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魔王终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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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承认金采妮所说的话明知是挑拨,可还是会介意,会担心,会惶恐,这种忧虑让他有些心浮气躁,一改往日的君子风度,可他又不能强迫落尘,只得就此作罢,起身将她揽入怀抱中,“尘儿,你的心中负累太多,何不活的潇洒一些,你事事顾忌着他人,这样岂不很累!”

    落尘淡淡一笑,“这世间谁活着不累?事事都按照自己意愿而行的话,到最后恐怕我也变成像采妮抑或龙毓晞一样,随心而为,最终失心于人!”

    “所以当时你说要废除她金采妮的修为,并非真如此绝情,而是为了救她性命,为君说的可对?”璟尧反问着。

    想起金采妮的事,往昔一切又涌上心头,不免心思沉重:“只可惜功亏一篑,她体内的魔气终还是没能完全清除,此后会怎样,却不得而知!”

    “你已经尽力了,便已足够!”璟尧不希望落尘自责,她也并没必要觉得自责!

    她点了点头,突然想到甚么一般,从璟尧怀中撑了起来,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说采妮当真爱过沧旻么?”

    被问到这问题,璟尧眉头一皱,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我不是他却又如何知道?”

    “那她当真喜欢过你么?”想到那日采妮为璟尧落下的泪,她不知道采妮到底是对璟尧动了真心抑或只是知晓被欺骗而伤心。

    璟尧也心有所触,毕竟他也不忍心拿感情去欺骗一个女子,哪怕这个女子对他并非真心实意,“我想她喜欢的应该是你喜欢的我,倘若我并非你所喜欢之人,她恐怕也不屑一顾!”

    落尘心沉了下去,心想当真如此么?只是因嫉妒攀比之心所以才故意去诱惑璟尧,这样做她会开心么?她不由得长叹了口气:“龙毓晞追求的是权利,而她追求的是无上的修为!”

    璟尧立刻追问道:“那你呢?”

    落尘来不及回答,但想着这些时日所发生的事,想着洞外的百姓感激的目光,想着师傅的敦敦教诲,脱口而出:“天下太平!”

    “我还以为你追求的会是夫君我?”璟尧露出几分失望,却又为自己拥有如此胸怀的女子为妻倍感自豪。

    “追求你的人多了去了,何须差我一个!”落尘故意揶揄着他。

    “可我璟尧只需夫人你一个,便已足够!”璟尧的声音带着磁性,听来让人很觉舒服,也让本心弦紧绷的落尘此刻才慢慢放松下来,这一放松,便觉有些困意,躺在璟尧怀中渐渐熟睡了过去。

    璟尧低首看着落尘细长柔软的睫毛,微微颤动,忍不住低下头在她额间轻轻吻了一下,随后又幽幽叹了口气,呢喃着:“尘儿啊尘儿,你心里既然装的是这天下,既然如此,我便陪你护着这苍生!”

    ……

    自那夜风雨中逃离城廷后,金采妮被黑袍客伏音挟着带回了位于金昭城不远一千里外‘黑曜山’,此山全体通黑,裸石遍布,寸草不生,生灵不近,周围布下了结界,防止外人误闯此地,知晓了他们所在。

    黑色山石背后有一条甬道,通过甬道便进入了石洞,洞中便是上次在目灵鸟神识中的光景。

    伏音将金采妮从虚空中召唤而出,随后一扔,便见她在地上滚了几滚,恢复成原形。

    或许因经历了大变,此刻看来颜色衰败,犹如风吹雨打后的海棠,垂丝落地,满目沧荑。她抬起那双猩红的双眸,带着恨意,带着不服输的倔强,面对伏音冷冷道:“那晚的丹药你不曾吃么?”

    伏音冷哼一声,“我本是打算服用的,也信了你的话误以为是中了毒,但细想觉得不对,我倘若当真中毒,那说明那叫璟尧的男人谋算深沉,又岂会轻易让你取得解药?只能说明你被人算计了却还不自知,我想到此层后便觉得你定有性命之忧,所以潜伏回金昭城,果不其然,若我晚来一步,你恐怕难以活着走出这城廷!”

    金采妮凄冷一笑,心想连面前这个女人都能看得如此通透,反而自己却被人愚弄,实在可笑。

    伏音见她神色萎靡,劝解道:“算了,天下男人皆薄幸,你纵然姿容乃属上层,可迷惑得了男人的心一时,却守不住他们一世,反而会被男人所利用,毁了自己!”

    金采妮的眼中迸射出怨毒之色,紧捏着双拳,站了起来,冷颜面对着伏音,“不,我金采妮绝不像你一样,输了就躲在暗无天日之地,避逃一世,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她落尘给予我的痛苦和屈辱,我必双倍奉还,无论是金昭城还是天玄门,我必让他们倾覆!”

    看着如熊熊燃烧着的烈火般的金采妮,伏音有些心惊,却也有些欣喜,顿时朗声长笑起来,“好,好,你果然生来就该是魔族之人,如今宗主复活在即,既然不能将那落尘拿下作为容器,你可有胆色做复活宗主的容器?”

    做复活裂天的容器,便等于接受对方的魂气进入自己体内,从此后受对方所控,可是她不怕,她不相信这裂天的魂气会强大到能控制她的心智,她相信她是借裂天力量强大自己,这样一来,有魂气加身,还有百万魔军助阵,她便可以倾这天下,覆这山河,到那时她小小的落尘还有那璟尧都不过是她的手下败将,他们所欠的,自己定要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有何不敢?我向来觉得我才是最合适复活裂天最好的容器,是你们无能,偏偏看重那落尘,才延误至今!”金采妮冷冽而笑,那笑中再不是百媚生,而是犹如剧毒一般,让人见之而胆寒。

    伏音为这女人的胆色很是钦佩,这世间谁敢做复活裂天的容器?但她还是正色提醒着:“宗主魂气非同小可,你可要知道,若承受不住他魂气的入体可能你自身会爆裂而死,你当真想好了?”

    “如今这般苟且地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我金采妮何惧于此,来吧!”她凝结心神,已做好准备!

    伏音见她如此果决,倒很是钦佩,她将聚魂鼎召唤出,便见鼎中魂气躁动,那裂天的魂气冲破鼎盖,在洞中不住飞舞,随后缠绕在金采妮身边,发出低沉而悠远的声音:“是你释放了黑龙?”

    金采妮面对裂天的魂气,丝毫不惧:“是我!”

    传来一阵低沉的阴笑声,“好,好,真是好!便是你了!”随后急速飞舞,打开金采妮头顶的百会穴,魂气便从她的百会穴中迅速鱼贯而入。

    一时间,金采妮只觉得身体仿佛气球一样迅速碰撞,气息在体内急速冲撞从而导致她五腑俱颤,身体每一寸肌肤仿佛都要被撑开了一般,剧痛从头顶蔓延到脚下,她盘膝坐下开始运功调息这股进入自己身体的魂气,因为气息太过强大她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变化着颜色,时而血红,时而暗黑,时而深紫。

    犹如晴空万里突然狂风大作,山海奔腾,风疾树起,体内的气息与身体开始交融,一点一点地侵占,最后与血肉融合,犹如毁灭又如新生,在嘶吼与愤怒中重生。

    当那破天震地的声音响彻苍穹,又从苍穹中息声静宁后,那团黑气已完全消失,而盘膝而坐的金采妮再次睁开双眸时,那眼中却含着几千年的怨念,那目光仿佛穿透了灵魂,穿透了憎恨,穿透了心底最后存留的一丝良善,成为魔族新一任宗主,主宰着这幽冥天下。

    她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步步朝伏音走去,那每走一步,仿佛洞窟都要震上一震。伏音看着这个仿佛从地狱之火中走出的女子,此刻她周身都散发出强大的魂气,犹如寰宇都被暗夜笼罩,山川都被海水吞没,四季都被风雪覆盖一般,让人心生畏惧。

    伏音觉得,或许面前这个女子真正的才是复活裂天最好的容器,因为她的恨,她的狠,她的怨念使得与宗主的气息吻合,才造就了如此的生灵。

    她在伏音身前停住脚步,俯视众生般地道:“告诉我,此生你最恨的人是谁?作为你让我重生的报答,我会替你复仇!”

    最恨的人?伏音心里不由得冷笑起来,她到底恨谁?恨百年前那个王,是他下令诛杀于她?恨那个负心薄幸的金葳?可这些人都已死,她如何去复仇,后来她明白了,她恨这天下,恨这些道貌岸然的所有人,是他们一步步将她逼向深渊,让她成了暗夜之魂,永远也看不到天日,她不愿再藏身于这幽冥之地,而是回到大地,对那些蔑视与仇恨她的人赋予深渊。

    “我恨的人,是这天下所有的人,纵然这样,你也愿意么?”伏音嘴角漾着笑容,那一笑让这幽冥地洞显得格外的妖冶。

    “天下么?正好,我恨的也是这天下!”金采妮眼眸中透出森冷的笑意,“我是在金昭城被他们逼迫的,那便从金昭城开始,让她们也尝尝匍匐在我脚下的滋味!”

    ……

    三日后,岳巽决定带领众群臣前往金昭城的神山‘五行山’祭天,一是为那些惨死在魔族手下的将领和百姓超度亡灵,二是祈求金昭城能安泰顺遂,三是带同幼子子崎一起主持祭天活动,便是为了让朝臣知道,他有意要将城主之位传给子崎,让朝臣能敬重他,拥护他,哪怕他只是一个庶出之子!

    盈秋自那日照顾伤重的清远,待清远伤势稳定好转后,她才知落尘和璟尧已离开了金昭城,如今更不知他们到了何处?心下自然有几分颓丧,心想她终还是走了,这一走恐怕今生再难相见,但只要他们果真找到那海外仙岛,从此过上安稳的生活,却也不失一件好事。

    只是清远得知落尘又匆忙离去,连跟他一句话都未说上时,他心里自然有几分惆怅,纵然伤势在复苏可整个人都萎靡不振,但还好从盈秋口中知晓并非是自己父亲弑杀师尊,也并非是她勾结魔族,所以多少心里的痛楚少了几分,只是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金采妮居然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他还是觉得有些惶惑,觉得太不真实。

    也不知金烈师叔是不是心神俱伤,毕竟自己亲生女儿成了天玄门的罪人,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对得起天玄门上下。

    也因为此金烈和金阙并未离开金昭城而返回天玄门,而是留于此地,想尽力找到自己女儿下落,不管她是否当真做出这些泯灭人性之事,都该由他这个做父亲的亲自来了断。

    而清远的父亲和母亲得知金昭城的事后,未过两日,鸣凨和韵竹从天玄门匆匆赶了过来,两人见到清远受伤颇重,一问详情,却知他居然又是为了落尘而受伤,顿时气凝于心,对落尘的反感更盛。

    “这落尘可真是我们碧落峰的克星,远儿,以后你离这女人远点,这女人是个不祥之人,有她在祸患从不断,你若再与她牵扯不清只会自损性命,你是我们唯一的血脉,为娘不希望你有事,更何况你已经是有未婚妻之人,曲疏这孩子温柔善解人意,很是懂人心,你以后莫再让这孩子伤心,可懂?”韵竹看到清远腹部深深的伤口,便是心疼得泪流满面。

    而曲疏这次也跟着韵竹和鸣凨来到金昭城,虽然师伯师娘背着她和清远说事,但她虽天性柔弱可并不愚昧,在城廷中给那些侍女些银两询问这几日发生的事,便知那落尘曾在金昭城,而想当然清远是为了那落尘而来,而他的伤也是因落尘而起,她心下清明,但面上却佯装不知,只是乖巧懂事地替清远煮药煎茶,服侍妥帖,这让韵竹更觉得自己未曾选错儿媳,清远性格平淡,就该选曲疏这样的女子为妻,而那落尘从小生来便带着一股势气,这股势气与日俱增,这种女子并非是清远驾驭得了的!而这种女人也只会给清远带来伤害,所以她极力反对。

    “娘,尘儿自离开天玄门后,在这世间过得很是凄苦,她从小长在天玄门,也是你一手抚养长大,如今弑杀师尊的凶手已查明,与尘儿并无半分干系,我们迎她回天玄门好不好?”清远下了床朝韵竹跪首道。

    一旁的鸣凨见爱子还是这般模样,像中了那女人毒一般,气得一拍木桌,顿时将方桌震得粉碎:“胡闹,你可知她落尘如今身份,她可是先王嫡公主,身份尊贵得紧,如何瞧得起我们天玄门,你若再如此不争气,休怪我不顾惜父子情面,此后将你幽禁在碧落峰,永世不得下山!”

    韵竹见丈夫发如此大的脾气,心下恼怒,心疼儿子,瞪了鸣凨一眼,“远儿重伤在身,你朝他发什么火,我们孩子便只是心地仁善,易被人迷惑利用罢了!”她将清远扶了起来,劝道:“不过你父亲说得对,以前我们不知她身份,现在既然知道落尘是公主,我们岂敢高攀,并且你要知道,她如今是当今王上的死敌,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如今新王根基已深,而她也只能遁逃而去,方可保身,我们天玄门何敢再容下她?那不是跟王廷作对么?并且你未婚妻还是新王的徒弟,你娶她徒弟为妻,便等于跟新王表明了你的立场,若你还执迷不悟地与落尘纠缠不清,那新王必会认为你心有异心,自会加罪我们碧落峰,此后我们碧落峰生死存亡皆系你身,孩子,你已长大了,不该总想着儿女私情,而该以大局着想,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