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风扶摇走到风晗身后,诧异的见到坐在风晗对面的程澈。
只见风晗与程澈中间摆着一个矮桌,矮桌上摆着棋盘,风晗执白子程澈执黑子各坐一端,表情严肃正在对战。
风晗专心对战不知道身后是谁,将里的茶杯递了过去,头也不抬:“拿去倒一杯。”
风扶摇无声轻笑,拿了茶杯去倒了茶,匀好了温度递给风晗,“父亲请。”
风扶摇的声音一出来风晗的一顿,诧异的抬头,“你怎么来了?”
风扶摇恭敬的福了个礼,轻声道:“母亲嫌我,我便出来了。”
程澈抬头对风扶摇唇轻扯,执起白子毫不顾虑摆了下去。
风晗点头,大夫人对风扶摇关系明里暗里他都知道一点,程澈已经落了子,专心对战的风晗没有时间应对风扶摇。
蹲在角落燃着竹炭管理火炉子的厮抬眼见了风扶摇,从一旁椅子上那棉布温着的暖捂给了风扶摇,风扶摇感激一笑,收了下来,暖捂到,这才问到淡淡的药香。
风扶摇找了个地方毫不顾忌的坐了下去,不拘节的样子颇有些男儿气,这让程澈忍不住抬眼打量了眼。
风扶摇安静观战,棋盘上的战局很是激烈,风扶摇抬眼看看风晗又看向程澈。
虽里面燃着竹炭,程澈却好似还是冷,黑色毛衣披风紧紧裹在身上,里头是一件绣着兰草的白色袍子,额前黑发齐眉,鼻梁挺直,唇角因着棋盘上的战局抿成一条直线,眉头深锁似是陷入困境。
许是风扶摇打量的眼神太过,程澈忍着脾气皱眉看了过去,乌黑的眸子深沉却清澈,名副其实的孤冷自闭之人。
对上程澈的眼神,风扶摇也不退缩,反倒是扬眉对他露出个笑来,轻轻捡起一颗黑子朝着棋盘放了下去。
程澈一愣没有反应过来,风晗本欲发作,看到棋盘一眼之时眼睛一亮,惊讶的对风扶摇看着。
程澈总之不愿在风扶摇面前丢了脸面,冷哼一声捡起一颗子对着下了下去,虽勉强也算是撑住了局。
风扶摇笑,对风晗看了眼。
风晗早已让了位子给风扶摇,便是一副观战的状态。
风扶摇对程澈挑眉,程澈冷着眸等着她动作。
在棋盘的角落里放下一子,程澈轻哼一声,“终究不过是侥幸罢了。”
罢义无反顾的在棋盘中又落下一子。
这一子落下便是将黑子围着差不多,只需要一个来回就可以宣告胜利。
程澈扬眉心情大好,对风扶摇得意的看着,“下一步,你却是要怎么做?”
风扶摇对程澈瞪了眼,悄悄挑眉挑衅,伸又从棋盘上摸出一个黑子,不偏不倚,却是点在了白子防卫最厉害的地方,程澈正要嘲讽一声,风晗忍不住道了声好,程澈皱眉对棋盘上仔细看,眼睛猛然瞪大,自己也忍不住叫好。
对风扶摇看去,望着那一双含笑的眸子,程澈冷哼一声正了神色,皱眉思考落子。
你来我往,两人下的忘乎所以,不经意间,风扶摇忧伤的情绪散了去,竟是只剩下对棋局的认真。
越发下到了僵局,下到后来,到了无法落子的局面。
风扶摇眼里含着笑用撑着自己的头饶有兴趣的对程澈看着,程澈皱眉,放下了里的棋子,叹息道:“我输了。”
“哈哈哈,瑶儿好棋艺。”风晗忍不住鼓掌,笑的欢喜。
风扶摇笑,见程澈眉眼里尽是不甘,认真打量着棋盘,偶尔露出苦恼的神情,略一伸从程澈放下的棋子放到了黑子的右上侧,又移动了几枚棋子,笑道:“这盘棋也并非是死局,若是程澈哥哥这样下,很容易就赢了。”
程澈惊讶,对着棋盘更是舍不得松开眼睛。
经过风扶摇的示范,风晗看出了门道,皱眉又将棋盘逗弄了两下,一盘棋又变成了黑子赢得局面。
竟是任由黑子掌控的局面,风晗眯眼惊讶对风扶摇看了去,眸子里含着不满,“棋品如人品,尊重才是最重要的品行,无论成败,拿出自己的真本事来就是好的。你这般作为,却是将对放在了卑贱的地位!”
风扶摇低了头,垂下了眸,心紧了紧,忽又抬头对程澈笑道:“程澈哥哥可想再来一局?”
程澈见她被骂本不忍心,心中虽也生气,但毕竟是自己的干妹妹,点了点头,恢复了棋盘重新开始。
风晗只当风扶摇是认了错,皱眉不言语静静地对棋盘看着。
风扶摇这次落子没有耍段,只是单纯的与程澈下棋,因着直下竟是比之前蠢笨了很多。
一盘下毕,风扶摇对程澈看了。
眼里浮现出复杂的情绪,也不知是喜是忧。
果不其然,程澈如她所想那样是一个不懂得施权谋的人,直来直往干脆利落。
从棋盘上就能看出人品,程澈这样的人后来没有选择朝廷是对的。
“父亲,程澈哥哥,若是在朝堂,若是与陛下下棋,这样果断的棋盘只会加快自己的死亡。”风扶摇低着头轻声开口,放下棋子,抬眼对程澈怔怔的看着:“希望您能秉持自己的主见,您这样的人,不适合官场。”
程澈冷了脸,看样子就好像是要打人,风扶摇忽然忆起。
程澈本就是一个阴晴不定性格阴沉的人,翻脸就如同翻书,上一秒对你好下一秒就有可能拒你于千里之外。
风扶摇忽然有些后悔,一时多口,竟然给自己招来这样大的麻烦。
风晗没有话,静静的对风扶摇打量着,眼里露出复杂的情绪。
气氛有些压抑,风扶摇噤了声低着头缓缓的将棋盘上的棋子收了起来,一粒一粒的认真分开,将棋盘一点点恢复原本的状态。
“若是进了官场就要毁了自己的个性人品,逼着自己讨好他人,学那些阴谋诡计之人玩弄权术掌控全局再无半分真挚,我宁愿孤身一人闲云野鹤一辈子做个山野村夫!”
就在风扶摇以为程澈不会再话之时程澈开了口,忽然伸了将棋子从风扶摇的里抢了来,两个罐里各自捞了一把出来放在棋盘上散落,一双眼对风扶摇盯着,冷哼道:“你这丫头我本不喜,现在又这样学那些人,我自是要带着你回归正道!”
风扶摇失笑,分明就是自己棋瘾犯了,想抓自己过一把棋瘾,却偏偏要的这样义正言辞,连拒绝的话都不出来。
风扶摇歉意的对不断捣鼓着火炉子,窃窃道着三姐一来就坏事的厮看着,看来她是不能很早的出去了。
你来我往,两个人下的好不乐乎,风扶摇克制着自己习惯上的玩弄心眼,逼着自己豁达的和程澈下棋,不知不觉她已经输了三盘,被程澈骂了好几次。
风扶摇撇唇,放下棋子撇嘴就要不玩,程澈无奈竟是好言相对,风扶摇不觉找到了程澈的弱点,不觉失笑。
忽然想起上次在程府她也曾抓到程澈的弱点,竟是琴声。
这样想来,程澈倒成了一个极为风雅之人了。
风扶摇笑的奇怪,程澈感觉全身不自在,伸捂住嘴角,轻咳一声。
风扶摇对之前厮焦急的神色看去,想想便明白了里的暖捂该是程澈之物,脸上的笑更深,走了去将暖捂递到了他的里。
“都被你用冷了。”程澈冷然一声,傲娇的偏头,伸将暖捂给抱在了怀里。
风扶摇与他一言一语的了起来,风晗脸上含着笑坐在一边对他们两个人看着,一个念头很快浮了上来,越发觉得可能。
时过酉时,风扶摇没有吃东西肚子早就饿了,风晗命人做了点心送了进来,三人围着吃格外的温馨。
程澈回了客房,厮忙着收拾碗筷,琉璃的棚子里只剩下风晗和风扶摇两个人。
风晗瞅着程澈的背影,又回头对风扶摇问道:“你对程家大公子倒是熟悉的很。”
风晗这话也不是随意乱的,毕竟一个暖捂都是共同用着,何况程澈嘴上着嫌弃,却还是老老实实的接了。
风扶摇微愣,也不是很懂风晗这话的意思,微微蹙眉,轻声道:“程夫人是摇儿的干娘,程澈哥哥自然就是摇儿的哥哥,自是比一般陌生之人熟悉一些。”
风晗仰起头沉吟了一声:“哥哥啊。”
复又回头,望着风扶摇的眼神有几分奇怪,轻咳问道:“你可曾听过程家公子与谁定过亲?”
风扶摇惊讶的抬头,“不曾听过。”
风晗满意的点头,道:“起来若是定过亲也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有。程府到与我们门当户对,你若是有空,常去程府看看程,程夫人。”
门当户对?风扶摇越发望着风晗的脸色就觉得不对劲,父亲究竟是什么意思?
僵硬的点了头,还没反应过来,又听风晗道:“我看着程家公子是个不错的,为人光明磊落又不屑于阴谋,和他多接触对你也有好处。”
“摇儿知道。”风扶摇身上多了一层鸡皮疙瘩,轻声应和。
一时间,气氛变得尴尬,竟是长时间的默默无语。
“我没想到你今日,会为你娘庆祝生辰。”良久,风晗开了口,沉默的神情里也多了几分寂寞。
风扶摇微微愕然,抿唇道:“十年来,第一次替娘庆祝生辰。”
风扶摇抬起头对风晗定定的看着,唇角抿起,也没有话,站起身对风晗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她不想问为什么风晗这么多年多年都没有和她过有关娘亲的任何事,也许有苦衷也许只是不爱,风扶摇此时都不想在乎。
风扶摇出了门,碰见冬雪,冬雪气喘吁吁,看见她脸上浮现庆幸的笑意:“三姐,夫人有请。”
“母亲请我?”风扶摇冷笑,对冬雪问道。
冬雪点点头,抬眼对风扶摇看着几眼,伸出就将风扶摇给拉了走:“夫人找您很久,却不想您原是在这里。”
风扶摇扯唇,任由冬雪带着她拉着出发上春院。
风晗依旧留在原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梅花玉佩来,那是当初强行娶下心然之时留给她的聘礼。
望着那块玉佩,风晗喃喃自语:“你知道吗,你的女儿长大了,现在也知道孝顺了。虽然你并不曾爱过我,可是我还是要费心给你的女儿找个好归宿。”
起这话,风晗眼里的柔情猛然散了去,尽力压制住了眼底的恨意,抬起眸,对门外厮道:“去,从书房里拿出十本珍藏本,去一趟程府,只需过几日我会亲自拜访足够。”
厮闻言匆匆离去,正巧风石走了来,风石刚刚与陈老夫人见过,这会子是特意来寻他的。
却不料风晗见了风石面上闪过恼怒,风石见了风晗,正要与风晗打招呼,却只听风晗沉声开口:“我要去母亲处,你若是不嫌膈应,就来吧。”
风石的身子僵住,诧异与风晗的怒火,一头雾水之下,却又不敢询问,只得站在原地。
“摇儿,你哪里去了,母亲一直在找你。”大夫人就守在上春院门前,关切的伸神色焦急的拉住风扶摇的,眼神里全是担心,“你这孩子太让人担心了。”
风扶摇也不知道大夫人想做什么,左右围观的人数众多,又想着陈老夫人还在。
扬起一抹感动的笑,慌忙弯身福了个礼:“母亲有心,是摇儿太过顽劣。”
“你这傻孩子,今日,是姐姐的生辰,你心里难受在所难免的。”大夫人叹口气,撇着眼竟是落下泪来,忙伸擦拭眼角,抬眼对风扶摇热络道:“屋外凉,摇儿快进来。”
风扶摇同样沾了沾眼角,配合的感激点头。
院内温情戏散了场,围观的丫鬟婆子露出失望的神情,相互努了努嘴,被冬雪赶了出去。
掀开棉帘,屋内上好的竹炭散着霹雳啪啦的声音,风扶摇抽回自己的,收了笑,正了神色对大夫人看着,冷声道:“母亲这是何意?”
“摇儿你什么?”大夫人面露惊疑:“母亲不懂摇儿的意思。”
罢又低下了头,“该是之前对母亲的误会还没有解除。”
罢又覆上了风扶摇的头上,眼神柔和:“摇儿长大了,还这样孝顺,夫人姐姐和老爷定是欣喜不已。”
原来是为了试探她下午在风晗那做什么,风扶摇明了勾了勾唇,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来:“整整十年摇儿才想起替娘亲庆祝生辰,有我这样的女儿,父亲哪里会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