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闺蜜
唐五这些年长进不少,起码不像时候那么傻了,总是跟郑宜做对,明明每次都输得毫无还之力,偏偏越挫越勇,各种针锋相对。
那会她是京中风头最盛的贵女,冷不丁突然冒出个郑宜,受众人追捧,年少的唐五受不了这种落差,玻璃心不禁敲,就一心一意铆足了劲跟郑宜过招。
方方面面都要跟郑宜比,样样都要胜过她。
可惜,她自被人捧在掌心,是家中幼女,倍受宠爱不,还极受太后疼宠,因此养成了一副娇纵任性,又直来直去的性格。
因为太过直白,所以比不过郑宜狡诈阴险,每每受挫。
打个比方,郑宜刚入京,口音带着点江南的吴侬软语,京话的并不好,唐五因此大为嘲笑,在好几次聚会上公然嘲笑郑宜京话有口音。
结果,不出半个月,她那些姐妹就纷纷叛变,开始学着郑宜的吴侬软语,还她的口音听起来特别轻软好听,反倒是京话,男儿家,听起来还不错,女儿家京话就显得粗犷了。
原本唐五是打算孤立郑宜的,不料计划进行到一半,她成功把自己孤立了。
这算是郑宜的一项阴险之处。
另外一项就是这人很虚伪,明明会弹广陵散,弹得极溜,偏偏自己在家只爱看书练字,只是偶尔弹琴,像是潇湘水云、广陵散这类特别难的曲子,根本没弹过。
广陵散指法特殊,对于年纪尚算稚嫩的唐五,只能勉强磕绊弹出,不算流畅,她在家中苦练一个月终于将广陵散完整弹完,然后在一次聚会上,要求和郑宜比赛弹奏此曲。
郑宜这厮刚开始还装模作样,自己没弹过,让唐五先弹奏,她去看一下琴谱,结果,等唐五勉强将广陵散弹完,郑宜就叮叮咚咚,十分流畅地弹完一曲,将唐五瞬间秒杀。
聚会上的古琴大家见状,对郑宜大为赞善,她就差在年纪,弹不出广陵散的风韵。
之后,唐五还跟郑宜比了比,据她只懂些皮毛的围棋,她只偶尔动笔的山水画,她只偶尔玩玩的投壶
无一例外,唐五输得惨不忍睹。
这简直样样都差一截啊,唐五差点气吐血。
就这样,在年少的唐五心中,郑宜就落了一个虚伪印象。
多年过去,唐五早不像曾经那般冲动,也没有那么争强好胜了,什么京师第一贵女,就是个虚名,人家都是看在豫国公府和太后面子捧她而已。
正如太后离宫,皇后回宫,众人又跟着皇后捧郑宜一样。到底,不是因为她们自己本身,而是看她们背后的势力大。
的时候,唐五觉得郑宜虚伪,喜欢装模作样,长大之后,唐五就瞧出郑宜行事的精妙之处来。
不管怎样,她初回京师,刚刚打入京师闺秀圈,谦虚谨慎总比骄傲自大讨喜。
是唐五太不自量力,因为众人捧她,就自以为天下无敌,自己最美、最懂事、最有才华,殊不知全是别人让她。
就如郑宜,只要她发挥正常水平,不再让自己,自己就现了原形,被扒下了才女的皮。
想到这,唐五有些好奇,似乎郑宜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她哪来时间学这么多东西。
“表嫂。”唐五学精了,唤郑宜表嫂,论家礼,拉进二人之间的关系。
郑宜正在看那盆冰蔷薇,听唐五唤她,只是“嗯?”了一声,并未移开视线。
“五很好奇,表嫂年少在苏州时,怎么会有那么多时间练习琴棋书画?”一般人只是精通一两样,然郑宜却样样精通,除了琴棋书画,她还会骑、射、御,甚至厨艺也很好。
郑宜眨了下眼睛,偏头想了想,她年少在苏州时,都在干什么。
似乎是宽慰秦氏,对着世子爹爹撒娇,还有陪皇后娘娘,好像没怎么练习琴棋书画。
想到这,郑宜摇头:“我对这些都不太通。”
不太通,都被全面碾压的唐五有些无言,好一会才道:“当初表嫂不会弹广陵散?”
“我是不会弹啊?”郑宜转头看她,不明白唐五为何要提起往事,当年她对弹琴不太感兴趣,只是随大流背了背琴谱,练练指法,复杂一点的曲子,先生根本没教她。
唐五有些懵,话都开始结巴了,“可是,可是表嫂当年弹得非常好。”
“好么?”郑宜蹙眉回忆片刻,“岑先生我的曲子没有感情,没有弹出广陵散的愤慨和纵横。”
唐五:
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岑先生那是在夸你好不好,谁家十岁出头的孩能弹出广陵散的气韵啊,能完整弹下来就不错了。
岑先生分明在爱惜郑宜。
“即便没有弹出风韵,也不能不会弹。”唐五道,“您能完整弹下来,就算是会弹。”
听到这句,郑宜突然明白唐五突如其来的较真,定定看了她一眼,没有告诉她真相。
——事实上,郑宜确实不会弹,也没有看过广陵散的曲谱,她完全是在唐五弹得过程中暂短练习的,虽然时间不多,但是只要将曲谱背下来,再活动活动指,练一下复杂的指法,想要完整弹下来,并不算难。
就是没入心,曲调显得僵硬没有灵魂。
这个话题实在不让人愉快,让唐五联想到当初比赛输了之时的尴尬,她换了个话题,半真半假地埋怨郑宜抢走了太后,姑祖母如今只疼郑宜,都不疼她了。
郑宜捧着炉一边往前走,慢慢欣赏冰雕,一边问唐五:“你想知道原因?”
唐五点头:“以前,姑祖母最疼我的。”着,她望了望郑宜身上的红狐狸毛斗篷。
郑宜:“你也是以前了,以前你还是京师第一贵女呢。”
唐五:
郑宜:“以前没有我,所以祖母疼你,现在我出现了,祖母自然要疼我。”
好欠啊!唐五一时忘了尊卑谨慎,默默捏起了拳头。
郑宜还在继续:“你生得不如我好看,才艺也比不上我,还不如我贴心,甚至连自知之明都没有,居然好意思问出口,姑母为何更疼我。”
天啊!唐五第一次意识到郑宜这么欠。
身旁的唐五脚步停下来,郑宜转头看她,视线在她脸上打量半晌,突然笑起来:“我还是喜欢这样的你。”
唐五一怔。
郑宜声音款款:“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拘谨,你既叫我表嫂,我们便只论家礼,你可与从前一般,做你喜欢的事,你想的话。我更喜欢,直白娇纵,有话直,有气当场就出从不留过夜的唐家五姑娘。”
“嗯”郑宜顿了下,“像个侠女。”
完,郑宜不理会发怔的唐五,转过身,慢慢往前走。
唐五呆了好一会,才回神,快步追上。
再次走到一块,唐五之间的拘谨恭敬,以及探究和生疏,瞬间消失殆尽。
她看了郑宜两眼,语气轻快直接:“你真神奇。”
郑宜:“哦。”
唐五捏了捏袖口,忍不住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何你神奇。”
郑宜:“我一直很神奇啊。”
唐五:
见唐五再次停下脚步,郑宜转身,将炉塞到她中,明明是关切的话语,出来的语气却平淡无波:“冷了,就捧着它吧。”
然,唐五却被她平淡的话语给暖到了。
两人再次并肩,慢慢向前走。
郑宜问她:“阿五,希望未来的夫婿是何种样子。”
她问得自然,唐五也回得自然:“要英俊、高大、还要有能力。”
郑宜点头:“还有呢?”
“足够了。”唐五觉得这样已经足够好。
“怎会足够?”郑宜戏谑,“还要有男儿气概,才配得上我们唐侠女。”
在御花园这样简单转悠一圈,待回到慈宁宫,唐五已经彻底倒向郑宜,和她成为好闺蜜,忍不住信任依赖她。
离开皇宫,坐上府中来接她们的马车,豫国公夫人长长舒口气:“你的亲事虽然由太子妃做主,但好在太后没有完全撒。”
豫国公夫人不信任太子妃,不仅是对皇后一脉的不信任,也是因为郑宜年纪太轻,怕她担不起事,而且郑宜在闺中时,一直和唐五有龃龉,豫国公夫人怕她不安好心,给唐五随便挑个夫婿。
听出豫国公夫人口中的不信任,唐五忍不住为郑宜辩解:“太子妃人很好。”
她托着下巴,回忆之前在御花园和郑宜一路的聊天,口吻里满是亲切依赖:“我以前真是太目下无尘了,又骄纵,如果早早放平心态,正视太子妃,不定我们早就成为无话不谈的闺蜜了。”
到这,唐五语气略有懊恼,恨自己以前不懂事,没有和郑宜好好相处,让她们白白错过了这么多年。
“太子妃聪慧亲切。”唐五歪着头,“而且还很懂我,她知道我最喜欢什么,想要什么,还看出来我的拘谨,宽慰我。”
唐五内心激动:“祖母您知道吗,太子妃我是侠女,我少时最想仗剑走天涯,平尽天下不平事,大家都笑话我,我骄纵不懂事,只有太子妃看出我内心的向往。”
“啊!我以前怎么没早点和太子妃聊天呢。”唐五后悔极了。
坐在对面的豫国公夫人已经彻底不出话,震惊地望向唐五,视线在她脸上仔细打量,想要看看唐五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这才多长时间啊,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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