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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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么?”黎安看沈厢面色不太好。

    沈厢抿唇:“他让我去当面。”

    黎安眼中带着一丝隐隐的笑意:“当面啊, 当面才能得清楚,电话里始终是不清的。”

    沈厢抬头, 她知道黎安对宁皓远的为人一无所知, 宁皓远想当面, 无非就是想让她求他, 或者要威胁她, 更甚要她拿东西来换,当面她绝对不占半分好处。

    “这事只能这么解决吗?我澄清没有用吗?”沈厢还抱着一点点微弱的希望,希望能够让她不用面对宁皓远。

    “没人愿意相信真相, 哪怕你现在单身,宁皓远也是单身,都没有人愿意相信你们是单纯关系, 所以, 你只能去找他。”黎安把现实的问题摆到她面前。

    沈厢面色凝重:“好吧,那上午…”

    黎安眼神示意她:“去吧,上午的课,你要是真去教室了, 抵不住悠悠众口,更抵不住肆意而起的流言, 问题解决不了, 你还会更难受。”

    沈厢点头:“那麻烦你了,我现在去找他。”

    黎安从自己的衣柜里抽出了一个帽子戴在她头上:“有它会好一点。”

    沈厢感激的看着黎安,每次她最糟糕的时候黎安都是义不容辞的帮她,为她出谋划策, 如果没有黎安这次的帮忙,她是死也不愿意去找宁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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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宁皓远给秘书去电话,大致是让她查清楚J大这则流言的源头,扼杀从源头起,然而秘书那边却有了另一则消息。

    “宁总,你让我一直关注的李桂枝女士出了点状况。”秘书也是昨晚才接到的通知。

    宁皓远带着宿醉的倦意:“怎么了?”

    他隐隐知道有些事情要发生,一个手术失败的女人,她的日子能有多久,从他一早知道这件事开始,就知道会面对今天。

    “昨晚进了重症监护室,状况很差,怕是没多少时间了。”

    秘书残忍的宣布了这件事。

    宁皓远轻揉眉心:“今天我有什么行程安排吗?”

    “今天上午十点约了恒建的陆总,下午两点要去佘花高尔夫球场和李总球,晚上还有个跟技术部的会议。”

    他:“好,上午的会议跟陆总个电话延期到明天晚上,下午看情况定。”

    “嗯,好,您今天是有什么特殊安排吗?”秘书问。

    “我等会去一趟陵城,J大的这则流言等会你立马处理掉,谁发的,谁搞的这件事,多少人参与多少人传播,你拉一套数据,让陈统一处理,另外让他着重处理始作俑者,有必要可以联系J大领导层。”

    所有的事情蜂拥而上,一股脑儿全向他袭来,最重的便是李桂枝的事,这事沈厢不能知道,她们家的家务事可真是烦人。

    他洗了把冷水澡,然后让陈开车去了陵城。

    车上他给沈厢去了电话。

    沈厢已经到了WTS大楼。

    “我现在有个会议,不在办公室,晚点你再来找我,下午四五点的样子。”公事公办的声音。

    沈厢回了工位:“好。”

    她什么也没,即使知道时间等的越久,流言越甚,她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在他很忙的时候让他帮她处理流言,她做不到麻烦他到这种地步,毕竟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只是上下级。

    宁皓远在车里开了两个多时的紧急会议,把晚上和技术部的会一并开完,整个人疲惫至极,一晚上没睡,黑眼圈很浓,眉眼都是倦色。

    车开到了陵城人民医院。

    “陈,我看起来是不是很糟糕?”他看了眼车内镜里的自己,不觉有几分紧张。

    “宁总,你很帅啊,是我见过最帅的老板。”陈被他一问,有点愣了,他还是第一次被老板问这种问题,何况,宁总真是算得上青年才俊,人帅,个性也还行,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有女人缘。

    宁皓远左右看了眼:“算了,就这样吧。”

    他整了整西装,下了车,忽的想起了什么,又折到门口买了两个漂亮的果篮,拎着果篮走进了病房。

    是双人间,之前知道沈厢母亲病了后他就差人给她换了双人间。

    四十几岁的女人因为病痛整个人衰老得像是五六十岁,头发白了一半,皱纹横生,却抵不住眉眼间的灵气,李桂枝见到他,黯淡的眼中有了一丝惊愕。

    “阿姨,您好,我是宁皓远,你女儿的朋友。”宁皓远把果篮放到了她旁边的床头柜上。

    李桂枝强撑着想坐起来,他弯下腰,扶着她,让她靠在床背上。

    苍白的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不出来,她量着面前的男人,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会是一个中年发福的男人,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那个糟蹋她女儿的人,结果她见到了,他是个绅士又有礼貌的男人,且仪表堂堂、一表人才。

    李桂枝干涸的眼睛里忍不住就湿了,她抓着他的手:“是你吧。”

    声音不大带着许久不开口的沙哑。

    女人的眼睛比什么都灵敏,她一眼就能看穿他与厢厢的关系。

    宁皓远坐在她面前的凳子上,他没否认,点头:“是的,阿姨。”

    “帮我换病房的也是你,对吗?”她问。

    宁皓远点头,看着面前这个如枯树般憔悴的女人,她是沈厢的妈妈,她们有一眼的眉眼,她们一样聪明。

    许久。

    “谢谢你。”李桂枝鼻子很酸,她想起了厢厢给她发的短信,想起了厢厢现在生活的很好,她的一切都是面前这位男人给的,是他把她的厢厢拉出这糟糕的深渊,一个母亲无以言表,只能“谢谢”二字。

    “阿姨,您觉得这样对厢厢好吗?她有权知道一切。”宁皓远不忍心看她们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甚至知道如果沈厢见不着母亲最后一面,她会是怎么样的崩溃,“阿姨,厢厢比你想的要坚强,她是个大人,她可以承担很多的事情,你不应该一个人决定你与她的未来。”

    李桂枝摇头,眼睛里蓄满了泪珠:“宁,你不了解她。”

    宁皓远自问自己很了解沈厢,他了解她的隐忍,了解她的喜怒哀乐,了解她每一处身体构造,甚至了解她内心压抑太久的扭曲。

    “你不了解我的厢厢。”李桂枝的眼睛看向了病房的某处,似乎在回忆很久远的事情,“厢厢的爸爸在她初中的时候死的,后来有一段时间我也不太想活,因为失去真的太难承受了,我想死,后来被厢厢发现了,她那个时候也才初中。”

    宁皓远耐心听着这个女人的诉,似乎看见了那个时候的沈厢,初中的她经历了失去至亲的痛,又发现即将快失去另一个至亲,她一定很崩溃。

    “她什么都没,我们沉默的度过了一个晚上,我知道她很难过,但那个时候的我也才三十出头,承受不了那么重的击,第二天厢厢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很平静的喝着粥,她对我,妈妈,你要是死了,我会自杀的,我没有开玩笑,你知道你很痛苦,我能够原谅你的一切做法,但是我也告诉你事情最终的结果。”

    那是李桂枝印象最深的一个早上,沈厢就像往常一样,面色如常的着生死,她不哭也不闹,她在阐述一个平静的事实。

    宁皓远的眼睛落在李桂枝红了的眼睛上,这是沈厢的话,是她的风格,他都能想象得到她那话时候的表情,冷漠没有感情的陈述,在此之前,她一定演练过无数次,想过无数的解决办法,最终才衡量利弊选择了一个让她最满意的答案。

    她跟她的母亲一样,一样选择自己最满意的解决方案。

    “阿姨,我懂了。”他声音干涩,喉咙堵得难过。

    李桂枝看向他:“所以我不能让她知道我快死了,她要知道了,会做傻事的,她本来就没有多少活的欲望。”

    宁皓远听过沈厢规划她的未来,和她妈妈有一个房子,然后度过余生,她和她的母亲是互相依存,无法失去任何一个,是她妈妈让她一直活着,所以她不介意自己做一个工具人,从时候开始这就是她选择的路。

    “我会安排你们见最后一面,您只需要配合我演戏就好。”宁皓远不想沈厢见不到自己母亲的最后一面,不想她们还没好好道别就成了一生的遗憾。

    李桂枝摇头:“宁啊,你别做傻事,现在这样很好,她不知道我病了,我静悄悄的死了,让梁医生定时给她回短信,这样她才能活下去。不出意外的话,等她有了自己的生活,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再知道我死了,她也能好好活着。”

    宁皓远握着李桂枝的手:“阿姨,请您相信我,我会做好的,我会让你们好好道别。”

    “厢厢很聪明。”

    宁皓远眼睛眯了眯:“阿姨,我也很聪明的。”

    他要沈厢这一生无憾,哪怕以后她再知道,她也不会因为自己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而后悔遗憾。

    李桂枝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他有钱、年轻、英俊有担当,她开始害怕,担心,他这样的男人太优秀了。

    “宁,你喜欢厢厢吗?”李桂枝问他。

    宁皓远镇重的点头:“我喜欢。”

    “那就不要伤害她,如果走不到最后就不要走进她的心,厢厢跟我一样,认死理,输不起,她认定的事就是一辈子的,阿姨知道你是好人,但是感情我们厢厢输不起,她会选择极端的方式,我知道我这样很过分,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但我是她的母亲,我太了解了她,请你原谅我的自私。”

    ——等你真的玩腻了,你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我什么都输不起。

    昨晚沈厢的话在他脑海里响起来,她输不起,她太早的就看透了所有的结局,也就是她的,避开开始,就能避开悲剧,所有的解决办法她都想过了,无路可解。

    作者有话要:  宁狗除了嘴臭其实也还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