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夜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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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书彦坐在床边,詹行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微微睁开眼睛。

    “你伤的很重,先不要话那。”杜书彦对下属的感情,一向都是如手足兄弟一般,看见詹行伤的如此之重,神色凝重。

    詹行努力开口:“是端王。”

    只了三个字,詹行就好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又一次陷入昏迷。

    杜书彦原想将詹行带回灵楼好生医治,但是看见他现在的模样,已经经不得一点舟车劳顿,只能留在原处静养。

    想到这里,杜书彦向黄纸一揖:“我这位兄弟,现在还不能行动,有劳黄掌柜照应,若需要用到钱的地方,黄掌柜尽管开口。”

    “好好。”黄纸微笑着还礼。

    在杜书彦留在客栈与黄纸客套话的时候,金璜觉得无聊,便出来闲逛。

    在鬼市里,金璜看见耄耋老人守着一个的摊子,与鬼市其他人的大手笔完全不一样,看起来分外可怜,金璜忍不住凑过去看看他到底卖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些如意球,

    寻常的如意球里面中空,可以放香料,随身带着,自有幽香随身。

    “很普通的东西嘛,放在鬼市里卖,连摊位费都挣不回来。”金璜很为老人感到担心。

    老者一笑:“姑娘,你有所不知啊,我这不是普通的如意球,若是你买了这个球送给情郎,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对你死心塌地,生死不移。”

    金璜想了想:“那不就是情蛊?”

    “不一样,蛊虫对放蛊者,亦是约束,如果放蛊的人变心,情蛊就会反噬。如意球,只是单方面的约束对方而已。”老人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无论男女,都有会对另一半忽然失去兴趣的时候,到时蛊毒发作,对谁都不好,何不好聚好散?用我这如意球,只要将它从对方的身边拿走,就可以了,不会对身体有所损害。”

    金璜拿着如意球看了许久,她对如意球的这个功效本身不是很有兴趣,不过球体本身做得精致又可爱,色彩淡雅,单是为了这个球本身,也是值得买下的。

    “便宜一点卖吗?”金璜看着摊子上不同颜色的如意球,蓝色淡雅,金色高贵,黑色神秘……

    “我要是买两个,能给个折扣不?”

    老人一脸懵逼:“这东西,你还要两个?”

    “嗯。”金璜的模样,就好像老人完全是大惊怪。

    老人想想,这年头,女人都能做皇帝,一个女人同时喜欢上两个男人,有什么问题?没毛病!

    讨价还价一番之后,金璜喜滋滋的揣着金色和黑色两个如意球,与刚从客栈里出来的杜书彦遇上。

    “怎样了?”金璜问的是詹行。

    杜书彦回头看了一眼客栈,叹道:“伤得很重,只怕会留下后患。”

    “能伤得了灵楼十八卫的人,一定很厉害,知道是谁吗?”

    杜书彦摇摇头。

    昨夜,詹行冒充杂耍班的班主与那人接头之后,想要悄悄跟踪,却被对方发现行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成重伤,如果不是鬼市老板突然出手相救,只怕连这条命都保不住了。

    “那他怎么知道是对方是端王派来的?”

    杜书彦拿出一块令牌,上用隶书写着:端王府,翻过来是:内院何进。

    端王都没府了,这个何进又是哪来的?

    “端王还有这么个忠仆呐?”金璜凑在一旁扫了一眼。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在杜书彦的心中,预设的幕后黑手是律王,但是现在桩桩件件都直指向端王,就算他心中怀疑,也没有一点办法。

    律王不愧是老谋深算,做事太干净。

    “此事由下官处理便好,公主不必为此事担心。”杜书彦并不想让金璜太多的搅和进这件事来,金璜到底对凤歌是什么态度,他不敢确定,更何况她身边还总是如影随形的跟着一个高玄武,北燕继任的皇帝。

    金璜也感觉到他的防备,笑道:“如此甚好,若是杜大人有事,记得雇我,给你一个友情价。”

    罢,笑着离开。

    黄昏,宫中。

    凤歌独坐在御书房里,想起杜书彦星夜入宫,传来的消息。

    祀星族内,仍有人欲对大恒不利。

    此人一定身份高贵,

    凤歌相信瑶光不是这种人,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那便是瑶光的兄长,祀星族的族长北辰。

    “还没有等到危机解除,就已经想着抢班夺位了吗?”凤歌秀眉微皱。

    前几日,钧天秘密送来的星图显示,那颗慧星飞来的速度加快,再过几个月,就会落到东方大陆这里,因此,她才会派出关林森去祀星族,通知此事。

    没想到,祀星族还想着这些可笑的事情,而不是先统一战线,共同面对来自天上的危机。

    今日京郊又出了命案,若是平常死人,再怎么也不会到凤歌这里来,这命案的凶手,却直指端王。

    又是端王,

    杜书彦的汇报中,端王着实是被栽赃陷害,但是,却有着十足的证据。

    甚至,从端王家里,还找到了那个叫何进的人。

    他身上的端王府令牌,也着实找不着了。

    可是这个人,根本就身无武功,别是詹行,就算是随便一个市井无赖,也能把他给趴下。

    六扇门依律将其收押,端王又叫又跳闹了一路,引得无数路人看热闹。

    凤歌大怒,将端王叫进宫里,好生训斥一顿,罚他在家思过半年,什么地方都不准去。

    太妃心疼儿子,在凤歌面前不断求情,自己的儿子年轻不懂事,纯属无心之失,求凤歌原谅他。

    凤歌什么也没有答应,如果端王确实无辜,何须求情,

    或是有罪,早该杀一儆百,求情何用?

    最后是太后到来,将太妃带走。临走前,太后对凤歌:“不轻许诺是好的,但是,有些时候,用上帝王心术,也未尝不可。”

    显然是意指,凤歌原本不用这么死咬着不答应,一时答应了,到时候再翻脸,太妃又能如何。还省了这许多口舌之事。

    凤歌何尝不知,只是,她还不想做这么快,就习惯背诺,能守得一时,是一时罢。

    夕阳渐渐的下去,还未等阳光完全在京城的天空消失,各家楼灯的华灯便已次第亮起,比起白天,更有另一番的繁华。

    京中的夜市一向热闹,金璜在街角的店里坐着,八仙桌上只有她一个人,七碗八碟的堆满了整整一桌,

    她也只是看着,有时夹起一筷子,在嘴里嚼上许久。

    “真不知道,你到底是胃口好呢,还是胃口不好呢?”高玄武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金璜招呼他坐下:“来都来了,就坐呗。”

    “一个人点这么多东西,又不吃,怎么摆着看?”高玄武笑着问道。

    “以前,我们一院里三十七个人,只有十个菜,连饭也不够吃,每天都要抢,谁能抢着是谁的,心不狠手不辣的连饭都吃不饱。”金璜笑笑。

    高玄武知道她又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同情的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发。

    金璜又接着:“每次我都能抢到好多,吃得好撑,但是又怕下一顿抢不着,所以,还要再多抢一些备着,最后发现存货实在太多,不吃也就坏掉了,只好送给别人一些。”

    高玄武的手停在半空中,默默的收回。

    “我也就是随手把东西分给不是太眼熟的人,你要知道,在金院里,能被我眼熟的,那一定是特别能抢,总是与我照面的,才不要把东西分给他们吃。

    所以,我每次都会分给叶,她每次都是怯怯的缩在墙角,好像人畜无害的样子,总让人觉得,如果不给她一口吃的,她就会饿死,我是真的傻啊……”

    金璜大笑着拍着桌子,不怎么结实的木桌子在她的巴掌下摇摇欲坠:“她怎么会饿死,她只不过是想要等到我们两败俱伤之后,再来捡便宜。等到后来,发现我会主动给她吃的之后,她就更没有努力拼抢的理由了,既然能轻松得到,为什么还要费劲呢?她想着要我的命,而我竟然想着的是跟她一起走出金院,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哈哈哈哈哈!!!”

    我竟然还会真心实意的想要去帮杜书彦,最后还不是被人当贼防着。啧,这么多年,我怎么心里还没点数,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着,金璜一只手拎起面前的酒坛,又仰头往嘴里倒。

    高玄武听着她的絮絮叨叨,猜着她是白天在杜书彦那里生气了,但是,他并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好劝,他叫来店二:“再来一坛酒。”

    金璜奇道:“你不劝我?”

    “你是会听劝的人吗?”高玄武一掌拍开泥封,也拎起酒坛,大口往嘴里倒。

    金璜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的也是。”

    大恒的葡萄金樽蜜对于喝惯了草原烈酒的高玄武来,就跟糖水似的,两坛下肚也毫无反应,金璜已经晕乎乎,她拉着高玄武叽叽咕咕了好多话。

    “你跟女皇陛下是怎么认识的?”高玄武一直很好奇,这两个人的性格实在相差甚远,关系却到了现在这种诡异的地步,似乎关系不错,却又不是那么回事。

    金璜嘿嘿一笑:“她有钱,我缺钱。”

    听起来很有道理。

    高玄武:“那么你去北燕,女皇有没有让你去做一些什么事?”

    金璜:“吃好喝好。”

    也没错。

    总之,高玄武变着法子想问问金璜身上到底有没有什么秘密任务,却始终什么也没问出来,不知道到底是金璜在装傻,还是她真的什么任务都没有,单纯的随心所欲而已。

    “嘿,你喜欢哪个颜色?”金璜从怀中拿出两个如意球,一个金色的,一个黑色的,她先把黑色递给高玄武。

    高玄武伸手刚要接,却被金璜收了回去,又把金色的给他:“这个给你,黑的我要留着的。”

    “为什么?”高玄武知道自己名字中的“玄武”在大恒的文化里,代表着北方与黑色,给他黑色,是可以理解的。

    等了半天金璜没话,再看她,竟然睡着了。

    高玄武一个人坐在桌前,看着那颗金色的如意球,陷入沉思。

    想不通,

    他算将金璜带走时,老板将他叫住:“客官,还没付钱呐。承惠,十两银子。”

    高玄武看着一桌子几乎没动的菜,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老板,这才又扶着金璜出去,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这十两银子,就算是把你卖给我了。”

    “噗。”金璜忽然对着高玄武吹了一口气,高玄武以为她醒了,结果,也就是这么一下,她又进入意识模糊的状态。

    在客栈,高玄武自己的房间里,他手里拿着金色的如意球,细细的看着。

    忽然窗口传来声响,有人从窗口悄然翻入,看见高玄武,便俯身下拜:“陛下,京中老臣皆盼着陛下早日回国登基。”

    “不着急,”高玄武将如意球拢在袖中,“总有人不安份,我拖得久了,就有人按捺不住,想要出手,出手,就会有破绽。”

    “恒国的那位公主殿下……”

    高玄武:“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又一声的窗户响,灯影里,来人已离开。

    律王府中,此时已悄然无声,所有人都在睡梦之中。

    一个人影悄悄的隐在房屋的阴影里,慢慢的贴着墙角,向书房摸去。

    律王府的书房,就算是世子也不能随便进,此时,却悄悄的被人将门上的铁锁挑开,开一条缝。

    在黑暗中,人影翻找着书架与所有可能藏匿东西的地方,就连摆设花瓶也要摸一摸,转一转,探查是否有机关。

    人影摸到了一只木匣,触发了墙上的机关,一道隔板缓缓开,里面藏着两卷纸张。

    那人将两张纸卷全部拿出,借着廊上的灯笼光瞄了一眼,便将纸卷收了起来。

    正要出门,启动木匣时无意间碰到的毛笔从桌上滚落,砸在地上。

    原本只是轻微的声响,但是律王府的侍卫,个个却都耳聪目明,马上便大喊:“书房里有人!”

    很快,侍卫便将书房团团围住,被灯火照了个通明。

    房里却没有人,侍卫长马上抬头望向房梁,此时,头顶砖瓦突然破开,有人从屋顶穿出,跃了出去。

    “放箭!”

    那人飞奔着跃出围墙,在墙头上,腰上不心挨了一箭,却忍着那痛,继续跑,那人也是极为熟悉城中路径,左转右转,竟失了踪影。

    清,瑞珠来到杜书彦在民巷里买的一幢宅院,这里杜书彦曾经招待过不少不便在杜府露面的客人,虽然不是常用,不过瑞珠也会每天到这里来扫,以备杜书彦的客人可以随时在这里住下。

    今天推开门,她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伏在院地上的一个人。

    此人她见过,却从来没有过交道,公子什么时候跟她也有交情了?

    她的腰间那枝长箭从身后贯穿到了腰腹,瑞珠对于处理外伤很熟练,但是,在露水寒重的秋夜里,趴了一晚上,白莹身上滚烫,发起了高热,神志不清。

    瑞珠回杜家时,脚步匆匆的样子,正巧被金璜看见。

    她悄悄的跟在瑞珠身后,来到院,

    瑞珠喂白莹服下药水之后,又一次出去,向杜书彦汇报此事。

    金璜趁机悄悄的进屋,叫了几声没反应,又看见一旁放着拔下来的箭矢,上面刻着一个律字。

    “素雪楼的人,从来不会空手而归。”金璜笑笑,在白莹身上搜摸,果然在一个的竹筒里,找到了那两卷纸,就连瑞珠都没有发现的重要情报。

    那两卷纸,一张是祀星族族长北辰与律王之间的协议,还有一张是北燕族右云王与律王定的条约。

    约定三个月后,北燕与祀星族同时起兵,得大恒一个措手不及,然后由那律王负责出来救苍生于水火,趁机宫变,最后登上皇位。而右云王则可以趁高玄武常期不在北燕,夺取北燕的皇权。

    “想法挺好的。”

    金璜将那两卷纸收起,既然白莹会出现在这时,那么就明,白莹也是收了杜书彦的钱,

    既然你杜书彦不信任我,那我也不必跟你客气。

    金璜悄无声息的从院离开时,瑞珠与杜书彦刚刚进门。

    客栈里的高玄武,忽然听金璜,要与他一同回北燕。他十分意外。

    “为什么?”高玄武还想等着右云王自己露出马脚。

    金璜一边收拾着行李:“再不回去,你这皇帝就当不成了,我还怎么当皇后?”

    “啊?”高玄武不明所以,当皇后这事他倒是时常挂在嘴上,可是金璜从来都没有答应过,今天这是怎么了?昨天晚上喝的不是酒,难道是迷魂汤?

    “给你个现在就走的理由。”金璜也没心思再跟高玄武哑谜,她将右云王与高玄武定下的协议扔在高玄武面前:“我就知道你不回去不是想陪我,是在等他露出破绽,现在证据确凿,什么也不用等了,赶紧回去吧。”

    正是高玄武所需要的东西,那张纸上,右云王独属的暗记清晰可见,再怎么也无法推做不认识。

    这厢杜书彦好不容易等到白莹醒来,可是白莹找遍全身,也没有找到她用拼命换来的两份情报。

    灵楼的探子回报:“一个时辰前,高玄武与定北公主从北门出京。”

    “一定是她拿走的。”杜书彦微微闭了闭眼睛,长长的叹息一声。

    白莹急道:“那可如何是好?”

    “无妨,此事我自会处理。”杜书彦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