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开春后,庸皇早前准备的水泥厂也正式开工, 先从官道开始修整, 管饭还给工钱, 根本不用强制征用, 很多人都自动自发的应征,前不久庸皇才抄了十多个中饱私囊的贪官家,加上又是新皇登基急于做出些政绩来,而沾染的还是水泥这种强国利器, 谁也不敢顶风作案,一个个手脚干净的不得了。
庸皇上位后,不断的命人开发荒地, 挖凿水渠,这两年的收成的确不好,不是水患就是干旱, 加上前任废帝的不作为,硬是将整个大夏给折腾的千疮百孔,所以等他上位, 那简直都要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寒宁还经常被传召进宫, 没办法, 他弄出了太多利国利民的事情,感觉脑袋里有无数个点子,随便一个就能解决许多令人头疼的问题。
可惜寒宁志不在朝,也不在天下, 庸皇不止一次的感叹,要是那子跟那些个年轻的官员一样有一腔抱负那该多好,整个大夏都是他的用武之地,可惜人家偏要当咸鱼。
咸鱼宁躺在自家的院子里,听着人汇报这一个月的账簿,他喜欢折腾一些新的事物,喜欢去买一些能让人奢侈享受的东西,但却懒得去管账,好在孤云将一些以前寒家的人给找了回来,有些个年纪大的跟了‘寒宁’母亲一辈子的,一见到寒宁便忍不住老泪纵横了,但大家都不傻,王爷的身份已经明一切了,于是抹抹眼泪,再次为寒宁卖命起来。
那些个家仆都是忠厚了一辈子的人,原本是跟着‘寒宁’嫁进了国公府,作为‘寒宁’的嫁妆,以后继续为他管理铺面。但段信厚怕人非议,所以在‘寒宁’死后,慢慢的将那些原本寒家的人给替换掉了,如今被孤云重新找回来,这让寒宁很是轻松,很多繁杂的琐事都不需要他操心,日子过得不知道多逍遥舒坦。
他这边舒坦了,他这个身体的亲爹那边可就不舒坦了。国公虽然没有实权,但也是需要上朝的,每个月也是要拿朝廷俸禄的,而这个没有实权并不是凭白拿俸禄不做事,他也有自己的食邑,需要他做管理,若是他的领地出了什么事,他也是要被问责的,而且国公的身份尊贵,论起来,他也算是一半皇族,平日里不被人如何高捧,但作为皇族,即便是宰相也要对他礼遇三分。
可是现在呢,朝中众臣视他为无物,就连一些三四品的官员都能对他私下议论,有一次他甚至听人感叹可惜,是若老国公还在,以他当年那般支持三皇子,与三皇子亲厚的程度,现在国公府能混成这样?没见当初支持三皇子的一个个多平步青云了。
最让他不安的是,庸皇竟然派人去流放之地寻找老国公,若是找回来了,那他岂不是什么都不是。
这样的忐忑持续了数月,一直到有消息传来,老国公一家子,早就因为感染了疾病,死在了流放的路上,段信厚这才松了一口气。
寒宁安插在国公府的人传话回来,寒宁听后神色更冷,夜里,赖在战闻初的床上感叹:“那可是他的亲爹和亲哥哥啊,听到他们已经病死再也回不来了,竟然不是伤心,而是松了一口气,爹爹,你这世上怎么有这么狠的人呢,若是自幼对他不好,他这样也就罢了,可是老国公从未苛待过他啊,更何况他还是嫡次子,又不是什么不得宠的庶子。”
对于那样狼子野心精于谋算的人,战闻初不想评价,能将一个无缘无故的无辜之人算计到死,容不下自己的亲爹兄长又有什么奇怪的,他看着床上只着一件月白里衣的人,无奈道:“阿宁,你长大了。”
寒宁顿时眼露委屈:“长大了爹爹就不爱我了吗?”
战闻初头疼道:“你不是总自己是男子汉,哪有男子汉这么大了,还要跟爹爹一起睡的。”
寒宁抱着被子往床里边滚了滚:“在爹爹面前,我七老八十了,都还是爹爹的宝贝。”
战闻初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实在是难以想象,阿宁七老八十还这样跟他撒娇耍赖的模样,不过笑容一秒就收了起来,他不能一直这么毫无底线的由着他来:“这于理不合,阿宁听话,不要任性。”
寒宁微微瘪嘴,见战闻初板着脸,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瞬间红了眼眶,低着头,慢慢吞吞的从床上爬下来:“我知道爹爹一定在为找后娘做准备,现在爹爹不陪我睡,越来越忙后,连饭也不回来吃,本来一个月加起来也就只能见几天面,以后爹爹跟我不亲了,慢慢的我们也会像别人家那样,见面了问声好,一年到头恐怕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拜见一下,看胖,就因为见的少了,以前见天的叹气想他爹,现在已经习惯了没有爹的生活,再也没过想他爹,一个人看似逍遥快活,实际各种孤单寂寞,唉,虽然我爹爹就在身边,但爹爹不跟我亲了,以后不定我也跟胖一样了。”
随着寒宁一句话,战闻初就觉得自己脑门的青筋爆了一条,不过是晚上各睡各的,平日里依旧生活在一起,怎么就能延伸出跟爹爹不亲了,重点是,他竟然觉得阿宁的貌似还有几分道理,战闻初一想到以后跟儿子变成别人家除了请安根本不见面的模式,一想到儿子以后不粘自己了,顿时觉得无法忍受,在寒宁终于用龟速即将爬下床的时候,战闻初无奈道:“睡吧睡吧,别再闹腾了。”
寒宁欢呼一声,再次抱着被子一滚,脸上笑的一脸得意,哪里还有红眼眶,哪里还有凄凄哀哀。
战闻初见到这么皮的儿子,当真是哭笑不得,果然儿女都是前世债,虽然他不是亲生的,但叫了这么多年的爹爹,也算是个讨债鬼了。
寒宁拍了拍特意空出来的地方,笑吟吟道:“爹爹快来,好晚了,明天你还要起早床呢。”
战闻初撇眼看他,究竟是因为谁才闹得这么晚的。
寒宁眨巴眼,满脸无辜。
战闻初头疼的上床,躺好,然后手臂被拉开,随后一颗脑袋压了上来。
战闻初微微偏头看他:“这个睡觉习惯是不是该改一改了?”
寒宁眼眶一红,声委屈道:“爹爹嫌弃我了吗?”
战闻初叹了口气:“睡吧。”然后就听到耳边笑嘻嘻的声音,以及紧紧靠拢依偎过来的身体。
就在寒宁每天快活的吃吃喝喝逗爹爹时,听到外面有人传言,国公的嫡子,要与南王的郡主定亲。
南王也是个异姓王,战闻初镇守大夏以北,而南王镇守大夏以南,只不过北边是蛮人的天下,比南边凶残的多,因此战闻初的父亲当年并不是以南北封王,而是直接封了战王,现在战闻初上交兵权,虽然掌管着禁军,实权极大,但那百万雄兵也不算归属他,而南王手中依旧握着兵权,而且在庸皇逆反的过程中,南王还曾暗中相助,因此庸皇登基后,除了嘉奖之外,并没有收回南王的兵权,现在王爵当中,手握兵权的,也只有这位南王了。
若是国公嫡子真的与南王郡主定亲,那这亲家的靠山可是坚硬无比了。
寒宁皱眉看向汇报的人:“这只是风声,还是已经定了才传出来的,为何早前没有消息?”
负责盯梢国公府的人道:“王爷吩咐盯梢国公,而国公府中的少爷姐都还年幼,因此府中的钉子没有对他们多加关注,是人的失职,请王爷责罚。”
寒宁:“也就是,真的算定亲了?”
那人道:“探子回报,已经交换了八字了。”
一旁的孤云顿时急了:“若是跟南王定亲,那这国公府如何对付,如今王爷手无兵权,即便看似实权比南王高,但...”
寒宁住了孤云的话:“云姑姑,这件事别还没下定,就算是真定了,我也有一百种办法毁了此事,所以不要担心,我不允许发生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孤云见少爷的如此信誓旦旦,便就信了,这才回京一年有余,就已经将国公府给掏空的要变卖庄子和铺面了,看的她别提多解气了,所以对于自家少爷的能力,她是一百个相信的。
寒宁道:“先去查清楚这件事的真伪,有何内幕,在我盯着的眼皮子底下也能搞事,我还真是看他们家了。”
国公府有寒宁的探子,想要调查这件事不难,尤其是这件事都交换了八字了,差不多也算是铁板钉钉了,国公府里的人别提多高兴了,真要促成了,成了南王的女婿,那国公府的霉运估计也就过去了。
探的人很快就查清楚了里面的缘由,这真的就是个意外。
“国公夫人一共育有两子一女,这次要跟南王郡主定亲的是长子,段苑杰,那日南王郡主听闻京中普渡寺很灵验,所以趁着还在京中这段时间算去上个香,结果半路倾盆大雨不,车轮也陷入了泥坑中,因出行时带的人不多,大部分都还是婢女,即便众人合力,也拉不起马车轮。”
“后来国公嫡长子段苑杰的车队过来,于是让人前去帮忙,可是泥泞大雨中,还有外男在,郡主也不方便下来,国公府的厮也不是孔武有力的武将,同样无功而返。”
“就在这时,段苑杰也着伞下了车,让人去找了一块石板来,卡在车轮下,没想到段苑杰只是轻轻一踩石板,众人合力都无法抬起来的车轮,竟然一下子出坑了。整个过程中,南王郡主并未露面,段苑杰也没有自报家门,只是帮了人之后就离开了,却不想那郡主在马车内透过窗帘见到了段苑杰,大概是一见倾心,回到家中便对南王了此事,这八字,还是南王主动找段国公要来的。”
寒宁轻笑了一声:“一个车轮,王府中两个婢女都能合力抬起,怎么到了他那儿,一群人都抬不起来,莫非这郡主是个大胖子?”
寒宁身边的近身厮连忙道:“听闻郡主虽然不是美若天仙,却也是娇俏可爱,身段匀称,并不是大胖子。”
寒宁道:“这个段苑杰是个什么样的人?”
探消息的人道:“段苑杰品性醇和,温良恭谦,待人友善真诚,是个谦谦君子。”
寒宁对段苑杰的人品存疑,有那样一个父亲,那样一个母亲,这件事还处处透着莫名其妙的凑巧,他哪里就能随便信了外人的评价。
找了个时间,寒宁得知段苑杰与友人定了席面吃酒,到了差不多的时间,他便去了对面酒楼,透出窗户刚好能看到段苑杰一行人。这一看,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段苑杰这人浓眉大眼,天庭饱满,两腮有肉,鼻头微圆,眼神周正又坚毅,不管怎么看,都的确对的上温良恭谦,谦谦君子,若是要找夫婿,这样的男子虽然不至于专情如一,这个时代都是妻妾成群的时代,专情如一的人可以是万里挑一,段苑杰这人不错,但还没到万里挑一的好,但也绝对是个正人君子,并不是宠妾灭妻之徒。
寒宁身边的厮见寒宁看着对面窗口久久不言,忍不住道:“王爷,那个身着蓝衫的就是国公嫡子。”
寒宁轻啧了一声:“真是歹竹出好笋啊,那两个不是人的东西,竟然还能教出个好儿子来。”
福子是在边城的时候就跟在寒宁身边的,从伺候着寒宁长大,所以他跟国公府的纠葛,福子也是知道的,听到自家王爷这么,福子忍不住道:“这婚事,我们要如何破坏?”
寒宁微微眯眼,若这个段苑杰并非良善之辈,这婚事破坏也就破坏了,可没想到段苑杰竟然是个好的,虽然他跟段信厚有仇,但跟段苑杰之间并不存在仇怨,即便是报复,他也不屑于牵连无辜,所以这婚事,似乎没必要破坏。
而且这婚事,恐怕也是庸皇乐见其成,尽管庸皇也算是信任南王,但帝王的权衡之术总要达到一种平衡,他不会主动去做什么,但若是这种好事送上门,他肯定是愿意促成的,这婚事一定,以后这个郡主就会留在京城,对庸皇来只有益无害。
而南王会遵从女儿的意愿,主动去促成这门亲事,估计除了疼爱女儿之外,也有投诚的意味。
分析了种种利弊,寒宁道:“罢了,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福子忧心道:“那若是这门婚事成了,国公府岂不是背后就有南王做靠山了?”
寒宁笑道:“一个南王怕什么,我爹还是战王呢,更何况,攀上这大靠山,也未必会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