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吧嗒吧嗒的下的更大了，几乎是倾盆的往下泼。

    原本守城门的守卫被吓得四散逃开，滔天的雨帘砸的人睁不开眼睛，凤七笙却依旧死死看着那个黑色的背影，恨不得盯出个窟窿来。

    墨发，黑衣，修长的身形。

    与她记忆中的某个身影逐渐重合起来，像他，又不太像他。

    雨地里，横尸遍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在一阵阵凄惨的厮杀声里，凤七笙盯着那道背影眼睛眨也不眨，她十指紧紧攥在一起，马车的帘子都抠出了一个窟窿，暴雨天气，阴风阵阵，凤七笙却觉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汗湿了衣服。

    不是害怕，是恐惧。

    恐惧真的如自己心中所想。

    终于，不停厮杀的修罗一点点转过了身。

    是他。

    斯年。

    凤七笙呼吸一窒，他化成灰她也认识。

    此时的面容和以前的凡胎肉体仍有七分相似，另外三分，差在凌厉的气势上。

    那一眼凌厉，带着血的煞气，仿佛是浴血而活的修罗。

    凤七笙心神欲裂，怎么可能。

    这遍地横尸，一幕幕都在刺痛着凤七笙的眼睛。

    他怎么能如此置人命如草芥，惹了满身的杀戮，这死后是要入十八层地狱的！

    “住手，斯年，你给我住手！”凤七笙终于忍不住，冲进雨帘，大喊了一声。

    身后的荣悦眸子一凝，斯年？是他？

    凤七笙一声嘶吼，外面单方面的屠杀停滞了片刻，而后，继续。

    斯年似没有听到一样，手中刀子不停，收割人命如收割稻草一样。

    凤七笙踏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靠近他，丝毫不顾他手中长刀，身子猛地扑在他的胸前，扬着一张狼狈得脸，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斯年，你知不知道，我好害怕。”

    想到这些日子的煎熬，凤七笙内心极其酸涩，她不管不顾地用了蛮力，死死抱住眼前充斥着血腥味的人，“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斯年，你个骗子，大骗子，我恨死你了……”

    怀抱中的男人湿淋淋的，满身冰凉，凤七笙再次收紧了手臂。

    感谢上苍，感谢各路天神，感谢他还活着。

    荣悦微微一震，眉头紧皱，看着雨中相拥的两个人。

    他曾亲眼见过斯年的腿，绝无治愈的可能。并且，如今这个修罗一样的人真的能和那个柔弱书生联合起来？

    斯年似是没有想到眼前的人会有这样突然的举动，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猛的后退了一步，扬手，以刀尖指着她，声音里毫无感情，“疯女人，你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冷冰冰的，似乎眼前的人他从未见过。

    “斯年，是我，我是七笙。”凤七笙攥着他的衣襟，焦急的仰起脸去看他。

    斯年眸色森冷，看也不看她，“我管你是七生，还是八生，我从不杀女人，你最好滚开。”

    “斯年，你敢你不是斯年。”凤七笙狠狠瞪着他。

    “我自然是，可你又是什么东西。”斯年刀尖一挥，遥遥指向远方，“我了不杀女人，滚。”

    “斯年，你个混蛋王八蛋！”凤七笙跺脚。

    斯年看着她，薄唇紧抿出不悦的弧度，眼中有一缕厌烦，却不话。

    居然敢烦她。

    见他疏离的样子，凤七笙委屈极了。

    “疯女人。”与凤七笙对视半晌，斯年似是不屑与她纠缠，淡淡吐出三个字，转过身，拎着刀一步步消失在雨帘中。

    凤七笙想追，追了两步没追上，眼睁睁看着那道浴血的身影消失在雨帘中。

    就和从未出现过一样，若是没有满地的横尸，凤七笙指不定就信了这是场梦，

    “他竟然不认识我。”

    荣悦，“七笙，雨太大，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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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屠杀之后，凤七笙淋了雨，大病了三日，才朦朦胧的醒过来。

    那位在城门大开杀戒，令人闻风色变的罗刹却意外平静了下来，荣悦的人百般听，才知道那位居然占山为王，在这边境扎了根。

    荣悦派了几波人过去，拼死才带出了一条没多大用的消息，山上莺莺燕燕无数，摸不清山上到底有多少守卫。

    喜新厌旧的王八蛋。

    凤七笙闻言咬碎了一口银牙。

    荣悦劝她，“趁此做个了断也未尝不好。”

    凤七笙一怔，没话。

    当天夜里，凤七笙瞒着荣悦，独自一妖翻山越岭找到了那座山。

    山中果然是莺莺燕燕无数，在山角都能闻到那股子熏人的脂粉味，凤七笙伪装成莺莺燕燕的其中一枚，顺利混了进去。

    凤七笙一路摸索着过去，半途就听到一阵热热闹闹的欢歌笑语。

    凤七笙藏在大石头后面偷偷望去，一口银牙咬的咔咔作响。

    温香软玉在怀，晒着日光浴还有一众美人环绕，有的在一旁着扇，有的喂着瓜果蔬菜和酒，有的拿着香帕为他擦汗，这位帝君大人，未免也太会享受了。

    那衣襟松松垮垮的搭在肩头，露出一半健硕的胸肌，看的凤七笙都想冲过去替他拉拉衣襟。

    一个大男人，还会不会好好穿衣服了！

    简直是私德败坏！

    在凤七笙怨念的眼神中，斯年终于察觉到了这股子浓烈冲天的怨气，他抬手，有美人上前为他整理了衣衫。

    “来者是客，出来吧。”

    发现她了？

    凤七笙挪了一步挪出去，哀怨的开口，“斯年，你这个不守妇道的男人。”

    忘了“糟糠之妻”，还左拥右抱的。

    斯年皱眉不语。

    “你明明是我的。”凤七笙坚持不懈的提醒她。

    又是这个疯女人。

    若不是看在她是同类，又是女性的份上，他早杀她千百回了。

    斯年皱起眉，衣袖一甩，转身就走。

    没走两步，被凤七笙一把拉住，“斯年，你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斯年淡淡的瞥了她手一眼，“放手。”

    凤七笙满脸委屈，心中泛酸，“我不放！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你知不知道，我差点以为你真的死了，我难过的要死，连着做了几天的噩梦，你如今活着却不来找我，还在这里左拥右抱的，斯年，你的心当真是石头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