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小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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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缺山师兄弟四人都是赌鬼,起牌来就没日没夜的。

    正午的时候,顾渊出去一趟,拿了些点心来投喂。

    赌鬼林信沉迷赌局,连点心也不吃,还是顾渊捏着他的脸,强迫他吃了两块。

    一直到了下午,十六局胜败已定。

    胡离将手中的叶子牌丢到面前的地上:“看我一手好牌,得稀烂。”

    他抬眼看向林信:“信信啊,晚上有没有局?”

    “晚上魔界的朋友请我吃饭。”林信正低头看他的牌,随后抬起头来,“怎么?师兄要做局请我?”

    “是。”胡离转头看看身边的两个师兄,“那明天呢?有没有空?”

    “明天阿姐找我过去吃饭。”林信抱起怀里的奴,“我阿姐,就是他的娘亲。”

    “行吧。”胡离笑道,“你朋友太多,请你吃饭还要排队。”

    司悬架着脚,拿着烟杆,抽了口烟:“那就现在吧,咱们随便吃一点,等会儿你就该去魔界了。”

    “好呀,还是出去吃吗?”

    “外边这么大雪,出去一趟麻烦得很。”司悬道,“就在这里吃,烫锅子吃,你等一会儿,应该很快。”

    三个师兄站起身来。

    司悬披上衣裳要出门,栖梧与胡离从一个柜子里,搬出一个炉子,再搬出一个铜锅,以及新鲜食材若干。

    谁也不知道,那么多东西,是怎么塞在一个木柜里的。

    一看这熟练的模样,就知道他们经常在房里煮东西吃。

    丰富多彩的守缺山宿舍生活。

    架好炉子与铜锅,点起银炭,摆好食材,司悬便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个大锅。

    “师父今日正好煲了骨汤,应该是想晚上喊我们过去喝的。”

    他将锅放下,拍了拍肩上的碎雪。

    外边的雪越下越急。

    铜锅中汤水沸腾,他们没有饮酒,只是一起吃了点东西。

    司悬道:“师弟,今日正式入了师门,明年也要开始做任务了。”

    每年仙君都要积攒功德,不过林信之前一直不用担心这个,因为枕水村会供奉他。

    入了师门就不一样了,积攒功德的同时,也要提升修为。

    林信点点头:“好啊。”

    “信信跟我去做佞臣。”胡离道,“正巧最近人间有一个朝廷又不行了。”

    司悬失笑:“他做佞臣?他又不跟你似的。”

    栖梧道:“还是跟我去对面做忠臣好了,没有道德负罪感。”

    胡离放下碗筷:“师兄,你就是我没良心咯?”

    “不是。”栖梧转头看他,“我的意思是,你这一次可以和我一起出任务。”

    “不要。”胡离重新捧起碗筷,“做忠臣太苦了,我不想吃苦。”

    他们正着话,胡容转头问林信:“仙君,上回你托我寻那位吴婆婆的丈夫与儿子,后来事情如何了?”

    林信一怔,胡容惯于察言观色,见他面色不好,连忙道:“勾起仙君的伤心事了,仙君还是别了。”

    “没有。”林信想了想,把事情简单地了一遍。

    胡容听后,叹道:“不算是十分圆满,但是也不错。”

    “是。”林信道,“还是要多谢你,过几日得闲,请你吃饭。”

    “不用。”胡容笑着道,“不过仙君要积攒修为,可以试试来我妖界,妖界有一个祭司的位置,做一些阵法符咒的事情,仙君应该会喜欢。”

    林信没有正面回答,他看了看窗外,道:“时候差不多了。”

    他抱着奴站起身来,顾渊站在他身边。

    林信笑着道:“师兄们,还有容容,都慢慢吃,我同顾仙君就先走了。”

    道了别,他二人便要离开。

    顾渊依旧给林信披上大氅,低声问道:“你不是衣裳重得很?回去换一件再去魔界?”

    “不要。”林信扭了扭脖子,“我要穿给扶归他们看一看。”

    “你要积攒功德,不如来本君身边伺候。”

    林信还是没有话。

    胡离给胡容夹了根青菜,没等胡离话,胡容便道:“我知道了,兄长。”

    只听顾渊又问林信:“把奴也带去吗?”

    “我先问问阿姐现在在哪里。”

    他着,就给蛮娘传了音讯。

    他二人一同走出洞府,漫天风雪,掩去背影。

    林信一只手掀开大氅,对顾渊挑了挑眉:“你冷不冷?要不要过来?”

    “好。”

    顾渊还没靠近,蛮娘便给林信回了音讯。

    “阿姐还在外边,奴就暂时托付给你,他想晚上跟你一起睡的话,那你就留他一起睡吧。”

    林信给她回了信,把奴揣在衣袖里,准备把他也带去魔界。

    蛮娘有雷劫在身,出不得仙界,也去不了仙界的斩仙台。不过奴他们可以出去玩儿,林信也常把他们带出去。

    不过,当着未成年猫的面,今天就没办法喝酒了。

    时候尚早,林信与顾渊慢慢地驾着云过去。正巧今日拜师礼上,大师兄送给他一把伞,用来挡雪正好。

    也正因为今日大雪,途中没有遇到什么朋友。

    林信转头看向身边的顾渊:“连容容都给我送了礼,你什么时候才给我送礼啊?我都等了好久了,猜又猜不出来,方才牌都不怎么专心。”

    他要是不最后那句话,顾渊可能还会信他。

    顾渊却道:“晚些时候,送你回家的时候再给你。”

    林信玩笑道:“要是我不让你送我回家呢?”

    顾渊没有回答,林信想了想,又笑着道:“看你今天好像没什么话,是因为有别人在,你不想和他们话,还是别的什么?”

    林信思忖了半晌:“你不会要把你自己送给我吧?”

    他放慢脚步,挑起顾渊的下巴:“要真是这样……”他捂住奴的耳朵,不让他听:“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噢。虽然哑巴美人鱼在床上可能没什么意思,但是抵不住我喜欢。”

    哑巴美人鱼没有话,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被恶霸调戏的哑巴。

    林信用指尖挠了挠他的下巴,忽然发现有哪里不对。

    他挑起顾渊的下巴,凝眸一看,连带着语气也变了:“顾渊,你逆鳞呢?”

    顾渊握住他的手,仍旧没有回答。

    虽没有龙会那么傻,把自己的逆鳞拔下来,况且顾渊已经送过他一片鳞了。

    但是这人是顾渊,那么所有的事情就都不准了。

    林信有些急了,再问了一遍:“我问你,你逆鳞呢?”

    顾渊顿了顿,道:“收起来了。”

    林信不满地嚷了一声。

    “真的收起来了。”

    顾渊的手拢在袖中,指尖划过一个月牙形的弧度,他面不改色:“上次同你交颈之后,它一见你,就突突直跳,我就把它收起来了。”

    林信低头看看他的手,然后飞快地抓住他的手腕。

    掀开衣袖来看,顾渊的手中什么也没有。

    林信狐疑地看了他两眼,道:“不是我自作多情,实在是你太不让人放心了。你要是敢把逆鳞剜下来给我,我就当场把你……”

    他举起手,做了个威胁的动作。

    顾渊点头:“我知道。”

    “你最好是知道了。”

    “之前送你的龙鳞还在吗?”

    “在的,我随身带着的。”林信道,“真的很有用,我之前都不怎么去魔界的,魔气太重,随身带着龙鳞就好很多了。而且我每天都给它做保养的。”

    顾渊揉了一下他的脑袋,然后帮他戴上兜帽。

    林信抖落开大氅,半边披在顾渊身上:“不过你以后也不用给我送龙鳞了,给我送这个,不如你待在我身边,反正你身上有这么多鳞。”

    顾渊转头,隔着兜帽,唇角擦过他的脸颊。

    *

    仿佛今日六界一同落雪,连魔界也是大雪纷飞的天气。

    虽然阴云灰暗,但是魔宫各处积满白雪,也是另一番景致。

    林信站在殿外,叩了叩门,得了里边人一句“请进”,才推开门进去。

    “富贵我儿!看我的新衣裳!比你做魔尊时的衣裳好看吧!”

    “丑得我不想再看第二眼。”

    扶归无奈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继续看面前的奏章,不耐烦地教扶珩批折。

    林信抱着猫走进去,顾渊在他身后将殿门关上。

    扶归看见他怀里的猫,道:“你干嘛带未成年的过来?我们晚上不用喝酒、不看姑娘的吗?”

    林信在他身边坐下,握住奴的两条前腿:“奴,跟扶归叔叔招呼。”

    奴“喵”了一声,于是扶归顶不住了。

    “不喝酒、不看姑娘也行。”他朝奴伸出手,“来,叔叔抱抱。”

    扶归的原形是头黑虎,他与奴,算是一个族的。

    再大的猫,那也是猫。

    扶归又道:“你什么时候下的崽?”他看了一眼顾渊,又对林信道:“你和他怎么会生一只猫出来?”

    “你批折子批傻了?我是个男的。”林信把奴抱回来,“这是我阿姐的孩子。”

    笑了一阵,林信问道:“怎么?今日请我去哪里吃饭?”

    “你在魔界不是还有两个朋友嘛,我让他们也一起过来了。”扶归道,“不过那位驿馆的游方,请不动他。”

    “他就是这个性子的,要我们去找他。等我们吃差不多了,再去找他喝茶。”

    正着话,何皎与秦苍也到了。

    扶归就在宫中设宴,没有饮酒,也没有歌舞,一群人都围着奴,认真摸猫。

    林信坐在案前,认真吃菜,还顺手给顾渊夹菜:“把奴带来,还真是带对了。”

    平日里,奴对他嚣张蛮横,到了外边,却有些怕生。躲开众人,又跑到林信身边,往他衣摆下钻。

    夜色渐深时散席,一群人在殿中待得久了,后来又喝了些果酒,有些头脑发热,便一起出去散步。

    外边还在下雪,街道上也没有什么人,他们一行人并排走在街上。

    不知道要去哪里,林信便道:“去找游方吧,很久没有见他了。”

    慢慢地走到游方的驿馆前,他站在里边,正好要关上门。

    林信站在台阶上,叩了叩门:“不好意思,又来搅你了。”

    游方还是那样一身装扮,黑斗篷裹得严实。

    他没有话,只是将门开,让他们进来。

    正当此时,奴从林信的衣袖中探出脑袋,游方一愣,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林信笑着道:“不是吧?你怕猫?”

    话音未落,奴便从衣袖里挣扎着跳出来,落了地,用爪子扒拉住游方的斗篷,叫了两声。

    旁的人听不懂,林信倒是听得清楚。

    与去年道法大会上,奴喊怀虚灵君的一样,他喊的是——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