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白蛇传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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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仙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他揉揉太阳穴, 虚弱地睁开眼睛。

    这里并不是他的卧房, 而是一间禅房,屋内陈设极其简单, 只有一张床, 一个桌和一个**。床对面的墙上写了一个巨大的佛字,许仙看了一眼赶紧转过头去,他觉得眼晕。

    法海坐在**上, 看到许仙醒了, 他平静地道:“许施主,你醒了。”

    “这是哪儿啊?”

    法海:“这里是金山寺。”

    搓搓脸,许仙从床上坐起来, 他推开窗户往外看了看。算算日头的高度, 现在差不多该吃午饭了。

    “我买的馄饨呢?”

    法海:“馄饨已经给李夫人送回过去了。李夫人听许施主要留在金山寺为她和孩子抄经祈福,看起来非常高兴, 她让贫僧转告许施主,且安心在金山寺住下,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许仙在心里叹了一声,看来法海是有备而来,二郎神前脚刚走, 后脚他就绑了自己。加上法海是金山寺的大德高僧, 姐姐和姐夫肯定不会想到是他把自己迷晕后绑到金山寺的。

    许仙问法海:“法海禅师, 我实在想不明白, 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就因为我上次带走了青白二蛇妖, 所以您一直怀恨在心?”

    法海道:“施主误会了,贫僧对施主并没有任何不满。只是那青白二蛇妖偷盗库银,扰乱凡人命盘,贫僧要替天行道,捉拿二妖。所以不得不请许施主过来帮忙。”

    许仙冷笑:“法海,是你傻了还是我傻了?请我帮忙,你居然给我下药?你要捉青蛇白蛇,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们已经离开杭州了,你想捉妖,你就去追啊!你把我抓来算怎么回事?”

    法海垂着眼睛,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许施主,你对白素贞有特殊意义,只要您在寺中安心住下,白蛇自会送上门来自投罗网。等贫僧除完了妖,许施主想去哪里便去哪里,贫僧绝不阻拦。”

    许仙的耐心已经被法海给耗尽,他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法海,我要回家吃午饭了,让开!”

    法海抬抬眼皮,“施主,你气性太大了。”

    许仙冷哼一声,“老子就这脾气,不服你也得给我憋着!”

    许仙拎着匕首拉开房门,门外站了二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和尚手持铁棍,围着禅房。许仙冷声道:“不想死的就滚开!”

    法海稳稳当当地坐在屋里,“许施主,请你不要冲动!”

    许仙没理法海,抄着匕首往外冲。那些和尚走的是刚猛的路子,一根铁棍被他们舞的虎虎生风。而许仙的身法轻盈飘逸,他在这么和尚中间辗转腾挪,左戳一刀,右戳一下,抽冷子给他们甩几张灵符贴在身上。

    那二十来个和尚有的被许仙刺伤,有的被灵符定住。许仙冲出他们的包围,助跑几步攀着院墙跳了出去。

    一个腹部被刺伤的和尚爬进来道:“方丈,许仙太厉害了……我们拦不住……”

    法海轻叹一声,“阿弥陀佛,许施主,贫僧必须得阻拦你继续行凶了!”他摘下脖颈上的佛珠顺着窗户扔了出去。

    跳出了院墙,并不代表许仙逃出了金山寺。金山寺占地面积极大,它依山而建,山与寺庙的建筑融为一体。许仙跳出了院墙,只是离开了僧人们平时起居的地方,他算往前面的大雄宝殿跑,那里香客多,法海应该不敢当众绑架他。

    从怀里抽出一个神行符贴在腿上,这能让许仙跑得更快一些。刚把灵符贴好,一条紫檀佛珠从天而降,套在了许仙身上,佛珠闪着紫色的电光,许仙被电的浑身抽搐倒在了地上。

    因为神行符还贴在腿上,许仙的双腿还在飞速跑动,他像是一只大陀螺,蹬着腿在地上快速旋转。佛珠只是麻痹了许仙的身体,并没有麻痹许仙的灵魂,许仙想起了上上上辈子看的品,他现在可能就是传中的按表走了……

    法海慢慢走过来,他撕掉许仙身上的神行符,冲着许仙行了一礼,“许施主,你戾气太重,贫僧没有想到你会如此执迷不悟。”

    许仙想回嘴,但是嘴唇麻木,发不出一点声音。

    神行符被摘掉了,不过因为惯性,许仙又在地上多转了几圈。

    法海收走佛珠,吩咐身边的和尚,“带许施主去慈寿塔好生招待,不要怠慢了他。”

    和尚双手合十,躬身行礼,“是,方丈。”

    和尚扶着许仙走了,许仙用尽全身力气冲法海比了个中指。没错!即使我口不能言,我也要表达我最后的愤怒和倔强。

    慈寿塔建在山顶,法海安排了几个身强体壮的和尚照顾许仙。他们搜走了许仙身上的匕首和灵符,把许仙扔在塔顶的一间禅房里就离开了。

    许仙躺在床上手脚麻痹,浑身无力,他看着头顶的黑色房梁连连叹气。早上出门买馄饨,出来的匆忙了些,二郎神给他的乾坤袋落在家里了,架用的法器还有联络用的法器他都没带在身上。这回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多思无益,不如睡去,秉着人生信条,许仙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许施主,许施主,你醒醒,吃点东西吧!”

    许仙睁开眼,一个胖乎乎肉嘟嘟的和尚站在他三米开外的地方喊他起床呢!此时已经天光大亮,许仙个哈欠,看来自己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了早上。

    喊许仙起床的和尚估计也就八岁左右,脸上身上肉乎乎的,手背上还有可爱的肉窝。

    单手支着下巴,许仙逗那和尚,“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僧玄宁。”

    “嚯!名字很稳重嘛!”

    和尚好像有点怕他,“你……你快起来洗漱吃早饭吧!我要走了。”

    许仙窜到门口堵住他,“先别走嘛!你好像很怕我的样子,为什么?”

    和尚往后退了几步,“你是坏人,你昨天把我的师兄们都伤了。”

    “知道我是坏人你还敢来?”

    和尚双手合十,正气凛然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是我自己要来给你送饭的!我将来要成为像住持方丈那样的高僧,我不能害怕你这样的坏人!”

    听了他的话,许仙瞬间没有逗孩儿的心情了。

    他苦笑着点点头,“人很复杂,妖也很复杂,和尚也很复杂,不是用好坏就能区分的。你回去告诉那些被我捅伤的和尚,那个伤口只是幻象,只要不怕疼,身上就没有伤口。”

    许仙去一旁洗脸,和尚挠挠光头,“施主,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师兄们流了好多血呢!我都看到了。”

    “我的匕首只是制造出一种幻象,他们会感觉到疼痛和流血,那是因为他们怕疼。只要不怕疼,我的匕首就没有用了,伤口也会消失不见。”

    和尚这回好像听懂了,他开心地点点头,“多谢施主。”完登登登跑下楼去。

    许仙扔了毛巾叹道:“和尚该减肥了啊!震得地板都晃荡……”

    坐在桌边,许仙拿起筷子又放了下来。和尚端来的早饭就一个杂粮馒头,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还有一碟黑乎乎的咸菜。许仙忍不住咂咂嘴,就这饭菜,他家花都不会吃的。

    许仙推开门冲外面嚷道:“来人!快来人啊!谁给我准备的饭菜?你们是想饿死我吗?这么大一个金山寺,你们一个个膘肥体壮,就给我一个人吃干巴馒头,你们有没有点良心!”

    一个长得又黑又壮的和尚把许仙推进屋里,“佛门重地,不得大声喧哗!进去!”

    许仙被他推了个趔趄,和尚把门锁上,许仙拍着门板喊道:“把你们方丈法海喊来!他天天去钱塘吃馄饨,把我绑架过来就吃干馒头,他还讲不讲道理了!我要见法海!法海!你有本事绑架我,你有本事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门外的和尚不耐烦地:“方丈事务繁忙,没有时间管你的无理要求!寺庙里的饭食就是那个样子,你爱吃不吃!”

    完这些,门口的和尚就离开了。许仙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确定门外没人了,他便在房间里寻摸起来。

    除了家具,被褥还有床帐,这个屋里什么都没有。桌上的饭食许仙不算吃,万一法海再次下药可怎么办?他现在猜不着法海的心思,总觉得法海好像入了魔障。

    这禅房里有两个门,一个是通往楼下,有和尚把手,还有一个门紧紧关着,上面还挂着一个锁头。许仙手头没有趁手的工具,他搬起椅子,用力往锁头上砸去。

    这锁头可能是年头多了,锁芯都锈掉了,许仙只不过砸了一下,门就开了。

    推开门,阳光照进禅房,两只燕子叽叽喳喳地从许仙眼前飞过,它们飞进檐下的窝里,几只雏鸟伸长脖子冲它们叫着。这道门原来是通向塔外,站在这里金山寺的风景尽收眼底,红墙绿瓦掩映在树木之中,殿宇厅堂顺着山势搭建,层层相接,连绵不绝。

    许仙走到栏杆边,低头往下看了看。这座塔大概有七层左右,他在最高一层,假设每层高度大概是两米,七层只怕也要十四米左右。许仙摇摇头,从十多米的地方往下跳,又没有灵符借力,他如果跳下去无异于找死。

    转身返回屋里,许仙把床单和被罩都撕成条,编成长绳系在塔顶的栏杆上,顺着长绳慢慢往下爬。到六层了,然后是五层,好的,慢慢来,到四层了!再加把劲,马上就到三层了!不过……绳子不够用了……

    许仙在半空中荡来荡去,这个高度有点尴尬,往下跳,有点高。想往上爬吧!可塔里的和尚已经发现他了,他再往上爬多没面子啊!好像他怕了他们似的。

    在半空中晃了好一会儿,好面子的许仙还是冲着上面喊道:“楼上的几个哥们儿嘿!能别傻站着了吗?快点拉我上去!”

    逃亡计划又一次失败!

    和尚们都是狠角色,他们没有给许仙发新的被单和被罩。现在许仙床上铺的是棉絮,盖得也是棉絮。他只是午睡了一会儿,等他起床后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弹棉花的,衣服上和头发上都是白色的毛毛。

    通向塔外的门没有被封起来,许仙可以站在外面看看风景,他扶着栏杆冲着远处大喊:“法海!你个作死的老秃驴!给我好吃的!给我换新的被褥!不然我就给你唱十八摸!让你寺里的和尚都吵着闹着要还俗!我让你的寺庙开不下去!”

    看守许仙的和尚不耐烦地在门外骂道:“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寺里的僧人吃的用的和你一样,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许仙:“我为什么要满意?我不是你们寺庙里的和尚,凭什么要守你们的清规戒律!”

    “方丈了,你和他有师徒之缘,这缘分早在一千八百年前就注定了,所以你注定要出家做和尚,皈依我佛。”

    许仙快要被气炸了,这些和尚以为自己是谁?随便绑架别人,还能编出满嘴的仁义道德。法海有师徒之缘就好像我沾了多大的光似的,还能不能要点脸了!

    许仙对门外的和尚道:“你知道你们方丈为什么要抓蛇妖白素贞吗?”

    “因为师父要斩妖除魔,普度众生。”

    许仙胡乱编道:“错!你师父喜欢白素贞,可是人家蛇妖喜欢我!你师父因爱生恨所以要铲除蛇妖,把我抓来也是为了折磨我,让白素贞心疼。”

    门外的和尚似乎被刺激到了,“一派胡言!”

    “嘿!你还不信了呢!我还有情歌为证!”许仙清清嗓子唱到,“是谁在耳边,爱我永不变,只为这一句,哈~啊~断肠也无怨!听到没,这就是你师父写给白素贞的情歌,多么热辣滚烫。”

    “你……你胡!”那和尚的声音里都带着哭音了。

    许仙摸摸下巴,和尚战斗力不行啊!难道是被我美妙的歌声所感动了?“师傅,我是个外人,的再多你也是不信的。这样吧!你多观察观察方丈,看看他是不是对白素贞的消息特别上心,甚至为了抓住白素贞,连庙里的各项事物都不愿意管理了。如果是的话,那他一定是用情极深了,毕竟……即使他恨着那个女人,但依然不愿错过她的每一个消息。”

    那和尚粗声粗气地:“你闭嘴,你的每句话,每个字我都不信!”

    “好吧!好吧!你不信就算了。”许仙翘着兰花指,继续唱到,“雨心碎风流泪,梦缠绵情悠远嗳!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西湖的水我的泪,我情愿化作一团火焰,哈啊啊啊~哈啊啊啊~”

    这首歌曲调温柔,词句热情中却带着一丝决绝,看门的和尚越听心里越难受,最后他大吼一声:“啊——你不要再唱啦!”吼完就跑下楼去了。

    许仙无趣地甩甩袖子,“切!真不抗逗!”

    躺在棉絮上看着房梁发呆,许仙突然听见‘当啷’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进了屋子里。

    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外面,看到地上有枝簪子,上面嵌着一颗拇指大的珍珠。“这是……青的簪子?”难道白素贞和青来救他了?

    许仙站在楼上低头往下看,在吞云亭的顶子上,许仙看到了招手的青。

    青冲许仙挥挥手,她伸手指指自己,又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摆了摆手,胳膊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叉。

    许仙猜测,这是有人监视,所以不能话是吗?那青刚才的意思是,她……不过……法海?

    没有别的法子,许仙也比划起来。拎着袍角转了个圈圈,然后摆摆手,再指指自己,最后再叉着腰。你姐姐没有来救我吗?她还生气吗?

    青皱眉,这是什么意思,他没有干净衣服穿,所以生气了?

    青扯扯裙摆,然后摆摆手。她伸出两根手指,比划出一个二,然后又指了指许仙。先别裙子了,二郎神呢?怎么不来救你?

    许仙笑着点点头,青的意思是白娘子不生气了,她们俩都来救自己了。太好了,终于能回家了。

    青看许仙只是笑,并不回答她的问题,急得又比划了一遍。二郎神呢?怎么不来救你?

    许仙冲着青拱拱手,大恩不言谢,哥们出去了以后一定会感激你。

    青急得直跺脚,许仙这个呆瓜,到底有没有看懂自己在比划什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