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拒婚杀生道大能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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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尊结亲此事,云留亦是意外。

    他出宗磨砺修为,途寻获二三知心好友,又遇无数缘秘宝,不免在外游荡颇久,骤得师尊密信,才想起已许久未回暝灵剑宗了。

    可直至回到剑宗时,才发现师尊信上未提及的事原是要结道侣。

    他心时微妙。

    云留毕竟是分神老祖的嫡传弟子,在宗门内亦颇得其他弟子推崇景仰,因此哪怕他坐在角落,也好似蒙纱的明珠,很快教人发觉。

    便有弟子拥上前来,热切唤着师兄,将他从偏僻的位次上,带到了上席座。而云留身边跟着的谢池梦,弟子们不眼熟,也颇遵礼数地作揖,同布置安排席位。

    这些负责引路的宗门弟子们,大多十分忙碌。却还是有人停步,欲言又止地看向云留。

    弟子提到了那位霁摘星。

    “云师兄”他似同情又似愤慨地轻声安慰,“你莫要太难过,云疏老祖,也不过是被那厮时迷住。”

    云留失笑,有些莫名。

    “我有什么可难过,还有,再不准这样”他顿了顿,“议论师娘。”

    那弟子有些不服气,但约莫还忌惮有外人在,不便再提,借口先去做事了。

    在修士们热烈的论道,吉时将近,宾宴们俱安静下来,目光投向欢喜台。

    云疏这时已换上喜服,红衣夺目,只是仍旧头银发束起,眉间冷淡也要凝出寒意来。

    这可是真正的分神大能。自云疏成名后,便鲜少出面。因此哪怕有修士惧他的声势,却也壮着胆气仰头看去。

    云疏作为已脱凡胎的大能,自然相貌生得极俊美,只稍嫌冷冽。他亦牵着红绸——据传是促织宗女修亲所制相思绸,为上品法器;而连着相思绸的另位主人,便是云疏老祖那位亲择定,夕旦间登上青天的道侣了。

    不论是坐在上等席位上的真君真人们,还是稍远些的散修,俱望了过来要睹芳容,怎样的男子能让云疏老祖动了心。

    浓郁酒香几乎盈面,谢池梦的白玉酒杯被他掌心灵气都熨得微热。他唇边微含笑意,桃花眼里是兴味,对云留挤眉弄眼:“来了。”

    他:“我倒要看看这霁摘星是否当真生得如霁月晨星,连云疏那块冰块都能捂化”

    只抬头间,谢池梦却微怔住了。

    浓稠的酒液滴落在指缝间,白玉酒杯被瞬间失控的灵力捏为几瓣。

    谢池梦毫无所觉。

    事实上,也不仅是他个人这般失态,在场的修士们,大多都溺进了那美色。

    霁摘星的微缠着红绸,被那艷色衬得更是五指莹白修长。他墨发为发带半束,垂落颊边,只半敛着眼,便好似腔风月,尽入其。

    修士们晕乎乎地想,怪不得,怪不得。

    云疏老祖会老树开花,这么多年来也要动情寻位道侣。若是他们遇见这样的美人,也会、也会

    他值得的。

    霁摘星低垂着眼,感觉到许多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几乎不加遮掩。

    他与云疏同牵块红绸,被云疏带着走出来。暝灵剑宗千年来不换的碧海灯,也全换作琼鲸灯点亮,耀眼金光打在两位新人身上,让人生出有骄阳煦日笼罩的错觉来。

    而霁摘星只站在那里,便好似颗沉星。大致是因为先前喝过结道酒的缘故,他白皙的面颊上,亦有点晕开的艷色,连着低垂的黑沉眼睫,都像下撞进人眼。

    好像在害羞般。

    唐槐梦不过是挣扎下的抬头瞥,几乎像被魇住了。

    随即心又被压抑得难受,如同金丹破碎,身遭雷劫,那奇怪的情绪几乎汹涌地,要将他整个人撕裂开来。

    唐槐梦甚至生出落荒而逃的窘迫感。

    欢喜台上。

    云疏修为实在太高,高到暝灵剑宗都挑不出比他境界更深又未闭关的大能来,便也免去向师长前辈行礼的礼节,至共饮合卺酒的步骤。

    云疏口饮尽。

    “我云疏,与霁摘星结为道侣。谨白头之约,至飞升渡劫,不灭不陨。”

    便是连求娶道侣的誓词,云疏也的毫无波澜,如同在念功法口诀。

    霁摘星修长苍白的,也将那灵酒拢在掌。

    他望向云疏,含笑神情。连目光都缱绻深情,好似眼满目星光,只余下云疏人。

    霁摘星轻轻扯红绸,牵动两边。

    “云疏老祖。”他声音很轻,但因有阵法加持缘故,依旧清晰地落在每个修士耳。

    往前霁摘星从未这样喊过云疏。

    苍白又艷丽的美人,微微仰头,点点饮尽杯物。唇瓣便好似被花汁浸染过般,润泽无比。

    “您对我有恩。”霁摘星微微笑道,却不似以前那般温情,而是莫名透出种意气的决绝。

    云疏微微蹙起眉头,看着霁摘星饮酒模样。

    “是为我宗门斩杀槐妖,救方世界性命。二是将我带至暝灵剑宗,让我看到修真途,元婴之上,皆有长生可能,可飞升成仙。”少年的眼睛极亮,“那日起,我愿肝脑涂地,以偿您的恩情。”

    霁摘星话温声细语,这话份量却重。

    那样深重的感激之情,几乎让在座的修士们,又对云疏老祖生出分艳羡来。

    毕竟世界的妖魔,也不过是没有上界修士才肆无忌惮,对他们而言并不难清除,而将少年带到上界,也不过随可为。这样简单施恩,便能换得美人真心,实在让人妒忌。

    黑发的修士,仍徐徐道来:

    “我对您,是对前辈、强者的景仰和钦佩。所以当您告诉我,想与我结为道侣时”在其他修士都抖擞精神,心道居然是云疏老祖先出时;霁摘星微偏了偏头,黑发与殷红发带皆垂落于面颊,那瞬亦明艷得摄人。

    “我在此之前,从未爱过任何人。但我想从那日起,我愿与您结为道侣,履冰试探,只此真心颗,全力以赴。”

    修士席上,怕是亦有人心碎。大能有意,美人痴情,哪来插足的份。

    霁摘星却又淡淡敛眸:“本当如此。”

    合卺酒杯落下,碎裂成尖锐几瓣。霁摘星微微后退,红绸自他掌间抽过,只这么个动作,便好似两人生疏无比,隔阂如同天堑。

    接下来的情形急转直下。

    霁摘星淡淡道:“可云疏老祖不过是为我身上截化物道骨,以补爱徒灵根。结为道侣,是弥补,还是施舍?”

    云疏总是冰冷自如的神色,此时终于破裂,眼略有些惊愕:“你如何”

    他又很快反应过来,神色是旁人看不出的点慌乱,带着怒意道:“霁摘星,你想逃?”

    “可无论如何,你也逃不出暝灵剑宗。”云疏道。

    众人皆惊。

    大能让人胆寒之处或在此。

    真正无心无情,又翻云覆雨。

    便是那些修士,都对云疏的作为生出股寒意,股愤怒,却只能化作无力——只因云疏是个分神真君,哪怕他光明正大要抢夺道骨,却也有这样遮天的实力。

    云留已经惊愕地站起来了,面色惨白如纸。

    哪怕他再蠢钝,也明白霁摘星口“爱徒”是谁。

    师尊竟因他做出这种事

    让两人结为道侣的欢喜台,是隔绝切分神修为以下的修士术法的,以防有人寻衅,这时却正好将云留挡在了外面。

    而本该结为道侣的两人,也目光冰冷相对,僵持无比。

    霁摘星骤然解了艷红的外衫,只身着白金色的里衣,他的腰间,被外衫笼住的地方,系着把修长的刀。

    无鞘妖刀。

    霁摘星只道:“我已等到今日,为何要逃。”

    云疏不知为何,心都积蓄着烦躁之意,他近乎阴冷地盯着胆敢挑衅他的金丹剑修,周身气息森冷无比。

    “霁摘星,只凭把妖刀,你以为能伤到我?”

    霁摘星含笑,他那样少年意气风发。如原本在那个宗门里,受尽宠爱的宗门少主。

    云疏从未被霁摘星用这样陌生的目光看过,又莫名焦躁起来,丹田积淤着隐痛。

    黑发的剑修道:“云疏老祖,当日的话并非虚言,你要什么,我给你。”

    他抬起。

    锋利的无鞘妖刀,刀身雪亮如新,第次开刃,便是饮主人的血。

    霁摘星以锋刃相抵,从肩头划至胸口,被刀锋穿透的脊背,潺潺流出鲜血来,下便浸透半身。

    云疏的瞳孔微缩,眼前的景象,像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下子脑如受击,空白无比。

    尤其是那人浑不在意,口施念法诀,眼角有不知如何沾上的点血迹,好似是面颊上的点红痣,既美艷无比,又好似穷途末路。

    莹白的道骨,被点点剖出体内。

    霁摘星从未这样肆意张扬过。只是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像是下瞬间,便会魂飞魄散在云疏眼前。

    霁摘星在剧痛之下竟也稳得住清醒神智。

    他对云疏道:“老祖教了我那么多精深术法,我个也没学会。唯独这剖骨秘诀,只见次,便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