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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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是问一个人,底下却接二连三地响起应声,柳暄脸色稍霁,回身去问被他挡住神色的秦初苧,“累了么?”秦初苧被哄着嗯了一声,而后就被他牵着手出了门。

    身后秦夫人笑意盈盈地目送二人,散了宴,众人行礼告退,从跪着的二人身侧缓缓而过,无人低眼去瞧,更无人敢替她们求情,秦仲清正欲开口,被秦夫人制止了,“不是你我该管的。”

    秋夜风凉,柳暄送秦初苧至门口,秦初苧握着他的手不松,这已不是柳暄第一次为她出头了,师父总护着她,不由垂头偎依着在男人胸前,“师父今日累么?”

    “累,你若如何?”柳暄拥紧她。

    秦初苧踮起脚尖,扬起脸颊主动地亲了亲他的唇角,“这么行么?”

    “还不够。”柳暄捏着她的下巴亲了过去。

    翌日,又是新的一天,府中忙碌起来,昨夜跪着的王家姑娘及长辈还在厅中不敢离去,也无人敢到柳暄跟前求情,王家唯有求到宫中,又不敢去求太后,只能求了圣上。

    圣上烦心,不该提的非要提,“蠢货!”

    又回,“既是柳卿所做,爱卿该到柳暄面前。”

    传至太后耳中,太后也道,“错了话,柳暄没割了她的舌头已是仁善了,还有脸面求到圣上面前?”

    这是纵容了柳暄的行为,秦夫人过来陪她,将事一,她终于展眉笑笑,“看来柳暄果真对初初是真心的,有他护着,哀家也就放心了。”

    宫中不管,只能去求柳暄,王家没那个胆子,求到了张府张载言面前,京中都张载言与世子爷走得近,想来求他还有点希望,张载言听了慢慢道,“不过跪了一夜,再等等吧。”

    等至白日过去,已是傍晚,张载言去长公主府求见秦初苧,秦初苧许久也未见他了,命人请他到花厅,“张大人近日可忙?”

    张载言:“算不得忙,公主可好?”

    秦初苧点头。

    两人礼节性地道了几句,厅中默了默,张载言垂着眼,不敢瞧她的面容,秦初苧提前知了他的来意,以为他不好意思开口,笑道,“大人莫要为难,王家……”

    “我不是为王家而来!”

    王家不过是来见人的借口。

    秦初苧讶然地对上他的双眸,心头一震,张载言的视线头次这般露骨直白,可已经晚了,她已被许配给柳暄,再无转圜之地,张载言喉咙动了动,千言万语都被秦初苧偏过头这个避开的动作碾碎在心底,只能问出最后一声,“公主心中可有世子爷?”

    秦初苧侧身拨弄着茶盖,细语柔和,却也坚定,“我心中俱是师父,张大人见谅。”

    张载言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秦初苧坐了会儿,命人去让王家两人起身,仆人去了,过了会儿回来,“公主,王家人要向您道谢。”

    “不必。”秦初苧没有见她们的必要。

    这时,又一仆人过来禀告,“公主,王家人晕过去了。”

    “让王家人来接他们回去。”

    王家人听了消息,大喜过望,晕了不要紧,能活着回来就成了,赶紧派马车去接,岂料马车刚到长公主府,恰逢秦夫人从宫中回来,秦夫人微一皱眉,王家人心里一咯噔,忐忑地等了片刻,秦夫人道,“罢了,初初不与她们计较,我这个娘亲依着初初就是了。”

    甫一进府,才容王家人抬着人出来,柳暄的马车到了,王家人一瞧他冷下脸就颤着心,旁边有人回禀,“公主允了她们回家。”

    柳暄脸色稍霁,“那听公主的。”

    众人暗暗心惊,元昭公主可真是他的心尖尖,他都纵容到这个程度了,只是王家抬着人才走两步,柳暄问身边人,“公主如何的放人?”

    “奴才也不知,只见张大人来了一趟,张大人走了,公主就放人了。”

    柳暄脸色不悦起来,“哪个张大人?”

    “张载言大人。”

    “让王家人站那。”柳暄容色一冷,步履匆匆地到了秦初苧窗前,秦初苧才在窗前喂了鸽子,鸽子扑棱着翅膀飞了,她转身整理着柳暄重新为她写的信,一封一封地细心折好,放入匣子内,柳暄堵在心口的气消了一半,隔着窗台低低问,“张载言怎么求的你?”

    秦初苧乍然听到他的声音,喜得一抬头,“张大人没求我。”

    连求都没求,她就为了张载言放了,柳暄心口又堵起来,面上不显半分,只是一手捏紧了窗户,那窗户立即碎了,秦初苧一惊,转瞬明白了,无奈道,“王家人还没走?”

    “我为我未婚妻出气,未婚妻转头就因旁的人给放了,我当然不许他们走了。”

    柳暄才完,只听啪得一声,秦初苧关了窗户,柳暄被甩了一脸风,气得阖了阖眼,从门口进去,这才看见秦初苧像宝贝一样对待那些书信,火气无影无踪,一手压在信上,“初初就任由为师气着?”

    秦初苧叹了口气,“先让王家人走。”

    “好。”柳暄出了门喊人,吩咐一番,折回来瞧着秦初苧,秦初苧收好了信才道,“张大人不是为王家人来的,我放王家人也不是因为他。”

    “那张载言来此做甚?”

    秦初苧不语了,她不,柳暄明了了,合着刚才为了芝麻大的事生气,这后面才是重点,他拧着眉,“我不问他了什么,我只想知道初初答了什么。”

    秦初苧仰起头,“我我心中俱是师父……”

    话未完,被柳暄半抱半拖地压在了关起来的门板上,适才还掺着寒意的眉眼如遇春风,“初初,让我亲一亲。”

    他实在等不及了,公主府甫一建成,他就催着圣上太后定下成亲之日,两人定了十日后,他觉着过于慢了,硬生生缩短到了三日。

    所幸先前准备充分,便是时间太短,又是备受宠爱的元昭公主大婚,礼部也是毫不慌乱,此事在柳暄的命令下有条不紊地进行,及至成亲那日,宫里宫外红绸翻飞,喜气盈天。

    秦初苧从长公主府出嫁,秦夫人为其穿上嫁衣,瞧着镜中姿容艳逸的面容,点了点她的额头,“嫁人了,我的女儿也就长大了。”

    秦初苧抱着她,桃花眼氤氲一片,秦夫人忙地安抚,“别哭,哭花了妆容,可就不美了。”替她抹了眼泪,“安心吧,柳暄待你,娘亲与母后都挑不出错来,欢欢喜喜的等他来。”

    及至那道伟岸的身影,秦初苧点头,可是红盖头披下,她就紧张地攥紧了手指,心里默念着,师父何时来?

    国公府面前一片喧闹,柳暄穿了一身红衣,身姿朗朗,眉眼俊极,像是玉石积雪而融,风姿威仪,国公夫人送他至门前,府门前众人俱是惊艳地惊叹一声,国公夫人笑道,“我是真没料到,还有这一天。”

    当年,国公爷离京不回,柳暄又待在暗卫营不出来,从不回府,渐渐地,她也习惯了,之后世子爷出京剿匪,结束了便至南屏六城仗,两人更是不联系,后来世子爷回京,她出府迎接,却接到了他要修道的消息,不免一怔,“这是何故?”

    当时柳暄只道,“也没什么原因。”

    实则也有国公爷插手,他在南屏六城不管是仗还是整治军务,素来以狠辣出手,国公爷觉着他杀戮心太重,劝多次无果,就让青俊山的老道人来劝。

    时值战事早已结束,南屏六城被他治理得安稳繁华,他的日子就无趣起来,老道人问,“世子爷可觉着厌烦?”他道,“厌烦又如何?”

    他厌烦的何止这些?

    在暗卫营见惯了鲜血杀戮,也见惯了人心恶毒,该死之人的血多么脏啊,他嫌弃地不再去想,老道人以此为机,“世子爷既觉无趣又厌恶,不妨修道试试?”

    世子爷随性而为,“也不是不行。”

    住进了宫观,每日瞧瞧道经,日子就散漫起来,原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没成想遇到了一个姑娘。

    “去吧,初初在等着你。”国公夫人道。

    柳暄翻身上马,红衣烈烈,耀眼夺目,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往长公主府去,沿街聚满了看热闹的人,只是在柳暄过来时垂下头,不敢细瞧,过去之后哄哄乱乱地议论起来。

    骏马嘶鸣着到了长公主府,柳暄不顾众人非议,抱着秦初苧上了花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再紧张,我和你一起坐花轿了。”

    “不能这样。”隔着红盖头,秦初苧慢慢松了他的手,“师父,我不紧张了,我们很快就又见了。”

    柳暄不舍地松开她。

    两人在建好的公主府成亲,圣上太后等人已到了,欢天喜地的成亲仪式一过,秦初苧背送入洞房,本不该跟着的柳暄送她至房门,“我很快回来。”

    他的很快,便真的很快了,圣上等人只能替他看着喜宴,他回了喜房,见秦初苧老老实实地坐着,当即挥退众人,无奈地走过来,“做什么这么听话?”

    秦初苧低语,“既是成亲,那该是这样的。”

    柳暄当即命人回来,按着礼仪接了帕子,俯身挡住秦初苧,命人即可退下,房门一关,他才侧身笑了一声,“脸这么好,可不能让旁人瞧见了。”

    男人将秦初苧拢至怀中,身体相贴,混为一体,“只能我瞧。”

    夜色弥漫,红烛滴泪,一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