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所见之事
知道眼下不是享乐之时,颜菖蒲约莫泡了两盏茶的时辰,便起身离开浴盆,擦拭干身上的水,换好衣物,打开房门,唤了守在外头的宫女,吩咐她去偏厅唤薛靖等人过来。
当薛靖回到笼香阁主屋时,见到颜菖蒲时,始终不安的心总算定了几分。
斜躺在贵妃榻上,身上盖了条厚厚的绒被,任由夏蝉帮着擦拭一头未干秀发的颜菖蒲接过金粉递来的茶,慢慢喝了一口,双眉微蹙的望向坐在对面不远处的薛靖,略微有些担忧道:
“王爷,若是嫔妾没有估计错得话,很快,太后娘娘便会来这笼香阁了,不知王爷有何应对的法子。”
“没有。”
气定神闲之态一如往昔,适才在佛堂时发怒的样子好似众人的幻觉,根本不曾存在过一般,薛靖坦言道。
正当颜菖蒲欲劝薛靖先离开之际,只听得有太监尖着嗓子通传道:
“太后驾到。”
来的好快。颜菖蒲心不由一紧,正欲起身下床,却只觉得眼前一花,身子突地浑身发麻,整个人便动弹不得分毫。
“夫人,得罪了。”
对着根本发出不声的颜菖蒲罢,薛靖便面无表情的朝房门口迎去,夏蝉及金粉则尾随其后。
口不能言,又看不到房门外是何状况的颜菖蒲无奈之下,只得屏气静心,竖起耳朵,仔细留意着外头的动静。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吉祥。”
“哼,哀家哪里有吉祥可言。你身为堂堂的王爷,不遵守宫规,也不注重自己的身份,胡乱行事,分明是想气死哀家。”
“都退下吧。”
“是。”
听得薛靖遣退了太后身旁的宫女太监,外头瞬时寂静无声,室内的颜菖蒲不知薛靖要做些什么,心狂跳不止。
虽然让太后与她的儿子反目成仇,是她早就想要的,但是薛靖三番两次的舍命相救,令她在此时此刻,心底不想他们母子反目,因为那样会陷薛靖于不孝。
就在颜菖蒲矛盾之际,只听得薛靖不慌不忙道:
“母后,皇兄对夫人素来疼爱有加,虽这些时日来笼香阁少了,但喜爱之情却不减半分。倘若夫人病死在佛堂,皇兄若是闹将起来,母后岂非得不偿失?”
“即便你是担心哀家,你也不该明目张胆的抱着她在皇宫招摇过市,若是让皇帝知道了,岂不有损你兄弟二人的感情?有损皇家的颜面?”
许是觉得薛靖言之有理,太后话的语气多少缓和些。
“宫里哪个人亲眼瞧见儿臣抱夫人回来了?她们瞧见的,只不过是儿臣抱着个人进了笼香阁而已。”
薛靖此番言语分明是强词夺理,太后却也挑不出半分理来,外头再度鸦雀无声,雪花落在草木上发出几不可闻的“沙沙”声,越发衬得室外死一般寂静。
“靖儿,母后知道你仁慈心善,见不得人吃苦受罪,而今你也算尽力了,她得的是肺痨,往后就离她远些吧,算是母后求你了。”
“母后,你这是要折煞儿臣啊!母后,快些起来,地上凉,你快些起来啊!”
“你若不答应母后,母后便长跪不起。”
世上最锋利的武器不是千锤百炼的宝剑,也不是毁天灭地的恨,而是爱。
即便颜菖蒲不曾亲眼目睹外头的情景,也知薛靖定是面露纠结之色,挣扎不已。
“母后,请恕孩儿不孝,不能听您的。既然母后要长跪不起,孩儿陪你跪着便是。”
躺在贵妃榻上,本以为薛靖会屈从太后之意的颜菖蒲听得此番言语,顿时震惊不已。
外头风雪交加,青砖铺就的地面必定湿寒的紧,若是跪久了,寒气入了骨髓,往后可是要遭大罪的。
王爷,菖蒲不值得你这般付出,真的不值得。
泪水瞬间弥漫双眸,最终滑落,濡湿了枕巾,若是可以,她真的很想冲出去将薛靖扶起。
“薛靖,你当真是猪油蒙了心,为了那样一个女人,竟然变得如此不孝,为什么?为什么?”
“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伴随着太后的怒骂回响在笼香阁内,令人听着心惊不已。
恨意逐渐溢满颜菖蒲的心,所谓虎毒不食子,她万万没有想到,太后竟然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此狠,这样的女人,活着也只能祸害他人,当真是死不足惜。
许是打累了,外头没了刺耳的皮肉撞击声,太后咬牙切齿的哽咽道:
“究竟,是为什么?”
“是儿臣欠她的。”
模糊不清的语声自薛靖的嘴中溢出,不用看也知道,其俊颜定是红肿一片了。
“你欠她的?你欠她什么?”
“母后,请恕孩儿无可奉告。”
“好,好个无可奉告。哀家倒是要瞧瞧,那狐媚子究竟对你使了什么段,让你如此失常。”
“母后,母后”
外头响起混乱吵杂的拉扯声,不一会,房门就被人用力踹开,伴随着寒风飘入室内的是太后歇斯底里的咆哮:
“颜菖蒲,你个人,给哀家滚出来,滚出来。”
太后素来注重仪态,若不是当真气极了,是绝对不会如此口不择言,活像个市井泼妇。
动弹不得颜菖蒲眼睁睁的看着满面怒容的太后绕过屏风,冲到榻前,伸就扯住她的头发。
头皮被撕裂的痛楚令颜菖蒲不适的蹙紧秀眉,清澈明亮的双眸之中已然溢满泪水。
“母后,你快放了夫人,她有病在身,经不住”
不待薛靖把话完,太后上用力,硬生生将颜菖蒲自贵妃榻上扯落在地。
本就虚弱不堪的身子重重的摔落在地,全身骨头几乎碎裂的颜菖蒲差点痛的昏死过去。
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颜菖蒲此番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见颜菖蒲被如此折磨,始终不曾出声,太后只当她是在与自己暗中较劲,越发恨得牙痒,伸便照着其虚弱苍白的脸上便是两巴掌,指上用来镶嵌祖母玉戒指的金托硬生生割破了颜菖蒲略显干燥的唇。
钻心的痛从嘴角蔓延之胸口,使得颜菖蒲娇弱的身子痉挛不已。
“母后,你住。”
因着心中焦急,薛靖拉太后的力道不由大了些,硬是将太后甩了出去,额头重重的撞在了屏风上。
室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发丝凌乱,狼狈不堪的颜菖蒲见太后撞在屏风上,虽然解气,然双眸之中还是露出了担忧之色,望向似是痴傻了一般的薛靖。
满面难以置信之色太后伸摸了下额头,望着上殷红的血迹,顿时气得浑身发抖,眸中尽是失望之色。
“孽子,孽子。”
“母后,儿臣只是一时心急,才会错伤了母后,还请母后原谅,恳请母后原谅。”
跌坐在地的薛靖此刻完全没了平日里潇洒之态,脚并用的爬到太后身前,嘴上恳请其原谅之外,伸欲察看她额头的伤势,却被太后抬脚硬生生给踹到一旁。
“孽子。”
冷冷的罢,太后挣扎着自地上爬起,摇晃着身子便往室外走。
浑身无力的薛靖双眼空洞的望着太后离去的背影,两行清泪滑落眼角,刺痛了颜菖蒲的心。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辰,外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夏蝉和金粉便面有焦急担忧之色的绕过屏风,出现在颜菖蒲和薛靖眼前。
“姑娘!”
瞧见颜菖蒲狼狈不堪,唇角流血的凄惨模样,夏蝉惊呼着奔至其身前,与金粉共同将其扶回贵妃榻上。
“姑娘,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什么”
话至一半,瞧见颜菖蒲向自己一个劲使眼色的夏蝉方察觉到其异样,慌忙打住关心的话题,转而望向薛靖道:
“王爷,夫人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口不能言,不能动啊?”
听到夏蝉的询问声,兀自呆愣愣的薛靖方回过神来,收敛情绪,起身步至贵妃榻前,伸解了颜菖蒲身上的穴道
浑身酸疼无比的颜菖蒲顾不得察看自己身上的伤势,而是一边吩咐金粉速去请回纥国师,一边吩咐夏蝉去厨房煮蛋以备化淤之用。
大雪初停,淡淡的阳光透过云层落在雪地上,折射出来的白光映的室内亮堂堂的。
望着薛靖白净俊颜上青紫交错的印,颜菖蒲清澈明亮的双眸之中泪花闪现,低声道:
“值得吗?”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薛家欠你的太多,我甘愿代为受过。”
目光真挚,言语间透出的诚恳与温柔令颜菖蒲的心微微颤抖。
一时无话,只听得窗外风过,有树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室内静谧,浮光掠影间,有些微妙的东西已然改变。
“姑娘,鸡蛋煮好了。”
里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鸡蛋,腕上搭了条毛巾的夏蝉脚步急促的行入内室,出言打破一室的寂静。
“王爷,可否坐的近些?”
接过夏蝉中的毛巾与一颗略微有些烫的鸡蛋,将鸡蛋用毛巾包裹好之后,颜菖蒲出言示意道。
虽让颜菖蒲亲自用鸡蛋去血化瘀,多少有些于理不合,犹豫片刻,薛靖终究还是坐到了贵妃榻前的脚凳上。
“疼吗?”
动作极尽轻柔的用鸡蛋在薛靖脸上来回滚动,颜菖蒲吐气如兰道。
近距离闻着颜菖蒲身上的清香,感受着她轻柔的触碰,薛靖俊美的容颜不由微微泛红,模糊不清的答应一声,心下则觉得自己之前所受的苦很是值得。
“王爷,适才你那样与太后娘娘起冲突,只会令太后越发憎恨本宫罢了。”
颜菖蒲此言一出,薛靖好似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满腔热情皆化作眉目间的担忧,低声道:
“确实是我欠考虑了,我会想办法尽力挽救的。”
“我没有责备王爷之意。”
见薛靖似是有所误会,颜菖蒲慌忙解释,随即又道:
“我与你母后之间的嫌隙已非一朝一夕,哪有那么容易挽救就能挽救的,王爷就不必为此劳心费神了。”
更何况,她从来就没打算要与太后和平相处。
“菖蒲,无论如何,我都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的。”
毫无预兆之下,薛靖忽地伸抓住颜菖蒲纤细的皓腕,目光真挚,语声坚定道,此举着实令颜菖蒲与夏蝉皆是吓了一跳,也令身处外室的薛谨之恼怒不已。
一个是他用心深爱的妃子,一个是他至亲的兄弟,两人竟然背着他做出如此下流的勾当,实在可恶。
原以为后宫之中的那些都是谣传,可是多次亲眼目睹,实在不能不让他起疑心。
他承认,最近忙于国事,多少疏忽了颜菖蒲,可她是他的妃子,理当为她分忧解劳,用心体谅他的不得已,而不是红杏出墙。
就在薛谨之携带着满腔怒意,如来时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之后,颜菖蒲慌乱的将腕自薛靖的中抽出,低眉垂眸,听不出半分情绪道:
“王爷,你乃是人中龙凤,又有着大好的前程,理应去寻找适合你的女子,你我,只能做朋友。”
‘朋友’两字,再度将两人的关系拉开。
薛靖心下虽觉苦涩,但也知适才自己情不自禁,失态了,稳了稳情绪,唇角露出一抹浅笑,颔首以示赞同。
恰在此时,金粉引了回纥国师进来,神色有些怪异的看了室内众人一眼,然最终什么也没,安静的退到一旁。
待得回纥国师与薛靖相继离去,室内只剩颜菖蒲主仆三人后,颜菖蒲方望着金粉道:
“金粉,适才你进来时,为何神色异常?可是发生了什么?”
自家夫人心思敏锐,金粉是知晓的,遂直言道:
“奴婢适才领着回纥国师进笼香阁时,远远的瞧见有人往养心殿的方向而去,瞧那背影,像是皇上,然转念细思,皇上很少会孤身前来,一时拿捏不准,也就不敢将此事与姑娘你知晓。”
闻言,颜菖蒲心下不由一颤,上的暖炉差点拿不住。
照金粉的法,再算计那人离去的时辰,正好就是薛靖握住她之时,若那人当真是薛谨之,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若是没有椒房宫中,薛谨之差点将她掐死一事,她心中始终确信薛谨之会无条件的相信她所的话,可是经那事以后,她深刻体会到,所谓的爱与信任,其实很脆弱,经不住流言蜚语的腐蚀,最终只能化作过往云烟。
“姑娘,倘若那人当真是皇上,这可如何是好?”
期间的厉害关系,夏蝉自然是知道的,因为担忧,所以语声也不由变得颤抖。
自古帝王皆是有疑心,若是一旦失去帝王的信任,那哪怕是再费九牛二虎之力,很可能也是于事无补了。
“顺其自然吧。”
满心的担忧,化作简单的几个字,颜菖蒲心下清楚,眼下别无他法,唯有静观其变了。
倒是薛靖,她应该命人告知一声,要他在这几日注意言行,免得再引起薛谨之的猜疑。
“金粉,你速去寻靖王爷,将今日所见之事悉数与他知晓。”22百度一下“重生婢女:冰山侯爷冷情妃杰众文学”第一时间免费阅书友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