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大人！”程大人眼眶含满了泪，重重点了头，退了一步，深深对风晗作了揖：“程某沦落至此还能有二位大人在身旁，倍感荣幸！若日后还能见面，定当兄长敬之！”

    风晗颔首，风石看向风扶摇欲言又止，最终只得作罢，叹息离去。

    众人离开的干净，程府中人哭哭啼啼情绪也再也高涨不起，风扶摇有心想要安慰，却又被程澈拉到一边。

    “月后我们家便该出发，这几日你该回去风府，是走是留，全看你自己的心意。”

    程澈拉着她的低声开口，淡漠的眼神看不出情绪，风扶摇抿唇，犹豫的对程夫人看了去。

    程澈的没错，她的确要好好考虑清楚。

    轻轻点了头，“后日我便回风府，只是你们若是定下了出发的日期”

    风扶摇欲言又止，程澈轻轻弯了唇，“家中尚且需要收拾整理，十天内怎么也离不开的。”

    “时辰尚早，难得出来，若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尽早去吧。”程澈又开了口，风扶摇神色微变，诧异的对程澈看着。

    她原先的确准备去一趟天香客栈，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程澈抬了眼对她盯着，眼神微动，“你怎么还不去？”

    风扶摇眼球转了转，眼里含着笑，抬起被他死拽着的胳膊，“走不了！”

    “咳咳。”程澈慌忙松开了，阴沉的眼里闪过尴尬，偏了头，佯装看不见，“现在可以走了！”

    风扶摇瞧着他红了的耳根，微微弯了唇，脚步轻抬，回头对状况不好的程大人看去，眉头微皱。

    这个时候，她是不是该留下来。

    “姐。”香儿忽然走到她身后轻声唤了一句，声音沙哑明显忍着哭意。

    风扶摇回头，香儿颤抖着扶住了她的胳膊，哽咽的低声道：“唐嬷嬷让我带您先回府。”

    对上唐嬷嬷的视线，风扶摇轻轻点了点头，抬起头对程澈低声道：“我先回了。”

    程澈视线依旧不回，耳尖的红晕还没退开，点了头，待风扶摇真的走了，忽然又皱眉嘱咐道：“注意安全。”

    风扶摇微愣，心里涌上暖意，点了点头。

    “姐，奴婢知道一条近路，半个时辰定能回府，您可愿陪奴婢走一段？”香儿哭着开口，风扶摇轻声应了。

    风扶摇知道，唐嬷嬷会让香儿提前带她离开，必然是有话要的。

    “多谢姐。”香儿控制不住情绪，音调一偏，哭的更厉害。

    风扶摇握住了她的，叹了口气。

    回头感叹的对乱做一团的麦田看了一眼，若是平时，陛下这样的把戏如何能逃得出程夫人的眼睛，只可惜，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论平时再如何慧眼，也终究会乱了方寸。

    想到这个，风扶摇讽刺的笑笑，她不是也一样吗！

    “姐，呜呜。”香儿深吸了口气，一边极力想要控制眼泪，一边又想要快点将嬷嬷交代的事情问清楚，闹的一阵慌乱。

    风扶摇叹口气，从怀里拿出帕，轻轻的替香儿将泪水给擦了，柔着声道：“程府不会有事，别哭了。你这一哭，反倒惹的人心惶惶。”

    “真的吗？”香儿询问的对风扶摇看着，风扶摇知道她是问程府，弯了弯唇，点头：“真的。”

    “要是真的就好了，呜呜呜，老爷清廉了一辈子，谁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刺客！挑个什么时间不好，偏偏要挑今天！老爷的大寿也没能好好过。”香儿恨声咒骂，风扶摇眸色一暗，连忙捂住了香儿的嘴，厉声道：“这话日后再不可！”

    香儿被风扶摇这一吓也给吓的清醒，想起她方才的那些话，竟是将老爷的大寿放在首位，枉顾陛下安危，这若是被皇上听着了，可不又给老爷添了罪名！

    眼里泛着泪光，人也吓的清醒了，对风扶摇连连点头，风扶摇这才放开了她。

    “姐走这边。”香儿轻声开口，带着风扶摇走向一条偏僻的道，风扶摇皱眉，这样的路，她们两个弱女子，只怕有些危险。

    “姐！香儿你要带着姐去哪！”身后传来一阵焦急的声音，风扶摇回了头，这厮她认得，是跟在程澈身边的仆。

    香儿回头对焦虑的厮看了一眼，忽然明白了来，对风扶摇解释道：“这条路上住着的都是这片麦田的农户，奴婢来往数次，从来都没有出过岔子，走到了头便是城门的入口，那里满是守城士兵，姐您放心，不会有坏人敢在这里闹事。”

    听了香儿的话风扶摇恍然大悟，她向来疑惑农户为何每日能准时赶集，原来每一条乡村道路上，都隐藏着一条这样便利的道。

    这条路连接城内外，里外又有官兵把守，反而是最为便利，且山匪不敢造次之地。

    只是程府这样的官家出行自是不会走路，因此才会耽误那样多的时间。

    “这世上哪有绝对一，凡事都有个万一！我们命贱不算什么，要是真的姐被怎么样了那该如何是好！”

    那厮与香儿争执起来，风扶摇轻轻一笑，回头对那厮身后默默跟着的三个男人看了去，轻笑道：“府里三个护卫跟着，若还出了事，我未免太弱了。”

    那厮见风扶摇看了出来，脸上一阵惊喜，笑嘻嘻的凑到风扶摇面前，连忙替自家主子献殷勤：“姐您不知道少爷有多担心你！这三个都是府里顶尖的高！都被少爷喝来给您护路了！”

    风扶摇弯了弯唇，看着那三个护卫，神色有些复杂。

    无论干娘还是程澈，他们都对他很好，可是此时的她，却不能给他们任何的回报。

    压下低落的心情，风扶摇抬眼，只见那三个护卫情绪低落，面上也提不起一点劲头，想来也是被今日这忽然的一出闹的不知所措。

    眼眸微撇，风扶摇轻轻开口：“古人云，柳暗花明又一村，或许，程府这一次并非是苦而是甜呢？程大人光明磊落，无愧于天子更无愧于百姓，跟在这样的主子身后，你们又何必庸人自扰？”

    “姐？”香儿眼里含着震惊，却在一个对视后，重重的点了头。

    “我们回吧！”风扶摇笑着对香儿伸了，三个护卫相互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沉闷的心情，好似随着那一句鼓励之语，变得坚定了许多。

    “难怪少爷姐是难得的知己。”那厮愣了会，屁颠颠的跟了上去，自然，没忘记衬托自家主子。

    “你，退后！”香儿沉吟了一会，鼓起勇气正要开口，忽然对上那厮忽闪忽闪的眼睛，吓了一跳，气恼的推了他到后面，顺带将脸上的眼泪擦了干净。

    “哼！什么悄悄话还不能让我听见！”那厮对着香儿龇牙咧嘴一番，眼睛一转，不放心的嘱咐道：“不让听也行！可有一点，不能少爷坏话！”

    香儿无语的瞪了他一眼，跑着到了风扶摇身边，额前浮现一层薄汗，重新调整了情绪，对风扶摇低声道：“姐，峡山之地，人烟稀少又太过贫瘠，嬷嬷，您胸有大志，并不是应该在峡山困着的人，因此希望我能劝，劝您留下。”

    道后来香儿眼眶又红了起来，哽咽道：“可是奴婢舍不得您。”

    风扶摇心里微颤，双微微握紧，低声问道：“干娘的意思呢？”

    “夫人。”香儿松开风扶摇的，从怀里拿出一叠纸，恭敬的交到风扶摇的里，低头道：“夫人程府可能以后就这样在峡山那偏院之地生根，夫人也的确担心你的身子受不住那里的贫困。并且夫人还，姐您是她的女儿可更姓风，若是您跟着我们去了峡山，于理不合。这些是程府秘制的纸张，只有程府关系最为亲近之人才会有。若是姐日后有什么难处，大可写信，夫人，哪怕拼尽了全部的脉络也一定能护姐周全！”

    香儿罢低着头等着风扶摇，风扶摇心情复杂，胸口发闷，接了香儿里那一叠纸，差一点没控制好情绪哭出来。

    她若出生在程家该多好。

    “替我，多谢干娘。”死死咬住了唇，风扶摇深吸口气，心的将那叠纸收到了怀里。

    “还有。”香儿忽然拽住了正要走的风扶摇，红着脸低声问道：“二少爷，二少爷何时回来？”

    “程蒲哥哥？”风扶摇诧异的看向香儿，皱起眉：“程蒲哥哥还没回来吗？”

    的确，她在程府的这几日都不曾见到程蒲。

    “嗯。”香儿点头，依旧头也不敢抬：“二少爷自从上次追随风家二姐去了镇海，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还没回来！”风扶摇心里一突，哪怕是风水月也已经回来了，程蒲没回来，他去了哪？

    皱起眉，风扶摇心里涌上不好的感觉，瞧着香儿担心的样子，忽然想起几次干娘对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样，想来也是因为程蒲了。

    微微摇了头，风扶摇压了心思，对香儿轻声道：“程蒲哥哥的下落我也并不清楚，风，二姐听已经回来，后日我回府定去问清楚。”

    罢，风扶摇还有些不放心，又加了一句，“程蒲哥哥行事向来稳重，也不似十一二的孩童，定是没问题的。”

    香儿知道哪怕继续问也没意义，重重点了头，轻声道：“二少爷一定是被什么事缠住不得脱身，等事情处理好了一定就回来了。”

    风扶摇轻轻点头，腕忽然被一双给紧紧握了住，诧异的看去，香儿强忍着眼里的泪水，低声道：“若是等到老爷夫人千万峡山那刻二少爷还没回来，能否请姐替香儿注意二少爷的情况。”

    到了这个时候，风扶摇再糊涂也看出来了香儿的心意，唇角轻轻扬了扬，拍了拍香儿的，郑重的应声：“若真的那时候程蒲哥哥还没回来，我会告诉他去峡山。只是我想应该轮不到我的，干娘那样慈母心，怎么会舍得放任程蒲哥哥一个人在外，定是会派人寻的。”

    “可是，夫人派出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回来，就是昨天，夫人甚至动用了县衙的衙役，若不是被老爷拦了下来，只怕这会子也出发了。老爷夫人看起来好似并不担心，但其实夫人都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留在京都的家亲也被拜托去查了二少爷的下落，若不是镇海寺是国寺，夫人怕是要将镇海寺给整个翻了出去。老爷一直劝二少爷怕是在陪着风家二姐，可是，如今风二姐都回来了，二少爷还是没消息。”

    “你是，干娘派出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风扶摇心里惊了惊，若是这样，事情就没有看起来的那样简单了！

    猛地皱起眉，风扶摇几乎下意识的想到风萧然，神色猛地冷了下去，风扶摇握紧了，她为什么总是依赖风萧然，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被欺辱的这样掺！

    “你别担心，程蒲哥哥的下落我也会求人去寻，虽力量薄弱，可至少能多一份力。”

    风扶摇沉了声音，身上散着冷气，香儿身子一抖，低下了头。

    她是不是惹恼了姐？

    风扶摇察觉到香儿的颤意，这才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明显，收敛了身上的戾气，迈起脚步朝前走了去，“二姐已经回来，待我回去定会问清楚。”

    “多谢姐。”香儿擦了眼泪，心的跟在风扶摇的身后。

    到了出口，香儿朝着左边指了指，“朝那边走就能到程府，这样的街道姐您不适宜出行，奴婢给您雇一辆马车！”

    风扶摇正要阻止，忽然想起今日她身着隆重，走在路上定会引人注目，只得作罢。

    不等香儿迈腿，只见程澈那厮已然带着车夫牵着马车走了来。

    风扶摇略微诧异，那厮何时去了外面她都不知道。

    “姐上车。”香儿红肿着眼睛，扶着风扶摇上了马车。

    城西跑向城北，一炷香后风扶摇撩开车帘，总算看到熟悉的街道，对外轻轻开口：“香儿停车。”

    “姐，有什么事吗？”香儿连忙让那车夫停了下来，诧异的问道。

    风扶摇点了点头，好笑的看着车外分明没劲的几个护卫，“今日寿宴尚未开始便散了场，想来你们都该饿了。天香客栈略有耳闻，既然到了，我便做东，请你们吃一顿可好？”

    “姐万万不可，我们这等人哪里能让姐请吃饭！”

    “我们这些人回府自己找了婆子随便烧一些粥填填肚子就可，哪里就能惊动姐的！”

    一时间众人神情慌张，风扶摇不得不感叹程府管教之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