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霖站起身，一脚踢散拢在人头火笼下用大腿肱骨堆成的灯台。

    一根石柱拖着人头骨的石柱露了出来。

    随后卓霖又踢散了第二座灯台，第三座灯台

    他连着踢翻了五座，就站在第五座灯台前蹲下了身子。

    “看到的、听到的财是最不可信的是吗？”

    卓霖定定的看着那颗被烧的嘎嘣作响裂纹纷裂的头骨，问方国正道。

    电话那端的方国正沉默着没有任何回应。

    卓霖透着被火焰烧裂的眼窝望了过去，本该在一条直线上五座灯台却没在一条直线上。

    他用指一扎一扎的量着刚刚显出真容的灯柱，第一根比第二根短了一根指节的长度，第二根比第三根又短了一根指节的长度。

    “你果然还是喜欢老把戏，十年前那些挖坟掘墓的都写烂了的桥段”卓霖笑道。

    “你现在是不是应该想想要怎么才能出的去？你的时间不多了，七分钟！”

    方国正道。

    “彭罗斯阶梯一条始终向上或向下但号称永远走不到头的路，外国人觉得不可能在三维空间里实现，具有空间悖论特征的阶梯或者叫通道。

    以前我以为都是那些编故事的胡扯，不过今天发现编故事的总也有些依据。”

    卓霖站起身，用在满是刀痕的青石上摩挲。

    “以前我最讨厌的事就是跑货跟船，因为在海上一飘就是几个月。

    你知道的我有个兄弟叫‘蛇，’就是被你逼死的望石村老齐头的儿子，我听你们方家当海匪之前也是望石村的人。

    好像话题扯远了，不过蛇每次跟我出海，都会带很多乱七八糟的，无聊的时候，我也拉过来看看打发时间。

    书里那些墓葬中都会有一条‘鬼打墙’走不出的路。

    我记得有本书里解释过原理，利用怪坡效应制造彭罗斯阶梯。

    这些看似一样高的灯台就是障眼法。

    黑暗环境下它们明亮的火光就是前行的坐标，微略到让人难以察觉的角度、高度差距欺骗了人的眼睛。

    让人相信自己一直是在向上跑，在一条直线上跑，但实际上按照你给我指的这条路，我只能永远不停的绕着圈子，不停的回到原点！”

    卓霖一片片的摸着每一片墙砖，却没有一片像他以前看到的书里的那样，是能够打开求生通道的开关。

    “虽然不明白你的那些阶梯、怪坡，不过你确实猜对了，这就是一条走不出去的路。

    那些灯台是用那些被困死在里面的人做的，问题是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你的时间不多了，也许我会把你的脑袋也做成灯台，放在我的办公室里，还有那些你在乎的人！”

    “如果能出去，我会把你的脑袋送进医学院当标本！”

    卓霖脱下棉衣里的t恤，扯成两片缠上了双。

    他一把捧紧了一颗燃烧着火焰的骷髅头！

    作为一名战士，卓霖是个很注重实际的人，在雒天生口中这样的个性甚至被吐槽成毫无远见。

    今天以前，卓霖从没想过跟着“蛇”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有一天能够救他的命。

    可是现在那些夺人眼球的奇诡情节，确确实实出现在眼前。

    如果是雒天生即使到了这一步，他也不会像卓霖一样，毫无理智的按照情节四处摸索，寻找能够离开这里的关，可卓霖就这么做了。

    眼前他只能这么做。

    没有时间，没有确切的信息，能拼的只能是运气了，即使再虚无缥缈的希望，也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咔吧吧”

    燃烧着火焰的头骨在卓霖中扭动了，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咔吧吧”

    又一颗头骨在卓霖中扭动了，可是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还有五分钟！”

    电话里传出方国正得意的笑声。

    “一个死了儿子，绝了种的老混蛋，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玩游戏？玩你妈的游戏！”

    卓霖怒吼。

    他还在一颗一颗的试着，蒙在上的布条已经烧烂，心里传出烤熟的肉香，他还在一颗颗试下去。

    他已经决定即使过了十分钟，也要继续试下去。

    即使方国正杀了王瞎子一家，杀了宋乐乐，也要试下去，一定要出去！

    卓霖已经受够了被人威胁、掌控。

    如果这些骷髅头不是关，那就在那些墙上一寸一寸的摸索下去。

    只要不死，就一定要出去！

    如果有人因此而死，那就为死去的人报仇！

    “你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

    方国正被卓霖的戳到了痛楚，电话里传出了撕破吼叫。

    “你以为你是谁？你连成为玩物的资格都没有，你只是一把枪，一件被人利用的工具，你连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资格都没有！你”

    方国正的怒吼声戛然而止。

    因为他在电话都听到了卓霖这边的哄然巨响！

    卓霖自己都不知道扭过了多少火骷髅，甚至没注意到是那颗火骷髅发生了作用，还是自己在疯狂的踩到、踢动了那块关！

    一道看起来毫无瑕疵的石壁轰然倒塌了

    空洞，黑漆漆的空洞！

    激荡的水流涌动之声震耳欲聋

    凄冷的凉风直灌进来，卓霖被吹的睁不开眼。

    他拔起一颗火骷髅抛了出去。

    深不见底的空洞，他终于看明白自己的所在。

    銮蛇撵龟山！

    那条“銮蛇”早已冲破了龟山！

    整座龟山内被激荡了无限岁月的海水掏空山腹。

    卓霖口中叼着，探身而出扣住了沿山体内壁凿出蹬脚石凹。

    老式暗到可怜的绿光，照亮了三十公分高处又一个落吃力的凹点。

    或许很多年前，方家的人就沿着这些石凹，在山体内壁一圈又一圈的开凿出了属于他们的世界！

    这条路很险，很陡，还带着内倾的角度，这是一场没有任何保险的徒攀岩，但这才是真正的生路！

    电话没有挂断，也没有再传出方国正的声音。

    谁又能知道这个为人疯癫、做事深谋、看似毫无章法，又处处陷人死路的老头子此刻在想什么？

    “嘎吱吱！”

    卓霖一刻不停的向上，直到头顶上出现一块犹如坦克舱口的悬顶圆铁门。

    他毫不犹豫的推开舱门，探撑身钻了进去！

    五十平米的房间只看精钢的墙壁、巨大转轮的门锁，根本就是一间铺着烟灰色长毛地毯，悬了欧式烛台水晶吊灯的银行保险库。

    空荡的房间里唯一醒目的，只是吊灯下八角形高强度塑钢玻璃材板观光电梯，

    空气中残留的雪茄余味，显示了方国在这房间走过的痕迹。

    “能走到这已经让我很意外，可惜你的时间用完了。

    那扇门，走出去你不会死，可也不会活痛快。

    能活多久，谁知道呢？

    不过想要我的命，至少得等你有资格自己来玩儿这场游戏的时候才行。

    如果我是你，情愿死在这，也不会想出去！”

    电话里又传出了方国正的声音，很低很沉像对卓霖，也像在对自己。

    “我会知道的！”

    卓霖话音落下，电话被方国正挂点，感觉中的电池突然迅速热起来，卓霖将电话扔了出去。

    依旧是见过的老套路，烧毁了证据。

    卓霖看了眼随着火燃起火苗的地毯，转动了巨大的保险锁。

    “嘎嘣嘣”

    四十公分厚的钢制保险门缓缓的拉开，阳光随着缝隙一点点投了进去。

    卓霖长吸了口气，突然他嗅到了空气中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那是火药的味道。

    “轰！”

    门外巨大的爆炸，将刚刚开启的保险门狠狠的撞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