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如此同门(三)
天上居华丽的地毯上, 少女秀美中带着英气, 皱着眉头看向楼梯上的清秀少年。
然而只有她身侧站着的英俊少年瞧见她背在身后缩紧的拳头。
少年执扇敲了敲手心,唇角微扬,觉得很有意思。
“师姐算去哪儿?”庄奕扶着楼梯扶手, 目光微沉。
容丹巧一听他的称呼就知道不好,他不叫自己师妹就是好的了,肯老老实实叫她师姐绝对是有问题。
八成是发现了什么。
容丹巧眉头皱得更紧,她和庄奕从来就没有合过, 一点儿都不怕,但就是怕他跑到师姐那去闹, 万一师姐嫌烦了, 不准她出去了她保证吃了庄奕的心都能有。
她不答,庄奕就开始猜了起来, 他一步步从楼梯上下来,扫了一眼韩远涯, “这位想必就是威远镖局的韩当家, 师姐面带喜色,难不成是有什么好事?”
“和你有什么关系?”容丹巧不甘示弱,回瞪了他一眼, “忙你的事去,别让你的相好等急了。”
庄奕淡淡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故意的, 也没反驳。
摸了摸腰带上的纹饰, 庄奕温声道, “师姐身上有暗香的味道。”
暗香是谢婉不知道找谁做的香料,味淡,偏冷,但有安神助眠的作用,是谢婉唯一会在疲惫期用的香。
“呵,那有怎样?”容丹巧索性也不装了,知道这子聪明,面善心黑的,她手也同样搁在腰带上,微一仰头,“一场?”
韩远涯注意到她的动作,低头看了一眼,又瞧了瞧庄奕的腰带,恍然大悟,竟是软剑。
有意思,软剑可不是谁都能用好的,他以前也没见过容丹巧用软剑。
他那目光毫无掩饰,两人自然察觉到了,容丹巧脸红了一下,没话,庄奕却解释了,“让韩当家见笑了,师姐有令,我们两人要是想架切磋,只可用软剑,一来本门以剑法为主,二来也可锻炼本身。”
好样的,当着老娘的面还敢撬墙角!容丹巧顿时怒了,手一抽,银色软剑剑光如水,直直朝庄奕而去。
庄奕镇定一笑,也抽出软剑,同样的明亮剑光,两剑相击,又同时分开,不是两人不想再继续,而是有人挡在他们中间。
剑气撞击产生的余波层层荡漾开来,中年男子铁青着脸,质地上好的红木楼梯裂开细密缝隙,华毯上空柔软的细毛乱飞。
中年男子怒吼一声,“看你们干的好事!”
他声音中含着内力,偏又控制极好,在场除了三人齐齐捂着胸口倒退几步外,其余普通人皆无事。
容丹巧退了一步,她咽下到嘴的鲜血,抱拳行了一礼,“是丹巧和师弟胡闹,钟前辈见谅。”
钟姓男子眼中闪过一抹忌惮,他武功不顶尖,但也是一流高手之列,可这女娃娃却在他的刻意针对下只退了一步,后生可畏啊……
他再看那和她动手的男娃娃,眯了眯眼,也是一步,幸好那威远镖局的年轻当家退了有三步之远,这才是正常水平。
钟姓男子冷着着脸,“在天上居动手,此为一罪,破坏物品,此为二罪,不知悔改,此为三罪……”
他话还没完,容丹巧两人就知道天上居不准备善了,对视一眼,同门平时作对关键时刻却也少不了默契,两人分两个方向一跃逃走。
“哼,”钟姓男子冷冷哼了一声,站在远处不动,不到一个呼吸,两个企图逃走的人齐齐软倒在地,钟姓男子见了又是一声冷笑,“企图逃脱,此为四罪。”
着他看了一眼没动的韩远涯,“韩当家既不是当事人,未曾参与斗,又不曾企图逃脱,看在韩老当家的份上,我天上居不追究韩当家的罪过,韩当家可以离开了。”
韩远涯苦笑,他哪里是不想走,实在是受伤不轻,那两个家伙关键时刻也都无视了他,虽这样想,他还是恭敬揖礼。
钟姓男子又道,“不过这两个家伙犯了天上居的罪过,烦请韩当家通知他们家主事人前来。”
韩远涯有一种感觉,钟前辈绕了一圈似乎就是为了那位师姐。他虽没见过在天上居闹事的人的下场,却也知道从来没有还要请主事人的。
钟姓男子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瞥了他一眼,“我们少东家想要见一见他们的师姐。”
可真坦荡……
韩元涯无语了一瞬,“是,晚辈这就去请。”
……
谢府在阳城不少人知道,韩远涯路上寻了人一问即知,他在门口敲了一会儿门,没人应,左看右看,算冒犯翻墙进去。
墙不高,和普通人家没什么两样,韩远涯翻墙的时候还想着等回头要跟谢家师姐赔罪。
结果等他落了地,什么念头都没了。
一片白雾茫茫,视线所及之处不过几尺远,韩远涯一低头,连今日穿的青缎长靴都瞧不见。
韩远涯抽了抽嘴角,天知道作为一个合格的莽夫,他最讨厌的就是阵法!
深吸一口气,韩远涯运足内力,大喊道,“谢─家─师─姐─我─是─威─远─镖─局─韩─远─涯……”
“姑娘,”水榭之中,绿衣丫鬟正在给四角的冰盆添冰,听到声音,手一抖,差点没扔了手里的东西。
绿绮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容姑娘最近和威远镖局的韩当家走的很近。”
她委婉的提醒了一句,这会儿韩当家来,肯定是有事,不定容姑娘出了什么事。
风吹过,榻上垂落下来的纱衣一角飘起,没有人话。
绿绮垂首,继续添冰。
“容─姑─娘─和─庄─公─子─被─天─上─居─扣─下─了──”
绿绮吃了一惊,天上居?!他们怎么跑到哪里去了?
阳城无论是武林人士还是普通百姓,都知道天上居是有背景的,还不,这会儿两人被扣在天上居,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姑娘……”她颤着声音喊了一声。
榻上的人动了一下,淡淡的声音传来,“去带他进来。”
绿绮连忙福身,“是。”
谢府的阵法是谢婉亲自布的,精巧绝伦,不伤人性命,却能困死人。
绿绮到的时候韩远涯已经累的不想喊了,她毕竟不会武功,走的慢,她的脚步声和会武的人截然不同,韩远涯感知到有人来,立马精神了起来。
绿衣柔柔的女子漫步而入,韩远涯第一时间做出判断,不是那两人家的师姐。
绿绮没有和他多废话,只轻轻一颔首,“跟着我走。”
她脚步娴熟,步法精妙,韩远涯看得眼也不眨,全神贯注,等出了阵法,韩远涯擦了把冷汗,心有余悸向身后看了一眼,“多谢姑娘。”
绿绮轻轻摇头,没话,在前面带路。
韩远涯有心想问,可方才是真的被吓住了,一时连见到漂亮姑娘就要调戏一二的色心也被吓没了。
来他和容丹巧相识还是源于一场不不相识的斗。
前方不远处有一座水榭,绿绮停着那里,玉白的手指着水榭,声音轻柔动听,“姑娘在水榭里,公子请。”
韩远涯眯了眯眼,脚尖轻点,一跃到水面上,几个起落,无声落到水榭上。
轻灵飘逸的身姿,宛如游龙,绿绮眼里闪过微不可查的羡慕。
“谢姑娘,”韩远涯的目光落在美人榻的斜倚的少女,“容姑娘和庄公子被困在天上居,天上居的钟前辈请姑娘去一趟。”
谢婉也没问为什么被扣下,她声音带着睡醒的沙哑,“钟祥?”
“是。”
谢婉沉默了片刻,“你告诉他,他家少主的事,我应了。”
韩远涯一愣,这是什么话?应了?应什么?
“你只管去便是。”谢婉垂了眼,她实在是懒得动,“让他家少主三日后再来谢府。”到那时,后遗期也该结束了。
韩远涯再想问,却见那谢姑娘早已阖上眼,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尽显送客的意图。
想谢府出来,一吹风,韩远涯顿时觉得清醒了,去了一趟谢府,心里疑惑不减反增,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师姐弟三人都不正常。
回到天上居,将这话与钟祥一,他并不答,而是让他在这里等着,自己上了楼,以韩远涯的内力并不能判断出他所去的房间,只知道那位同样神秘的少东家也在楼上。
不一会儿钟祥从楼上下来,“韩当家可以带他们离开了。”
“哦,”韩远涯不觉得意外,毕竟那位谢姑娘的那样笃定,一点也不担心,他抱拳一礼,身后的侍从上前取出一沓银票,“毁坏了天上居的物品是我们的不对,这是补偿,还望勿怪。”
钟祥看了那些银票一眼,“不必了,我们少主不在意这些。”
不在意这些那刚才扣人的是谁?果然是为了谢家那位师姐,韩远涯一摆手,侍从将银票收起。
……
天上居用的迷药不同凡响,容丹巧两人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醒。
而在他们醒来的时候,谢府的花厅也迎来了一位客人。
绿绮给这位客人上了杯茶,轻声道,“我家姑娘昨晚身体不适,还在休息,公子稍候。”完她正在一旁不动,完全没有要去催促的意思。
客人是位翩翩公子,白衣俊秀,含笑道,“不急。”
不急会提前上门?绿绮可是知道她家姑娘的话的,她也同样含着温柔的笑意,没有回答,脚步一动不动。
翩翩公子喝了不知是七盏还是八盏茶,花厅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与武林人士普遍的落地无声不同。
青衣低眸唇色浅淡的少女缓步而来,身姿单薄的不像是个武林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