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福薄命舛的病弱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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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落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脸庞,只露出半截修长的脖颈。

    凤七笙想走过去,突然被一股力量所吸引,身体极速退离那里,凤七笙还来不及惊叫,就从梦中吓醒了过来。

    不过是一群恶鬼,实在的,对于妖力浑厚的凤七笙着实不算什么。可是,刚刚在梦里,她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股无力的恐惧感。她坐起身来,伸手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珠。

    顿了顿,凤七笙伸手往床上一捞,发现猫没了。

    这次凤七笙更忧郁了。

    她一个人孤独了几万年,好不容易这次歪正着的遇见了段姻缘,结果最后还发现是玉虚那厮。幸得这下界也不是白下,好歹捡了只野猫回来。

    可没想到这野猫忒不领情,每日好吃好喝的供住,居然悄无声息的跑了,凤七笙翻遍了整个天南山也没找到。

    默默忧郁了半个月后,凤七笙才渐渐接受了这个不甘的现实。

    凤一和上清一干子人讨论完朝政,转悠到她这里,一身白衣飘逸,“七笙,听玉虚那厮又入轮回了。”

    “哦。”凤七笙恹恹的应了声。

    那厮欺骗了她的感情,她很难接受,她需要缓缓。

    凤一装模作样的掐指算了算,“依我算,那厮这已经是第三世轮回了。”

    凤七笙瞥了凤一一眼,“……废话。”

    她一世一世跟着过来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

    凤一一脸神秘,“那你知道还有几世吗?”

    凤七笙心里想了一下,“难道是最后一世?”

    “非也。”凤一挑眉,“不过也八九不离十了,这是倒数第二世,据这次他总共要渡四世。”

    “哦。”凤七笙闻言又恹了下去。

    “你听我完。”凤一挥袖子敲了一下凤七笙的脑袋,“重点是他这一世是妖!是妖!”

    凤七笙蓦地睁大了眼,“妖,他这一世是妖?”

    凤一这才找回点成就感,“本来吧,他这一世本来该为动物的,却因为在天刑台救你伤了内里,在上一世一魂一魄被迫分离进了动物身,现在因为荣盛身死了,其他魂魄被那一魂一魄召回,又成了半人半妖。”

    半人半妖?人妖?

    凤七笙皱眉,“还能这样。”

    凤一扯了扯嘴角,“忘了,那只动物刚好是你养的那只猫,现在他已经下去了。”

    凤七笙身体一僵,片刻就消失在了屋内。

    她的心中还安慰自己,她只是去找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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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七笙从云端缓缓落在那几间茅草屋堆成的庭院之中,院子不大,却显得很空旷,只有一侧堆放着杂物,意外的安静。

    她站稳了脚步,右腿刚抬,突然从某间茅草屋子里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之声。

    那声音似乎刺耳的,似乎是要把肺腑都一起:咳出来一样。

    这声音让凤七笙胸口跟着抽痛了一下,她的心中顿生疑虑。

    听这声音,应该是极严重的肺腑之伤了。

    凤七笙蹙眉,所谓大树地下好乘凉,既然投胎为妖,身附着妖力,再怎么不济,也该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吧,怎么听着像是弄成了个病秧子?

    她满腹疑惑的抬步进去,原以为院中已经够清冷了,没想到屋中更是清冷阴暗得像间炼狱。

    除了简单的一张床、一张桌,一张柜,居然没有其他东西。

    看起来很陈旧的木桌理的很干净,上面放着一本掀开的书,和几张略显凌乱的纸张。

    凤七笙有些出神,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把她注意力吸引了过去:那个艰难的坐在床侧,手撑着床沿,捂着唇齿剧烈咳嗽的的想必就是玉虚帝君了,也是她的猫二。

    现在凡间明明已到了夏天,可他的身上还穿着厚实的春装。

    那春装厚实,却依旧掩不住里面消瘦的身形。

    只见扶在床柱上的手指修长苍白,骨节均匀秀美,露出的半截手腕瘦的近乎皮包骨。

    他似乎是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使尽了力气按着床柱,撑着身子极其费力地转过身。

    他好像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手上的青筋更加突起,白皙的额角不断的沁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一侧径直滑落到颈部,又慢慢渗入衣领,在衣领开出一朵朵水花来。

    那一头黑亮顺滑的乌发散漫的披身后,一张俊脸生得精致,白皙。却又因为太白,又没有血色,眉宇之间透着一丝病态,只有一张绯色薄唇染了点鲜血。

    凤七笙摇头,这面相一看就是个无福之人。

    空生了一副祸水般的皮囊,却生了一副恣弱不堪的躯体。可惜了可惜,生的时运不齐,此生该是福薄命舛,即使有富贵也是昙花一现而已。

    这幅容貌可能是因为融合了上一世的样貌,与荣盛有几分像,只是没有荣盛的精神气。

    他好像是看到了凤七笙,却又好像是什么也没看到,浓密的长睫颤了颤又落下去,在青黑的眼底投下了深深浅浅的一层扇子形阴影。

    这幅模样,看着有些落寞。

    莫名让凤七笙心窝跟着抽痛了一下。

    看不出任何情绪,他身上所有气力似乎都是在和身体上的痛苦对抗,那单薄的身躯摇摇欲坠,额上汗水不住地滑落,一双雪齿咬得格格作响,不长的指甲在床沿上刻下了道道深深的印痕。

    似乎是痛过了一波,他抬了抬头,手上猛的一个用力,身子就移到了轮椅上,然后他弯腰,淡漠的从床上一点点搬下来自己的腿。

    凤七笙这才注意到,他的双膝上盖着厚厚的毯子。

    他竟然是残疾人。

    凤七笙来的路上想过很多次见面的场景,却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副情况,抬她张了张嘴,一个字也不出来。

    那边不良于行的人一阵动作结束,口中又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他抬手捂着唇齿,血色从指缝渗出来,雪白袖口跟着溅上星星点点的鲜血。

    待不咳嗽了,他才抬头,丝毫没有管袖间血迹,径直开口,“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