了她。”
“放下你的剑!听到没有!”吟儿对慕容荆棘厉声喝斥。
慕容荆棘却不依不饶,眼中饱含泪水,哀怨地瞪着蓝玉泽,剑一直指着她,而玉泽,面不改色,一步一步对着慕容荆棘的剑尖走过去,“慕容荆棘,我会陪宋贤去短刀谷”“你胡!”慕容荆棘的泪水汹涌而出,也许她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她、宋贤,和玉泽。
“慕容姑娘,这是我欠宋贤的,没有别人能够替我还。”玉泽轻声。
“不,宋贤是我的,是我的”剑却根本无力,自己在往下沉。
“你已经照顾了他半年,再半年,应该给我照顾。”玉泽微笑着,肌肤刚触碰到宋贤臂,宋贤本还神志不清,却突然好像有了一丝感觉,呓语着,声音很轻,到慕容荆棘耳里却振聋聩,撕心裂肺——他在唤着蓝玉泽的名字!他的记忆还为她留着!他时时刻刻都在念着她!而自己呢,做了这么多,竟不占据他半刻留恋!她想哭,想疯狂,想杀人,可是为什么那团怒火到胸口全都被灭被冻结,她紧扣的拳已经粉碎,她原来那么渺的可怜!真是荒谬啊,最折磨她的**,曾经,她驾驭得那么纯熟
“宋贤,醒醒,我在这里,在这里”玉泽泪盈于睫,悄然坐在宋贤床头,像昨夜胜南挽着他一样,给他承诺,“再也不离开,玉泽再也不离开”
“我照顾了他半年,可是这半年来的朝夕相对,竟还是败给你的一个背影”慕容荆棘看蓝玉泽旁若无人地攥紧宋贤的,失声恸哭,从来没见她如此人前脆弱过,“我早就知道,带不走他的我早就知道”
吟儿撤去自己的惜音剑,旁观着这营帐里的沈依然,慕容荆棘,司马黛蓝,慕容茯苓,竟是一个比一个可怜。
“情深不寿”这个下着雨的夜,现在这个时间,云烟姐姐和胜南到底在哪里呢?吟儿默看这喧嚷后的一片狼藉,宋贤,如果都能像你这般,昏沉地睡,是不是真的就没有烦恼,还是,梦中景象更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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