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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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侧面庞,我斜眼睨他,“她若泉下有知,定会恭喜你,恭喜你又得了一门好亲事!”

    “可馨,我不喜欢你这样!”这是回府之后,他第一次唤我的名讳,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那我该怎么?你为我,寻得一门好亲事么?”

    “你怨我,你不该怨我!”重重搁下中茶盏,景熙显得有些激动,“其实,我比任何人都要难过、都要难受我喜欢的女子不是承光郡主,不是你姐姐,更不是什么薛宝宜你知道我的心!”

    原本以为,他已死心,可没想到在无意之间,还是给了他会,让他表露了心迹。

    对于他的心思,我只有一笑了之,“现在不是这些的时候,可馨的确知道你的心意,可惜你的心意用错了地方。”

    “可馨,你可曾知道!”倏地起身,他攥住我的腕,“我有计划,惊天的计划,萧元尚不足为惧;我会迎娶你,风风光光的迎娶你,让你成为全天下最最幸福的女子!”

    “你该迎娶的女子是薛宝宜!”此等疯话惹人发笑,我甩开他的,正色道,“这次回来,仅是为了峥儿!”

    不知是谁的主意,将花圃里的绿萼移去,换成来自江南的宝华玉兰。

    暮春时分,正是玉兰盛开的季节,一树白玉,欺霜胜雪。煊赫侯府就要更换女主人,姐姐喜欢的东西,自然要被遗弃。

    坐在窗畔,望着满树繁花,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我问起峥儿的事,碧环答道,“少爷不在府中。”

    我为峥儿归家,峥儿却不在府中,这多多少少让人有些惊愕,忙问,“峥儿去往何处?”

    怯怯抬眼,碧环低声言语,“回二姐的话儿,侯爷早已命丁副将将少爷送往西州。”

    心中生疑,追问一句,“为什么?”

    “奴婢不知,一齐送往西州的东西还有许多,包括您从前用过的妆奁箱柜,还有夫人最喜欢的绿萼梅树。”

    听过她的话,暗自觉得有些不妥,难道景熙据他有计划,可那惊天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为何要将峥儿送到千里之外的西州,是因为峥儿并非他的嫡亲骨肉,还是害怕峥儿沦落为质子,使之被萧

    元尚要挟

    贵客下降,膳食自然丰盛,丝毫不比内宫的差。

    独自面对一大桌珍馐佳肴,我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一家人围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才叫做吃饭!

    随便喝了几口清粥,便让仆从撤去佳肴,秋霜奉上茶盏与巾帕,声道,“主子,宫中的吉妃娘娘煎熬了汤药,专程给您送来。”

    话音未落,纳吉雅兰已然出现在门口,身后跟随的侍女中捧着一只食盒。

    “你给我喝的什么药?”我冷冷淡淡言语,面无表情注视。

    显露关切的神情,纳吉雅兰快行几步,来到身前,“可馨,你脖颈上的伤还未好,药是不能间断的,否则前功尽弃。”

    “前功尽弃?”唇畔激起一抹难以名状的笑意,我并不接过她递上的药盏,“何必如此麻烦,只需一味药,保证药到病除!”

    “一味药?药到病除?”纳吉雅兰略微蹙眉,在我身畔徐缓落座,“妹妹才疏学浅,不知姐姐的是什么药材?”

    “姐姐?妹妹?”我自嘲地笑了笑,“这般亲热的称呼,真是不敢当啊,你现在身居妃位,高人一等,可馨何德何能敢与吉妃娘娘攀亲!”

    “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主动挽住我的臂膀,纳吉雅兰欲解释,殊不知有些事情只会越描越黑。

    瞥眼睨她,只见她的脖颈上挂着一只金晃晃的璎珞圈,衬着雪白的肌肤煞是好看。

    曾几何时,我的颈项也如她一般,优雅迷人,只可惜现在只能绑上一条丝绢遮掩伤口。

    抬托起沉甸甸的璎珞,我笑问,“这是什么,好漂亮啊!”

    面露羞赧之色,她含笑答曰,“是皇上赏赐的,据是尼婆罗的贡品。”

    “原来是贡品,借我瞧瞧吧!”不等她去取,我陡然伸去扯,将璎珞圈强行从她的颈上拉下。

    见她的颈上被勒出一道血痕,跟随左右的侍婢慌忙阻止,“?主子,您这是干什么,吉妃娘娘好心给您送药,您却恩将仇报!”

    “到底是谁恩将仇报,谁心里清楚明白!”挥袖将案上的药盏打落在地,我连连冷笑,“你用不着惺惺作态了,你与萧元尚烦厌嫌弃我,尽管下猛药给我吃,鸩酒砒霜鹤顶红,任凭你们挑选,伊可馨绝对不会畏惧害怕!”

    紧捂着脖子,纳吉雅兰极力分辩,“你,你误会了,皇上对你绝没有”

    屋内吵嚷一片,早已惊动守在屋外的景熙,只见他阔步而至,怒发冲冠,“可馨身怀有孕,你们却三番四次逼她服药,试问安得什么心?”

    “我,我”似乎被他的气势吓唬住,纳吉雅兰张口结舌,“这些只是补药,是皇上再三吩咐的,谁敢不听,谁敢不从!”

    纳吉雅兰是被景熙赶走的,待四下恢复宁静之后,我淡然笑叹,“你这又是何苦,她是萧元尚的新宠,得罪了她,绝对没好果子吃!”

    “你敢,我就敢!”对坐桌前,他笑得恍惚,“什么旧爱,什么新宠,全部都是浮云而已。”听他提到“旧爱”二字,我忽地想起萧元尚最爱的承光郡主,便问姐夫,“你知道皇上忌恨你的原因吗?”

    略微点了点头,景熙垂了眼眸,“只为伊人,李灵筠!”

    原来,他们都心知肚明,唯有我是糊涂之人。

    姐夫成婚那年,我尚年幼,可仍记得当时的盛况,太上皇赐下无数稀世珍宝,婚典礼仪的规格颇高,惹得朝中官员议论纷纷――就算是懿仁太子的大婚典礼,也不见那般轰动热闹。

    印象之中,承光郡主纤柔秀丽,不爱话,更不爱笑。

    她是名门淑女,她是正室夫人,极少与姐姐这样的侧室来往。

    那时,我太天真了,一直以为是她的眼光高,瞧不起姐姐与我,不屑与我们来往直到如今,才终于弄懂,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姐夫身上,更别提姐姐与我了。

    往事历历在目,我感慨一句,“真可悲!”

    “这就是命运!”景熙的神色怅然,“萧元尚并不得宠,太上皇最最喜爱、最最看重的儿子不是他,所以他才会谋朝篡位!”

    “现在再这些,为时已晚!”端起茶盏,我浅抿口,“懿仁太子已薨,穆亲王下落不明,成亲王又被流放雷州,太上皇的四位皇子,除了萧元尚之外,没人能够担起大任!”

    “难道太上皇只有四位皇子?”挑了挑眉,姐夫似自问自答,“或许还有第五位皇子呢!”

    第五位皇子?我一怔,突然想起秋霜的话语――太上皇未发迹之前,曾经与贵太妃有过一个儿子,那个孩子才是太上皇的长子。

    “也许吧!”我轻叹一声,“若能让那早夭的皇子复活,也许可以取代萧元尚的帝位!”

    一个帝位,引得众多皇子竞相角逐,结果呢,死的死,伤的伤,流放的流放。

    有意思吗?我若是男子,宁愿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无拘无束,洒脱自在。可惜啊,那只是一场梦,即使离宫归家,我也清闲不了。

    五天之后,就是姐夫迎娶薛宝宜的大日子,虽早已聘过了大礼,可还是有许多礼品源源不绝地抬入府中,堆得满院都是,简直就是一团糟。

    陪坐花厅,景熙不厌其烦的打开礼盒,将其中的礼品呈给我观赏――金银玉翠,东珠玛瑙,绫罗绸缎,字画玩器,应有尽有。

    看了一上午,终于有些厌烦,随拿起一只翠玉斗,置于掌心把玩,“是你成婚,我又不是新娘,为何让我看?”

    并不遮掩心中情愫,姐夫笑答,“先让你挑,你喜欢什么,尽管留下。”

    “我不是贪财之人。”着,搁下玉斗,扶了秋霜,欲回屋歇息。

    “别走嘛,若是走了,也就无趣了!”景熙张臂,揽过我的腰肢,扶我坐下,“外面还有几名波斯商人,不远万里而来,贡献最为上等的香料。”话音未落,只见身穿奇装异服的商贾步入厅中。

    一只只精美的锦盒被捧了上来,锦盒中盛着五颜六色的琉璃瓶,既巧又精致,波斯商人任选一瓶开启,瞬时香飘满室。

    “真的好香!”带着几分陶醉之意,景熙吩咐道,“将香露呈给她,让她选一选。”

    “是。”波斯商人将锦盒端到我面前,用生硬的汉话介绍,“这些是用鲜花蒸出的香露,有玫瑰香,有安息香,还有多伽罗香”

    “不喜欢这些,味道太怪异,太俗气。”着,将锦盒推开,一本正经道,“我喜欢清幽幽的,略微带点苦味的香。”

    “那就选迷迭香吧。”波斯商人取来一只香囊,毕恭毕敬奉上,“记得几年之前,我来过府上,从前的那位夫人也很喜欢迷迭香,还用其做成香囊佩在腕上。”

    迷迭香?从前的那位夫人?是姐姐,还是承光郡主?

    不用猜测,从前的那位夫人一定是承光郡主了!

    爱屋及乌,究竟是谁影响了谁,李灵筠喜欢迷迭香,迷迭香亦是萧元尚的味道!

    从波斯商人的中接过充填有迷迭香的绣囊,我起身就走,径直回到房中,找出剪刀,将其剪得稀烂,望着满桌碎屑,长叹一口气,觉得心中舒坦了一大截。

    爱一回,伤一回,居然痴傻的认为萧元尚就是我的全部,结果呢蓦地回首,蓦地转身,才发觉爱早已不在了。

    从侯府到内宫,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最最了解我脾性的,还要算是景熙,谁让他是我的姐夫,谁让我从与他熟识!

    心底扎着一根毒刺,他是知晓的,索性几天不理会我,好让我彻底冷静一下。

    转眼就是景熙成婚的日子,再没有理由避而不见,端坐镜前,任由秋霜为我绾发簪花,只见碧环匆匆而入,上气不接下气道,“还真是天下奇闻!”

    瞥了瞥眼,我淡然一问,“何奇之有?”

    “二姐,您还不知道啊,不等火红的花轿迎门,那位新嫁娘居然一身戎装,挥鞭策马而至,也不知是谁家的规矩!”

    “当然是薛将军的家规啦!”秋霜一面整理钗环,一面笑答,“京中谁人不知,那位将门虎女的风范,据她只画半面妆容。”

    “半面妆?”碧环大惊怪,“那不是阴阳脸么?”

    “正是阴阳脸呢!”秋霜压低声音,“曾在宫中见过她,她的颊上有一块黑色的胎记,无论用香粉,还是胭脂,都遮盖不住,所以每次只能上半面妆。”

    “半面妆?”莞尔一笑,我摇了摇头,“不单是女人心胸狭隘,男人何尝不也是姐夫占了如花似玉的承光郡主,宛若在萧元尚的心中插上一柄淬毒的利剑,现在是报仇雪恨的时刻了,所以赐下一位堪比贾南风的丑八怪!”

    “就是,就是。”两位侍女齐声附和,“可苦了侯爷啊!”

    喜堂之上,我被邀请到最为尊贵的主位就坐,作为婚礼的见证人,究其原因,只因我是萧元尚的女人,是高贵优雅的,是不容亵渎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很久没见姐夫穿着红衣喜服了,他一直都是儒雅翩然的男子,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牵着一只红绸扎成的彩球,薛宝宜被喜娘扶到面前,朝我跪行大礼。

    没有凤冠霞帔,没有礼服喜帕,她一身骑射胡服,外披银鳞铠甲,显得英气飒飒。

    凝眸细细打量,她的确长得不美,肌肤有些粗糙,左边脸颊上还有一块胎记,确实不能与承光郡主或是姐姐的容貌作比较。

    见我望定她,她也毫不避讳的与我对视,沉着嗓子道,“你在看什么,是在看我的胎记吗?”

    将门虎女,果然与众不同,耿直泼辣的性子,相信姐夫一定会喜欢的,遂从秋霜中取过一只锦盒,递送给她,“可馨贫贱,拿不出贵重的贺礼,这一盒是内宫妃嫔常用的百合香粉,诚心实意的祝

    福你们百年好合,夫妇恩爱。”

    “百年好合?是你的真心话吗?”跪在她身畔的景熙陡然抬头,眸光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