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是你逼的
国公府侍卫训练有素,挥棍揍人的本事自然不低,见国公动了真火,侍卫们哪敢放水,真结结实实抡圆了抽,疼得上官淳哀号连连,原先还嘶喊求饶,十几板子下去皮开肉绽,嘴上也不再硬气了,双唇哆哆嗦嗦,竟发不出一个清晰的句子。
旁人只见国公大怒痛责儿子,上官烨心里却清楚,国公这场戏可不是做给他看的,还不是让他闭嘴?
果然——
“叫你给我丢脸,这些天你正务不做,居然跑到窑子里睡女人!你倒是风流,一夜夜流连花丛!家也不归,连老子见你一面还得四处听!”成国公面色茄紫,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外面的女人好,你弟弟要弄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抱她们大腿去?还拎你老子的面子出来做甚!找你的女人去!”
上官淳已经意识涣散,衣裤上血迹斑斑,趴在那儿像一堆死肉似的一动不动。
“父亲,”上官烨向成国公作了一揖,垂眸道:“您忙吧,我先去衙门一趟。”
成国公点头应允。
上官烨转身离去,等他走出西跨院的月亮门,听见国公令人停手。
事已做到这一步,上官烨还有什么好的?做为他父亲的成国公,竟亲自为上官淳做伪证,证明堰塘出事的那段时间上官淳在窑子里睡女人!
并且一睡多日,如此一来,上官淳又怎么可能分身去堰塘?
成国公的意思很明确,他就是要护着上官淳!只要有他在,不管上官烨拿什么样的证据,要用哪种方式对付上官淳,他都能一一化解。
……
“所以……”南书房内,楚璃喝着阿年上的极品普洱茶,看着站在面前禀事的上官烨,修长眉跳了跳:“太傅的意思是,堰塘的事到此为止了?涉案人不必再清查,嫌犯不必再审判,咱关起门来几下板子,自罚三杯这事儿就算揭过了?”
“殿下手上的证据,无非是上官淳瞒报前峰山矿藏的事,您真算以此来给他定罪么?”上官烨垂下眼睫,使他的眉目看起来更为深邃,不易接触。
楚璃冷笑,“你索性一点,你护着的人我动不了就好,免得我再不自量力去撬你上官家的硬壳!”
硬壳……上官烨哭笑不得,楚璃是把上官家当作龟了。
他郑重抱拳:“请给臣一点时间,臣会让他负上该负的责任。”
“我想知道,他最终会是什么罪名,要怎么判刑。”楚璃隐忍怒火,但还是掩不住眼底的厌烦之色,“太傅是整个朝廷的方向,你的态度,决定了大陈对于犯罪的态度。”
“殿下所言极是。”上官烨何尝不想上官淳这个败类拿下,然而现在他的后路被国公截下,除非有新情况,否则他不可能动得了上官淳。
他不想告诉楚璃,父亲给上家淳做了假证,即便她误会,不谅,都由他承担罢了。
见上官烨根本没有惩戒兄长的意思,楚璃暗咬牙槽,缓缓将杯中的茶水喝下,锐利目光越过面前的盏杯,看向淡然如斯的上官烨。
——是你逼着我提前走这一步的……
又一日下朝后,楚璃扮一身公子装,和阿年一起微服离宫,去了京有名的暗香艺坊,给了老板娘一叠银票后,才老板娘的带领下去了海棠间。
一推海棠间门,有人轻声道:“您来了?”
楚璃示意阿年闭门,好生看守。
出声的是一名年约四十的男子,他形容高瘦,带着点儿不健康的疲态,在楚璃揭开珠帘时,他谦卑离座,向她深深俯下了头:“臣见过殿下。”
“杨太尉不必多礼。”这一步,楚璃必走无疑。
南下她已暴露杀上官烨的初心,若不是她去前峰山寻找太子线索,恐怕还会在那场伏击下丧生,上官北,已经在计划着除掉她!而她从来都知道,上官家不会让她活过二十岁。
她时间不多,要么绝地反击,要么乖乖等死,而她的选择,无疑是抵死一搏。
“我没来晚吧,”她微笑走向杨怀新,毫不避讳地拿起弯把酒壶,给自已斟了一杯。
杨怀新汗颜:“是臣不周。”
楚璃规矩不多,向来随性地很,大咧咧地笑道:“其他方面周到些就好。”话落,一缕寒芒从眼底一掠而过,“我不喜欢瞎客套,今晚的来意跟你直好了。”
“是,请殿下指教。”杨怀新眼光轻闪,今晚被楚璃单独约来他不免有些紧张,现在的上州,表面上看来风平浪静,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此时的上京,正如前些时候的堰塘,仿佛正在酝酿着一场变幻。
不同的是堰堰那边周期短,事发急,涉及面,可这里一旦事出,便是天下大乱,风云易色。
楚璃轻轻抿了一口酒,低垂的视线放在杯口,淡淡地扫动。
“我想跟你的是,五年前,上官北在漠北处决的某个人。”
杨怀新目光一动,下意识握紧了拳。
楚璃笑了笑,接着道:“一个叫六的哥,因为和伍长去民宿那儿要了点粮食,被上官北以军法砍头了。”她未去看杨怀新沉水般的脸,径直道:“那个时期,正逢军队遇到前所未有的风雪,队伍举步维艰,后方补给一时难以到达,上官北早就洗劫了附近民众,哪里会有伍长带着六去向农家索要粮食的事?呵,只不过是上官北为了杀人,而找的借口罢了。”
现今的上州,投靠上官家者活,纵使有人心怀抱负或者怨恨,也绝不敢吐露真情。杨怀新暗暗忍了怒火,平静地向楚璃弯身:“不知殿下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楚璃并未正面回他,只是道:“那时粮草为患,军心不稳,上官北动了杀人作粮的心思,于是他找了一批人开刀,很不幸,六被当成了其中一个冤死鬼。”
到这儿,她看见杨怀新的手猛一攥紧,无视他的紧张,她轻嗤一笑:“而据我所知,他这批杀人名单可是有预谋的。”
“臣不懂殿下的意思,国公大人立功无数,怎么会对一个六起了杀意,一定是兵犯了军法,才遭到处置……”
不等太尉麻木地完,楚璃突然将手上的酒杯“砰”地,往桌角一礅:“太尉,我可没他是针对一个六,看来这当中另有隐情,而你又不肯如实相告,也罢,不防让我,来出这个真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