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挑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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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她的名分定下之后,宏烈开始忙于朝务,最近外出的次数越来越多,倩儿能够理解他的志向在四方,每日便守着规矩一心一意盼他回来。

    夜深如许,淑贤与德惠两个早已撑不住已先后歇下了,倩儿也困得不行,却因惦记着宏烈,便趴在大案上憩。

    宏烈归来,先是看她写的字,每一笔每一画由清晰到渐渐模糊,想都是寄托着她浓浓的思念,他便宠腻的地将她抱上炕,抬过一张炕桌,临摹着她的笔迹处理公文。

    这是宏烈的秘密。

    早已分不清,是她爱他一点,还是他爱她多一点。

    日子一旦过得平静,便会飞快,辗眼已是夏末秋初,黄叶落了一地,宏烈奉召进京,王府上下一干人忙着替他收拾行礼。

    “玉儿,我就去三、两个月,年前就回来。”他是为了倩儿才延迟了进京的日子,早在这年春天,宏烈便应入宫给太子当叔太傅。

    “我总是等着你的。”

    倩儿其实很想要对宏烈一并带上她,可为着她并非是明媒正娶娶来的,宏烈带着她会招人诽议,影响仕途,只能红着眼睛含笑望着他。

    宏烈见四下无人,便抱起倩儿将她平放在膝头,交颈缠绕,喘息道:“玉儿,给我生个儿子,我不在的时候,孩子会代替我陪着你。”

    “嗯,一定要生个儿子,”与宏烈成了这么大半年的亲,很想要给他生儿育女,偏就是没丁点消息,她还担心天长日久诚亲王妃会暗中责备她。

    想到宏烈为她考虑了一切,便爱他更甚,直至两人精疲力尽,淑贤与德惠催促着她去向诚亲王妃请晚安,方依依不舍的离了宏烈。

    当着两个侍妾,倩儿的脸就红好了,因道:“被北风吹乱的。”

    “唔,那看来是淑贤与德惠没能伺候好主子,这样失仪被人瞧了去,还指不定三道四,我堂堂诚亲王府的如夫人不尊庄。”

    倩儿才要替两个侍妾辩解不干她们的事,却为如夫人三个字惊住了。

    夫人与如夫人,字面上虽是一字之差,却是天壤地别之差。

    !

    她早就应该想得到的,从诚亲王妃命心腹人寸步不离的把持着宏烈房中的事物,又赠给她女诫注释以及给两个侍妾取名淑贤与德惠,实则打心底里根本就是轻视她。

    “聘则为妻奔是妾,你出生于士大夫家,又是大学士的女儿,相信不会不懂国法,本宫唤你为如夫人,难道不是抬举你么?”

    “王妃教训是,是我”

    直至此时,倩儿方明白过来,这些个日子诚亲王妃之所以命合府上下以“夫人”唤之,左不过是为了宏烈,他是诚亲王的独子,是她后半生的依靠。

    既然无法阻他们在一起,便只有先稳宏烈,将她哄赚入府中,勉强认下,再慢慢让她晓以厉害。如今终于等到宏烈要出远门这个会,想必一屋子的女人都憋足了委屈。

    果然待诚亲王妃离开后,淑贤当即跳了出来指着倩儿的鼻子眼睛啐道:“什么你呀、我的!如同夫人,你还真当自个儿是爷的夫人娘子?”

    德惠冷笑两声道:“还是我来跟你规矩吧!只因你放着金枝玉叶不做,如今比起我们这些良妾还要低人一等,况且淑贤和我相较于你爷在先,往后见了王妃要使用敬语,称自个儿为奴婢,见了我们姐妹俩要称姐姐。”

    淑贤又道:“否则家法伺候。”

    倩儿才要与她二人争辩,适有王府的丫环来传话道:“爷今明儿要赶早,请如夫人早些回房去歇息。”

    德惠理了理云鬓:“你去回了爷,我们这就来。”

    倩儿心道她如今既是虎落平阳,被这些人欺负上脸,想来就是争辩也是无力,不如先见宏烈问他讨个法,有宏烈在,淑贤与德惠使使性子,必也不能将她怎样,待她怀了宏烈的孩子,等他从京里回来想必局面也就不一样了。

    孰料,她们一行三人还没走出诚亲王妃居住的跨院,淑贤便叉腰拦住了倩儿的去路,含恨道:“自你入府这大半年,这最后一夜难道你还想霸了去?”

    “明儿早上送爷若你胆敢三道四,往后有你的好果子吃,”德惠不容纷将倩儿往诚亲王妃平日礼佛的佛堂一推,便“砰”!”地一声锁上门。

    听得她二人一路莺莺燕燕,怀揣着大好的心情离去,倩儿有一种被残酷的现实所困住,被严苛的礼教所束缚住焦虑、痛苦总种前所未的无力之感在倾刻间奔涌而来。

    从今以后,等待她的将会是怎样卑贱的命运啊?

    那一声奴婢,她真叫得出口吗?

    阴霾的天气,北风呼啸得厉害,济州的冬天来得早,看样子就要下雪了。

    倩儿坐在王府后园的深井旁给诚亲王妃洗衣裳,一双玉浸泡在冰冷的井水中,冻得面色苍白,牙关直打颤,不由哆嗦道:“天可真冷啊!”

    不由怀念起从前在帝都的日子。

    这个时节帝都虽是秋风萧瑟,天气却极好,枫漆、银杏开满了大街苍,特别是希家老宅,红黄相间的一片,美得风景如画。

    一年前,她正与宏烈打得火热,你非我不娶,我非你不嫁,就算是父母家族反对,都无法阻挡他们在一起。就这样私奔了,就这样义无反顾的跟着宏烈来到此地。

    可宏烈却不知道在他走后,她所遭受的冷遇想起他临出门前的那个晚上被锁在佛堂,待诚亲王妃放了她出来,他已骑着高头大马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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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么不等着见她一面再走?还是被淑贤与德惠两个使了段笼络住?耳畔分明还回响着她们绘声绘色的向她描述宏烈走前如何吁寒问暖待她们好。

    不,那一定是挑唆。

    她虽然极其明白,可回想起来,心还是会痛,到底是做了夫妻,哪里经得起这么漫长的分开,就算他出门在外,家书总该是有一封!

    可又是为什么,却不曾听得诚亲王妃提起只言片字,正当倩儿思前想后,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冷哼,紧接着便是两筐衣裳铺天盖地从天而降,如冰雹一般狠砸在她的身上。

    淑贤:“你也太懒了,王妃不过!过使你洗几件衣裳,竟坐在这儿怨天尤人,不好好惩罚一下看来你是不会长记性。”

    德惠:“千金姐当惯了如今就这么当不惯奴才丫头?我告诉你,除了王妃的衣裳,连带我们姐妹的衣裳你也一并也洗干净了。”

    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更不能被这两个蛇蝎心肠的奴婢一味欺负。她总想着宏烈年下就快回来了,不好老了脸与她们争。

    可她越是忍让,这些人就越发爬到她的头上,恣意的欺负她。

    “那我告诉你,偷来的锣敲不响但凡是个良人,都有资格教你规矩,”淑贤当即挽起衣袖,“啪”地一巴掌狠狠摔在倩儿的面上。

    倩儿待要反抗,德惠急眼快将她猛的一推,倩儿一个趔趄撞得在井檐上,痛得根本就直不起腰,这二人使了个眼色,又将她左右围住。

    倩儿怒道:“你们要干什么?”

    “不让你长点记性,你便不知什么是奴己!”她二人便不由纷地将她摁向井口,将满满一盆洗衣的脏水从她的头上淋了下去。

    诚亲王妃匆匆望了一眼,就道:“她两个话做事虽泼辣了些,到底没坏心眼儿,你出生于士大夫家,还是要有容人的雅量,就别跟她们一般见识了。”

    明摆着胳膊肘儿往里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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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诚亲王妃如此一,倩儿彻底无语。她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那就是她不但事事偏向她二人,甚至极有可能就是她暗中唆使。

    若不然以淑贤与德惠之辈,当着宏烈的面连大气都不敢出,怎么可能敢公然欺负她。

    如此想来,诚亲王妃不但轻视她,打从她进王府那刻起,谩是接受,根本就是步步为营!营,想方设法要撵她出去她与宏烈,都被诚亲王妃看似温和大度的外表给蒙骗了。

    如今宏烈不在,这王府又是她一个人了算,倩儿真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个时候,也只能她什么就是什么,给她们白白的欺侮了去。

    除了忍耐,熬到年下宏烈回来,倩儿虽极其无助,人却不笨,强忍着满腹地委屈应承道:“王妃得极是,无论如何,都是奴婢的过失,不干两位姐姐的事。”

    诚亲王妃原就等着倩儿忍无可忍向她发难,好借此会羞辱她一番,再将她撵了出去,未曾想倩儿居然一声不吭的咽了下去,倒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诚亲王正妃的妃位她早就留给自家的姨甥女,沈相的二千金,宏烈的表妹。

    “本宫可怜你出身娇贵,瘦瘦又受了风寒,衣裳仍交由淑贤与德惠洗,就挑你到近前做些细活,针线上可还使得?”

    “在家时也曾学过些,”看透了诚亲王妃的心思,倩儿宁可留在下房洗衣,做粗活,就算那两个侍妾总欺负她,还不至于赶尽杀绝。

    可诚亲王妃却在此刻挑她到近前服侍,真不知等待着她的将会是什么?还有,淑贤与德惠好不容易从粗使的丫头,才过了几天人上人的日子,如今又被打回原形只怕更恨上她了。

    诚亲王妃所居住的跨院是一座两进的四合院,前设佛堂后为厢房,两边庑房并不住人,而是做收纳用,盛满了蚕丝,棉麻等织物。

    原来自诚亲王崩逝后,诚亲王妃孤儿寡妇失去了依靠,家中奴仆或逃或弃,偌大的王府仅剩十来余人口,早几年宏烈未成年前,她为震慑诸人,亲自种桑养蚕,纺线织衣,日子过得极其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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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非仰仗着远在京中妹婿沈相一家襄助,宏烈出!出仕朝庭绝无可能,因此,对于诚亲王妃而言,于情于理她都必须要善待自家的外甥女儿。

    那是她的大义,诚亲王妃只能牺牲倩儿。

    可那个时候的倩儿实太年轻,并不能够体会诚亲王妃这半生的操持与艰难,面上虽心翼翼的隐忍着,可心内却是一点一滴积蓄着满满一腔委屈与愤恨。

    她已经为付出这么多了啊。

    倩儿心想,她既不爱红鲜亮丽的颜色,为何件件绣品总让她绣大红的,红色的锦衣,红色的风衣,红色的凤鸟百折裙,尤其是上这幅衔珠帔肩,绣了拆,拆了改,反反复复不下十回。

    已经记不清熬过了多少个漫漫长夜了。

    这是在她在又一次熬红了双眼,挑灯绣完绣品再次送到诚亲王妃跟前,倩儿望能够nlg关,她想要好好的歇上一觉。

    听,再有三天宏烈就要回来了。

    “奴婢以为红色配黄色,石青色,玄色这样的丝线颜色方压得住。”倩儿想哭,她绣不动了,真的绣不动了,十根指头都全肿了,为什么诚亲王妃总是鸡蛋里挑骨头。

    诚亲王妃心道一幅绣品,反复多次绣不好,没她不是倒也罢了,怎么总委委屈屈的样子,没让她种桑养蚕,做这点活计真真是巧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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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喜倩儿的柔弱,当年若像她这般,只怕早带着宏烈哭死去了,冷道:“不够精致,拆了重绣。”

    倩儿忍无可忍:“何必非得选红色,若选别的什么颜色倒是容易配。”

    “那本宫告诉你,这衣裳是将来宏烈娶王妃要用的,先将你的心意送过去了,也是为你将来的日子做打算,”诚亲王妃一直觉着虽让倩儿多改了几回,到底也算不得很挑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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