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会议（上）

    “事还要不要做，人还要不要找？”

    一向口角犀利的奚梦瑶坐下后，立刻抛了道刀子般尖锐的质问给卓霖。

    卓霖的目光扫过分别坐在自己旁边的大黄和奚梦瑶身侧的李全才。

    大黄在点餐，李全才拍出钱包表达了请客的欲望。

    这样的气氛下，除了奚梦瑶，似乎没人关心卓霖将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轻率、冲动的奚梦瑶竟然没有预料中的胡闹。

    要救人就把该解释的解释清楚，不然大家就散伙。

    奚梦瑶没有出口的潜台词，跟她盯着卓霖的目光一样，强硬还带着跟本人不匹配的深邃。

    眼下最有突破和建设性的提问，从一个任性的女孩儿的嘴里了出来？

    稳重、憨直的大黄神情中没有面对问题的犹豫、没有面对奚梦瑶发火时一贯表现出的畏首两难。

    他知道奚梦瑶会怎么做，而且相信奚梦瑶能做的很好。

    这两个人来之前就已经商量过了。

    这个总习惯于跟在别人身后，也让人习惯忽视的大男孩儿都有了城府，都懂得静观其变了？

    卓霖在电话里听过了李全才的解释，知道他为什么没在王显身边，也清楚李全才昨晚的遭遇。

    为了替兄弟出头，李全才就离开了医院，确实是拎不清轻重的表现。

    可卓霖没有去要求李全才的理由。

    如果不是去年在白子琪学校门口的那次偶发冲突，李全才和宋乐乐就不会被牵扯进这么多危险之中。

    可能这对情侣还在东海岸新城的大街上跟人逞凶斗狠。

    卓霖本来就知道李全才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敢用，也需要用这样一个人，就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和宽容。

    幸好以目前的状况来看，王显留在船帮的人里至

    多是成为另一枚能要挟自己的砝码。

    这也正明王显是安全的。

    而且郭怀勇不会放任与王显失去联系的情况继续发展下去。

    他一定已经开始查找王显的下落。

    船帮在医院也许会有内部关系，但那样的公共场所对郭怀勇来是不设防的。

    顺着昨晚自己和王显的踪迹，找到王显的下落对郭怀勇来不会花太多时间。

    卓霖不担心王显，李全才的不知轻重也没惹出什么大麻烦。

    让卓霖意外的是李全才怎么会跟大黄和奚梦瑶一起出现？

    从李全才嘴里出那句：“还收了船帮和老码头”的话，怎么听在卓霖耳中就那么怪异？

    只因为昨天跟着一起去了趟老码头香堂见过张四方，就能从今天的新闻里揣摩出这样的结果。

    因为昨晚听到渔娘喊了要他做船帮的姑爷，所以就

    信以为真了？

    这样敏锐的洞察力和不谙世事的轻听轻信同时出现在李全才的人，本来就是件奇怪的事。

    经过昨晚那场迷雾重重的巨变，连身边这些人都变的不一样了？

    眼前三位“战友”的不寻常引起了卓霖的注意，让他变得更加深沉。

    站在餐桌前殷勤服务的女领班，最先感受到这个男人正在承受着压力。

    她接过餐单结束服务之前，顺为卓霖的早餐茶里多添了一颗糖。

    后来的女客只用了一句话，就给了这个叫卓霖的男人很大压力，至少明他们之间可能只是工作关系。

    压力代表着责任，责任能压迫出动力，动力能使人前行，而糖分能疏解压力。

    卓霖用微笑回应了女领班额外的贴心服务。

    实际上他是想以此掩饰刚才从大脑中跳出的异样想法。

    接受一份异常的好意，总比对同伴显露出怀疑要好的多。

    “我以为你只会对我用沉默这招，看来你现在的状态越来越差了，作为你的精神科医生替你解决烦恼，应该也算是治疗内容吧”

    耳里传来罗旭湘的声音，伴着一片再次渲起的嘈杂。

    当罗旭湘的声音从卓霖的里公放出来时，卓霖下意识侧目环视了整个餐厅。

    方家众盟覆灭的消息和与罗旭湘对话中随时都要防备的“陷阱”，让卓霖分心到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早该做好的事。

    随时保持警惕，随时了解自己身处的环境，本就是一名侦查员该有的基本素养。

    “财狗子，你刚才卓霖拿下了船帮和老码头是怎么个意思？”

    罗旭湘出的第一句话就把卓霖分散出去的精力都扯了回来。

    这样的提问与罗旭湘承诺的解释实在相差甚远！

    “唉原来罗医生也在啊，我哥没跟你吗？他一夜之间带着老码头怼平了方家众盟，还抽空睡了船帮的美女当家，现在老码头想让我哥过去拜码头当领堂，船帮那边准备让我哥娶那个渔娘，啊呸，不对，是我大嫂，他们还准备让我哥接班当老大呢，这会儿外边铺天盖地都是找我哥的，我还是来的时候听我表弟打电话讲的，他还想问我哥在哪儿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屁孩儿我哥的事哪能跟他，我是挂了电话就直接赶过来，哥，咱们是先去老码头，还是先去船帮？”

    李全才满脸得意的着，咕噜噜打转的两只眼睛跟随卓霖目光一起刮了一遍奚梦瑶与大黄，连摆在桌上的都没有放过，好像透过也能看到罗旭湘满是惊讶的脸。

    好像他口中的都是自己的壮举。

    到现在为止，卓霖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在向他提问。

    如果他现在露面，可能还会有更多的问题能把他淹

    没。

    这一刻卓霖的沉默带着叫“怀疑”的病毒传染给了所有人。

    “好啊！原来真是你做的！亏我那么信你，因为你我都被关了禁闭，我”

    奚梦瑶突然跳起，一把抓着卓霖面前的餐盘就要炸锅，亏得坐在卓霖身边的大黄眼疾快按住奚梦瑶的腕。

    李全才更是蹦到了桌外。

    他还没仔细去想过自己跟卓霖之间的关系，更谈不上去想卓霖跟这三个警察的关系。

    所以他也想不明白这个在外面几乎人尽皆知的消息，摆在这张餐桌上怎么就成了一颗炸弹！

    可看着卓霖淡定的用餐巾擦袖口散落的菜汁，嘴角还透着笑意，李全才选择无视了奚梦瑶能杀人的目光，直接坐回到这个暴躁女警的身边。

    李全才唯一想明白的一点就是必须坚定保持与卓霖步调一致，当好卓霖身边唯二的弟。

    原来他是唯一的，现在还多了个能替卓霖舍命的王显，以后就得更能豁的出去，不然地位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