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见大家都盯着自己看，硬着头皮道：“我当时江姑娘跟我的时候，我没注意听。”

    其实许氏并不是忘记了，江岁安之前要粮食改换野麻，很不公平。做惯了好人的许氏，怎么会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当黑脸呢。

    “你怎么忘了？”方艺不满地皱眉，自家媳妇的记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许氏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刚才事儿多，忙着忙着就忘了。”

    江岁安看了许氏一眼，大大方方的道：“方大爷，方家兄弟，既然你家媳妇忘了，那我就再一次。野麻和粮食只能换一样，不然的话，对我家来不公平，毕竟当初我们约定好，只是换粮食。现在我家种出野麻了，你们想改换野麻？那我家还打出铁了，你们是不是也要换铁？下一次，我家再弄出什么新的东西，你家是不是也要？这样朝三暮四的，跟我们当初约定的一点都不一样。”

    江岁安的话，让方季心里一咯噔。

    果然，以江岁安的聪明，恐怕早就看穿了他的如意算盘，不愿意被白白占便宜，所以才提出苛刻的条件。

    方艺是知道自家老爹打算的，见江岁安穿了，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忽然出声道：“诸位，

    我家这几天做的活，你们可还满意？”

    江岁安看看齐老先生，齐老先生隐约明白方艺的意思，斟酌着道：“活儿做得很好，不过”

    齐老先生还没完，方艺就无礼地打断了齐老先生，粗鲁的道：“是了，我家又不是做不好活儿。换点有用的东西怎么了？野麻现在对我家用处大，换点野麻给我家，不也在情理之中嘛，怎么就不能理解一下呢？”

    理解？这是理解的事情吗？这是寻求理解的态度吗？方艺这样，分明就是在责怪江岁安他们不讲道理。

    但是，江岁安不讲道理吗？当初约定的时候，因为方家急缺米，等米下锅吃饭，于是好以米换工，方艺他们并未提出要更改。

    结果，现在看江岁安家野麻长出来了，他方家却学不来，于是不光想要粮食了，还想要野麻了？甚至还怪江家岁安他们不讲道理。

    难道讲道理就应该被占便宜吗？讲道理就应该处处吃亏吗？讲道理就应该把自己好的东西拿去给人家吗？

    那不是讲道理，那是傻！是蠢！

    方艺的话，让轻易不动怒的齐老先生也不高兴了。

    “方家伙子，既然你要讲道理，那咱们来讲讲道理。”

    “第一，当初约好的是换米，我家今天就是不同意你换亚麻的条件，也是你不讲道理，而不是我家不讲道理。”

    “其二，你家的活儿做得是不错，可是我家的人也没闲着。更何况，你家大人孩在我家管吃，我们家可曾亏待过你一分？可曾主家吃肉，让你家连汤都喝不着。你家帮过不少主家做活，若真是那不讲理的主家，可轮得到你家上桌吃饭？”

    方艺想起从前有一回，跟方季到人家去做工，结果那饭连猪食都不如。

    于是，他张口结舌，不出话来。

    许氏见自家相公被为难，赶紧出声道：“我家相公他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就是觉得委屈。”

    “委屈？有什么可委屈的！”孙丽娘开口道：“我家没少你一口肉，你还要委屈什么？委屈我家房子没给你住？委屈我家不给你家送猎物？还是委屈我家过得好，你眼里看不下去？”

    孙丽娘得，许氏当然都委屈，但这委屈只能埋在心里，要是出来，可就成了人品有问题了。

    “我、我、我委屈的是你们如此跟我家相公话，人多欺负人少。”许氏为了掩盖真正的想法，提高嗓门嚷嚷道。

    旁边没话的江岁安不乐意了，瞧瞧，谦让谦让，让着让着，还让出毛病来了。

    “方家媳妇儿，话要有证据，你我家人多欺负你家相公人少，可是你看看，于成他话了吗？雷风他话了吗？咱家的壮劳力，一个都没动，一个都没张嘴呢。”

    “在场，齐老先生辈分最高，你们一点尊重都不给？我跟丽娘女流之辈，不也被你们夫妻二人指三道四，到底谁欺负谁？”

    江岁安嘴皮子利索，三言两语就把许氏给顶了回去。

    而原先想要开口的于成和雷锋听了江岁安的话，只好默默的缩回一旁，当起了鹌鹑。

    新仇旧恨，许氏开始一桩桩的数落，非要把自家过得不如意，全都怪在江岁安他们的头上。

    而江岁安和孙丽娘毫不示弱，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吵得好不热闹。

    俗话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里刚好三个，足够搭台子唱戏了。

    可这戏唱起来了，但是谁都服不了谁，即便吵到脸红脖子粗，可听来听去，仍旧解决不了事情。

    “行了，都别吵了，都给我少两句。”

    冷不丁的，一直沉默的方季猛然一拍桌子，吓的众人一激灵。

    江岁安、孙丽娘和许氏都闭上了嘴。

    方季深深一叹气，诚恳的道：“齐老先生，江姑娘，于兄弟，雷兄弟，还有孙家婶子。老话得好，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一起沦落到这儿，本来就不容易，何必互相为难呢？”

    “如今世道艰难，天灾不断，好不容易过两天清静日子，咱别跟好日子过不去，成不成？”

    齐老先生捋着胡须，同样沉着面孔道：“我家也是这个意思，能过好日子，谁想吵吵闹闹？可是骑上头来，咱也不能做那缩头乌龟，任人家欺负。”

    “这怎么就到欺负上面了？”方季苦笑着：“我家若真是那欺负人的人家，又怎会落魄至此，混成今天这模样，您是不是？”

    齐老先生不搭腔，江岁安他们自然也都不话。

    许氏做出一脸的悲苦，嘤嘤哭诉，甚至引得她家三个子都跑过来，娘亲娘亲安慰个不停。

    你这事儿怎么解决？方艺呆呆的问。

    方季慢慢站起来，咬牙道：“行吧，江岁安你们这活，咱家没本事做，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