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霖在一片巨大的器噪音中醒来，他看向床尾墙边的折叠床。

    铺盖收拾的齐整，床单没有一丝褶皱，太空棉的被子硬是被折成了部队内务条例中要求的“豆腐块”。

    这张临时床铺属于“老兵”——郭怀勇。

    卓霖与雒天生一起从省城郊区的康宁精神病院离开，就被送回了他位于龙德城南的那间住过三年的旧厂房。

    那之后已经过去五天，雒天生没有再露面，郭怀勇寸步不离的陪着卓霖，吃喝是由海关情报处的人送来。

    卓霖回来时，这个从来不像“家”的“家”变了样。

    满地的酒瓶被整齐的码在厂房门口，锈迹斑斑的旧械蒙裹上篷布，连残破的地面和那个卓霖用来沐浴的破水池都被重新修缮一新。

    不用想，这一切都是雒天生做的。

    郭怀勇询问卓霖对此什么感觉时，卓霖脸上的笑容很不以为然。

    雒天生从来都是个做事滴水不漏的角色，更是个从不无的放矢的家伙。

    为卓霖做这些可以称之为“殷勤”的安排，只能明一点，雒天生有大事要着落在卓霖身上。

    所谓大事无非是服卓霖做他的线人来对付方国正。

    这就是郭怀勇这个海关情报处神秘的处长，亲自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三陪”的原因之一。

    面对雒天生卓霖是明知拼不起心思，索性直来直往，即便起不了什么大用处，至少能让雒天生多费费心思。

    可面对这个前半生在战场上做侦察兵，后半生在海关做侦查员的老头郭怀勇，卓霖却有种拳头打海绵的感觉。

    这是个早上起床看一眼，就知道你最近便秘，中午要安排清淡食物的长者。

    是个你告诉他需要解决“某方面问题”，立刻就安排几个妹子过来，还会用眼神暗示你这些都是高级货色的老不正经

    除了关于方国正集团的信息之外，其他所有事一概不做回应。

    想直接跑更是不可能，郭怀勇那双看似昏聩实则刁毒的眼睛时刻不离身，厂区周围还布满了情报处的暗哨。

    总之只要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做什么都行。

    卓霖对郭怀勇的最后定义是——这个老头表面披着慈祥长辈外衣，内里其实是个软硬不吃的十足无赖。

    卓霖对眼前的处境得出的结论是：除非答应做线人配合洛天生打掉方国正集团，或是雒天生的计划被彻底拖垮，不然郭怀勇不会走，自己也离不开。

    面对雒天生和郭怀勇这些心深沉的“套路王”，卓霖定下了自己的原则。

    “敌不动，我不动，任你风雷雨雾，我自不动如山。”

    你不，索性我也不问，你不急，那我就跟你耗下去。

    一对曾经连面都没有互相见过的上下级，就这样吃喝打屁吹牛过足了这五天，相同的军旅生涯，相同的卧底经历，倒使卓霖跟郭怀勇多了些忘年之交的意思。

    或许是身体之前的连续重创初愈、亦或是在康宁精神病院注射的安定针剂副作用，再或者是熟悉环境，能让人安心的人在旁边陪着。

    这五天卓霖睡的非常安宁

    硬要矫情点，唯一让人心烦的事，就是厂区东面的村落最近拆迁，总有大型械施工噪音。

    “卓，你这警惕性可是越来越差了，我早上出门你都不知道，睡到现在现在才起来！”

    卓霖正要照例去水池子里来个“海盐浴”，就见郭怀勇夹着个文件袋回来，老头脸上依旧是那副让人提不起警戒心的笑容，嘴里依旧是让人倍感关怀的亲切。

    “情报处出动了那么多精英替我站岗，我还要警惕做什么？您几天没动静，今天跑出去，不会是咱们雒总那边有指示了”

    卓霖接住郭怀勇抛出来的牛皮文件袋，轻松的回应着郭怀勇，顺口问道：“什么东西？”

    “这两天你子不折腾肯定是在动心思，我要再不给你安安心，不知道得找什么麻烦，那袋子里是关于‘猪崽岛’事件和‘康宁精神病院’的情况资料明，另外我还给你带了几个你想见的人过来。”

    郭怀勇着转身冲门外招了招。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原来是被郭处长藏在这儿了！”

    卓霖迫不及待刚打开文件袋，就听到门外粗豪的笑声，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