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快些进屋好生捂着,你这身子别生病了。”风扶摇对风玲珑看着,他的衣衫单薄,难免让人担心。
牵着风玲珑的走进屋盯着他穿了外套,嘴里一阵干渴。
桌上放着一杯倒好的茶,想着六弟喝的倒也无碍,拿起便抿了一口。
喝了一口茶她才恢复了平静,暗暗好笑,她今天是怎么了?
先是不顾主仆尊卑与那顽固婆子吵的不论不休,后又是与六弟这般孩子计较。
“姐别喝那凉的,奴婢这就去三夫人那领热水。”白霜试了一下茶盅里的温度,埋怨的开口。
“凉的?”听到白霜的话风扶摇反倒是觉得有些奇怪,拿起杯子试了试,明明是温的。
风玲珑坐在自己的床上,抱着白霜给他的暖捂子脸憋得通红,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给了这个苍白的孩子几分红润。
风扶摇盯了茶杯好一会,皱眉放下了茶杯,对白霜叮嘱道:“不光是热水,多要一些竹炭来。若是三婶不肯,你就告诉她天色晚了,我就宿在这了。该是不会为难的。”
白霜本想些什么,但对上风扶摇坚持的眸子只得将话咽下了肚子里,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三姐姐,你的是真的吗。”风玲珑脸上满是惊讶,期待的眼睛含着满满的不确定。
风扶摇走到他的身边伸出揉了揉他的脑袋眸光温暖,“是真的。”
风扶摇眼里闪过疼惜,风玲珑这样乖巧的孩子,也不知道三婶为什么会对他这般的狠心。
以往就听闻六弟是个不喜与人亲近的孩子,不但避免与陌生人的靠近,连家里人也从不多话。
怕就是这样沉默内敛的性格让家里人不喜,渐渐地连他的亲生母亲也从不待见他。
“你的性格该是承袭了三叔吧。”轻轻拥着他瘦弱的身子,风扶摇轻声叹息,三婶任期华那样泼辣圆滑的人难怪与这孩子亲近不起来。
风玲珑在她怀里低着头沉默,察觉到自己错了话,风扶摇慌忙岔开话题,“你今年也有七岁,四书五经该是开始的时候了,也不知道没人看着你有没有好好学,三姐姐今天就考考你可好。”
风扶摇这话本就没多大指望的,大夫人是不可能给风玲珑请启蒙先生,三婶那样看不上更是把这事忘到了脑后。
而祖母在静思庵每日只知念佛,这些家里事远不会放在心上。
二叔每日朝廷家里两边走,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处理好,与他分院的辈他该是想不起的。
别四书五经,想来风玲珑连习字都不知识不识的。
风扶摇心里担忧着搂紧风玲珑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
考核的结果却让风扶摇吃惊,风玲珑的学识却显然比一般同龄孩子要丰富得多。
越是考核风扶摇越是喜欢,拿起书架上仅存的几本书与风玲珑的越发多了起来。
白霜从三夫人那领来了热水和竹炭到了屋子里见两人的正欢,安静在一旁燃起竹炭放下热水后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很是迅速,待到阳光西斜太阳落山之时还意犹未尽。
风扶摇好容易回了神唤白霜去厨房拿来了晚饭,饭菜虽然简陋,风玲珑却吃了好几大碗。
待到戌时,风扶摇连连催促之下风玲珑这才入睡。
眼前一阵目眩,轻敲额头过了好一会眼前的黑点才尽数散去。
风扶摇深吸口气对自己也有些无奈,近日她风寒刚愈被白霜看的越发紧,今日这般着凉也是没有的,加上今日与风玲珑学习中庸时间过长,此时此刻已是累极。
走了两步察觉到自己的下盘有些虚浮,知是生病前兆,风扶摇也不得如何。
回过头看着风玲珑那张熟睡的脸,仙鹿一般纯粹的眼睛累了一天已经合上,细长的睫毛微微浮动,倒像是一个误落凡尘的天使。
风扶摇顺心轻笑,抬眼看看屋子的环境,叹了口气。
这屋子简陋的不像话,稍稍休息的地方都没有。三婶派人来请她去偏院,然而她谢绝了,终究还是觉得亲眼看着风玲珑才能安心。
白霜此时该是已和三婶那边的婆子一起歇了,偏头朝窗外看了去,今晚的月色倒是不错。
轻掩上门,月色中满是落叶的院掩下了白日的灰尘倒别有一番景色。
初冬的风瑟瑟的吹着,前几日的初雪刚刚化尽,微凉的风吹到鼻腔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不自觉得伸开,风扶摇闭上眼睛感受晚风,微凉的风从她的身边轻轻掠过,就好像有个人在拥抱她一样。
当初在那森冷的冷宫,四季的夜晚她都是这样过来的。
“呵,傻不傻。”树上传来一阵嘲笑,清朗的声音意外的没有让她感到反感。
听到声音风扶摇蹙眉抬头朝树上看去,夜色中,一袭红色衣袍的男子依靠在树上,背着光,看不清容颜,但那一双明亮邪挑的眼睛就像是夜空中耀眼的星,深深射进了她的瞳孔。
男子的身影,莫名的有些熟悉。
“拥抱夜风,心着凉。”男子看她呆怔的模样再次开口,邪肆的声音带着些许轻佻,还夹杂着明显的笑意。
“你。”风扶摇皱眉,这个男子夜闯风府意欲何为?
“呵。”男子轻笑一声,衣摆微微一动,不待她完,红色的披风顺着风披到了她的身上,瞬间的温暖加上男儿身上特有的味道冲进鼻腔,意外的有种安心。
“区区梁上君子,夜闯风府如此张扬,也不知谁比较傻。”凉凉的开口,风扶摇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怒意,扯下红色的披风,瞪了他一眼,将披风扔还给他,淡淡的收回眸色。
“念香苑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都请你现在离开!”冷下声音,风扶摇疾言厉色,冷冽的眸子颇有威严。
“牙尖嘴利的丫头。”男子轻笑,风扶摇眯起眼就要伸,碰及他张扬的红色披风,风扶摇的神色猛地顿住。
眼眸颤动,风扶摇扬起来的微微犹豫,难道那日池塘里见到的红色是他?
风扶摇探究的视线对上男子轻佻的眼神,收回了眼,风扶摇扯了扯唇,这样轻浮的人不会是那日救她之人。
“有没有,只有我知道。”男子不知何时又从树上到了她的身边,那件红色的披风牢牢地绑定在她的肩膀,“这样迷人的姐若是生病了在下可是会心疼。”
“你究竟是何人。”她的声音随风而逝,回应她的只有风声。
低眸对强加在身上的披风盯着看,眉头已经不知道皱了多少次,最近的风府看来有些不太平。
男子身影已然消失,在院中待了一会,风扶摇终究还是回了风玲珑的屋子。
回了屋,风玲珑已是醒了,乌黑的眼睛紧张的盯着她,生怕她不回来。
“真是爱逞强的丫头。”本以为离开的男子悠然的坐在屋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庞渐渐浮上邪肆,眸中的视线溢出微暖的光,嘴角边噙着诡谲的笑意,“喝了我的水,穿了我的衣,呵,丫头,我们来日方长。
身上披着那件红色的披风走到风玲珑的身边,风玲珑的眼睛紧盯着那件披风猛瞧,脸上露出几分不怀好意的笑意。
风扶摇也不知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又不好过问,便也算了。
陪着风玲珑看了好一会的书,好容易又哄着风玲珑睡了,蜡烛摇曳又过了半个时辰,风扶摇这才感觉到几分困意,将身上的披风拿了下来,风扶摇盯着披风好一会,随往地上一扔,合衣靠着床沿陪着风玲珑睡了。
第二日清晨,风扶摇艰难的睁开眼睛,只见那件红色的披风被风玲珑拿在里。
“三姐姐,我看这披风扔在了地上,你还要吗?”风玲珑问的心翼翼,眼里还含着几分期待。
从风玲珑的里拿起那件张扬的披风,脑海里浮现静思池池水的那一抹红色。回头望了一眼风玲珑,那件红色的披风她还是叠了起来。
抱在怀里,却又不知该放在哪里。
这样一件男人的衣服,她该怎么收?不然,还是寻个会还给那人?
风玲珑见她一脸纠结,又分外珍惜的模样抿嘴偷笑,径直走到她的身边,从她的里拿起披风当着她的面放到了自己的床底下,一双乌黑大眼定定对她看着,偷笑道:“这披风好生漂亮,不如放在我这,三姐姐什么时候想要了什么来取?”
风扶摇自己也不好拿回去,有风玲珑替她收着自是再好不过。
伸覆上风玲珑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笑道,“有玲珑给姐姐收着,那就再好不过了!”
一双眼眸温柔如水,风扶摇欣慰的看着靠在她怀里的风玲珑,不过几本书的时间风玲珑和她俨然已经熟络,这样容易满足的孩子为何得不到三婶的关心,她的心里不免有些惆怅。
天边由泛白逐渐露出金色的光,日出时分三夫人任期华命人给风扶摇送来几件大氅和一些闲暇的零食。
风扶摇将它们尽数放到风玲珑的里,好生交代他该补充营养。
但这好心的举动却被风玲珑拒绝,黑色瞳孔里透着坚韧的光,“不是我的我便不会要,三姐姐拿回去吧,我若是想要就会自己去争取。”
这句话给了风扶摇很大的震动。
七岁孩子捉襟见肘之时尚且知道为风骨而活,而她之前的一生都在拿尊严换什么?
“姐三夫人让我告诉您夫人早早派了人来请您,似是很紧张的样子。”白霜撩开房门的棉帘走了进来,帮着点燃了竹炭,扶着风扶摇的,神情满是不屑的道。
“她能紧张我什么,还不都是做做样子给大家看的。这几天风声似也没那么紧了。”风扶摇神情冷漠,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白霜脸色微白语气很是不满:“夫人不知耍了什么段,那日姐受辱之事不但再没人敢提,更是大有将风头引到姐身上去的趋势。若不是因为二老爷突然发了火喝令大家不准再提还不知这事会变成什么样。”
“无非恩威并施,许以银钱收买口风,除了这些她还能有什么段。”风扶摇嗤笑一声。
白霜低下了头,原来姐对这些段心知肚明。
“那接下来,要怎么做?”白霜有些茫然,“我们,真的能将夫人推翻吗?”
风扶摇对白霜偏头对白霜静静地看着,忽然笑了,眸光清冷,“我要的,是翻了整个风府。”
她早就该如此,才不会被那群没了眼见的人伤了心。
白霜愣住,一双眼睛泛着光怔怔的朝风扶摇盯着,胸口浮动好似有一团火焰正在燃烧。
“姐我们现在回去紫风阁吗?”白霜对风扶摇扬起一抹笑意,舒坦的笑容明晃了风扶摇的心。
“我病得严重不要紧,二姐的身体才是重要,我们这便去瞧瞧二姐。”风扶摇冷笑,她到想看看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此时装作什么模样。
穿过静思池越过上春院到了相思廊的左侧后转,终于到了极致奢华的香袭堂,阁外种满红艳的牡丹,即使是冬天阁外的门窗也镶嵌着红艳的宝石,阳光的折射下闪烁着刺眼的光。
要香袭堂中的香字确实是名副其实,香袭堂的花草布置几乎涵盖了辽东所有的种类,无论季节的更替始终弥漫着浓烈的香,整个香袭堂给人的感觉就如同风水月那般妖娆又充满诱惑。
白霜伺候风扶摇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到香袭堂,四处张望着香袭堂的格调,这里的奢华让她吃惊。
随后眼眸垂了下去神情哀怨。
相比较于这里,风扶摇居住的紫风阁未免太简陋了些。
“这里也太奢侈了。”白霜撇嘴,低低的声音满是不甘。
风扶摇对四周张狂的布置望了一眼,眼底平静无波,冷笑一声,“太奢华也未必是好事,这只会使她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要知道,香袭堂的布置格调完全可以与皇妃相提并论,无论是四周镶嵌的宝石还是平整的石子路,这些都是可以被定成大不敬之罪的罪证。
大夫人想要风水月嫁入皇族的目的实在太过明显也太过张扬,一个还没有得到承认的庶女若是被发现居住地如此奢华,她的名声和下场,呵,可想而知。
“大夫人还是太过纵容儿女了些。”风扶摇忽然想起十年后老夫人对三婶的话,现在想想也是可笑,她的那位好母亲可从来未曾纵容过风水月,她一直纵容的是她,风扶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