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冯帅坐了十几个时的飞机,赶回公司理平该办的,又急着开车赶来,忍着心痒没接电话,就想着给这傻逼一个惊喜,虽然知道程诚不可能像他一样,怀着磨不掉压不住的眷恋,但是见到他突然出现,多少会有一些开心的笑容吧,天知道他想死傻逼的笑脸了。
按照这些日子程诚的生活作息,戒掉了夜猫子式乱high,这个点儿应该在家或是公司,他决定先来傻逼的公寓碰碰运气,没想到这运气可真是到顶儿了。
开门的不是程诚,而是枭丛。如果要形容当时的场景,应该是一块炙铁被扔进了冰水中,空气“刺啦”作响,烟雾弥漫。
程诚虽然喜欢跟狐朋狗友瞎混,但是有一点还算让他放心,就是从不往家里带人,朋友也好,女朋友也好,除了他和梁健两口子,程诚没让别人来过,顾启臻都没来过。
凭什么?凭什么一个毛头子就能踏入这块他都没有资格宣示主权的地方!
枭丛很无辜,枭丛很惊悚!
从回国到现在,能见到大boss的次数屈指可数,还都是远观,这一下子拉开门儿,近距离看见了大活人,还是个两眼冒火儿的大活人,他当场鞠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躬,大boss“嗯”了一声,又了一声“坐”,枭丛挑了个离沙发最远的凳子坐下,坐出了一身的棱棱角角,直到门扉再次有了响动,大boss那狙击枪口般的目光,才从他脑门儿移开。
程诚提着塑料袋儿,衣服脱到一半,有些困意的眼睛眨了两眨,然后瞬间让喜悦填满,像是蓬起的棉花糖,甜了一屋子,“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了吗?!操,给你一天电话!怎么蔫巴溜自己跑来了!”
冯帅看着眼前扔了塑料袋儿甩开衣服,就蹭到他跟前儿的程诚,心情稍微好了一丢丢,“扰你了?”
“嘿!诶呦喂,这话让我怎么接?啊?”程诚忍着上手的冲动,笑么嗞地多看了冯帅两眼,才转头瞄了眼可怜的枭丛朋友,那坐姿挺累的吧,“这几天一直在给枭丛做点儿指导,你不知道么,这子挺努力也肯下工夫,平日里就够忙了,只能晚上补补课,今儿还给我送龙虾来了,是个有心的孩子。”
“哥,你可千万别夸我。”枭丛这会儿找回了声音,看着半蹲在大boss腿边儿的程哥,心里有种不出的疑惑,可是这两人凑在一起,却是那么自然,好像就该如此。
“没夸你,别坐那么直了,”程诚看了看时间,迅速地改变了计划,“今天要讲的先往后挪,明天去方圆,让你实际操作一下。”
“诶!好的哥!那我先回去了!”枭丛得了特赦令,抬屁股就想溜。
“等着,我叫车送你!”枭丛长得在高大,那也是个未成年的美少年一枚,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我叫司机来吧。”冯帅摘掉黑皮手套,露出修长有力的手指。
“不不不用了!”枭丛连忙摆手,大boss的座驾他哪里敢坐。
“不用什么不用,这么晚了,要么我送你回去,要么等着专车。”程诚挑眉看着枭丛,枭丛在朦胧的第六感指示下,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更安全的选项,等专车。
“东西收好了,回家研究归研究,但注意休息啊。”压力能成动力,但放在身心脆弱的人身上,那也不见得有好的结果,枭丛再年轻,再经得住折腾,也是有极限的,如果不是被逼到了极限,恐怕也不会轻易去碰那种东西。
“我知道哥!谢谢哥!那我走了!冯总再见!”枭丛临走在门缝那冲着程诚咧着嘴拍了拍胸口,惹得程诚一阵低笑。
“人都走了,笑什么?”一直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冯帅,头也没抬,手指头飞速地划动着屏幕。
这能看见字儿么?
“你都快把这子吓死了,我看着哏儿呗。”程诚走到窗前,扒开窗帘往外看,看见一个黑点上了一辆黑车,这才放心地坐回来。
“我有这么吓人?”冯帅感觉身边的沙发下陷,还是没抬头。
“还行,看对谁了。”程诚又把腿盘上了,看着脱了外套一身深色毛衣西裤的冯帅,看不够啊看不够。
“今儿给我电话有事儿?我在飞机上呢。”冯帅压下心里还未化尽的纠结,放轻了语气。
“没事儿不能给你电话?”程诚故作气愤。
“……”冯帅终于抬起头看程诚,看见了一张和语气完全不同的笑脸。
“这种话是不是没法儿接?”程诚笑得一脸无赖,“诶,进门儿的问题还没回答我呢,吃饭了吗?你应该不喜欢吃飞机餐,可我这什么也没有啊,唯二的两个彩椒刚让我炒了,是叫外卖还是……煮面?”
“煮面。”这次冯帅答得很快,好像怕某人反悔似的。
“得令!”程诚一拍大腿进了厨房,“你累了就先进屋躺回儿,直直腰,面好了我叫你。”
冯帅仰头活动了下脖子,虽然他想保持安全的距离,别招人烦,可是他忍不住向程诚靠近,在程诚身边,在有他气息的地方,他才能安心,才能暂时摆脱内心的黑暗浪潮。
“洁癖什么的忍忍吧啊,我房间乱虽乱,但不妨碍您了躺着啊!”程诚一边着蛋一边在厨房嘟囔。
话是随口的,但是蛋完了,水也开了,程诚“哎呦”一声,回过味儿来,这……这他房间里不单单是乱啊!
操!想想那铺了一桌子的干货儿,程诚挠了挠头,算了,接着煮吧。
一碗色香味都了五折的面,冒着暖暖的热气端进了房间,门没关,冯帅也没躺着,而是半靠着大工作台,一手一个把玩着木雕,程诚越过那劲实的肩膀扫了一眼,故作镇定地把面端到冯帅面前。
“趁热吃。”
“除了栽培徒弟,你这爱好也见广泛啊。”冯帅把一个木雕举到眼前,不用多近,程诚就知道是哪一个。
“你这不明知故问么!”程诚羞愤,“这是电影里的道具,我当然得尽心尽力。”
姿态狂猛的一男一女,以难以启齿的角度和动作纠缠交、合在一起,逼真的雕刻手法,让死物都活了起来,男猛女浪,肉、欲四溢。
这是男一在刚刚展现天分之后,就被无情的世道被入了绝境,只能靠着自己都无法接受的手段维生,为一些癖好特殊的富人或是洋人雕刻不堪入目的情、色玩具,剧本中的这一段是男一性格转变的关键一段,压抑而富有冲击力,无法过多的运用过分逼真的拍摄方法,王导的意思是要通过逼真的道具来渲染男主当时的绝望和时代的残酷。
“真是逼真。”冯帅终于把玩够了,放下程诚的“诚心之作”,接过面,大口吃着。
“靠想象靠想象,干设计这行,全靠脑洞。”程诚有些庆幸,更重口的那些他还没动手。
冯帅也不接话,呼噜呼噜吃着面,好像从他手里做出了什么山珍海味。热乎乎的汤面下肚,就是不爱出汗的冯帅也感觉有点儿热,伸手拽了拽毛衣领口,一抹细细的金色在白皙的脖颈和黑色衣领间十分显眼儿,程诚看着咽了口口水。
冯帅真的时刻把这条他送的链子戴在身上,是……还舍不得对他的情意?还是提醒自己不要再犯傻?
程诚玩命儿希望是前者!他必须是前者!
“你……要不要做我的模特?”一句话秃噜出口,程诚愣了,冯帅也愣了,两个人隔着碗大眼瞪大眼。
程诚暗吞口水,看着冯帅的眼睛,怎么也拔不出来,他想知道冯帅的想法,可是有胆地心翼翼,这是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靠着他的桌子,吃着他的面,别细想还成,这一动心思,就收不住了,就想更贴近这个人。
于是程诚在冯帅惊讶的目光中又加了一句,“脱衣服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