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霖挺直了脖颈，硬生生受下这一击，鲜血如注涌出来。

    短短一个星期时间，自从被雒天生设计现身之后，所有的麻烦接踵而来。

    身上受的伤更是好不间断的重叠累加。

    如果放在普通人的身上，早已躺在病房里遵守医嘱安心休养。

    但在卓霖身上却像唤醒某种沉睡的意识。

    像是回到当年不分昼夜，无论生死的特训营。

    一次次将身体和神经都打磨到极致，一次次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再次重生。

    每一次重生对卓霖来都是新生。

    不只是身体，更是精神的重生。

    “只有活着才能完成任务！”

    训练营中的教官教会每一个学员这句话的真正意义。

    训练是教会他们求生的方法，用信仰支撑的求生欲，才是能够撑过去、活下去的根本。

    卓霖不是训练营里身体素质最好的学员。

    但是却是那个神秘训练营中，有史以来唯一在清醒状态下，扛过整个刑罚训练课程的学员。

    老虎凳、辣椒水

    渣滓洞里为世人所知的身体刑罚是开胃菜，强行灌进嘴里的高浓缩咖啡，配合打进血管中的兴奋剂才是真正的主菜。

    在长达一个星期的刑期里，受刑者会产生身体疲劳到极致，精神亢奋到极致的矛盾体验。

    会产生幻觉，会强烈的自残冲动，这样的训练灵感来源于俄罗斯的睡眠实验，应对的是fbi惯用的疲劳审问法。

    卓霖扛过去了，在扛过这波来自灵魂的拷打之后，他很轻易的通过了接下来包括臭名昭著的水刑在内的一系列现代刑讯课程。

    因为那时候他的神经已经麻木，身体似乎已经与灵魂剥离。

    脑子里只回荡着教官教给他的那句——只有活着才能完成任务。

    现在，来自身体的创伤和疲劳，正在使用这种曾经弥漫全身每一个细胞的感觉觉醒，三年的沉沦似乎正随着鲜血从身体中脱离。

    “不对不对”

    卓霖眯着眼睛，定定的看着六指强，他的声音冷漠的像是从破旧留声中发出来。

    “要打太阳穴，那是颅骨交界的地方，有脑膜中动脉前支，那里很脆弱，发生骨折会导致动脉的破裂，形成颅内血肿。

    只需要轻轻的一下，就像杂碎一只蜗牛壳，然后我会颅内出血、伴随颅压升高、血和脑浆会被压力从鼻子、眼睛、耳朵、嘴巴就挤出来，红色里还带着些黄色。

    如果力度刚刚好，不把颅骨彻底打碎，你还能看到被压力挤碎的脑组织，比豆腐脑颜色更深，来呀，再来一下啊”

    卓霖侧过脸去，把太阳穴让出来就摆在六指强面！

    六指强愣愣的看着突然如同恶魔附体的卓霖。

    他忽然丢下里的石头，猛退几步抱着自己的脑袋，像个被忍耐欺负的孩子嚎啕大哭起来。

    “你不是我是条子吗？你不是已经杀过我一次嘛，怎么不敢动了？为什么不杀我？你是不敢还是不愿？

    对了，你们这些废物是不能随便杀人的，开一枪就得写一枪的报告，给你把枪你也是个废物。

    你以为找几个条子拍拍桌子、讲讲政策就能吓倒老子了？如果不是为了骗你带我上岛，老子一只就能捏死你这废物”

    卓霖一下下蹭到六指强身边，把脑袋强探进六指强怀里，从下往上看着六指强。

    他脸上的血蹭在六指强上，吓的六指强暴跳起来，好像粘在上的是能腐骨消肉的浓硫酸，一边用力在衣服上擦着，一边疯了不一样往旁边的通道冲了过去。

    “操跑尼玛毕，你个死条子！”

    菠萝哥一把揪起六指强，狠狠一拳砸在六指强脸上，把六指强砸翻在地。

    卓霖冷笑着从地上坐了起来，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六指强动要打杀卓霖是个最正确的选择，哪怕时看过几场经典卧底电影的普通人也知道，警察自身就是法纪的维护者，派出执行特殊任务的警察也不不能例外。

    即使在特殊情况下，杀人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逾越的底线。

    杀了卓霖就能证明自己的青白。

    但事实情况是，六指强太高估自己了。

    杀人这件事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

    六指强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想的太多，脑子太活，往往都不是意志坚定的人。

    如果他第一下就取了卓霖要害下，那一切都解决了。

    问题是他既没有经验，仓促间也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对卓霖来这是一场刑罚对决，受刑者也有可能是施刑者，二者比的是心理承受能力。

    六指强脸上被烫伤，胳膊上又挨了一刀，论身体状况他并不比卓霖好太多，加上做贼心虚后的惴惴不安，还有突然被带上岛造成的强大精神压力。

    最重要的是六指强跟卓霖比，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方面的承受力来，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选。

    总之卓霖胜利了，一个照面就把六指强逼到崩溃。

    对任何一个有经验的犯罪者来，敢不敢果断的杀人，就是甄别警察卧底的最好方法。

    “打个商量怎么样？我替你们做掉这个废物jing察，你们放我一马？”

    卓霖冷笑着，目光扫过菠萝哥和矮矬子。

    矮矬子满脸嘲讽的走到卓霖面前，抓起卓霖的头发，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卓霖，就像一个家庭主妇在鱼贩子的摊位前，仔细打量一条即将被做成美味佳肴的鱼。

    不管从刚才发生的事，还是以往“江哥”的传来看，面前这个血流满面依然面不改色的家伙都是个很角色。

    自来自内心的自卑与压抑，让矮矬子很享受征服强者的感觉。

    如果情况允许，他确实希望能够品尝这道送上门的佳肴。

    但现在，他更期望自由。

    鱼儿已经咬勾了，他现在只需要静静的等待。

    菠萝哥抓起六指强狠狠在他脸上打了两个耳光，但六指强嘴角涌着白沫毫无反应，这家伙是真的被吓昏过去。

    “把这家伙捆结实了，我回船上一趟。”

    菠萝哥尽力压抑着心底的兴奋，好像已经听到电话里方国正对自己的嘉奖。

    “老哥我好久都没有听到过老板的声音了，这次难得拖兄弟你的福，办了件得力的大事，也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矮矬子脚麻利的捆着六指强，对菠萝哥道。

    他的话很明白，事是菠萝哥办的，他就是想跟着分点功劳。

    菠萝哥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点了头，他没有注意到，正低头在六指强背后打绳结的矮矬子，嘴角露出一抹难以揣度的笑意。

    卓霖也在笑，充满自嘲的笑，他知道落在方国正中，无论如何最终也逃不过一死的结局。

    可眼前这关总算是过了，如果自己与警察那边的关系被发现，那多一秒钟自己都活不过去。

    现在自己是一份大功劳，岛上的人舍不得杀自己，方国正也不会让自己死的那么容易。

    这就是黑道仇杀与黑白对决的区别。

    这一刻，卓霖保住了命，菠萝哥离自己重获重用的期盼又进了一步，矮矬子的计划也在向着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深沉黑暗的洞窟中，唯一的失败者是蜷缩在冰冷的石地，瑟瑟发抖偶尔抽搐的赌徒六指强！

    对他来，这场赌局像曾经改变他人生轨迹的那几场赌局一样，下了重注，结果却输得一塌糊涂。

    他的眼里只有桌面上的底牌，他永远看不到桌面下的角逐，所以他注定是个失败的赌徒。

    一个失败的赌徒，注定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