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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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扶摇反光的身子隐隐透影,智通眼睛猛地放大,当即收起怀里的黑曜石水珠,猛地对老和尚跪了下去,“子弟修行不足,辜负了师父的期望,请师父责罚。”

    老和尚点头,苍远的声音却是对风扶摇的,“女施主请起。”

    风扶摇睁开眼松了静秋颤抖的站起身,转了身对老和尚看着,她对眼前的情况有些闹不清。

    抿抿唇,可无论如何,她的眼神也不敢朝凶神恶煞的智通看。

    “女施主受惊。”老和尚对风扶摇歉意点头,青色质朴的僧袍淡漠的神情,风扶摇心里一慌,连忙摇头。

    老和尚含着笑点点头,转了头又对智通看了,言辞严厉:“既然是两个,你又如何直到你所不该存在之人究竟是谁!你只道是辜负了我的期望,却是不肯承认误会了无辜之人吗!”

    智通抬起头,狠狠瞪了风扶摇一眼,低着头大声道:“弟子没错,哪怕是两个,也不会影响她的命格,她本就是不该存在之人!”

    风扶摇对上智通恶狠狠的视线,心猛地一颤,眼睛通红,心底一慌,竟是连站都站不住,猛地低下头。

    老和尚气恼的从怀里拿出戒尺,转头对风扶摇望了眼,对静秋道:“徒孙,带着女施主去清风禅院。”

    静秋点头,擦了眼睛上的泪,抬头对风扶摇道:“姐姐,跟我走吧。”

    静秋的声音带着委屈后的鼻音,风扶摇心疼点头。

    路上静秋的头一直低着,情绪也没有之前那样欢快,低沉了很多。

    风扶摇拉住了孤单摇摆的,抿紧了唇同样不发一言,静秋诧异的抬眼对她看了,任由风扶摇默默地牵着走。

    而她们身后,老和尚从怀里拿出戒尺,“你却是不改的?”

    “弟子无错!”智通倔强低头,猛地将身上的袈裟去了,竟是将背对着老和尚,“弟子愿受师父责罚,但,子弟无错!”

    “啪”的,智通的背上被打出三条血痕,智通咬着牙忍着不发一声,直到老和尚收了戒尺,这才闷哼一声。

    皱眉,眼里浮现恨意,默默将僧袍又穿了去,冷声道:“弟子会让师傅看清,那个女人绝对不该存活于世!她身上覆着另外一人,那人,既然漂浮不定勉强撑着,那定也是不该继续存在的!弟子,定会将那两个,都清除!”

    而这声音很,却是没让老和尚听到,眼眶呈现一层黑雾,那是魔化的症状。

    与此同时,风扶摇对着静秋到了清风别院。

    “姐姐喝茶。”静秋走了一路,心情好了不少,又很欢快的跑前跑后的忙乎。

    风扶摇拉住了他的,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

    “姐姐别紧张,有什么都可以问静秋和尚。”静秋安抚的对风扶摇拍,又将茶水轻轻推到风扶摇的面前。

    风扶摇点点头,从静秋的上接了茶水抿了一口,待喉咙舒服了些,风扶摇的心依旧慌乱,努力让自己沉了心,眼眸偏下,后怕开口的问道:“方才要杀我之人,是你师叔?”

    静秋沉默的点了点头。

    “他,为什么要杀我?”风扶摇颤声问。

    静秋闪了眼,“姐姐自己不知道吗?”

    风扶摇沉默,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是因为,她是不该存在之人,是未来已死之人。

    “智通师傅,为何就那样确定我是不该存在之人!”风扶摇握紧了,她还是不甘心!

    静秋忽然低下了头,眼底浮现愧疚,轻声道:“因为,姐姐可以抱静秋和尚。”

    风扶摇不解,望着静秋的神色,却又不好问。

    不等风扶摇开口,静秋自己低声回答了:“静秋和师祖,师傅,师叔,师兄师弟,和大家都不一样。”

    “静秋是师祖捡来的,是五年前从老槐树下捡来的孩子!”

    静秋的语速忽然加快,神情变得很落寞,“谁也不知道静秋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静秋和尚的父母亲是谁,师祖见我可怜捡了我抱着养,后来又交给师傅,但是师傅不要我,反而离了寺庙,又将静秋还给了师祖,静秋,连师傅的长相都不记得。”

    “静秋的身上有电,师叔,襁褓之时还好,可随着我越长大别人就越与我接触不得。”静秋着抬眼对风扶摇看着,伸出拉住她的衣角,委屈道:“后来师祖替我开了命格,才知道,原来静秋是一个怪物。普通人和静秋亲近都会被阻隔,只有。”

    静秋清澈的眸子含着水,咬着牙不话,风扶摇抿抿唇,联想到智通的话,明白了静秋的意思,嘶哑的接声,自嘲道:“只有同样是怪物,才能亲近你是吗?”

    静秋耷拉着脑袋,误以为风扶摇不喜欢他了,松了松,轻轻点了点头。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发觉,其实我根本就”风扶摇不下去,难怪早前他拉住她衣角之时会那样兴奋。

    风扶摇此刻心底很是酸涩,苦笑一声。

    她突然才知道,原来她不是什么幸运之人,也不是上天开眼送她回来给自己报仇,而是,因果之外,寻了契回来的,一个怪物!是的,她根本就是个怪物,一个不能被允许容于世的怪物!

    静秋瞧着她神情越发不对,眼眶一红,哇呜一声哭了出来。

    这哭声唤回了她的神思。

    风扶摇从自己的思绪出来,眼眸忽然温柔,拉住了静秋的耷拉下去的,将静秋抱在怀里,轻声道谢:“所以你才一直想让我陪你去师祖那,其实,是为了,让师祖救我对吗?”

    静秋在她怀里猛地点头,却哭的更凶:“可是,静秋和尚做错了,静秋和尚不该为了一己私欲先带着姐姐去佛门殿!静秋和尚害了姐姐,姐姐被师叔发现了,师叔差点杀了姐姐!呜呜呜,静秋和尚错了!”

    风扶摇红了眼,猛地摇头,紧紧地搂住静秋因哭泣颤抖不停地身子,哽咽道:“你没有错,是姐姐错,是我,根本就不该出现,我根本就是,不该出现的人!”

    风扶摇自嘲哭出声,她无论在哪里,都是不容于世的存在。

    “姐姐你别这么,呜呜呜。要不是我非带着姐姐去佛门殿,也许,根本就不会遇上师叔,也不会给姐姐带来这么大的危险!”

    静秋哭的伤心,发自真心的歉疚。

    风扶摇摇头,“智通师傅几天前就见过我,那时就已经发现了我的不对。今日,不过是必然罢了!”

    风扶摇苦笑一声,她想,她怎么也不能避开这一关的。

    就是今日不来,以后总会被智通发觉,终究逃不了被清理。

    “秋秋,师祖累了,给我倒一杯水。”老和尚的声音突然从后院传来,不再像之前那样苍老缥缈,却像是一个撒娇的老人。

    老和尚进了屋,诧异的见着风扶摇抱着静秋哭的好不伤心,歪头对他们看着,忽然没好气道:“两个人都哭什么,这算什么大事!”

    “师祖眼里哪还有大事!”静秋呜咽了几声,心情缓了些,窝在风扶摇的怀里闷哼,探出头来,该是在风扶摇怀里哭散了。

    风扶摇诧异的看向两扇风的老和尚,与之前所见外面判若两人。

    此刻看来,竟不过是一爱搞怪的老人。

    而静秋处变不惊,通过静秋的回话,像是习惯了老和尚这般模样。

    静秋从风扶摇的怀里出了来,脸上挂着泪朝风扶摇嘿嘿一笑。

    松开了风扶摇的,乖乖的将风扶摇喝过的茶递给了老和尚。

    风扶摇挑眉,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老和尚看着风扶摇着急的脸色,正要喝,就见风扶摇连连摆,明白了怎么回事,刚刚喝了进去的茶水一口就喷了出来,没好气的点着静秋的鼻子,哼道:“果真是爱捣蛋的!”

    静秋仰脸嘿嘿的笑,却忽然掰开老和尚的食指,果然,老和尚的食指已经乌青,便是被电击过的模样。

    静秋本想逗笑的的脸瞬间沉了下去,眼眶里蓄着眼泪。

    老和尚一看不好,吼着嗓子道:“哎呀呀,你这个孩子怎么有看老人家的癖好!走走走,外面的菜苗都要晒干了!去浇点水!”

    老和尚慌忙收了指,将他推出去。

    静秋却忽然握住了老和尚的,一脸认真:“师祖,师兄们都只要成为比丘就有了自控的能力,静秋什么时候才能从沙弥晋升为比丘?”

    老和尚一顿,声音略微沉了沉,压住了眼底的情绪,没好气道:“你个东西,七岁未到,沙弥都还不是就想成为比丘了?去,先去给菜苗浇浇水。”

    静秋低了头,委屈的“哦。”了一声,脚步慢慢的挪了出去,一脸的不甘愿。

    风扶摇皱眉,心底有不好的感觉。

    见静秋出了去,一双眼对老和尚望着,犹豫的问道:“静秋他,是不是不可能成为比丘?”

    老和尚微微愣神,沧桑的脸浮现担忧,叹了口气:“这孩子,不该入佛门。”

    “难道,就因为他和常人不同,所以,向来慈悲为怀的佛门也要将他拒之门外吗!”

    风扶摇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激动地脸色涨红,便是眼泪顺着脸颊不甘的流了下来。

    她这是替静秋不值,也是替自己的命运,担忧。

    老和尚诧异的对风扶摇看着,忽然一笑,忙道:“女施主不必激动,我佛慈悲,对任何的生命,都怀着仁慈之心。”

    风扶摇握紧了,不信的偏头,闭上眼。

    直到此刻她的心跳还是很快,对黑暗的恐惧也没有完全消散。

    “我很感谢高僧的救命之恩,但是,您的不对,若真是对任何生命都怀着慈悲之心,那我,便不该有那黑暗。”

    风扶摇眼眶泪水不自觉得往下流,风扶摇伸去擦,这次却是清澈的泪滴。

    老和尚叹了口气,“女施主且放心,便是日后智通也不会与女施主为难。”

    风扶摇扯了扯唇,转过身,犹豫的问道:“敢问高僧,我,还是人吗?”

    “不是人,又是什么呢?”老和尚哈哈大笑起来反问一句。

    风扶摇抿抿唇,神色苍白。

    老和尚对她看着,忽又笑道:“方才听女施主替佛门殿对出了诗句,出自佛门。”

    “不知女施主可曾还听过传授衣钵后的故事?”

    风扶摇抿唇,不作回答。

    老和尚自顾得了:“是幡动,风动,还是。”

    老和尚笑对风扶摇,“女施主的心在动?”

    风扶摇擦了眼泪对老和尚疑惑望着,她不懂老和尚的意思。

    “女施主对自己是不是人这样的问题,产生了怀疑。这便是最大的问题。”

    风扶摇依旧不言语,老和尚拿出水杯轻轻对风扶摇的砸了一下,问道:“女施主能感觉到痛吗?”

    风扶摇点头。

    老和尚替她倒了一杯茶,塞到她的里,又问:“女施主能感到温度吗?”

    风扶摇只觉老和尚有些神经,却还是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握紧茶杯。

    “方才差点被杀,女施主是否能感觉到恐惧?”老和尚已然是笑意盈盈。

    风扶摇脸色微红,点点头。

    “既如此,女施主还担心什么?”老和尚端坐在位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点燃了檀香,道:“陪伴家人上香便是有情,此外还有痛,有暖,有恐惧,七情六欲齐全的女施主,又如何不是人呢?”

    风扶摇眼前顿顿清明,睁开眼感激的对老和尚看着,提了纱裙对着老和尚跪了下去,“多谢师父救命之恩。”

    老和尚笑:“救命的恩不是我救而是佛救,是慈悲所救。”

    老和尚虚扶了一把,又道:“这本是我教导弟子不精所致,却是平白让女施主受到惊吓。”

    风扶摇摇头,顿了顿神,后脊背发出一股凉来,风扶摇鼓起勇气,问道:“师傅,方才您与智通师傅所的,我的身上能看到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实话和您了吧,我总是能看到一个女子,面色苍白向我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风扶摇耐不住性子,不等老和尚话,生怕自己讲不清楚,又急急道:“这与我缘巧合,回到十年前有关系吗?”

    “回到十年前。”老和尚皱眉重复,一双眸子沉沉的对风扶摇望着,“敢问女施主,可是二月生人,且,经过高位,伤心恨己,饱受背叛之苦,通过极端段,含恨而亡?”

    风扶摇愣,望向老和尚的眼神充满惊愕,为什么,他会算的这样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