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风水月被放出来是迟早的事,卿水然那样聪明的人,自然知道怎么才能讨祖母的欢心。”
风扶摇拿着水杯自己倒了一杯水,话虽的简单,握着茶杯的却久久不能安稳。
“话虽如此却没想到会这样快。”桂嬷嬷叹了口气,满满的担心之色,“只怕夫人出了来,会加倍的对姐不好。”
风扶摇冷笑一声,“嬷嬷何必的那样含蓄,便就是报复,我也不带怕的。”
“今日,可是腊月二八了?”风扶摇咬了咬唇。
“正是。”桂嬷嬷以为她想转换话题,笑道,“姐竟是连日子都过的忘记了。”
风扶摇叹了口气,久久没有答话,桂嬷嬷站在一旁气氛有些尴尬。
“爹爹,明日就该回来了。”良久,风扶摇开了口,声音含着轻微的颤抖。
“老爷明日就回来?”桂嬷嬷重复了一遍,神情忽然变的喜悦:“如此该多好,老爷离家一年,该是回来的时候了。”
桂嬷嬷瞥眼,却瞅见风扶摇神色不对,“老爷回来,姐该开心才是。”
风扶摇回了神,对桂嬷嬷看了一眼,苦笑一声,“爹爹回来,我该开心吗?”
“爹爹,已经很久没有抱过我,唤我一声摇儿了。”风扶摇从座位上站起来,抿紧了唇,忍住了泛酸的鼻尖和通红的眼眶自顾的收拾起床铺来,“何况爹爹得到陛下的恩宠回来,就是看在爹爹的面子上,大夫人和风水月,也该被放出来。”
桂嬷嬷张了张口,想要一些劝慰的话又不知该从何,暗自懊恼,只得安静的帮着风扶摇收拾。
“老爷还是关心姐的,都没有人知道老爷明日回来,就姐知道。”桂嬷嬷忍不住,想着法的安慰,风扶摇轻轻点了点头,自嘲一笑。
她如何会知道,她当然知道。
她还记得爹爹腊月二九回来的那一天给她们每个人都带了礼物,包括她。
当她喜出望外的从爹爹的里接到了属于她的礼物,是一只半新的毛笔。
她以为那是特意为她准备的礼物,和风水月风娆那些江南衣饰不一样的礼物,是爹爹对她不一样态度的礼物。
所以她才会每日每日的勤学苦练,食指上磨出来的第一个茧不是写字练出来的茧,而是为了讨爹爹的欢心拼命训练,画画磨出来的茧。
那一天,她将练了一整个春节才画好的画兴冲冲的拿去给爹爹看,她第一次怀揣着那样激动地心情,脑海里还幻想着得到爹爹该如何高兴如何夸奖有她这样的女儿。
抱着那张山水画,兴冲冲的跑到爹爹的书房。
爹爹正在与二叔谈话,她不想耽误了长辈谈正事,就在一旁站着安静的等着。
正在那时,偶然听见二叔提及她这段时间的勤奋,她窃窃笑,她以为会得到爹爹的赞扬。
可结果,爹爹听到的第一反应是,“她最近都在画画?竟是奇了。也算没枉费我将那只最珍爱的画笔给了她。若不是她的礼物被厮弄丢了,倒也不会促成这样的奇事。”
踹了门,扔了笔,当着爹爹和二叔的面撕了画,冷了心,那就是她未来一个月的全部总结。
“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老太太上了炕,怀里揣着暖炉,忽然发声。
奎阿婆知道她的谁,沉了沉声音,道:“大夫看了二姐,是受了风寒,膝盖骨跪久了也有了点损害,整个人看着面黄肌瘦的,哪里还有当初半分的模样。”
“哼,这个不争气的孽障,自己做错了事还有这样多的麻烦。”老太太突然沉声发怒。
“夫人心里指不定多心疼呢,何必佯装生气,气坏了身子。”奎阿婆笑,帮着掖好了被子。
老太太冷笑,“若不是看水然那般模样,谁还在意。不过一个孽障。”
奎阿婆没有搭话,只是静静的帮着服侍。
“马上春节了,你准备几套衣服给那几个孩子,娆儿一向喜欢鹅羽绒的料子,记得多为她准备几件。然后让邹大姑春节来我们府里多逛逛,让她瞧瞧娆儿今年可还与我最为适合。”
老太太躺了下去,睡前嘱咐了几句。
奎阿婆应了,见她尚未睡着,询问道:“六少爷该有半年不见,是不是也要多准备几件?”
“他母亲会弄好的,哪里还需要我们操心,你就别管了,不过一个丧门玩意。”老太太冷哼一声,翻了身却是不搭理睡了过去。
奎阿婆无奈走了出去,让门外守夜的丫鬟好生看着,自己便也退了下去。
“姐可还要点竹炭?”紫风阁内白霜对着屋内的火炉子盘弄了好久,直到满屋子的熏味这才罢休。
“好了,我知道你心里不爽快,但也是预料之中的事。何况表姐都那样站在寒冷的屋外,难不成还让她站着,看见了也不搭理她?”
“到时候别被是我们欺负了人。”
风扶摇无奈,桂嬷嬷走进来一阵味道,打开了窗户,伸出就对着白霜的额头点了过去,“你个丫头心里有气也不能倒腾这些好玩意。”
白霜撇了嘴,头转了过去,“故意挑了这样点来,睡也没睡耐心却是没的,真是聪慧好玩意呢。”
“瞧你这丫头都的什么。”桂嬷嬷忍不住笑了,“表姐刚刚回去,你倒是这都忍不住,等会折了回来,看你怎么解释。”
白霜不言语,风扶摇揉了揉太阳穴弯了弯唇。
半个时辰前卿水然忽然到了紫风阁,不等风扶摇话自己直接就跪了下去,看的紫风阁的那些丫鬟们好生心疼。
风扶摇扶了她起来,她开口便是求风扶摇饶了风水月,是风水月受了教训愧疚的不行,腿上也有了伤,又是委屈又是哭诉。
竟是让风扶摇不得不答应和卿水然一起求了祖母。
风扶摇此刻想来,还觉得一阵头疼。
白霜不摆弄火炉子,又摆弄起茶盏来,桂嬷嬷劈夺了下来,给风扶摇倒了一杯热茶。
风扶摇接了,看着屋外还残留着卿水然跪着的痕迹,唇边冷笑。
早不求晚不求为何这个时候求。
明日除夕前夜,最是犯不得忌讳。
在祖母眼里,她本就是风水月投施巫蛊之术的中间人,借着她才会坑害了祖母。
再加上她本身二月生,是个不祥之人,除夕前夜求了祖母,等于是让祖母的火气全都撒到她的身上来。
她这几日的奔波全府上下都看在眼里,只怕是人人都赞道的好心肠。
最后却将这样危险的事交给她?真是可笑,卿水然就这样把她风扶摇当成傻子?
“春画最近有什么动作?”风扶摇放下了茶杯冷笑了一声,眼里浮现冷意。
白霜闻言愣了一愣,放下里盘弄得茶杯道:“这几日极是安静消停的,一句话也不和我,却也不发难,安安静静的每日只管盯着窗外看,问她看什么也不回答,那样子,倒像是个,不会话的人偶。”
白霜着还打了冷战,桂嬷嬷拿开水将她一直把玩的茶杯洗了洗,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倒茶。
白霜吐了吐舌头倒了茶又揽了揽,这才放好恭敬的站着。
“她身上的伤呢?”风扶摇又问,眼神却飘到了其他地方。
“她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被抓到上春苑的时候受了什么刺激,现在每日都要用香薰熏好久,更是每日要冲洗自己一遍,哪怕是冷水也是好的。”
“对了,方婆子昨日来找了我,悄悄给了我好多的东西,还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白霜皱起眉很是疑惑,“其他人见乐只是姐得了势谁都赶着来巴结,我看到不像是巴结姐的。”
风扶摇与桂嬷嬷对视一眼,笑了笑:“她给你的你便拿了,却是她家的女儿想着我照应几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生怕我还记恨着她女儿的那点事。”
白霜闻言愣了一愣,没好气的鼓了嘴:“原是巴结我,好让我照顾别人来的!一个接着一个的,人也太多了。”
风扶摇看她那模样乐了,“倒是金桔,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她的吗。”
“幸好是她,要是其他人,或者是她那个妹妹,我才真要气死了。”白霜哼了一声,帮风扶摇续了一杯茶,“金桔倒是个好的,姐护着她也好,免得受二姐欺负。”
风扶摇点头,桂嬷嬷此时却是看不住了,没好气的敲敲白霜的头,“你这丫头有时候看着激灵有时候又犟,偏偏还喜欢撒娇,这性子没一时的稳定。”
白霜不作答,风扶摇挑眉,正是香儿掀了帘子走了进来,里还端着一些糕点和一碗白粥。
风扶摇仔细看了,却是白米薏仁粥和一些红茶枣子制成的口味清淡护胃的糕点。
“姐嬷嬷白霜姐姐,却是聊了半晚,晚上又不见得多吃,准别了些垫垫肚子吧。”香儿将端来的一一摆了桌子,又笑道:“刚刚我碰见了夫人院子里的夏风姐姐,厨房的婆子是关了门不愿与我做饭,却是夏风姐姐将盘子里的食物分了我一半,夫人房里却也不都是坏人的。”
风扶摇不置可否,就那样听着。
待香儿摆弄好了给风扶摇送了来,风扶摇接了笑了笑,让香儿吃了点便也就下去了。
“厨房里的婆子真是见风使舵的,刚刚收到夫人可能被放出来的风声,立马就投了夫人,看我明天怎么教训她们!”香儿刚走,白霜立马就炸毛,风扶摇舀了口白粥吃了,若有所思。
“你先别忙,那些婆子本就这样。”
“倒是香儿的那话,夏风会这样好心?我竟是看不住夫人打得算盘了。”桂嬷嬷皱眉,捉摸不透的摇头。
风扶摇摇了摇头,放下里的碗,又被桂嬷嬷逼着喝了药方才睡下。
“姐,三夫人身边的嬷嬷来了。”丫鬟在外面不敢掀帘子,只得在外面用大嗓门喊着。
屋子里三个人对视一眼,齐齐叹气,风扶摇无奈从炕上起了身,桂嬷嬷帮着又给她穿上了衣裳。
白霜收拾了桌子又倒好了茶走了出去掀开帘子让那嬷嬷进了来。
“三姐后日便是除夕,夫人让我问问您还缺什么。”那嬷嬷完了话又心的瞅着风扶摇的脸色:“这段时间夫人都忙着购置春节需要的物品,一时有遗忘也是难免的。”
“让三婶费心了,我这里并没有缺的,一应物件比之原先没有不好只有精致,替我谢了三婶挂心。”风扶摇客套的应着,“春节边上三婶管着家很是辛苦,也拜托身边像嬷嬷这般的人尽心帮衬。”
风扶摇对白霜看了眼,白霜从柜子里拿出一包碎银子交给桂嬷嬷,桂嬷嬷又递给了那嬷嬷,“大姐跟在三夫人那要什么都有,这点是我们家姐的心意,虽少大姐便将就收着吧。”
“这那能行,夫人要是知道了。”
“这便是我给您的心意,便是三婶知道了也不会有话,嬷嬷就收着吧。”风扶摇笑:“前段时间还与几位嬷嬷争了两句,竟是一点都没顾忌嬷嬷的苦处,现在想来真是后悔。”
风扶摇拿眼对那嬷嬷盯着,那嬷嬷愣了会,支支吾吾的慌忙福礼答谢:“瞧三姐的什么话,那日,也是奴婢的错,竟然就那样看着邹婆子与三姐对骂,眼见着白霜姑娘受了委屈,真是,奴婢回了去就去教训邹婆子!”
桂嬷嬷递给风扶摇一杯热茶,风扶摇抿了口,对嬷嬷笑笑,气氛忽然冷了下去。
“三姐若没其他吩咐奴婢就回了。”那嬷嬷将银子收进了袖口,低着头讪笑着退了出去。
屋外的香儿将嬷嬷送了紫风阁外,桂嬷嬷开口问了起来:“姐何时与那些婆子吵过?”
风扶摇放下了脸上的伪装,疲惫的趴在暖暖的炕上,应了一声:“几个月前,嬷嬷却是不知,那日心情不愤就吵了两句。”
“嬷嬷不知道,三夫人身边的婆子丫鬟一个比一个凶。竟是当着众人面与姐吵了起来。那个邹婆子尤为过分,当初念香苑在她底下就受了不少苦。”白霜想起那日还是气愤,张口将那日的事原原本本的给桂嬷嬷听了。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这还了得,一个婆子都敢与主子吵。”桂嬷嬷气的脸色铁青:“竟是没了家法不成!”
“姐你就是太好话。”桂嬷嬷叹罢又是对风扶摇重重叹气。
风扶摇从炕上爬了起来,无奈的笑笑:“都是多久前的事了,还记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