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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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老周请来的, 据是真有本事的大师,费正青好悬克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要不是跟老周的关系,他真以为对方是来闹得。那那位大师来了也不话, 就满眼的量自己, 费正青忍不住动了动, 浑身不自在道:“大师,您看我这情况...?”

    寒宁道:“你还记得你签的是个白纸?”

    费正青连连点头:“那个梦实在是太诡异了,夜夜来纠缠我, 纠缠到我连白天签文件都下意识顿住,甚至有时候都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了,那段时间被烦的实在是没办法,后来看到梦里的人拿来的是一张白纸, 我一咬牙就签了, 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就是白纸。”

    寒宁拿起费正青的手看了看, 转头朝周利民道:“去拿瓶醋来。”

    周利民不是第一次来费正青家里, 所以熟门熟路的去了厨房, 看醋有白醋陈醋甚至苹果醋, 一下子全都抱了上来。惹得寒宁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拿过了那瓶陈醋,倒在纸巾上, 在费正青的手腕内侧一抹。

    费正青觉得被醋抹过的地方一阵刺痛, 低头一看, 一条红线竟然慢慢显现了出来,顿时惊道:“这是什么?大师我手上这玩意是啥?”

    寒宁道:“契约线,契约还没到指尖,还算有救,否则你自己签下的契约又想毁约,闹到地府阎王那儿都没用。”

    一旁的周利民放下手中其他的醋瓶子,跟着上前仔细的看了一眼,还伸手摸了摸,那条红线就像是肉里长出来的一样,好奇的朝寒宁问道:“大师,老费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梦里的是鬼吗?他们签了什么约?”

    寒宁摇头:“不是鬼,你这签订的是替身约,捡红包的习俗你们应该听过吧?”

    两人默契的点头,这种事虽然是迷信,但却是广为人知的一种,有人如果倒霉了或者生病了或者各种不顺了,将钱装进红包里,被人捡走的话,会将霉运,病气,一切不好的就等于转移到了捡红包的人身上。还有一种法是冥婚,有人将死者的生辰八字装进红包里,如果被人捡起来了拿走了里面的钱,就相当于同意这门冥婚了,这两种行为前者比较多,毕竟这年头,死后需要冥婚的也没多少。

    寒宁道:“梦中签字相当于另一种意义上的捡红包,只不过捡红包是随机的,如果到一些有灵的寺庙道观,甚至拜一拜就能破解,但梦中签字就是直接签下契约,一经生效,无法取消。”

    寒宁完认真的看向费正青的面相:“我观你面相,你早年命运多舛,先丧父后丧母,债多压身,又几次三番遇人不淑,每当生活稍有起色就会跌入谷底,但你命运在二十岁那年有了岔路,一条路你若是走了,便会有牢狱之灾,晚年孤身凄凉,但显然你并没有选择走那条路,而是继续踏实创业,命运有了转折,才有今日的大富大贵,可惜你夫妻宫不稳,连续两任妻子与你闹得不欢而散,至今无子无女。”

    费正青连连点头,神色无比激动,他相信这些东西正是因为二十岁那年的转折,但后来遇到的都是一些骗子,而二十岁那年的事情他从未对人讲述过,连老周都不知道,结果被这大师一下子出来了,本来刚刚寒宁那一手就已经让他相信了,现在更是深信不疑!

    周利民看向老费:“你遇到过什么转折这么厉害?”

    费正青叹了口气道:“当初我没什么文化,只有一身子力气,不看文凭不看本事的地方只有工地了,有力气就行,后来几个工地的工友有个发财的机会,要带我一起干,我当时有些犹豫,没有直接答应,当天晚上有个白发老头来工地找狗,狗受了惊吓跑丢了,跑到工地来了,工地那地方到处都是砖石钢筋的,真要让老人在工地走来走去出了事谁负责,我就只好帮他找,后来在一堆废石堆里找到了那只才几个月的奶狗,老人抱着狗之后对我,踏实的人才有福,我只要努力以后一定会有好报的,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原话我也不记得了,后来我就拒绝了那几个工友,毕竟他们也没什么文化,能有什么发财的机会,再然后过了好久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他们,他们抢劫被抓了。”

    周利民唏嘘不已,那当年要是答应了,可不就是寒宁的,牢狱之灾晚年凄凉了:“那这跟他梦里签字有关系吗?”

    寒宁道:“如果有人寿限将至,一个大富大贵命格,但无妻无子无女,你如果跟这样的人换命,合适吗?”

    两人再次默契点头,合适,简直太合适了,换了命,就算死了估计也就死了,连个追究真相的后人都没有,更甚至身边都没个人,真要突然暴毙,谁管啊。要如果不是他还有个老周这个朋友,就算自己觉得不对劲到处找师父,找来的都是骗子,救不回来死了怕是也就死了。

    看着都快爬到指尖的红线,费正青怕怕的问道:“那大师,我现在还有救吗?我需要做些什么?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啊,我这辈子虽然没做过什么大善事,可是国家几次大灾大难我也是捐了不少款的,我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您可一定要帮帮我,我还没个孩子,我不想死...”

    费正青着着,简直快要哭出来了。

    寒宁抬手在他眉间一点,正悲从中来的费正青一下子就昏睡了过去,寒宁这才朝周利民道:“去买钱纸金箔,钱纸要黄纸,那种印刷的百亿千亿就别买了,金纸银纸要买真带金银的,这是烧给地府鬼差的,那种假装面上印一层金色银色的就别买了,香烛买十根,五谷各准备一斤,高粱酒两坛,一定要是高粱酒还要是封土坛装的。”

    要准备的东西不少,周利民怕记不住,寒宁一边他一边用手机记,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朋友,周利民心想,等这件事事了,定要让他请个十顿八顿的补偿回来。

    别的东西好买,酒跟金箔银箔不太好买,现在许多卖纸钱的地方甚至都没有这些,他绕了半座城市才在一个道观里买到了,酒也是找了一个老朋友要的,好不容易将东西弄齐,天都黑了。等他再次回到老费家,寒宁竟然在客厅里吃外卖。

    周利民大汗淋漓的将东西放下,因为钱纸要的多,他还上下跑了两趟,等将东西全都搬上来,整个人已经累到不行了。

    寒宁看他这浑身是汗的样子就笑了:“人一辈子有那么一两个值得的朋友,算是一场幸运。”

    周利民摸了一把头上的汗,笑道:“能帮就帮吧,老费这人不错,这年头,能遇到能交心的朋友也不容易。”

    寒宁笑了笑,将一碗没开的炒饭递给他:“吃吧,吃完了开工了。”

    周利民是真饿了,三两下就将一碗炒饭给吃光了,寒宁这才拿出自己做的香点燃,手上还在一块黄布上用朱砂画着符,一边朝周利民道:“等下如果起风了,你就开始烧黄纸。”

    周利民连忙点头,将事先准备好的大盆子搬进了房间,纸钱也都在一旁摆放整齐,随时可以开烧。

    寒宁一边画着符,嘴里念着周利民听不懂的咒语,当整块黄布上画满了朱砂,周利民感觉屋内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这种差异十分的明显,而且寒气是从头顶往下渗。他下意识朝着那股寒气的来源看去,就见在费正青的上方,慢慢飘起来一个黑影,大形态竟然跟床上的费正青一模一样。

    这是周利民第二次看到魂魄,但他这次竟然是在没有点任何东西的情况下,哪怕费正青跟他是好友,可是乍然看到好友的魂魄,他还是差点吓到窒息。

    寒宁等费正青的魂魄完全离体,手一招,费正青的魂魄就飘了过来,而在费正青魂魄的心口处,一根红绳穿过了心脏,将他紧紧牵引着。

    寒宁拿起摆放在一旁的金玲轻轻一敲:“费正青。”

    费正青的魂魄慢慢睁开了眼睛,但眼神呆滞,显然不是个正常的模样。

    寒宁道:“契约可是你自愿而为?”

    费正青的魂魄呈现出挣扎的神色,但依旧缓慢摇头,声音阴冷而嘶哑:“不...是...”

    寒宁道:“人有人路,鬼有鬼路,命数天定,轻易不得更改,诈人契约,今未成之时,禀明上阴。”寒宁着,放下金玲,拿起缠绕了红线的剪刀朝着穿过魂魄胸口的红线剪去:“一剪破阴,二剪破命,三剪破约,桥归桥,路归路,遵照生约,不得破祭,断!”

    咔地一声,那红线与剪刀同时断裂,就在断裂的瞬间,阴风四起,屋内的灯也一下子崩了,但阳台外穿进来的月光尤为明亮。蹲在旁边的周利民牢记着寒宁的话,哪怕此刻被阴风吹的不停哆嗦,还是坚强的开始烧起了钱纸。

    寒宁见一沓沓的钱纸烧着,便朝他道:“低头烧纸,等下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抬头,钱纸烧完了就烧金箔银箔。”

    不一会儿,漂浮在空中的魂魄开始动荡起来,有一股吸力似乎在拉扯他。

    寒宁将刚刚写好的黄布轻轻一抛,整块布直接盖在了费正青的身上,哪怕阴风将屋内不少家具都吹得东倒西歪,黄布却牢牢的连一块角都没被吹起来。

    寒宁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黄布上的朱砂阵阵泛着红光,忍不住勾唇一笑,虽然不知道对面是谁在抵抗,但他写的大降咒,足以让对方吃尽苦头了。

    两方力量拉扯了一番,阳台的玻璃门轰地一下子碎裂开来,碎片随着阴风一下子刮了进来,寒宁轻轻一挥手,又将那些碎片全都了回去。夜色中,一团模糊的黑影凌空走来,同时伴随着撞击的铃声,这时候周利民刚好将黄纸全都烧完了,他头都不敢抬的继续烧着金箔银箔。

    寒宁将五个碗放在了地上,把五谷倒了进去,两坛酒,一坛直接撒在了地上,一坛浇灌在了五谷上面。

    浓烈的酒香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那团黑影进来的脚步微微一顿,黄布上的朱砂红光更甚,那团黑影似乎有些不甘心的在外徘徊,但最终还是拖拽着长长的身影缓慢离去。

    黑影一消失,阴风也跟着停歇了起来,屋内依旧很冷,但周利民满脑门的汗,直到买的所有能烧的全都烧干净了,寒宁才将黄布掀开,手在费正青的脑门上轻轻一点,他的魂魄就被吸了进去。

    寒宁将黄布丢进火盆里,那些还没烧干净的金银纸钱瞬间变成了灰烬。寒宁将剩下的半坛酒也倒了下去,火光一下子冲了起来之后,瞬间就灭了。

    温度回升,屋内的灯光再次亮了起来,寒宁道:“完事了。”

    周利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着躺在床上,虽然还是老了不少,但明显气色比刚才红润了许多的费正青,总算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大师,刚刚那个是?”

    寒宁道:“阴差。”

    周利民倒抽一口凉气,阴差啊,勾魂的啊:“是黑白无常还是牛头马面?”

    寒宁笑了一声:“就是普通的阴差,你当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有多闲,区区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类,还不值得出动他们来勾。”

    床上的费正青轻哼了一声,悠悠转醒,整个人身上既感觉沉重却又觉得舒坦,一睁眼,看到满屋狼藉,整个人都愣了。

    周利民连忙将刚刚的事情给了一遍,费正青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手,红线真的没有了,死里逃生,他甚至顾不得腿上没好的伤,一下子翻身下床,直接朝着寒宁跪了下去:“多谢大师救命!多谢大师救命!要不是大师,我不定真要交代了!”

    寒宁只是看了他一眼:“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不必如此。”

    话是这么,但这救命的事,哪能不好好感谢。周利民将他扶了起来后,费正青二话不,问周利民要了寒宁的账号,直接转了五百万,还怕不够,跟寒宁解释道:“我账上的流动资金不太多,我在丽水江湾那里还有一套房子,明天我就给大师过户。”

    寒宁道:“不必了,五百万够了。”他牺牲最大的也就是那柱香和一点特制的朱砂,比当初给周利民开眼的花销还少呢。

    寒宁收拾东西的时候,费正青期期艾艾的问道:“大师,我能问问,是谁在算计我吗?”

    寒宁道:“算计你的定然是你身边或是认识的人,你注意一下近期谁突然生重病或者出什么意外,那就是那人了。”

    费正青连连点头,感谢又感谢,要不是腿上有伤行动不便,都恨不得抱寒宁大腿感谢了。

    距离费家并不算太远的别墅里,一个白胡子老头突然口吐鲜血,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一旁的两个年轻人被这一变故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扑上去叫师父。

    坐在沙发上的一个中年男人见到大师出事了,一下子慌了神:“大师他怎么了?他这是怎么了?”

    老头子其中一个徒弟看向富商,见好不容易散去的死气竟然重新开始凝聚,一下子惊了:“有人破了师父的局。”

    富商一听这话,直接暴怒了:“破了局?什么意思?意思是我要死了?我花了大几百万,你们竟然一点用都没有?!这老头没这个本事凭什么接我的单?他自己死就死了,这不是害我吗?!”

    两个年轻人根本没出师,现在他们师父突然死了,局也被破了,还被富商紧抓不放,一下子慌了神,连忙联系自己的师兄。

    顾家别墅里,正在翻看跑车目录,在纠结买哪一辆跑车的顾宇接到电话,略不可思议道:“师父死了?”

    那边的师弟慌忙点头:“师兄我们怎么办,我跟齐还在老板这里,老板我们收了钱,不给他办好事,就不放我们走。”

    这两个师弟天赋一般,但到底有点用处,顾宇叹了口气:“你们等着,我马上过来。”

    顾宇将放在一旁的红酒一口饮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道黑影幽幽的飘了过来,贴近顾宇,眼神痴迷的道:“这事棘手,你别管了。”

    顾宇不以为意:“棘手也是目标选错了所以碰上了硬茬子,换个目标就是了,再了,有你在,我怕什么。”

    听到这话,黑影显然高兴了几分,低声道:“嗯,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顾宇朝着黑影勾唇一笑,见他眼神更加痴迷,顿时满意了几分,转身进到更衣间,拉开衣柜的门,一整排随便一件就几万几十万的名牌衣服任他挑选,看着镜子里优雅高贵又年轻的模样,顾宇满意的轻抚自己的脸颊,这皮囊当真选得好,也不知道那位大少爷,现在在山沟里过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