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斗花会2
楚行云看着验气卡上的表盘,指针稳稳当当地指在零上。
“奇怪,怎么回事?”
那人将验气卡从脉搏上拿下来,楚行云报以微笑,心中道:“谢流水,想想办法。”
“我在想了。”
那人将验气卡甩了甩,再次要贴上去。
谢流水快速从楚行云包里摸出一片杏花,揉搓成极薄极的一点,粘在食指上。他盯着表盘,眉头不展。
“你还在磨蹭什么?快。”
“楚侠客,我遇到一个矛盾。”
表盘上有琉璃覆盖,指针在琉璃扇面之下,谢魂的手指可以穿透,但碰不到指针,如果粘上了杏花,手指可以碰得到指针,但又无法穿透。
正在此时,验气卡再一次贴上,显示为零。
那人抬眼,疑惑地看着楚行云,一次有可能是偶然,两次还能是意外吗?
楚行云收回手腕,笑了一下:“看来这东西接触不太好。”
“是吗。”那人扣住楚行云,“恐怕我们得试第三次,不然,楚侠客换左手试试?”
楚行云左手有掌中目,虽有布条遮掩,但他不愿多事,于是仍伸着右手,淡然地笑一笑:“请便。”
他面上很无所谓,心中却十万火急:“谢流水。”
“好了好了,你别催我,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东西。”谢流水趴在验气卡旁边,表盘的左侧与卡面相接处有一条缝,谢流水撕下一丝杏花瓣,正努力往里塞。
验气卡第三次贴上来,零。
那人轻微地摇了摇头,了然地看着楚行云:“楚侠客,我想这下很清楚了,您武功尽失……”
“武功尽失?”楚行云挑眉,指了指表盘。
指针“啪”地一下,到“十”,接着又回来,然后在零到十之间剧烈摆动。
“看来,贵方研制的新道具还有待改善。”楚行云笑道,他收回手腕,转了转。
那人一脸不可置信,喃喃自语:“怎么就坏了?连显色都没了……”真气属阳,表盘显红,真气属阴,表盘显蓝,可此时表盘雪白雪白,那人满脸疑惑,将验气卡贴在自己手腕上。
表盘霎时变成红色,指针抖动了一下,像是被何物压制得无法动弹,最后颤动着停在“零”处,
“看来是真的坏了。”那人无可奈何,褪下验气卡,上前道,“楚侠客,请先留步,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验气门。”
楚行云点头称好,目视前方跟着他们走,心中问谢流水:“你为何不让指针直接停在‘十’?”
“前两次都是‘零’,第三次却变成‘十’,这样的结果也无法取信,最致命的是我不知道怎么让这表盘变红,没办法让他们相信你是十阳,只能摆动指针让他以为验气卡坏了。”
楚行云:“不在验气卡上摆平他们,到了验气门只会更难过关。”
谢流水从缝隙里收回杏花丝:“反正你最后参加比赛时也要过验气门这一关,就当提前锻炼吧。”
楚行云朝前走了一会儿,发现谢流水还没飘回来:“你还在干什么?”
“我在摸索这玩意儿到底怎么变红。怎么,我就一会儿不在你身边,想我了?”
“你与其摸索这个版的,不如摸索那个真版的。”
谢流水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矗立着一道门。他笑了笑道:“云云,你只回了我前半句,不如也回一回那后半句。”
“什么后半句?”
“想不想我?”
“不想,滚吧。”
谢滚滚笑着滚了,飘向验气门。楚行云几步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我知道按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嫌疑很大,既然要例行检查,那不如从头开始?”
楚行云指着第一道搜身门。
搜身门,在第一轮比赛中,由于参赛者有数千名,所以只是单纯搜身,但到了第二轮比赛,搜身之后,还要脱衣检查。
楚行云走进隔间,慢慢地把衣物全部除下,放到左侧的娄匡,接着一推,墙上开出一口,有一夹子伸出来把娄匡夹走。忽然,脑海中响起一声:
“楚侠客,我真希望此时此刻能在你身边。”
“谢流水,我警告你,你这次要是搞砸了,就等着完蛋吧。”
“怎么个完蛋法,嗯?玩、蛋?”谢流水故意念得很慢,语气玩味,“如果是你来玩的话,我还真希望我搞砸。”
楚行云听得就窝火,恨不得把牵魂丝收回来暴谢,此时夹子又从墙上口里伸回来,下边吊着娄匡,楚行云多了个心眼,翻了下衣物,没有被人动手脚,于是慢慢地、一件件穿好,正要走出隔间,心中忽听谢流水道:
“你身上有没有挂什么玩意?”
楚行云腰间配了一块玉佩:“有,怎么了?”
“尝试把上面的什么东西弄松,我给你口令,你就假装掉东西。”
楚行云拿起玉佩,穗子上栓有珠子装饰,他动了动手脚,接着走向第二道检药门。
谢流水绕着验气门观察,他知道楚行云在为他争取时间,寸金难买寸光阴。但无论怎么磨磨蹭蹭、拖拖拉拉,楚行云最后还是通过了,走到第三道门前。
“你有把握吗?”楚行云问。
谢流水伸手一请:“走一步看一步咯。”
验气门看起来普普通通,两根红木,上一横梁,楚行云站上去,脚下是一块磨平的玄铁石片,左侧的红木柱上镶嵌着一个长方状的琉璃表,里面有水柱与刻度。
显示为零。
“谢流水,怎么回事?”
“别急、别急,他们要先校零。验气门很灵敏,人一运功,水柱立刻就会升起,停在相应的数值。”
“所以?”
“你脚下的玄铁石片能感应真气,一旦属阳,红木柱里有一管,会朝水柱喷射朱砂,使它变红。接着你释放出的真气会快速催动里面的齿轮,使水柱瞬间就位。你看这个表,‘十’之上还有空余位置,我现在一手捏朱砂管,一手捏水管,但我无法保证一捏下去,水柱就会准准地停在‘十’,也有可能‘啪’地一下,直接超量程。这玩意儿灵敏得很,如果我们不能一步就位,就白玩了。所以,你要给我一个试手的机会,一次就好。”
楚行云静静听着,他镇定自若地站在上面,门旁立着一个人,正在门后调动一个旋钮,最后道:“可以了,楚侠客,请运一下真气。”
楚行云点点头,假装气沉丹田,那人走到红木柱旁,盯着琉璃表。
水柱霎时变红,但却没有升起,稳如泰山,坐镇零点,于此同时,谢流水道:“动手。”
楚行云手指微动,玉佩穗子上的珠下落,“啪嗒”一声落在脚边,楚行云很自然地迈开一步,一脚从验气门上移开,弯腰要捡……
“楚侠客,怎么了?我帮您捡。”那人将目光从琉璃表上移开,看向楚行云。同时间,水柱倏忽蹿高,又似因楚行云移开脚而无法再感应,啪地回落。
“没事,我已经捡到了。”楚行云移回脚,站好,伸手朝他露出一粒珠,那人点点头,他的余光只感觉到这水柱方才腾地升起过,但具体停在哪,并不清楚,此时他再看向琉璃表,红色水柱准准地停在了“十”处。
那人拿册记录,嘴上又了几句客套话,楚行云点头微笑,大步离开。
谁也没注意到,门下飘出两瓣杏花,随风悠悠,在草间低飞,最后落在楚行云肩上。
武林盟主在屋间踱步:“张宗师,你觉得楚侠客……”
张宗师抱拳道:“盟主,不是老夫不肯帮忙,我们宗师盟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在江湖上一贯讲求中立,凡事不掺和,不妄议,这次大赛出事,只能烦劳盟主辛苦了。”
罢,转身离去。噎得武林盟主哑口无言,盟主身旁一个跟班看不过眼,瞅着宗师走远了,道:“什么一贯中立?我看是自私自利!学那么多武功就学会了隔岸观火明哲保身,还当什么狗屁宗师!”
“童!不得胡言!”盟主斥责,“张宗师一生痴迷武学,开创过三个武功流派,想出的招法更是数不胜数,他还把毕生所学写成武功典籍,公开散播给天下人,从不藏着掖着。如今老了,无子无徒,只想安享晚年不问江湖,也可以理解。你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自个儿掌嘴领罚吧。”
武林盟主走出房门,外边有人来报:“回盟主,属下问了所有送信的厮,他们都没有楚侠客的信,就算有,也不可能赶在比赛开始前去送。属下又问了沿途的判官,也都比赛前没看到有人上山下山。”
“如此来,是楚行云在谎?”
“不,也未必。属下回收了赛场上所有的不辞镜,结果看到了这个……”
武林盟主接过,今年山道中总共投放了六十四面不辞镜,用于记录白杏究竟归谁。不辞镜在吸饱真气后,就会开始记录一切照到的东西,直到气殆为止。
镜中先出现了张宗师,他灌完真气后离开,接着,出现了山林和白杏,斗花会专员在布置场地,将不辞镜藏好。
武林盟主盯着镜中茂密的树冠,忽然,枝叶间掠过一人影。
“盟主,楚侠客兴许的没错。比赛开始前,确实有人易容成侍从去给他送信,此人轻功极好,上下山不过眨眼的功夫,速度快到各个判官都没察觉。只不过,这一闪而过的身形,还是被镜子照到了。”
“你觉不觉得……这个身影像一个人?”
“属下愚钝,请盟主明示。”
武林盟主反复开合镜子,观看那一段,最后道:“从镜子里可以看出,此人身着白衣,身形高挑,轻功一绝。”
那下属点头。
武林盟主再道:“你觉得,在这斗花会中,谁轻功最绝,同时又穿着白衣、身材高挑?”
那下属怔了怔,答:“楚……楚行云。”
“啪”地一声,武林盟主将不辞镜一扣合。
“可是……盟主,他为何要自导自演这么一出……送信炸亭子?”
“这就要问他了。”武林盟主道,“来人,追拿楚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