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崽岛的海边码头。

    这里是码头着实有些牵强。

    嶙峋的岩石从岛上延伸出了仅仅五米长的一段。

    这是连在一起的整块岩石，也许在曾经的某一天，考究不出具体年月的那一刻，海底涌出的岩浆聚流到这里，又经过冰冷的海水迅速降温，所以就有了现在的样子。

    在海水的拍打下非常湿滑，再加上先天的凹凸不平，实在不利于装卸货物。

    曾经有人向方国正提议，对这个海岛进行全面的整修，将他彻底打造成方家一处海外的军事基地。

    但方国正否定了这个提议，把提出这个建议的家伙吊在他办公室的房梁上一整天。

    数百年前的大明朝，方家的祖先横行在浚江入海口附近做海匪也曾盛极一时。

    那时方家曾有人想到做同样的事，将方家的地盘从沿海拓展出去，在更远的海域寻找岛作为基地。

    那时的方家有这个实力，他们抢了几艘可以远洋航海的异域商船去探寻更远的海域，花费了极大的人力物力真的做成了这件事。

    但这么做导致方家在内海的势力极具缩减，被当时的官兵打的狼狈不堪。

    得不偿失的结局使方家的先人们放弃了这个计划，重新回到内海老老实实做自己的海大王，而且留下训示，后辈再不可重蹈覆辙。

    谁也不知道方家在那时探寻休整过多少岛屿。

    数百年口口相传，方家的后人能大概找到确切位置的，也就只剩下了猪崽岛。

    在全民抗战的伟大时刻，方家后人用这个岛存放家产。

    在改革开放初期，严厉打击黑恶势力走私集团时，方家的人索性就躲在了这个岛上。

    后来这个岛成了方国正的海外走私中转站、仓储区，和豢养那些杀人不眨眼凶狠逃犯的基地。

    方国正从根上是个守旧的人，他不太喜欢改变，尤其是不喜欢改变自己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他也担心对这座岛的休整，会使这座神秘的岛失去“隐身的魔力”。

    所以几十年来的今天，岛已然保持着它原是的风貌。

    菠萝哥靠坐在几只潮湿的木箱上连打了十几个喷嚏，只觉得脑袋里像被塞了气球要憋炸了似的。

    “嘿嘿嘿嘿兄弟，你这是受了海风，还是干了什么缺德的事儿了！”

    旁边一个只有一米三高的矮矬子撇着厚厚的嘴唇瓮声道。

    菠萝哥拍了拍脑袋没有作声。

    矮矬子用肿胀的酒糟鼻煞有介事的嗅了两下，诡异的笑了起来，道：“你身上有血腥气，是不是跟人动了？来喝点酒补补身子，还能去晦气！哈哈哈哈”

    菠萝哥接过矮矬子递过来的玻璃酒瓶，先看了看里面确实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才犹豫着放倒了嘴边，可最终还是没有喝。

    他不喜欢这个矮矬子，因为每次见到这家伙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有一次这个矮矬子拿着一截热腾腾的肘子让给菠萝哥吃。

    菠萝哥啃了几口之后，矮矬子才这是从洞里一个不心卡进岩石缝中的倒霉蛋儿身上剁下来的。

    这是菠萝哥第一次吃到人肉。

    还有一次这个矮矬子拿了一瓶酒让给菠萝哥喝。

    菠萝哥喝过一大口之后，才就着探照灯的光线，从那个装酒的军用水壶里看到了两只泡涨了的眼珠子。

    现在矮矬子正就着装货的木箱，在仔细的片薄两条鲜嫩的生肉，看形状似乎应该是某种海鱼，但菠萝哥总觉得这块肉绝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

    他还总觉得这矮矬子以前一定当过厨子。

    不然怎么能把肉片切到几乎透明的地步。

    “最近岛上没什么事儿吧，听老大前几天送了一批好货过来，这次装船吗？”

    菠萝哥岔开话题问矮矬子道。

    矮矬子将带着血丝的生肉吸溜到嘴里，满脸陶醉的道：“你才是在老板身的人，我只是个看门的，老板不喜欢咱们打听不相干的事儿，这规矩你比我懂。”

    菠萝哥尴尬的笑了下没有作声。

    方家几百年的传承，驭下都是有一套完整的规矩。

    安守本分是菠萝哥他们这些负责一方事物的头目，需要遵循的基本原则，不然就离大祸临头不远了。

    他菠萝哥只负责压船，矮矬子负责货仓。

    这就是本分。

    “我我的意思是”

    菠萝哥开口想要解释，被矮矬子抬止住。

    矮矬子笑道：“是有那么一批好货，现在就洞里压着呢，你还别，这次的货不知道老板从哪儿搞来的，确实新鲜的让人眼馋，我都想留下一两个尝尝鲜，更何况兄弟你呢，理解，理解”

    “阿嚏”

    菠萝哥张口又打了个喷嚏，心里对矮矬子这话可是绝不苟同。

    大家都想尝尝鲜不假，可尝鲜跟尝鲜还是大不一样。

    自己的尝鲜是沾沾nv人的rn肉，这矮矬子可是正经八百的要尝尝新鲜的人肉。

    “唉，兄弟你听过，用大yn壳子熬汤吗？”

    矮矬子冷不丁的问菠萝哥道。

    菠萝哥听着心里打了转儿。

    方家的堂口什么生意都做唯独不沾du品。

    连他们这群下，也决不许沾这东西。

    他是在方国正身边待过的，知道这事儿的缘由，都在方家的上任扛把子，方国正的老爹身上。

    当年方国正他老爹就是抽了一辈子的鸦片，熬到最后，ma啡、海l因、da麻、du冷dng、可ka因，什么新鲜就往身上招呼什么。

    听临死的时候老头子身子都熬了个干净，跟电影里的僵尸就没什么分别，只是张牙舞爪的乱喊，让方家的人谁都不许沾这东西，谁沾就要谁的命。

    方国正当了扛把子就把这条当做帮规定下来，执行的更是不含糊，直接就切了几条老爷子留下来的du品运输线，如果不是方家底子雄厚，不定这么一折腾就直接散了台。

    至今方家内部还有声音传出来。

    是因为方国正自断了du品这码子生意，还霸着龙德走私的头把交椅，整个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所以才招来了“东海龙宫”的外祸，不然这帮走国际线的是闲得脑袋抽筋了，来内陆抢地盘。

    菠萝哥这会儿只觉得矮矬子话里有话，是绕着弯儿的想跟自己些什么。

    “嘁咱龙德市里虎头胡同就有一家专做‘龙虎斗’的，祖上传下来的艺，特点就是有这一味，我是每次回去都得先搞一锅提提神，这玩意儿是食材，不算违背堂口的规矩，怎么着，你也想尝尝？赶明儿你什么时候回去了，我请你？”

    菠萝哥诈做满脸的嬉笑样子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