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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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后

    自古道一别,已是四年。

    四年来,京都枯荣几度,世事流转。江照左已经位列内阁,彻底成为大御的权臣之首。这四年,京都还流传着一桩传闻。

    “听闻,长公主曾养在身侧的那位侍卫不知何时起竟消失不见了。长公主伤心欲绝,终日闭门不出,幸得江大人照顾,一年后方才出门露面。

    彼时长公主清瘦不少,神色里几分缄默。

    后来,京都的人们诧异地发觉,长公主身侧竟然多了一个孩子!那孩子名为时卿,听闻此名出自江大人之手,又有人见江大人亲自抱着那孩子,教他念书识字,很是爱护……如此来去,京都的人们渐渐默认为,那位公子便是江大人与长公主的孩子。”

    “这位先生,凡事都讲凭据,江大人与长公主不曾成亲,怎么便认为那位公子是江大人的孩子呢?”

    听书楼中,一位客人疑问道。

    书先生嗨了一声,悠悠道:“这江大人与长公主虽不曾成亲,可他们都不曾否认过公子并非江大人所出。再了,他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便是不成亲又如何?终究是,神仙眷侣,容不得他人三道四。”

    闻言,听书的众人思量几许,纷纷点头附和。

    “……”

    “殿下……”

    楼阁的角落中,玄衣男子神色暗淡,沉默无言,侍从担忧询问,他不曾反应,缄默无比。

    四年了,历经无数血雨腥风,身上尽是伤痕,他从刀山火海里一步步爬起来,铲除异己,夺回政权,稳固朝政……方才堪堪回到了这个地方。他想去寻她,还未曾寻到,便听见听书楼里传来她的传闻……

    那个孩子,名为时卿,是她与江照左的孩子吗?

    萧远候掌心紧握,宛若利刃剜心,神色缓缓晦暗下去。时卿时卿,多诗情雅意的名字,与照左的确,很是相配。这四年,他百般探公主的消息,传了无数青书,却丝毫不见她的音讯。

    当年皇兄强行带走了他,虽来过分,可她为何不愿寻一寻呢?明明好,便是天涯海角,也要追来质问的。

    人相思苦,当真是苦不堪言。

    没有公主的这四年,萧远候连笑都不会笑了。

    “殿下,我们的人已经探到,长公主正在城郊的落雪山庄里。”

    “……”

    春花时节,落雪山庄中绿柳依依,芳菲始开。熙光烂漫处,绿意盎然,满是山茶树。茶田中,绮罗一身青衣,懒懒地坐在藤椅中。

    一柄青竹纸伞悠悠出现在她头顶,遮去朗日。

    “虽是三月春日,但也不宜多晒。”

    清雅如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言语中温和几许,令人如沐春风。绮罗侧了侧身,不去瞧那缕玄色朝服,懒懒道:“江大人,今日朝事已毕,有闲时来管教我了?”

    江照左闻言笑了笑,眉梢微挑,叹道:“朝事繁忙,不曾完毕。”

    “哼。”

    绮罗轻哼一声,仰首起身,抬眸望着江照左,敛声道:“江大人,你既然有事要忙,为何还特意把本殿下请来你的落雪山庄啊。”

    她言语淡淡,但这个“请”字倒是落得很重。不怪绮罗如此,只因此次落雪山庄之行,是江照左执意要她来的。

    这些年,江照左的势力已渐渐渗入公主府中,很多事情,绮罗不想奈何,也奈何不得了。

    “……”

    江照左默了默,良久,缓声道:“一去多年,绮罗,你也该忘了某些人了罢……”

    绮罗神色一变,并不作声。

    江照左长叹一声,想起往日旧事,语气亦是几分低沉:“当年,时卿出世时,你险些丧命,我以血为引,求来灵药,才救了你回来。你并不知,若你当时去了,我亦不会独活……”

    这件事情,绮罗倒是第一次听。

    想起这些年与江照左走过,风风雨雨,流言漫天。江照左无言守护,她非草木,怎会不动容?

    如今听闻此事,更是愧疚无比。

    绮罗眉眼低垂,语气难辨:“江照左,我可以把命给你……”

    乍听此话,江照左容色微沉,语气蓦重:“陈绮罗,我不要你的命。我要的是什么,你懂。”

    “……”

    绮罗侧过身去,一言不发。

    她懂,但又不想懂。因为江照左要的,她给不了。给不了的,就不要轻易许诺。

    这是四年前,绮罗恍然大悟的道理。

    二人皆是沉默,一时陷入僵局。正待此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破这寂静——

    “先生!绮罗!”

    二人回首,见陈时卿拽着一张宣纸,迈着短腿从山茶树间跑来。陈时卿今三岁,生得唇红齿白,眉眼间七分像了绮罗,又素来爱笑,更是惹人疼爱。连景华帝见了,也板不起脸来。因身量尚短,陈时卿行走在山茶树间时,只露出一截的发髻。

    江照左神色微缓,俯身蹲下,轻声道:“这么急做什么?别摔着了。侍女呢?”

    “被我骗走了!”

    陈时卿朝他嘻嘻一笑,将手中纸递到他面前,扬声道:“你瞧!”

    江照左摇了摇头,似是不赞同他捉弄侍女一事,但接过那纸来后,不禁挑了挑眉,微微一笑。

    那纸上写了几个字,虽歪歪扭扭,不成形状,但勉强瞧得出来是“照左”“绮罗”。

    绮罗余光也扫到,却哑了哑声,一时无言,只幽幽瞪了陈时卿一眼。陈时卿却朝她笑得更欢。

    ……算了,不知者无罪。

    江照左抚了抚陈时卿的发,温声道:“缘何写这几个字?”

    陈时卿眨眨眼,牵江照左的衣摆,糯声道:“先生与绮罗,与我,永远在一起。”

    “……”

    绮罗眉间一顿,久久无言。

    这些年江照左待陈时卿很好,甚至好过了她,倒不怪他会这么。只是永远二字,实在有些动人。熙光明媚,春花烂漫,以至于有那么一瞬,连绮罗都觉得,就这么糊涂过下去也好……

    江照左沉默些许,却语气难辨道:“时卿这么,先生很是欢喜。只是世事难两全,先生能看着你长大已是无憾,不再奢求其它……”

    他顿了顿,将陈时卿抱了起来,缓缓道:“只是不知我们时卿,能否安康顺遂地渡过这一生……”

    话落,垂眸平静地望着绮罗。

    绮罗神色忽沉,几分惊疑。

    江照左…….竟是在用陈时卿来威胁她吗?事到如今,他终于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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