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卑鄙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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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历二月二,龙抬头,春和景明,阳光格外明媚,正是美好的一。广东南部某高中校园操场里则人声鼎沸,喊声阵阵。

    “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也要冲进一本线大楼!”

    “要成功,先发疯,下定决心往前冲!”

    “提高一分,干倒千人”

    杀气腾腾的口号声是此起彼伏直冲云霄,这是该校高三的学生正在进行百日宣誓。

    高一语文组办公室里,则是另一番景象,静谧悄然的氛围下,只听到刷刷的笔墨声,原来是袁晖老师在办公室里聚精会神地挥毫泼墨。

    古往今来人生不如意者十之**,但是发牢骚的方式却五花八门,千姿百态:

    像孔子周游列国,处处碰壁,心灰意冷之下,出“道不行,乘桴浮于海”的牢骚语,颇影人生在世不如意、明朝散发弄扁舟”的意味;屈原信而见疑,忠而被谤,故忧愁幽思而作离骚,“众女嫉余之峨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的心情汩汩流淌;东晋诗人陶渊明,不愿“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儿”于是归隐田园,东篱采菊、南山锄地,“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借田园之乐而悠然忘;诗仙李白,借他人之酒杯,浇自己心中之块垒,所以才影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的感慨;唐朝诗人杜牧,”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感慨时不我与,贬谪扬州时,沉湎于美色,“十年一觉扬州梦,赢来青楼薄幸名”;东坡居士,为盛名所累,被人罗织成乌台诗案,饕餮于美食,东坡肉,春鸠脍,“烂樱珠之煎蜜,滃杏酪之蒸糕”吃得是忘乎所以、乐而忘忧种种情形,不一而足。

    而今袁晖,年届五十,一介书生,级别上仍是让人难堪的中级职称,于是在课余饭后,抒幽愤于笔墨,寄余情于书翰,研习起书法来。他正准备写杜牧其诗赤壁“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发发牢骚。谁知刚写到“磨”字,门却吱纽一声被人推开了,原来是同科室的林老师进来了,是沈校长有事相请。

    袁晖匆匆地走在前往校长沈一办公室的路上,不知“老一”——大家的尊称,找他何事,心里是忐忑不安,“是我语文教的不好,学生有反映,还是成绩太差,入不了“老一”的法眼?是在办公室闲侃“老一”的索拿卡要,还是在微信上乱传“老一”的风流韵事?但是一向勤勤恳恳踏踏实实认真教书,与人为善,从来不争、遇事不抢的他自认还没有这些把柄落在领导郑

    “难道是今年的综合表彰有自己的份?”

    他的呼吸骤然紧张起来,年近半百的他头发已经见白,眼看就快接近退休的年纪了,可高级职称却仍然像是骄傲的公主,不愿落户他这寻常百姓家,究其原因,一是太善良,相信人性的善与美;二是太老实,不像别人在领导面前死缠烂打,软磨硬泡。想当初,本来可以有条件评上高级职称的他,第一次在领导的劝下,让给了比他大的教师;第二次又让给了年纪比他但家庭条件比他差的年轻教师。高风亮节一时之间成为了学校美谈。本以为第三次可以稳稳当当地评上高级职称时,评选条件却像“早晨的,婆婆的脸”变就变,原来可有可无的**和教育部门的综合奖一下子变成了必要条件,犹如皇帝的女儿,是炙可热,大家为之趋之若鹜。僧多粥少,老实本分的袁晖那里竞争过别人,就被凉在了一边,成为了看客,看人家春风得意扶摇直上。

    他几年前也曾拉下老脸找过“老一”几次,不是被种种借口推拖掉,就是让他去找抓教务的副校长,眼看着那些自己曾经教过的学生以及喊自己叔叔的一辈都评上了高级,有的工资已经超过他了,想想没有工作的妻子和上大学正需花钱的儿子,他是真的急了,今年春节刚过,可一年一度的学校教师表彰的竞争却又暗中早已拉开了大幕,他也再一次去找“老一”,“老一”留给他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还有一个长长的背影,“老袁,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望着那踌躇满志离去的身影,他愣住了,“难道我袁晖真是属鳖的,就一辈子不能翻个身?”

    他脚步蹒跚地挪回到教研组办公室,脸色难看地坐在那发愣,同组的林老师也是他曾经的学生,看他脸色不对,就连忙倒了一杯热茶放他桌上,望着热气腾腾的蒸汽,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头上见白的头发,自嘲地吟了两句,“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端起桌上的热茶连同心酸悲痛是一饮而尽!

    可是没想到,自己现在竟然能够咸鱼翻身,时来运转了!看来领导还是关心下属、体察民情的!“不是世界欺骗了我们,而是自己看错了世界!”他在心里暗暗自责。

    想到即将到的盖着红彤彤市教委钢印的奖状,他是喜从中来,心里装着满满的感动,情不自禁地摸摸荷包里才取的三千多元工资,想着回头给“老一”买点什么好,才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他回忆之前在上班的路上,碰到一位熟识的算命老者,免费赠给他一卦,是2个字“否去泰来咫尺间,暂交君子出於山;若逢虎兔佳音信,立志忙中事即媳。从不迷信的他当时是一笑了之,没想到还真是让人家给对了,这回也该自己否极泰来、时来运转了,回头撂给老者一盒玉溪烟,算是报答。

    路上还碰到了贾亮,也是即将准备评职称的一位同事,贾亮看着袁晖眼睛发亮走路昂扬的情态,与平时大不一样,还开了一句玩笑,“哟,袁老师,春风得意的,看来你这回是鱼跃龙门,荣誉榜上是有名的啦!”得袁晖心里是如春风拂过,浑身上下很是通泰舒坦。

    袁晖带着满心的希望、欢喜和感动来到了“老一”的办公室。”老一”看见他,态度明显地和从前不一样,是热情洋溢,而不是久居上位者那种常有的淡淡冷漠,这又让他增添了几分信心。

    “老袁哪,我这次来是想和你商量个事,不知你意下如何,毕竟你是老同志嘛,有事还是得商量着来!“老一”把“商量”二字咬得特别重,以显示自己的民主作风。

    听到“商量”二字,袁晖就有点大事不妙的感觉,这事还用商量的吗?过去不都是“老一”你一人拍板的吗?啥时间转变工作作风了?

    他带着满腹的疑问蹦出一句话:“校长你有啥事就直?”

    “这个”“老一”在斟酌字眼。

    “老袁,是这样的啊,学校即将的秋季招生数量预计要比往年少了许多,导致咱们学校的班级规模将会明显减少,到那时僧多粥少,怎么办?经学校领导班子研究,一批老同志就得从教学第一线裁下来,让位给年轻同志,考虑到你的职称还未评,学校决定给你一个选择的会,要么是下乡支教,要么是退居二线,你是想选择哪一个?如果下乡支教,就增加了评职称的条件,对你还是有利的,你看怎么样?”

    袁晖一完这话,脑子就“嗡”的剧烈地响了一下,差一点晕倒,没有想到自己心目中所谓的好事就是这个!这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啊!退居二线意味着又少了一千多元的课时津贴,本来就捉襟见肘的家庭开支恐怕更会入不敷出,他紧咬牙关硬撑着,不让自己跌倒,他带着哀求的眼神和乞求的语气询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选择?哪怕教一个班也行!另外我再在后勤兼个职,好弥补课时不够的情况?”

    “老一”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冷漠起来:“我是看在咱们同事几十年的面子上,才给你争取了个支教的名额,你要是不珍惜,那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到那时你只能在家赋闲了!”

    “那好,我愿意支教!”袁晖在绝望和无助之中只能无奈地咬牙接受。过去下乡支教一般都是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年青孩,现在竟然轮着了他这个工作几十年的老同志!这一刻,他有着痛不欲生的羞耻福

    “这就对了嘛,你是老同志,应该识得大体,不然我们领导的工作就很难开展了,你回去吧,到时间我派人通知你!”“老一”话一完,就开始撵人了,工作上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这是他的一贯风格。

    袁晖踉踉跄跄地走出了“老一”办公室,教研组也不去了,直接就回家去了,他害怕如果自己坚持不住,晕倒在办公室,那给领导带来的麻烦可就大了,万一引起了领导不喜,就有可能直接影响明年自己的荣誉奖的评定,工作了几十年,这点觉悟还是有滴,化用品恢恢的一句台词,“千万别给‘老一’找trble(麻烦)”。

    回到家,没有看见妻子,可能是找零工去了,却出乎意外地看见了儿子明。儿子明就在离家很近的中山大学上大学,平常一放假就会回来,从不在外惹是生非,很是乖巧,这点让袁重晖很是满意。明看见他,就解释是强台风“山竹”就要过境,所以学校决定临时放假几。

    “爸爸!”明明显还有话要,但是却欲言又止,显然有点忐忑。

    “什么事?”袁晖蜷缩在破旧的沙发上,看见儿子脸上的神情,知道有事要,俗话的好,知子莫若父,这点他还是很了解儿子的。

    “我在大学谈了个女朋友,今想请她吃饭”从来不乱发钱的他话有点吞吞吐吐。

    袁晖从腰包里取出准备给”老一”送礼的钱,“拿去吧,多点几个菜,不要让人家姑娘咱寒碜!”从来只见父亲花钱心翼翼的他没有见过父亲此时竟然这么大方,强有点不知所措,不知该不该拿这钱。

    袁晖朝儿子摆摆,强只拿了五百,就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袁重晖此时忽然觉得生无可恋,心难道这就是生活的本质?百无聊赖之下,他拿起,打开今日头条,翻看这里面的新闻和各种评论,想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其中有两条引起了他的注意,一是孝感市出台“最严”中学教师有偿补课等行为处理办法的新闻,二是某民的“人生歪理”。

    对于前者,同事们早就在办公室里议论纷纷,有人开玩笑,“课余不让补课,那我去搬砖行不行?”对此,有人戏谑道,“明明可以靠一张嘴吃饭的,偏偏逼得却靠一双吃饭,这是逼你卖身不卖艺啊!”

    袁晖看着新闻上所,“对从事有偿补课行为当事教师的处理:评先评优一票否决,既获荣誉一律撤销,领导干部一律撤职”他无奈地摇摇头,心,我可想有这样的会,可是我倒得有啊!

    至于后者,尤其是对里面的几条关于人生无奈的话是心有戚戚然,读罢是心痛神痴,反复咀嚼,犹如魔怔:

    “有些人装作满不在乎,其实更多的是无能为力。”

    “有些沉重没有人可以帮你分担,只能左肩换右肩。”

    “这个世界上能赢的都是薄情的人。”

    蓦地,袁晖突然想起唐琬的钗头凤里面的几句,“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不禁悲从中来,难以自已。

    突然,短信嘀嘀响了两声,他打开一看,是办公室林发来的学校今年教师综合奖的内部消息,贾亮的名字赫然在目。

    他颓然地把扔到沙发上,决定出去走一走,好让自己快点解脱出来,毕竟是一个年近半百的老男人了,还有家庭孩子需要自己支撑和照顾。

    来到外面,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路边摆摊的贩们吆喝叫卖的声音是此起彼伏,倒也让他的心情好了几分,实在不行将来退休在街边摆个摊也是不错的选择,他心里自我安慰道。

    “叔叔,买一个吧,货真价实的好货,摆在屋里或是挂在身上很上档次的!“身后一只拉住了他。

    他转过头,看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推着推车,车上琳琅满目摆满了各式各样从拆迁户那里淘来的各种所谓古董物什。

    “你怎么不去上学呀?“袁晖很是惊诧,现在普及义务教育,像这样大而不上学的孩子是少之甚少。

    孩子嗫嚅了半,眼光有点躲躲闪闪,“父母离婚了,没有人管我,就只好偷空卖点东西!“

    “唉!“袁晖叹了一口气,对于这样的孩子有时间学校和社会也是很难管理的。他用双摸了摸孩子乱蓬蓬的头发,想了想,就瞅了瞅推车,看见一个琥珀样玉佩,里面还封了一株莲花,让他想起陋室铭”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名句,就随拿了起来,”这个咋卖?“

    “叔叔要是看着它顺眼,就二十块钱吧!“这东西是他十块钱从一家拆迁户哪里购来的,二十块钱已不少了,至少可以赚十块钱,今的晚饭有着落了!

    袁晖从兜里摸出一张大团结,放在推车上,“不用找了!“拿着玉佩就继续向前走去。

    ”叔叔,太多了,找你钱!“孩子想去追,可是人流熙来攘往,他又推着推车,早已看不见了给他钱的叔叔人影。

    风已经刮起了,街上的人群是纷纷奔跑,来躲避这即将到来的风雨。袁晖却觉得有些爽快,干脆把衬衣的扣子解开,觉得内心的烦闷会随风而逝似的,根本没有注意到边黑压压的乌云已经翻滚着逐渐逼近了过来。

    “喀嚓!”一声晴霹雳,眨眼间是电闪雷鸣,暴风雨终于来临了,他拿玉佩鬼使神差地向着高空伸开双,高喊了一句,“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也算是把满腹的闷气倾倒一下,拉风一回。

    谁知,随着他的这声呼叫,只见头顶上是一道闪电从高空直扑袁重晖而来,接着是一道巨响“喀嚓”!袁晖在这雷电交加的台风“山竹”中神秘地消失了。

    这时间,正是宁婉如和墨祥逸跳下巫焂山,山下云层翻滚,电闪雷鸣的时刻,这神奇的雷电引起了量子般的变化,灵界与地球,不同时空的两个生灵命运在这刹那发生了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