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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已近深秋,午后秋高气爽暖阳怡人,适合出门走动,但早晚却寒凉得紧,气温骤降,还伴有寒风,吹得马儿鬃毛飞起。
车队就此分成两拨,太子带着一干人等留下继续勘察土地,郑宜则带着其他人去附近的村庄落脚。
前哨已经打点好处所,郑宜等一过来,就有现成的房屋入住。都是些土坯草房,却收拾得分外规整干净,别是屋内,连院子都不见丝毫尘土。
这么一大队人马,又这么讲究,是以一进入村落,就被人注意到了。
村人不敢凑上前,就远远地围在周围声嘀咕。
“听是从京城来的大财主,要去蜀中探亲呢。”
“真是气派,看那马车多大,马儿也神骏。”
“对了,赵四家的,他们是租用你家的房屋吧,给了多少银钱?”瘦长脸头戴布巾的女子勾头打探。
被打探的年轻少妇不想,她们赵家的租屋最大最气派,全部租用出去,可是不少钱,怕出去遭人眼红,她眼珠一转,就转了话头:“我哪里知道,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上面有公婆兄嫂呢,哪里轮得到我当家。”
这话也对,头巾女子有些失望。
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头巾女子很快又快活起来,她想到另一件事:“你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大事,前日刚来个大姐,今天又来个大财主,往年也不见这么多过路客。”
起大姐年轻少妇来劲了,好奇追问:“她那病可是好了?都在咱这住了两三日了。”大姐就租住在头巾女子家中。
“没好。”头巾女摇头,“早上,我还帮着烧柴火了呢,没起来炕,听还烧着呢,粥都喝不下去。”
“真是娇贵。”年轻少妇感叹,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姐,吹吹风也能病倒,她整日下田,风里来雨里去的,也没咋滴。
两人聊了一会,见没什么热闹可看,就各自散去。
头巾女子回家,未到门口,就见大姐身边的老婆子,巴望着大门往外瞧。
“傅嬷嬷”头巾女子面色带笑,“看什么呢?”
见女子回来,傅嬷嬷收了收脸上的神情,指着那边人来人往的车队问:“那是怎么回事?这么热闹。”
“哦。”头巾女子一边开门往里走,一边回:“你那个队伍啊,我也不太清楚,听人,似乎是从京城来的大财主,往蜀中探亲。好家伙,我刚才去瞧了一眼,得有上百匹马,那气派,可了不得。”
上百匹马?
傅嬷嬷皱眉,她家姐是归德府知府家的大姐,都没有这般阵仗,不过是随身带着两个老嬷嬷,两个丫头,还有三四个衙役护送。
那队伍只是商户人家,却这么大的排场
傅嬷嬷心里不是滋味,回屋和乳娘丁氏念叨此事。
“真有上百匹马?”丁氏惊讶。
傅嬷嬷点头:“房东娘子的。”
丁氏往窗外张望片刻,迟疑:“若真有这么多马匹,大概不会只护送主子,应该还有货物。”
“商队?”到底是大户人家的仆妇,傅嬷嬷很快想到这点,“那就得通了,肯定带了不少货物。听大型商队为防止意外,每次跑商,都会带大批药材。”
丁氏眼前一亮:“不定还有随行郎中呢。”
两人赶快去寻曲管事,让他出去打听打听,必要时刻可以报老爷的名头,一定要把郎中和药材弄来,她家姐可耽误不起。
曲管事也正为姐的病犯愁呢,听二人这么一,也觉得是个好办法,这地方偏远荒僻,只有几个孤零零的村落,距离最近的县城,快马加鞭也要四日才能折返。
如果能就近延请郎中,实在是再好不过。
曲管事找来房东娘子详细问了问,打听明白后,才朝着村中间最大最气派的房子走去。还没到跟前,就见房子周围围着一圈马车和帐篷,人根本走不过去。
曲管事找了个正在喂马、仆役模样的人打听。
仆役一边给马顺毛,一边不动声色打量曲管事,问他:“您是哪位?”
曲管事点头赔笑:“凑巧凑巧,我们也是往归德府方向去,路远人少,想依傍主家队伍,不知可否允许。”话间,拿出二两碎银塞到仆役中。
仆役掂量两下就将碎银塞入怀中,指点曲管事:“看见前面穿青色的人没有,他是我们二管事,你去找他。”
曲管事点头道谢,而后赶紧去寻二管事。
听明来意,二管事没答应也没不答应,而是让人取了些药材给曲管事:“尊姐的身体要紧,先养病。”
完,就让人拿着药材跟曲管事回去,而且知道生病的是女眷,还贴心地安排了个懂药理的婆子。
婆子医术不错,瞧了瞧魏家姐,又帮忙熬药,直到一副药下去,魏姐退了烧才提出告辞。
婆子回去后,将情况跟二管事详细了一遍,二管事点点头,让婆子先下去休息。然后将事情报给郑宜身边的林祥。
“归德府知府家的大姐?”郑宜抬眸。
林祥弓着腰,事无巨细地禀报:“归德知府魏明夏的长女,幼年长在外祖母身边,这次是父亲那边来人接她回府,不料路上吹了风,发烧病倒。他们一行一共0人,魏姐,四个奴婢,四个衙役,还有一个管事。”
这次能带出来的人都是精英,不过是只言片语就能获得实情,婆子只是过去走一圈,就将魏家姐一干人等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郑宜对这些不太关心,点点头,道:“既如此,便让他们跟着吧。”
得到吩咐,二管事让婆子再走一趟,通知魏家等人,队伍明日早上辰时启程,若是想依傍行路,就早点过来。
魏家姐魏婉喝了药,身体轻快不少,已经能下地走动,听乳娘丁氏起赵家商队一事,不禁好奇:“这赵家是什么来历,随行的女郎中竟然这般厉害,一副药下去,烧就退了?”
丁氏摇头:“那女郎中没太多,我也只是熬药时跟她聊了半晌。”
“我看是拿大。”傅嬷嬷不满,“再怎么有钱也就一介商贾罢了,咱家姐可是官宦人家的姐,赵家就随便派了个婆子来,连主人都没见到。”
魏婉摇头:“不可这么,人家到底救了我。”虽然喝了药,但病没有好全,魏婉不了两句,就要咳嗽,只得进屋。
丁氏扶着她到炕上躺下。
魏婉交待:“今日便罢了,明日备上谢礼,你和曲叔亲自送过去。若是有女眷,就我要拜访主家娘子。”
丁氏点头。
——
赵齐等人回来时,天色已经暗沉许久,他在外间换了袍子,又烤烤火,全身热乎乎的,才进入卧房。郑宜正在编络子,见赵齐进来,立刻扔了里的络子,朝赵齐张开双臂。
赵齐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很快明白过来。
他有些害羞,便站着不动。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郑宜快走几步,猛地扑到赵齐身上,被她这么一窜,赵齐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才稳住。
郑宜捧着他的脑袋,亲昵地蹭了蹭:“我好想你呀。”
“胡闹。”赵齐拍拍她,眉眼舒展,声线温柔。
抱了一会,赵齐要放她下来,郑宜就不,耍赖不肯下,一直让他抱着。
“乖。”赵齐无奈的语气里带着宠溺。他心翼翼抱着郑宜,将她慢慢放在炕上,动作轻柔得仿佛抱着一尊易碎的瓷器。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俩人的关系日渐亲密,时时刻刻都想黏在一起。
成亲之前,对郑宜的不喜,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有些时候,赵齐都难以置信,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不喜欢郑宜,她明明这样可爱,自己当年到底是被什么蒙蔽住了双眼,居然会认为她心深沉。
她怎么会心深沉,分明是聪慧通透!
俩个人躺在床上絮絮叨叨地话,无论赵齐什么,郑宜都能接上,偶尔遇到不懂的事情,就让赵齐解释,基本上,赵齐只要简单一,郑宜瞬间就明白,还能触类旁通。
就这样,两人着着,就睡着了。
迷糊中,赵齐感到郑宜凑过来亲了自己一口,他下意识勾勾唇角,弯弯上翘嘴角暖意熏人。
从前,他觉得女子漂亮乖巧就够了,给她宠溺,庇佑她。现在他体味到平等亲密的感情,突然觉得之前的想法太幼稚。
那些猫狗一般的女子哪里值得喜爱。
蠢笨、简单,无趣至极!
思绪被回忆勾着,暖阳舒适的环境让赵齐身心放松,他似乎回到了时候,回到初见郑宜的那一天。
明明已经过去很多年,但是那天的情形在记忆中依然鲜艳清晰。
她穿着漂亮的红裙子,腕带着银镯子,镯子上头带着的铃铛,举投足间会有清脆的铃声,跑到哪里响到哪里,引人目光追随。
她那样鲜活可爱,连一向安静独处的母后都被她吸引过去。
似乎所有人都喜爱她。
但是赵齐不!
他不要喜爱她,不仅不喜欢,还要揭穿她虚伪的真面目。所以他偷偷观察她一直观察她总是观察她
赵齐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只记得自己要观察她,要不喜欢她,还要学着她的样子,欺骗别人。
大家喜欢她快乐善良的样子,那么他也要快乐善良。
大家喜欢她生勃勃永远向上,那么他也要生勃勃。
反正,郑宜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心脏猛地一缩,梦中的赵齐突然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似乎有什么东西涌入他心灵,使得他神台瞬清,迷雾消散。
赵齐突然想通。
不对,都不对,全错了!
根本不是他想的那般,他以为郑宜是虚伪,以为别人喜欢她的虚伪,所以一直隐藏自己,让自己外表跟郑宜相似,同样虚伪,对待所有人都和睦可亲,温厚宽容,做一个别人挑不出毛病的太子。
但是现在,他突然明白,郑宜根本不是虚伪。
她是真的赤诚,坦荡而不遮掩的赤诚。
她不屑于用阴谋诡计,所有的一切都用阳谋。
在这一刻,赵齐突然心生一股冲动,他想把郑宜推醒——
然后他这样做了。
郑宜:ヾ(==)喵?
干什么啊?人家还在睡觉呢?
“霜霜。”他问,“你为什么要嫁给我?”
烂问题,郑宜想摇头,“是赐婚啊!”
赵齐:
郑宜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坐起来,将赵齐抱在怀里,温声问他:“怎么了啊?不舒服么?”
被人吵醒后,郑宜首先想到的是他会不会不舒服,而不是自己被吵醒。
这一刻,赵齐的心软得不行,一句话也不出。
不过,好在郑宜已经完全清醒,并且思考了一瞬,理解了赵齐的纠结。
“我没想过嫁给别人。”郑宜认真解释,“很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母后喜爱我,想要我做儿媳,那时候,我便一心一意等着嫁你了。至于之前,我还太,想不到嫁人的问题。”
夜色中,郑宜的声音格外温柔,暖暖的亲亲的,她继续:“嫁给你,对我来,是最好的事。一来,可以做太子妃;二来,我们从一起长大,我了解你。我知道你,即便不喜欢我,也会尊重我,你是最好的太子。”
赵齐努力想要憋住,但是真的忍不住——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