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啊，来就来了一对儿，这下你家里什么都不缺了！”

    对着满脸堆笑的医生，卓霖勉强回了个苦笑，类似内容的话，最近他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

    是的，卓霖一次命中！

    渔娘怀孕了，还是一对儿龙凤双胞胎！

    江湖儿女的一贯粗枝大叶，渔娘竟然直到五个月的时候才意识到不对劲赶去做检查，在那之前连卓霖都只因为是最近过得太安稳，所以渔娘胖了！

    也许因为船帮一直都被困在夕阳暮日之下，新的生命让这些缺少希望的人都措不及。

    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在船帮一贯颇有长者之风的老噶犇彻底沦陷了！

    整日活的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从帮卓霖和渔娘在秀安区安排了一栋大平层安胎做家开始，好像船帮已经没什么大事值得他亲自处理的。

    老噶犇能提得起兴趣的只剩下一件事。

    拼命学习跟那两位即将到来的生命有关系的一切事物。

    在老噶犇的影响下，连渔娘都像是变了个人。

    层出不穷的各种检查都只是基础操作，如果不是招待所老板娘骂了大街，也许这个初为人母的女人已经可以彻底断绝饭食，只以各种营养品为生了。

    养孩子的钱卓霖不缺。

    地下防空洞里那笔来历不明的意外之财，即使分给损伤的地煞兄弟一部分做安家费，剩下也足够卓霖狠狠耗一段时间的。

    至于那位白衣女孩儿的来历，后来在老噶犇的参与了解之后，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女孩儿在浚江边见过卓霖，很有可能是参加了老船头的祭奠。

    在地下防空洞里肯定不会有鬼，能那样神出鬼没的人只可能的是那群地耗子。

    还有那张黑色的卡片，之前卓霖从老船头中得到的第一张是那单生意的买主留下的信物。

    卓霖接了生意，自然就从老船头里接到了那张卡片。

    至于同样的卡片怎么会又出现在地耗子的里，那就只能推断为老船头的关系。

    依据就是卡片上留下的内容。

    单凭卡片上的内容其实已经可以明一切问题了。

    因为地耗子的头目拐子是老船头的人，所以龙德最神秘的地耗子一伙其实是浚江船帮的人。

    而且拐子很可能就是浚江船帮那批随着老船头死去，再也聚不齐，找不全的三十六天罡之一。

    这就解释地耗子为什么会对雷震霆那伙人出。雷震霆是害死老船头的元凶之一，而且还断了老噶犇的脚，他就是船帮的大仇人，杀了雷震霆几乎算是为帮船帮报了一半大仇。

    也许拐子在老船头死去之后就早有离开龙德的意思，留下只是觉得愧对老船头，既然做了事报了仇，索性留下钱财走的洒脱。

    至于雷震霆的去向，也许他就呆在地下防空洞的某个角落里，也许现在已经烂成了一堆白骨。

    这是对地下防空洞里发生的事，最完美的解释。

    船帮看起来很寒酸，可还没有寒酸到见钱眼看的地步，那笔钱交给渔娘，也就是交给了卓霖。

    而且这段时间在潘娇娇和豁嘴发等一干大佬的照应下，卓霖也发展了不少产业。

    在龙德没有属于自己的固定产业就无法给人安全感，就让人觉得不可靠。

    所以卓霖想要彻底摆脱之前那种孤身豪客的身份，真正在龙德江湖上站稳现在地位，就必须有产业。

    意外的收获是学声乐的白子琪因为以前到处打工求生的经验，现在帮卓霖处理些日常事务也能得心应。

    李全才在卓霖和白子琪的影响下也是进步神速，至少代表卓霖帮白子琪震震场面、摆摆派头的事都轻车熟路。

    这样卓霖就能分出精力来面对他从未面对过的难题，渔娘正在逐日变大的肚子，和原来越不可理喻的脾气。

    卓霖现在什么都不缺，他缺的是做父亲的心里准备，还有应付孕妇的经验。

    当火爆的脾气变成了使不尽的性子，同样的敏感，卓霖宁愿是前者。

    现在即使心翼翼的陪伴渔娘左右，卓霖也要不时成为被怀疑不忠，被质疑不轨的不赦恶棍。

    之前什么协议除了没有余力准备婚礼之外，卓霖已经都想不起来具体有什么内容了。

    “你先回家，我得去发哥那儿一趟，他给我打电话有急事！”

    卓霖对渔娘道。

    渔娘刚刚还抚摸着肚皮一脸享受的轻松瞬间就变了模样。

    “你要去哪儿？真的是去找发哥？你是不是外面还有别人？如果有你就告诉我，你放心我不会怎么样的，毕竟你是孩子的父亲”

    渔娘口不对心的叮嘱，让卓霖根本无从招架。

    他根本就不明白以前的渔娘怎么可能会变成眼前这个多疑善妒的妇人？难道真是上次跟豁嘴发、王瞎子喝酒时，豁嘴发提到的孕期综合症？

    如果真的是那就麻烦了。

    卓霖私下查找过，那玩意儿哪怕到孩子生了之后，都不算完，还会有产后综合征，更严重点就成了抑郁症，以渔娘的资质，一旦她抑郁了，那不好过的一定是别人，首当其冲就是卓霖。

    为了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卓霖打定了主意。

    在渔娘变回正常之前，绝对不在她面前不。

    诚恳的反复解释和安慰过后，卓霖只能带着渔娘身边最贴心的保镖一起去找豁嘴发。

    没怀孕的渔娘就是船帮一个能喘气的活宝贝，如果不是脾气大，也许早被一群保镖包围着了。

    现在渔娘怀孕了，能喘气的活宝贝从一个变成了三个，老噶犇特地从船帮的弟子中招了十几个女生轮班护从在渔娘身边。

    而那位最贴心的保镖，是卓霖的熟人——宋乐乐。

    时间和经历能将一个彻底改变模样。

    当年的太妹宋乐乐，在经历过一次次无助和苦难之后，彻底觉醒了。

    眼镜留给宋乐乐的不只是痛苦的折磨，他还把这个身世悲苦的女孩儿变成了比女强人更可怕的存在。

    另一个更直接，更火爆，更要命的渔娘。

    白子琪留在卓霖身边帮他打理生意，宋乐乐则认识了渔娘，深深的被渔娘蛰伏，几乎成了渔娘的亲传弟子。

    在渔娘的教导下，在宋乐乐自己的刻苦磨练下，几个月的时间里银镰、火枪都已经玩儿贼溜。

    猪崽岛上卓霖向宋乐乐展示过人能够残忍到什么地步，沾过人命敢下死，是先天的优势。

    现在的宋乐乐已经可以跟那些从接受过训练的船帮女弟子对拼。

    即使时日尚短，也能凭借狠辣气势沾了上风。

    宋乐乐对渔娘崇拜的五体投地，渔娘对宋乐乐也是信任到无以复加。

    能让渔娘放心交托盯着卓霖任务的，也只有宋乐乐了。

    “你跟财狗子最近见过面吗？”

    卓霖对前排开车的宋乐乐问道。

    “没，我跟他是不可能的，如果他想不明白这点，我是不会跟他见面的。”

    宋乐乐长叹口气，完又恢复了冷冰冰的面孔。

    现在也只有在卓霖面前，宋乐乐才能偶尔回复从前的样子。

    或者是放松片刻，因为卓霖知道她最能让人知道的秘密，而且宋乐乐相信卓霖会跟她一起紧守这个秘密。

    卓霖是把宋乐乐从猪崽岛上那个一生难渡的晦暗时刻里拖出来的人。

    如果当时卓霖觉得宋乐乐已经没有了拯救的必要，就不会出。

    既然卓霖出了，就不会再让宋乐乐因为这个秘密而死。

    “唉你们那财狗子对你很用心了。”

    卓霖无奈道。

    他已经亲眼见证过很多次财狗子因为去找宋乐乐，而被一群船帮的女弟子打的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财狗子是卓霖的人，如果不是渔娘发话，没人会动他，能让渔娘发话动财狗子，大概也只有宋乐乐自己了。

    “白最近怎么样？上次见她的时候，她忙的都没时间回学校，她都准备去办休学了，不然学校就得开除她。”

    宋乐乐开口问道。

    “额过段时间吧，我现在还真是离不开白。”

    卓霖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有能力的人容易找，可是有能力又值得信任的人就太难得了。

    卓霖身边目前能同时满足这两点的就只有两个人。

    白子琪和王显。

    白子琪帮卓霖打理着产业，王显就代表卓霖留在老码头处理刘字堂的事物。

    两个人一文一武，已经成了江湖上颇有名声的“疯龙双翼”。

    “你这么做会害了她。”

    宋乐乐饱含深意的从后视镜里瞥了卓霖一眼。

    “我你不要多想好不好？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卓霖苦笑着扭过头看向车外，这样的解释在渔娘那里每天都要有那么三五次，人都女人最了解女人。

    关于白子琪的事，卓霖不敢渔娘就是错的。

    临上蛟蟠岛之前的那个晚上，卓霖清楚的感受到了白子琪袒露的情感。

    可前又慕容熏，他不敢接受这样的敢情，现在带着两个宝宝从天而降的渔娘又让卓霖彻底断绝了这样的心思。

    “你最好不要有，不然会害了她。”

    宋乐乐的非常肯定，就像卓霖有可能存在的坏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卓霖干脆不再答话，他已经没有了解释的**。

    幸好渔娘今天约见检查的诊所离老码头并不远。

    车子临进老码头之前，卓霖的车就已经接到等在这里的王显。

    这些日子里，发生巨变的不只是卓霖与渔娘的关系。

    老码头也在那场震烁龙德的祭典之后，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卓霖的知觉告诉他，这不正常。

    因为渔娘的原因，卓霖不可能整天留在老码头，所以王显不只是他留在刘字堂的代表，也是卓霖留在老码头的耳目。

    “翁青桐最近在干什么？”

    卓霖问道。

    “自从半个月前开香堂议事那次之后，再没露过面，我找他家里的保姆打听过，是得了感冒，一直不好，身体骨大不如前了。”

    王显答道。

    “太子英和张四方呢？”

    卓霖又问道。

    “也有半个月没露过面了，张四方一直在泰国，听是谈好了一条往南去的水路，太子英还是那个鸟样，整天花钱、泡妞，上个星期好像还跟人争风吃醋，在大金煌里打了一架。”

    王显颇为不屑的笑道。

    这段褥子里老码头最大的事，可能就是张四方终于当上了堂主。

    不过不是接翁青桐的朱字堂，而是秃子张的堂口。

    老码头明白上四大领堂，三十六堂，当年方国正气势最凶时，屠了秃子张全家，挂空了整个堂的人，这个堂口就一直有名无实的空摆着。

    老码头里像这样的空堂口倒不只一个。

    半个月前翁青桐召集香堂议事，突然提出要给张四方上位，大家都以为是翁青桐要退隐，没想到却是让张四方接了这么个空头堂口。

    张四方在翁青桐下伺候十几年，临了就被这样打发了出去，谁都知道这对张四方不公平。

    论资历，论能力，张四方早该是一堂之主，区别只是领堂堂主还是下面的堂口。

    结果在翁青桐那里吃了闷头大亏的张四方，最终领了个空头的堂口。

    而且不像卓霖趁了当时祭祖大典搞的执堂仪式声势浩大，张四方当堂主当的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当事人张四方自己都没有意见，别人又能什么？

    他之前主要打理的出租汽车是翁青桐朱字堂的产业，分家出来后自然不好再碰。

    堂口新立，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以张四方的眼力盯上这段时间因为方家的蛰伏，而显出混乱状态的走私路子，那是理所应当的。

    而且张四方去搞这个，一定不止于趟条路子出来，这人不做就是不做，做就一定做成，做大，这是卓霖对张四方的了解。

    因此张四方滞留国外是正常情况。

    而太子英这个败家玩意儿之所以能重新进入卓霖的法眼，是因为这子被卓霖打断了全身骨头，经过半年修养，竟然好了一多半。

    同样是张四方当了堂主那天，翁青桐正式让太子英进了老码头，而且不是在自己的朱字堂。

    翁青桐以卓霖煞气重，镇得住这臭子为理由，把太子英推进了卓霖的刘字堂。

    幸好，翁青桐有自知之明，知道太子英是什么玩意儿，明了不要求卓霖给太子英什么实在差事，就是领个名头，只要卓霖时不时管教一下别出大乱子就好。

    太子英这次回来再见卓霖当真是老实了许多。

    除了议事那天露了一面外，像是有意躲着卓霖似的，从来不再卓霖面前出现，也不在老码头露面，只是跟以前一样在外面厮混，捅些不大不的马蜂窝。

    刚开始还有人觉得这是翁青桐的权宜之计。

    当初卓霖进老码头一步蹬天是翁青桐力保的，从这点看卓霖跟翁青桐的关系就不一般，打发了张四方，立刻让太子英进了码头，还是在卓霖的下，怎么看这都是有意让卓霖还那个人情，保着太子英接班朱字堂。

    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不用旁人瞎想，太子英自己就把这可能性给否定了。

    有哪个想当堂主的人是太子英那个鬼样子的？

    就算翁青桐人老昏聩了，至少卓霖也该多少管教这太子英才对。

    这两方面都不出，太子英还是原来没出息的太子英，接刘字堂的事都只是妄想罢了。

    “全部都是好像，听，你呆在老码头，就是为了让你听八卦的吗？把耳朵支棱起来，我要确切的消息，这很重要！”

    卓霖临下车前，对王显叮嘱道。

    老码头里原本就复杂难解，几十个堂口对外看似团结一致，其实各自的心思都不少。

    也许这个堂主身边的人细查下去，就从其他堂口转过去的，至于原因自然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在这样的地方打听消息，王显不得不心翼翼。

    加上卓霖虽然是领堂堂主，可他接的刘字堂也是被方国正屠了堂主，挂空了人的空头。

    短时间内重新建立起来的势力，很难迅速跟其他堂口融合、渗透。

    这些都是王显不能提供确切消息的原因。

    可王显不只是卓霖的江湖代言人，不只是一个道上的人物，他还是缉私局派出的卧底警员。

    提供这样的消息，本身就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

    王显有委屈的理由，却没有委屈的资格。

    “是，我一定会尽快打开局面的。”

    王显跟上卓霖斩钉截铁道。

    卓霖不是不知道王显的难处，可老码头里越是安静，他就越是觉得不对劲，可又不上哪里不对劲。

    “方家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卓霖突然停住了脚步，问王显道。

    王显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卓霖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比起老码头，更让他觉得难受的就是方国正。

    自从那次祭典之后，方家就像从龙德消失了似的，如果不是方氏贸易集团还在，卓霖怀疑方国正是不是虚晃一枪潜逃出国了。

    也许卓霖所有不好的预感，就来自方国正，

    谁都知道方国正既然下了战术，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老码头茶楼外，卓霖在一片尊敬的喝号、招呼声中走上了二楼雅室。

    “兄弟你可来了，哥哥我这次是真有难处要求你，你无论如何得帮我这个忙来来来尝尝你嫂子的艺，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下厨露艺的！”

    豁嘴发豪爽的笑声从雅室门缝传了出来，倚门而立的王显下意识扭动着脖子探近了听着。

    “你干什么？”

    宋乐乐问王显道。

    “啊？没事啊，大概昨晚落枕了，脖子不舒服。”

    王显解释道。

    “最好是这样，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在卓大哥身边耍心思，不然很多人不会放过你！”

    宋乐乐冷声劈头盖脸的冲王显砸了下去。

    王显张口结舌，他难道要告诉宋乐乐，你的卓大哥就是耍了最大心思那个人，我不只是他老码头的弟，还是他在缉私局的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