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锁杀（八）

    因为跟监狱的性质区别，看守所里至少还保留着三大娱乐。

    看电视、打扑克、聊闲天。

    电视是看什么是管教远程设置好的。

    比如三千多集的外来媳妇儿本地郎海轮播不重样，可以让大部分进去之前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家长里短的“野汉子”都看的津津有味。

    周末的时候向管教申请打扑克、下象棋，在表现好的状况下也是允许的。

    一般输赢几支烟、拔拔腿毛之类，都算发泄一些积郁的情绪，只要别不识趣的玩儿出矛盾争端，管教看到也不会太管斥。

    看书近几年在看守所中是被推崇的事。

    监室一楼专设了阅览室。

    世界名著、国学经典、人文历史、励志文学、技能培训是必备主题。

    阅览室的口号是丰富在押人员的精神文化生活，提高法制意识，净化风气、陶冶情操，帮助在押人员更好地进行思想改造。

    目标是引导在押人员读书学习，主动反思悔改，以学促思、以思向好，服从监室管理，共创文明监所。

    聊天是最省事的娱乐，天天都带嘴，

    吹吹牛、开开车

    一个号子里的兄弟情就这么垫出来的！

    自从花吹雄打了冯大刚之后已经过去三天。

    表面看来，管教牛致胜给花吹雄做的工作起了作用。

    再加上当时卓霖并没有向管教打报告。

    这三天里号监室风平浪静。

    花吹雄带着他的一班兄弟俨然一副监室“号头”的做派。

    卓霖这个“二号头”接了监室的经管大权，具体日常都交给了冯大刚打理。

    造成这种安宁局面的重要人物有两个。

    一个是管教牛致胜，另一个是挨了打的冯大刚。

    卓霖是赵猛跟看守所这边打过招呼，为了便于案情侦破所以放在大监室里的。

    招呼要打到所长那里，下面具体操作的还是管教牛致胜。

    所以卓霖的案子和底子在看守所里，最清楚的就是牛致胜。

    十几年的老管教，带过犯人比赵猛抓过的多，配合过的案子，比赵猛办过的多。

    虽然卓霖上次为了做卧底进看守所，不是经的牛致胜下，可看过赵猛带去转交的嫌疑人资料，牛致胜就知道这不是个一般的犯人。

    他甚至怀疑卓霖是市局刑侦队派出来的化妆侦查员。

    基于保密原则，为了更加逼迷惑目标犯罪嫌疑人，不向看守所透露真实状况的事，以前也遇到过。

    都知道罗旭湘是刑侦队出来的人，而且跟刑侦队长赵猛是默契搭档。

    所以牛致胜第一次带卓霖去医疗室时，才刻意给卓霖和罗旭湘留下的单独相处的会。

    即使配合工作，也是想趁在罗旭湘留些好感。

    毕竟人到中年，牛致胜一直在办理的慢性病医保，还要求罗旭湘帮忙。

    牛致胜这点九九，瞒的过不了解他为人的卓霖，却瞒不过敏细致的罗旭湘。

    所以卓霖现在已经打消了对牛致胜暧昧的怀疑。

    而冯大刚自从那天挨打之后，就跟卓霖交了底。

    他是为方家做事进来的不假，可也正是因为他为方家做事，所以现在成了一颗爹不亲、娘不养的弃子。

    进来前，雷震霆给了他一笔钱，目的是要他一个人顶下在丰渔塘持枪的罪名。

    这样的事冯大刚也做过，方家在龙德的势力有目共睹，哪怕进了看守所，哪怕被判几年进了监狱，在里面也会有人照顾。

    最重要的是那笔钱，确实多到足够让他心动。

    所以他自首了！

    可进到看守所之后，冯大刚才发现一切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方家人是保方家人不假，方家人即使在看守所里过的也不差那也是真的。

    可那些都只针对真正的方家人。

    真正方家人的定义是祖上龙德的出身，世代都跟方家做事。

    他这种外围公司，收钱定罪进来的，在那些方家人眼里，就是收钱办事的杂碎，根本连个屁都不是。

    冯大刚凭着一领导强拆的本事，走遍全国各地，他不能理解方家这种家族式的群体观念。

    可他已经收了钱，人也进来了，现在反水能不能完整的走出看守所都是个问题。

    除了等法院判决，他无路可走。

    卓霖进来之前，他也只是凭着闯江湖锻炼出的灵劲，殷勤巴结上之前的“号头”，当上了“号头召”日子才好过一点。

    卓霖进来之后，花吹雄也进来了。

    冯大刚空顶着方家人的名头，享受不到方家人的照管，还要被老码头的人拿来撒火。

    不跟上与花吹雄不对付的卓霖，他以后的日子就要生不如死！

    卓霖不愿被琐事烦心，也就默认了冯大刚代他做着“二号头”的事，与花吹雄一伙儿人达成了暂时的和睦。

    冯大刚是看守所里的常客，门道规矩都懂，安排的也算井井有条。

    中午一顿带了大油水的猪肉炖粉条下肚，使这个周末的气氛也不再像前几天那么紧张。

    但眼明的犯人都明白，这份安宁只是暂时的。

    因为规矩终究还是破了！

    监室里的规矩本身就为了避免太多的冲突而形成的。

    顺着规矩走，大家都平平安安。

    逆着规矩来，迟早还要出问题。

    现在花吹雄这个拳头硬，下多，背景深的“号头”睡入铺理所当然。

    可卓霖这个明显特别受管教关照的“二号头”，睡在“出铺”顶头靠墙挨门的位置。

    显然这违了忌讳。

    表面看来这是“号头”跟“二号头”都奈何不了对方。

    两边都暂时搁置矛盾，但和解却从未达成。

    除非花吹雄跟卓霖有一个调监室，或者先出看守所，不然号监室迟早还要出问题。

    投站队历来是国人的本性。

    有人立旗子，自然就要有人往旗下站。

    一个监室就那么大，花吹雄要横着走，自然就要撞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不管是被撞过的牙子，还是被撞过的丁子，都想往卓霖身边靠，可卓霖完全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架势，除了当上他贴身召，替他管账的冯大刚之外，根本不跟其他人接触。

    至于冯大刚替卓霖管着整个监室的经济，名不正言不顺。

    而且冯大刚似乎是被花吹雄打怕了，对花吹雄一伙人的开销有求必应，卓霖这个真管账的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牛致胜替卓霖出头，连花吹雄都搞定了，自然没人敢对卓霖三道四，对冯大刚不满的却大有人在，转头要去巴结花吹雄的更不少。

    花吹雄在这方面的态度也跟卓霖一样，除了自己带进监室的下外，根本不跟其他人扯闲篇。

    所有这些状况都明一点——号监室的安宁只是暂时的

    监室里这些微妙的状况卓霖了然于胸，可他现在没心情计较这个。

    前几次在市局接受调查，正是卓霖来龙德前在部队的经历身份，使刘铭善和赵猛都对他无计可施。

    可这次蛟蟠岛的案子，不管真相如何，不管是不是被人陷害，枪杀钱慕行已经使卓霖成为板上钉钉的现行犯。

    像他这样参与过国家使命，经受过特别训练，面对旗帜念过庄严誓词的军人，即使从部队退役、从单位辞职，也不会脱离组织约束！

    不管是心理还是事理，一旦离开龙德看守所，开始面对组织审查，卓霖都只有坚决服从！

    赵猛的调查已经彻底陷入了僵局，罗旭湘的警告也绝非虚言。

    赵猛已经回到市局，形势如此，只有配合才能争取到复职的会，才能争取到有利局面调查下去。

    而卓霖需要做的就是呆在看守所，尽力回忆所有的细节。

    事实已经证明，现在只有罗旭湘是清醒的，他的思路是正确的。

    正是一时的冲动欠考虑之举，造就现在彻底被动的局面。

    “从心理学的专业视角来看，你根本就没有从‘台风行动’的阴影中走出来过。

    ‘台风行动‘’的失败，女朋友和兄弟的死，使你的心里存有怨气，这是私心。

    看似是雒天生设局让你当线人，才把你拖进了这摊浑水。

    可你也有很多可以拒绝的会，最终你还是走到了现在。

    这明你的精神已经被打下了烙印，面对罪恶你不可能袖旁观，这是公义。

    想查出当年泄密的人，你可以现在就逃出去，你有成为冷血杀的钳制，宁杀错无放过，你有能力满足私心。

    当然你还有另一种选择，不为私欲，没有职责，没有义务，只为公义。

    造成现在这样局面的人，其实是你自己，做人总是要有个抉择的！”

    这三天时间里罗旭湘每天为卓霖换药，为他做了心理诊疗，以上是罗旭湘的诊疗结果。

    随着时间的推移，卓霖感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

    “大哥，你心点，我觉得花吹雄今天有些不对劲。”

    冯大刚凑到卓霖身边声道。

    卓霖抬起头直视过去。

    这次花吹雄有像头斗牛似的顶回来，而是顾盼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