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

    “现在有两件事是我可以帮你做的。”

    雒天生出乎意料的让卓霖听到了想要的答案。

    “第一，我会告诉你，现在能把人救出来的只有你自己，病房外面那些人现在你才能差使。第二，我会告诉你，一旦你决定救人就别想再置身事外，”

    卓霖抛给雒天生的选择被原封不动的抛了回来！

    雒天生的回应，把卓霖再次推向了愤怒和无奈的边缘

    当年为了对付东海龙宫，他已经成为人所弃背负内疚的“孤魂”。

    牵连雒天生对付方家的计划中，又使他成了一名只能以“精神病人”的名义，免遭法律裁决的罪人。

    再这样继续下去，还会发生什么事？难道只有粉身碎骨才能结束吗？

    “台风行动”的泄密者都没有查到，还没能给慕容熏、给蛇一个答案。

    卓霖不甘心，也不能就这么死去。

    对卓霖来最理智的做法，应该是在昨天早晨离开看守所之后，立刻就逃离龙德，与这座让人糟心的城市尽可能的保持距离。

    但他也不能容许自己就这样毫无交代的一走了之

    居中协调使老码头和浚江船帮组成联盟，是为铲除方家这颗毒瘤尽自己最后一份力

    ，相信后面的事雒天生一定会继续下去。

    把大黄、奚梦瑶、李全才、罗旭湘召集在一起是为了救回赵猛、宋乐乐、白子琪和狗子，彻底处理掉眼镜这个祸患。

    方家众盟破灭了，两件事能让卓霖迈不开腿的大事，现在结束了一件。

    剩下的就是把人救回来，就可以坦坦荡荡的离开龙德。

    可是卓霖发现自己再次进入了一个逃不出的怪圈之中，或者是从能逃出来过。

    救人仍旧是一滩让人深恶痛绝的沼泽。

    想做就必须要踏进去，可踏进去之后，又该怎么出来呢？

    跟浚江船帮相比老码头那边，至少还有翁青桐和潘娇娇是不想让卓霖加入的。

    两害皆弊取其轻。

    卓霖选择了老码头。

    但老码头那边促使卓霖的原因，反倒成了让他不得不选择船帮的理由。

    翁青桐与潘娇娇用拒绝帮忙借人、借路的方式拒绝了卓霖的即加入。

    现在双选题成了单选题。

    一夜之间，莫名其妙成了老码头与浚江船帮争相拉拢的座上宾？

    毫无预兆的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与一个并没有多少交际的女人，睡在了一张床上！

    哪怕对于普通人来，也不再是一件普通的事了。

    更何况这个男人是卓霖，而女人是船帮的渔娘

    雒天生为卓霖指出的路，是一条更爬不出的沼泽！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以卓霖一贯对刘铭善的了解，正是担心他没有那么大的魄力，才决定由大黄和奚梦瑶、李全才一起做出被自己绑架进入下水系统的假象，尽可能的调动起刘铭善的积极性。

    刘铭善现在的安排和几乎全市、甚至全省警务系统总队动员的状态，是卓霖今早所有谋划的可能性中能出现的最好的结果。

    由大黄具体负责行动的话，他也一定会按照预先的计划将搜索范围覆盖到全市的下水系统中，人力充足的情况下甚至会扩大到龙德市的地下防空系统内。

    这就像是一张不断收缩的大，逐渐压缩着眼镜可以活动的空间。

    但这张存在一个致命的漏洞。

    那就是地下防空洞中那片不为人知，见不得光的“法外之地”。

    眼镜藏身在那里的巨大可能性，是卓霖一开始就预见到的，所以他主动承担下对地下防空洞的搜索。

    人有人路，狗有狗道，去老码头借人就是在借路。

    老码头拒绝了，那么现在龙德有那么大能量可以从那片“法外之地”把眼镜翻出来的，就只有浚江船帮

    只要打开这道门提出请求，此刻的渔娘绝不会拒绝。

    可他能去吗？

    该去吗？

    迈出这一步，可能就要彻底失去逃离的最后会

    “很难选吗？别用那些责任、义务之类的屁话去安慰自己，如果每个人都像你想的那样，方国正早就该呆在监狱里，赵猛、白子琪、宋乐乐还有王砀也不会失踪了那么久，到今天才被当做失踪者去营救，这世上大部分人都在蝇营狗苟的做着自己的事，他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不给自己找多余的麻烦，就足够活的很好，那些别人不愿做，不想做的事总得有人去做，所以就有了你这样的人。谁都不是圣人，你可以把自己当做一片擦屎的卫生纸，你也可以抱怨这一切不公平，可这就是现实，有人可以占着便宜还声称自己尽职尽责，有些人拼了命却只能躲在角落里体会做的越多失去越多的道理我本没必要跟你这些废话，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你该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该明白有些事是你躲不过的，想要救人现在就带着船帮的人出发，然后继续把该做的事做完，不是帮我而是帮自己，而我会给你一个尽可能公平的，也是你想要的结果，这是一开始就答应你的，我不会食言！”

    雒天生又给你卓霖加上了一块能去除他愤怒的砝码。

    不是消解，而是重压，压的人不得不忍受、面对、妥协。

    哪怕卓霖是条吃过亏而且警觉到极限的鲨鱼，只要嗅到最初的诱饵，就一定会按照

    自己的本能咬上那颗甩不掉的钩子。

    卓霖真的是被人彻底看透了，雒天生从不担心自己的目标会不会逃脱，只要紧紧勾住卓霖，就有了一条更大的诱饵，就可以钓到更大的鱼！

    “饿了吧。”

    突然打开的病房外，渔娘提着外卖的吃食闯了进来。

    卓霖默默挂断了电话，将装进了裤兜。

    “你别以为我是怕你跑了才进来监视你的，你是我男人，你了不会跑，我就相信你不会跑，我是怕你饿着，我阿爹男人做事之前，得先填饱肚子，事越大，就得吃的越多，而且还有咱们这个受伤的兄弟，他得吃饱了才能好的快”

    渔娘就像早已料到卓霖会不耐烦的赶人出去，抢先就搬出了在她心里至高无上的老船头，还有无声无息的王显。

    一个故去的死人，一个重伤的病人。

    实在让人无可反驳，很难再提起任何脾气，拒绝她的好意。

    卓霖注意到渔娘身后那一片来自船帮地煞们，好奇兼具不可思议的探寻目光。

    因为这种心情和疑惑同样充斥在他的心头。

    现在渔娘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语，发生在白子琪那样的女孩身上才是正常的。

    从昨晚开始眼前这个渔娘就不正常了，越来越不像江湖传中那个暴戾的大姐头。

    现在更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凡事总归要有个原因。

    单单只是传中那该死的一见钟情？

    或是来自一个倔强不服输的灵魂，不惜改变自己来争取胜利的尊严？

    这两个理由显然都很难让卓霖信服。

    “要不要进来一起吃？”

    卓霖冲门外的船帮地煞们笑着问道。

    瞬间的沉没之后，是热情的客套推脱。

    外面那些人哪怕是被卓霖的事迹和为人折服过，但跟还没熟悉到足够这么热情的地步。

    十分钟前卓霖还在门外冲着他们的老大渔娘不耐烦的怒吼，发火。

    “不用管他们，大夫了病房里不能进太多人的。”

    渔娘已经拉过空闲的床头柜，铺开食盒，还端着一碗热粥喂进了王显嘴里。

    大概很多人都忘了，残疾的老船头过去近十年的起居都是被渔娘照顾的。

    “那就辛苦各位兄弟了。”

    卓霖释放着客气的善意，坚定的关上了病房的门。

    他坦然的坐在渔娘收拾好的“饭桌”前，吃着这个女人准备的食物，还看着这个女人照顾自己受伤的兄弟。

    场景看起来充满了和谐，可沉默中那丝不和谐的默契却是让人不能回避的。

    “我要用船帮的关系和人去救人。”

    卓霖咽下嘴里的米饭道。

    “可以，你是我男人，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渔娘为王显擦着嘴角溢出的粥，用行动践行着自己的表达。

    “做完这次的事，我要加入船帮。”

    卓霖保持着在部队的习惯，用菜肴补满了米饭的空隙，为随后风卷残云的吃法做准备。

    “船帮是我的家，只要你不伤害我的兄弟们，以后也会是你的家。”

    渔娘暂时放下喂给王显的热粥，走到卓霖身边用餐巾纸帮他擦了嘴角的油渍。

    照顾两个男人对她来不难，她的贤惠的不止不像船帮的渔娘，更不像任何一个这个年纪的女生。

    “我不会跟你结婚，也不想昨晚的事重演。”

    卓霖瞬间扒完了碗里的饭，抓住渔娘再次递到嘴边擦拭的道。

    “可以”

    渔娘答应的异常痛快，以至于卓霖都怀疑这本就是她也想要的结果。

    “走吧，是时候该做点大事了。”

    病房门再次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是携并排的“疯龙”和他的“女人”。

    那扇慢慢合拢的病房门，使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成为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迷。

    除了王显之外，没人知道又一颗将影响整座城市走向的种子，竟然是以这样一个“讨价还价”的方式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