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共此江山刀剑缘1
南宋风烟路涉道无弹窗箭在弦上。快
陈铸嗅出气氛的异变,满脑子全都是以下的剧情:一旦刀光剑影再现,那一天金宋混战的情形又会重演,轮回剑到任何人的上都停留不到片刻,必定会引起一场无止境的争夺战。届时,势均力敌的他们,会斗得头破血流肝脑涂地粉身碎骨,然后使得隐逸山庄沦为坟墓,由逃出去的二三流高们昭告天下,一流高皆因这把剑葬身此处,若干年后回忆叹息,唉,这些人当时是怎样的得不偿失啊,为了一把宝剑激烈拼搏纠缠至死啊
没办法,脑子转得过快,情节已经构思到了若干年后
可是,陈铸最怕的哪里是别的无关紧要的人的下场,而是,几位王爷又要和公主她足相残就因为一把轮回剑而已,王爷要一次失去这么多儿女?!
不可以!
陈铸当即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局面恶化之前,一定要在平稳被打破之前,制止抗金联盟的任何一个人走出这强取豪夺的第一步!
下定决心的同时,陈铸的眼睛就已迅捷地在抗金联盟所有人的脚步前划了一道线,谁的步子先迈过这道线,那陈铸就都不会客气,不择段地把这一步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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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在这个惊魂的瞬间,才知道重重防备并不一定都有用,世间就是有人,会令你防不胜防!
陈铸的眼里,何以竟出现了这样的一道强光在冲刷?这弧光出现得好是突然,离弦之从陈铸的思维里突破出来,无忌惮地冲入东方雨的上!陈铸来不及转头,甚至来不及有想法,待这道飓风过去了,陈铸才忽然舌头打结,脚颤抖,心像被分成了两块,一块郁积着久久喘不过气来,一块却空着,空白一片
对方阵营一直按兵不动,直到此时此刻,也没有一个人走出那道陈铸划定的线,可是,那武器却走了出来!那武器,却不是寻常暗器,世间,原本也没有什么暗器能够厉害到那个程度,可以把轮回剑从东方雨上打落——不,不是打落,是震飞出去
震飞出去,即使握着轮回剑的人,是内力深厚,空断刃的东方雨!
东方雨不是没有防备,而恰恰是有高度警惕!但这突如其来的重重一击,竟始料不及地自极远之地,武器和主人没有同时于眼前出现——对于武器主人来讲,这究竟是孤注一掷,还是胸有成竹?!
更猝不及防的是,仅仅一招而已,竟也包含着声东击西!?
是啊,声东击西。只有东方雨一个人知道,这道强光之下,其实是有着长短两件兵器!短兵器与轮回剑相擦而过只为引得东方雨惊慌分心,长兵器几乎同时,强势撞在了轮回剑上,那瞬间的风力层叠,使空气里竟似有噪声振聋聩,刚刚脱的轮回剑,只能被这长兵器的力一起撞飞带到厅堂的另一端去!
同一时间出,不同方向,不同路线,不同力道,不同目的,交错成这一道强光铺展,精准无匹,气势如虹,试问除了饮恨刀林阡之外,还有谁有如斯魄力,一出便风云变色,又有谁能如此气概,刀可呈吞吐大荒之势!
谁人能料,林阡竟敢在这个瞬间摔出他自己的饮恨刀、隔空来迫轮回剑飞离东方雨上!他竟敢冒着失去饮恨刀的风险?他出之前可有经过深思熟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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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撞击之后,刀剑却并未坠落在同一处——饮恨刀与人群之距,约莫是轮回剑距离一半,其重量可见一斑。人群或惊疑不定或恍然大悟,却都面带敬畏地看向他。
而其实,战事不是从现在才刚刚开始吗?饮恨刀落在离他们更近的地方,轮回剑却已经在最远离人群的最空虚处,在洪瀚抒的脚下
所有人都是一愣。
不只为了此刻轮回剑的安危,也为了,饮恨刀的得失
还为了,林阡的意图
当此刻,薛焕激赏他气势,东方雨惊疑他胆量,黄鹤去震撼他魄力,陈铸沉浸他度,王爷却,叹服他的意图:“他是故意的!”——林阡出刀,根本不是这个瞬间的想法,而是,早就已经在酝酿,他是故意这么做!
“什什么故意?”二王爷缓过神来,问。
“分心之举,分心之举!”王爷连连惊叹,立即打破僵局:“东方雨,黄鹤去,还不上去,夺轮回剑!?”
“分心之举?”二王爷奇问。
分心之举?吟儿当即领悟:是的,可以让有野心的人拥有更多的野心来分心——胜南就是用这样的段吸引了瀚抒离开川蜀到达黔西,胜南也就在用同样的段在分敌人们的心:试问这个瞬间,他们应当是要刀呢、还是要剑!?
可叹这王爷当真聪颖,竟然能立刻洞悉阡的念头——是啊,饮恨刀出撞飞轮回剑只是阡的第一步,饮恨刀和轮回剑没有同地坠落这个细节,才是阡最大的意图!所以王爷当立断,命令下切勿分心,赶紧去夺剑!
“夺剑!”王爷再不理会二王爷,向金南号施令,然则吟儿立即玉剑一横,将金南劲敌,尽数拦在战局之外:“谁敢上来!”一声令下,海将军、莫非、文暄已然提刀携剑。这一战,众人早就已经迫不及待!
战火复燃,人群骤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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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其实,不必王爷下令,又有谁人,真正能夺饮恨刀!?
东方雨路过饮恨刀时,明显有过片刻的犹疑,他一定还记得,不久前也是在黔西,南北前十明明过,不要轮回剑,只要饮恨刀只不过当时言权在轩辕九烨和柳峻那里,现在他二人都不在这里那么,是要剑还是要刀
只有黄鹤去,一心为了恢复王爷的印象,没有犹疑,直接往轮回剑的方向追去!
东方雨的犹疑,终于使饮恨刀在他的眼皮底下再度回到了主人上去,也正是这犹疑,害得东方雨的步伐立即被重拾长刀的林阡拖慢
这一刻,阡不能大话自己可以一刀就留下两个敌人,但现在只留下一个东方雨的目的,真正是为了去激瀚抒:其实瀚抒,还有回头的可能!
“瀚抒,守住轮回剑!”阡在与东方雨交之际,厉声对洪瀚抒这样讲——让黄鹤去做他的对,激起他的斗志!只要能成功击退黄鹤去,守住轮回剑,那瀚抒就是守剑之战的功臣,瀚抒就不用再越陷越深
可是,阡却万万没有想到,这黄鹤去,偏偏是洪瀚抒最不想面对的那个人啊难预料,洪瀚抒被激起的非但不是斗志,反而是更强烈的反叛:“林阡,你又何必成就我!”火从钩的确迎上了黄鹤去的绝漠刀,一瞬父子之间又一场野蛮交战!
吟儿余光扫及,不禁大失所望,瀚抒他的确在拦着黄鹤去不假,却根本不是为了守剑,而就是为了和黄鹤去交锋罢了!只不过是为战而战!
可叹轮回剑原本就在他脚下,吟儿和阡替他拦住了一切劲敌,他若想得剑,轻而易举!然而,洪瀚抒又做了怎样的举动?轮回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意气用事地踢开好远,不知有心无意,正好停到人群中越风的脚下,吟儿看薛焕的身影已经离越风不远,大惊失色,还来不及话,忽然自己肩头生风,差点被王爷那一剑刺中,缓得一缓,却听瀚抒这样的羞辱:“越风,你帮他捡!”
越风面色一变,阑珊气道:“洪山主,你什么?!”
阡心中一震,瀚抒,你怎可以这般胡言乱语!?好心全被糟蹋,阡真正对瀚抒死心,此刻陈铸的“内情”论冲入心头,果真给阡的心敲了警钟:若真是被瀚抒搅局,越风他未必不会有野心滋生!
吟儿的心更是抽痛:“瀚抒,到了这个时候,你连一点胸襟和气度,都没有么”
越风,本来一定会为了他们守剑的越风,听到这样的羞辱,还如何弯下腰来,捡起洪瀚抒随意踢来的轮回剑?
罢了,罢了,就让薛焕把剑夺去吧,越风身边,盟军的兵力那样虚空,凭师兄,也根本不可能拦得下薛焕,而这边激战正酣,谁都远水救不了近火。吟儿心如死灰,其实,撇开轮回剑的意义不谈,她也不是那么想夺剑的,瀚抒和轮回剑,她宁愿瀚抒回来
轮回剑,生骤现,刚生又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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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谁也没有料到,恰在此时,一双洁白的默默地将轮回剑拾去。明知道金北第一的薛焕就在不远。明知抚今鞭越风未必保护。
墨洗的眉眼,白皙的肌肤,冰清玉洁,还是当年秦淮河上繁华景象映衬下惹人怜惜的影子,却清淡地,宛如没有痕迹。
宇文白她没有什么,就在越风和阑珊的身前脚下,一声不吭地将轮回剑拾起来,不顾危险,什么也不顾。
即便是寻常女子,单凭这个动作,就已经足够群雄都肃然起敬。更何况,她还是暴戾的洪瀚抒身边的那一个。
纵使是一贯对女子无意的薛焕,看到这幕情景,也面色一凛,当即驻足,不再夺剑这样无私的女子,世间已经少有了
“薛大人,怎的不夺剑了?”二王爷见他空而归,奇问。
“只一个轮回剑而已,却令人看尽一切善恶。”薛焕淡淡地回应,随即便离场,“真可惜,极善非要遭遇极恶唉,不值得,真是不值得”
薛焕仰天长叹径自出门去了,二王爷瞠目结舌看他远走,只留下一连串的“不值得”,不禁一头雾水:“什么不值得?”
“不值得再留!”王爷冷冷撤剑,竟也转身旋走,二王爷这才现,轮回剑已经被宇文白交到了林阡上。轩辕不在这里,薛焕走了,一时之间,二王爷下又有谁还可以从林阡那边夺剑?
可是二王爷真是大惑不解:君隐他下还有那么多高,就算一时半刻夺不回轮回剑,也不应该立刻就认输啊
为什么战事还没有彻底结束,王爷竟也先走了?其实要论转,还是可能有的
他怎么能走?他都不要轮回剑了,那这里还有谁拼死拼活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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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帅已走,金南前十都是无心再战,接二连三地带着不解离去。却是黄鹤去不愿罢休,直战到势单力孤的那一刻,离去之前,还冷冷对联盟群雄留了一句:“林阡,凤箫吟,你们还不足以高枕无忧,若王爷还想要剑,我必定会回来再取!”
“何必去顺应一个根本不会看重你的人!?黄鹤去,要不然另择明主,要不然自立为王,何必见人脸色,不知被人呼来喝去多羞耻么!他比你多出来一个什么,不就是天生的身份和权力!?”洪瀚抒却取代群雄向黄鹤去怒喝,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这不过只是儿子对父亲的控诉和斥责!但在群雄耳中听来是这样的刺耳,每一字每一句,都好像是他洪瀚抒自己的写照,难道、洪瀚抒是想铁定了心要背叛联盟?!而在阡的心头,更是一字一震,不管是有心是无意,瀚抒的话,都必将对越风有所触动啊
“大哥咱们,还是将孟姑娘还给他们然后,便走吧”宇文白噙泪劝道,其实早就觉察出了群雄敌意的目光。
洪瀚抒却还不依不饶,继而向青城派那几个少年挑衅:“哪些是青城派的?是英雄的统统给我站出来,要报仇别躲在别人后面报,够胆就直接冲着老子来!洪瀚抒就在黔西逗留一天,过期不候!”
“逗留一天。实话,瀚抒,我也不指望你能在一天之内,能反省出什么来。”阡轻声,却严肃,“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好啊,我便等着你林阡,率领你的抗金联盟,前来惩治我。”瀚抒冷冷回应,终究冥顽不灵。
黄鹤去就在当场,看瀚抒竟然不顾外敌这般顶撞,摇头冷笑:“洪瀚抒,知道为何你一定要在林阡之下?试问你抗金联盟之中虽然人才济济,又有几个敢和他一样魄力,敢舍了饮恨刀来夺轮回剑最后还刀剑皆收?你哪一天计谋可以算在他之前了,哪一天再来和他理论伯仲吧。”罢转头看阡,心服口服:“林阡,其实你的出刀之念,根本不是我们得到剑之后才有的吧?而是,在贬低轮回剑作用的时候,你就已经酝酿着如何撞飞轮回剑、如何用刀分我们的心。当我们还在用人质换剑,你就已经准备从东方雨里夺唉,想不到,就连我们的诡绝,思绪都没有你快。”
“这一次如果单论备战,我们终究也是输给了你。”阡一笑,“孟流年只可能被你抓住,因为你上有吸引船王的筹码。论作战,黄大人始终高妙。”
盟军恍然,难怪孟流年被东方雨抓获,追根究底,恐怕黄鹤去还是利用了他和船王的师父做诱饵。
“你能明白,也再好不过,如今师父还在我的上,你就算夺了剑,也不可能高枕无忧。”黄鹤去笑道,“现如今你在鼎盛,要击败你并不简单,但要牵制你,怕是有太多的会。”
“黄鹤去。世上本就没什么事是一劳永逸的。你要挑衅,联盟任何时候都可以应战,却想忠告一句,不要昧着良心,做些自己都看不惯的勾当。”吟儿冷笑,“用人质牵制我们的事情,我看得够多了,以前都是柳峻在做,怎地,原先瞧不起他,如今竟要学他了?”
黄鹤去面色一变,无言以对。片刻之后,终于若有所思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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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真令人费解,那王爷怎会弃剑走了?”吟儿看人群完全散去,对面空空荡荡,大叹惊奇。
是啊,一开始,王爷还那么不择段地要夺剑,不惜利用林思雪来引诱吟儿阡也有些纳闷,王爷心的转折,应当就是出现在宇文白拾剑之后,薛焕了一句“极善遭遇极恶”,薛焕的含义,可以是宇文白遭遇洪瀚抒,也可以是薛焕自己心里不可忽略的旧情,然则听到王爷耳里,就当是林思雪遭遇他完颜君隐?
阡忽然有些想通,不再忧虑,微笑着拍拍吟儿的肩,她现在依旧皱着眉,显然还是在担心林思雪。这种皱眉方式,真的像极了一个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担够了心阡摇了摇头,微笑:“好了,吟儿。咱们可以先离去了。把这边,留给孟家一家团圆吧。”
吟儿简单地“嗯”了一声随他离开,不知怎地竟绊了一跤差点跌倒,幸好阡就在她身侧将她一把托住:“怎么了?”盟军尽数簇拥他二人身边,见此情景,也纷纷上前,极尽关心。
“没什么只是不心”吟儿赶紧回应,阡这个举动当真迅,适才显然一心都在她的身上。想他一要兼顾大局,却还留一保护着自己,吟儿霎时脸红。
“咱们从今天起可是要更加心了。饮恨刀,轮回剑,这么多治国平天下的宝物,看来要居危思安了。”阡微笑。
“我早就过,不管过程多占劣势,结果占优势就行。金人要再夺剑,尽管来好了。什么伎俩我都不怕。”吟儿笑。众人亦笑而离去,吟儿走着走着,还是忍不住一步三回头,走到门口,才叹了口气:“流年姐姐应该会原谅他们吧流年姐姐她当真幸福,真幸福,有两个父亲”难怪她不心,原来是心不在焉,羡慕着别人家一家团圆她却不能有
那一刻,阡只愿把吟儿护得更紧:两个父亲,他林阡也有两个父亲啊,一个,是人人唾弃的大奸贼,张安国,另一个,却是人人崇敬的大英雄,林楚江。身世的冲突,曾经这样的激烈。
越风站得不远,脚下似有千斤重,怎么也不可能上前去关心她,尽管,她的一颦一笑,一直都在眼里。两个父亲?他的两个父亲,一个早就没了印象,另一个,也消失在苍梧山的血雨腥风里。
瀚抒在更远的地方,一拳打在墙壁上,他的两个父亲,一个刻骨铭心,是政变成功的王者,英年早逝,而另一个,苟活着,却不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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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就在此时,忽然接触到黑暗深处一道已经纠缠了吟儿许久的目光,这道目光,竟比瀚抒和越风的还要深邃,深邃得阡不得不从一开始的厌恶,转成如今的疑惑:诡绝将军陈铸,为什么,陈铸要如此关注吟儿?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多年来一直站在风口浪尖的阡,心里要兼顾的人和事太多,到如今,已经全然适应习惯,从来没觉得有多么疲惫,但有的时候,却真的想,若是什么矛盾有没有,任何争斗都消失,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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