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求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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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缺山下,林信从身后捂着顾渊的眼睛,顾渊便顺势把他背起来了。

    “漂亮鱼。”林信松开手,却攀住他的脖子,稳稳地趴在他背上,“一周年纪念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顾渊笑了笑,低声道:“请你赏脸,今晚在西山陪我。”

    林信的脑袋往前探了探:“今天不出去吗?”

    “不出去。”顾渊背着他往前走了两步,“要我背你过去?”

    “不用。”林信再往前探了探脑袋,“我过一会儿就下来。”

    “好。”

    顾渊便背着他没动,他二人靠得近,不知道为什么,林信一个劲儿地往他面前凑。

    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你在做什么?”

    顾渊失笑,转头看他,却不料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擦过他的脸。

    林信低了低头,把头上一双狐狸耳朵露给他看。

    这对狐狸耳朵,不是上回胡容送他的,是前几日林信去东荒狩猎,抓来一只雪兽,一不心把雪兽挼秃了,用它雪白雪白的毛做的。

    他这几日抓紧时间,把狐狸耳朵炼化了。

    方才使劲往顾渊面前凑,想让顾渊看见他的耳朵。

    还有一条长长的狐狸尾巴拖在身后。林信眼睫微垂,那条狐狸尾巴便悄悄地抬起头来,用尾巴尖儿拨了拨顾渊的手指。

    林信搂紧他的脖子:“之前总是我挼狐狸尾巴,今天换你摸一摸。送你的纪念日礼物。”

    顾渊没有言语。

    于是林信从顾渊背上跳下来,站在他面前,还拍拍他的腰:“怎么了?高兴傻了?”

    顾渊解下外衫,给他披上,盖住他的狐狸耳朵和尾巴。

    林信掀开衣裳,露出一双桃花眼:“这是可以收回去的。”

    顾渊不大自在地帮他拢了拢衣裳,一本正经道:“天晚了,本君怕你冷。”

    林信也就披上了他的衣裳,把尾巴与耳朵都收回去:“不是回西山去么?走了。”

    “好。”

    天色将暮,倦鸟归巢。

    途中遇见林信的仙友们,过招呼。

    一位仙友提醒他:“林信,衣裳拖地了。”

    林信回头看看,衣摆上果真挂了一片云彩:“这是顾仙君的衣裳,他没关系。”

    顾渊随即:“没关系。”

    去你的夫唱夫随,仙友皱着脸离开了。

    西山山脚下有结界,山上天池,灵气四溢,寻常仙沿着结界,借灵气修行。作为交换,南华老君把他们都记做顾渊的下属,不过顾渊很少差遣他们。

    他二人便在山脚下的结界外散步。

    西山景致不错,神树参天,林中偶有鸟雀飞动带起的簇簇声响。

    但是再漂亮,走了一会儿,林信也有些兴致缺缺。

    “我变了个狐狸给你做礼物,你就算带我走一晚上的路?”

    顾渊摘下一个仙果递给他。

    林信不满地皱了皱眉,接过仙果,狠狠地啃了一口。

    看在仙果的份上,他还能再走一段路。

    但是如果顾渊今晚不请他吃烛光晚餐、不安排西山烟火表演、不带他去天池玩水,他就跟顾渊吵架……

    林信再咬了一口仙果,抿了抿唇角,将沾在嘴角的果汁抿去。

    他没注意看路,顾渊停下,他也就跟着停下脚步。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周围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对。

    林信抬起头,站在他面前的一众仙连忙作揖,齐声道:“见过林仙君。”

    吓得他手里吃了一半的仙果都掉了。

    林信扯了扯顾渊的衣袖,轻声问道:“这是做什么?”

    “让他们认一下人。”

    “什么?”

    “本君把这座山头送给你了。”顾渊的还挺认真,“纪念日礼物。”

    和着方才带他散步,是带他参观自己的山头?

    林信满脸疑惑:“干嘛忽然把家都送给我?”

    顾渊没有再与他话,揽住他的肩,对一众仙道:“以后万事以他为先,听他的吩咐就是。”

    仙们连忙称是。

    林信仍旧不解,碍于在众人面前,他们仍旧作揖不起,他便试探着道了一句:“……免礼?”

    众仙起身。

    林信还在里边看见了他的朋友,他想了想,又道:“各自回去吧,我没有吩咐。”

    众仙散去,林信转头去看顾渊:“做什么忽然送我一座山?”

    顾渊再递给他一个仙果:“想不出别的可送你的,就把西山送给你了。”

    林信啃了一口仙果,很甜。眉眼一弯,他有点高兴了。

    顾渊又问:“你想去天池玩水吗?”

    林信点点头:“想。”

    又高兴了。

    要哄林信,其实简单得很。

    *

    或许是因为林信就是在天池被点化的,所以他特别喜欢天池。

    他变作石头模样,身下垫着帕子,仰面养在水面上,随水波漂流。

    舒服得他头顶叶片都一抖一抖的。

    顾渊张开双臂,靠在池壁边,看着他用两只树杈手划水,漂来漂去,最后撞在顾渊的怀里。

    石头一蹬腿,漂了出去,在水面上转了个圈。

    林信用神识道:“西山你收回去吧,反正你的就是我的,不用刻意送我的。”

    “本君想送便送了,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可是你把西山都送给我了,你再住在这里,不就是客居了么?”

    顾渊笑着问道:“那你是要赶我走了?”

    林信忙道:“不敢不敢。”

    他着话,就漂远了。

    石头绕着天池漂了一圈,又回到他身边。

    石头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顾渊捏住他的树杈腿,不让他走。

    “你变回来。”

    “我不要,这样子比较舒服。”

    “变回来。”

    “我不变,你变成龙。”

    话音刚落,顾渊就变成了一条拇指粗的龙。

    石头往边上挪了挪,在帕子上让出位置来。

    龙蜷起身子,盘在他身边,尾巴还浸在水里。

    石头一划树杈手,激起一层水花:“走了。”

    划起我的船桨。

    石头还捞起浸在水里的龙尾巴,举起来做旗子。

    “还是这样子比较舒服。”

    游过天池半周,忽然听见顾渊道:“本君近来有些遗憾。”

    石头用黑豆豆眼看着他:“嗯?你怎么了?”

    “先前不曾像其他龙族一般,积攒财物。临到了要送你东西的时候,就找不出合适的东西了。”

    “你不是把整个山头都送给我了嘛。”

    顾渊又道:“这回就送了这个,下回向你求亲,送什么好?”

    “送什么都好,只要用了心我都……”

    林信没有把话完,他愣了愣,方才好像听漏了两个字。

    石头微微坐起来,苦于被龙尾按住了,动弹不得。

    只听顾渊道:“林信,我把西山送给你,天池和云宫都送给你,但是我没地方住了,所以我也得跟着你。”

    他顿了顿:“上回问你,你认识还不到一年,过一阵子再。现在一年了。”

    林信反驳道:“我的一年,指的是虚数,不是真的一年。”

    “原来如此。”

    石头继续划动树杈手,在水面上划出波纹。

    他二人都没有再话。过了半晌,石头有些手酸,不想再动。

    龙尾便缠住石头的树杈手,脑袋又靠在石头身边。

    那石头只有拳头大,一块圆圆的。龙颈靠在他身边,不自觉蹭了蹭。

    好像是喃喃的呓语。

    “林信,和你交颈好舒服。”

    “林信,你头上的花很好看。”

    “林信,我想娶你。”

    原本林信被他喊得没什么脾气了,忽然听见最后一句,整个石头都翻到水里。

    他变作人形,从水里站起来,浑身湿漉漉的,夜风吹过,了个寒颤。

    顾渊亦幻做人形,双臂撑在他身边,将他困得牢牢的。

    变成人形,正经再一遍。

    “林信,我好想娶你。”

    目光灼灼。

    这话他之前就过,被林信绕过去了。

    今日旧话重提。

    林信靠在池壁边,下意识就要走。

    他才爬出池子,恍然惊觉,不应该把后背露给顾渊。

    顾渊站在水里,一只手揽住他的腰,便将他重新抱回池子里。

    林信背对着他站着,顾渊从他身后抱着他,下巴抵在他的肩上。

    林信便道:“你去问我师父和师祖。”

    顾渊却道:“我要娶你,又不是要娶你师祖。”

    “唉。”林信叹了一声,反手拍拍他的脸,“我一向没办法拒绝漂亮鱼,你很想的话,那你就继续想着吧。”

    顾渊却道:“林信,你撒谎。”

    “我没有。”

    “你也很想。”顾渊抬眼看看,“但是你自己看不见,你头顶那朵花要开了。”

    林信伸手摸了摸,果然是有一朵花。

    那朵花原本是长在石头上的,大概是他匆匆忙忙变作人形,把这个遗漏了。

    结果这朵花现在就长在他的头顶。

    还要开了。

    林信老脸一红,掐了个诀,想要把花弄回石头上。

    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林信捂脸,“呜”了一声:“我明天得戴帽子出门了。”

    他转头看见顾渊,便觉得心里更难受了。

    什么东西在挠他似的,有一下没一下的。

    林信看了看顾渊,抬起手来,抹了把脸。

    他朝顾渊勾勾手指头:“你过来一点,我悄悄告诉你。”

    顾渊面不改色地靠过去,双手仍压在林信身边。

    林信抱住他的脖子,“啾”地亲了他一口。

    “不是海里的龙,所以不是咸的。”他抿了抿唇,没尝到味道的模样,“我再尝一口。”

    顾渊靠过去,试探一般,吻了吻他的唇角。

    他二人在一块儿近一年,经历过许多事情,走过六界,见过林信的许多朋友。

    虽然经常待在一块儿,但是这样亲近的时候不多。

    顾渊为龙那么些年,只对林信有意思,他倒想循着龙的本性,毫不顾忌地对林信做各种事情。但是林信的石头心有时不解风情,傻乎乎的。

    顾渊拿他没办法,随他喜欢,没有挑明,也没有强迫,就这么看着陪着,也很喜欢。

    今日是林信先亲他的。

    过了一阵子,林信推开他,眼角都红了,微喘着:“等……等一下,好像真的要开花了。”

    他低了低头,额头抵在顾渊的胸口上。

    那朵花便抵在他面前。

    石头上长出一朵花的时候,南华老君嘱咐林信,开花的时候别乱跑,否则会变成正常仙界里第一个不太正常的仙君。

    他现在有点明白,老君的这个不太正常是什么意思了。

    顾渊心地碰了碰他的后颈:“很难受?”

    林信缩了一下脖子,然后推开他,勉强靠着池壁站好,往下一潜,整个人没入水中。

    留下顾渊独自面对一棵半开未开的花。

    一时间,顾渊没回过神。

    林信宁愿一个人泡在水里?

    顾渊沉入水中,见林信双眼微阖,也没了话。

    让他在池子里泡了一会儿,顾渊伸手摸摸他的脖子:“好些了?”

    面色确实是好些了,林信一张口,咕噜咕噜,被水淹了口鼻。

    顾渊是龙,所以能在水里话,林信听见他话,没有多想,忘记了。

    他一直都傻乎乎的。

    顾渊渡了口气给他,嘴角飞出来一个泡泡,林信伸手一抓,被他弄坏了。

    林信拍拍他的肩,期待地看着他。

    顾渊会意,再吐了两个泡泡,都被林信戳破了。

    林信笑了笑,又张开双手,比划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动作。

    于是顾渊给他吐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泡泡。

    林信揽着玩了一会儿,不久就散了。

    里边散出很多气泡,朝林信飞来,在星灯的照耀下,色彩明亮。

    气泡落在林信的发上衣上,很快就消失了。

    林信捋了一下头发,顾渊把他从水里捞起来。

    “天晚了,回去睡觉。”

    “好呀。”

    他从池子里爬起来,披上外衫。

    顾渊看见他脑袋上的花还没收回去,只是多看了两眼,林信就把衣裳拉过头顶,盖起来了。

    夏天玩水,是再惬意不过的事情。

    就是玩水之后比较麻烦。

    *

    回到云宫之后,林信洗了个热水澡,他顶着一块擦头发的白巾子回房时,顾渊已经穿着单衣,坐在榻上等他了。

    这也不能怪他,主要是头顶的那朵花还没收回去,他在隔壁房苦恼了很久,最后还是顶着巾子过来了。

    林信背对着他坐下,随手拿起榻前一册话本,翻到上次看到的那一页。

    顾渊帮他擦头发,拿起他头顶的巾子时,看见下边盖着的一朵花。

    林信头也不抬,闷闷道:“不许笑。”

    顾渊忍住笑,然后细致地把那朵花上的水珠也擦干净。

    “林信,其实……”顾渊握住他的一缕头发,用巾子仔细地擦干,“也不算难看,本君觉得、挺可爱的。”

    林信反手捶他:“都了不许笑了。”

    他发脾气的时候,头上那朵花仿佛也张牙舞爪的。

    顾渊道:“要是明日还是这样,那你就不要回去了。”

    林信转头看他:“你又在什么主意?”

    他一动,那缕头发便从顾渊手中滑了出去。

    顾渊重新分出头发,握在手心,细细地擦了一遍,语气也是淡淡的。

    “明日你的朋友们问你:‘林信,你头上那朵花是怎么回事?’你便对他们:‘我昨日在天池与帝君玩闹,一时情难自抑,故而生出一朵花来,帝君见了很是喜欢,所以留着。’”

    “我可以不这么。”林信道,“我,昨日我途径天池,帝君龙尾一扫,把我掳进池中,以权势逼迫,欺人太甚。我心中恼火,为表我心正直、宁死不屈,因此生出一朵纯洁可怜的白花。”

    顾渊笑了笑,没有再话。

    林信低头看话本,看了快一半的时候,顾渊将他的头发擦干。

    于是他将狐狸耳朵与尾巴都甩出来,让他继续。

    顾渊下了榻,换了一块方巾来,帮他擦耳朵与尾巴。

    狐狸毛沾了水,结成一缕一缕的,顾渊便用梳子帮他梳整齐。

    忽然有点明白,林信为什么喜欢摸狐狸尾巴了。

    毛茸茸的,他也有点喜欢。

    林信手里的话本,还有薄薄几页就能看完。正巧顾渊帮他梳好了狐狸毛,从他身后一伸手,便把话本拿走了。

    “睡了。”

    “还有两页。”

    顾渊再了一遍:“睡了。”

    林信看看他,瘪了瘪嘴,抖开薄被,把自己裹好,滚到最里边去了。

    吹了灯,又放下帐子。

    顾渊侧躺在另一边榻上,从身后抱住他。

    没有话,林信的呼吸很快就放缓了,顾渊还在等他——林信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这会儿正是夏天,云宫虽高,他这样裹着,过一会儿就热了,他自己就会蹬被子。

    又过了一会儿,林信果然是热了,翻了个身,把两只手臂都伸出来。

    他咂了砸嘴,仿佛是梦话:“顾渊还想娶我……”

    仿佛是什么好笑的事情,他竟然还笑出声来了。

    笑得好大声!

    顾渊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皱了皱眉,想把他弄醒,问他到底有什么可笑的,又舍不得,还想听听他接下来要什么。

    只听林信又道:“老是问我,自己不会准备,老是问我……”

    他翻了个身,面对着顾渊。

    顾渊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碰了碰他头顶将开未开的花,被林信挥手拍开了。

    林信踢了踢脚,顾渊等着他蹬被子,却不想林信伸手摸了摸他的腰背。

    因为是龙,顾渊身上总有些凉。

    林信哼唧一声,抓着被角,大手一挥,把他给盖上了。

    连脑袋都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