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寻父(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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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十里对于石欢来并不远,御剑飞行而去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但这样一来会错过那些没去过的地方,也不知道那儿有没有清泉的线索。

    不过如今既然是去找药,石欢也不急于这一时。于是,她踩着大刀,飞到了临近的平城郡。

    平城郡临着石欢所处这一国家的京都,再加之国力昌盛,因而平城郡十分繁荣,一入街口就能感受到其中的热闹,整条街上人来人往的。

    就那样御剑飞进去太过突兀,石欢便在城口就收了刀。

    照松瘸子走不了路,刚才从渔村那边飞过来,一路的风都没把衣服吹干净,他身上还湿哒哒的,衣服上还沾满了他自己的血。石欢的衣裳倒是用灵力烘干了,但浑身都是黑色的血迹,周身还弥漫着一股鱼腥的臭味。

    狼狈的两个人一进城,就受到了不少注目礼。

    石欢坦然以对,照松摸了摸乱糟糟的头发有些许尴尬,他腿瘸着不能走,原本还想着找根树枝当拐杖撑着,谁想到石欢二话不就把他拦腰给扛了起来。

    这样一来,本来就很奇怪的两个人看上去更奇怪了,走在街道上别提多引人注目,那股血腥味与鱼腥味还逼得行人纷纷避让开了一条路。

    注意到四面八方看过来的视线,瘸子照松默默捂住脸,任由石欢带着他去了一家客栈。

    两人要来热水简单梳洗一番,随后石欢把照松丢在客栈安置,她自个儿背着大刀慢悠悠去找药材铺了。

    石欢也常受伤,再加上山贼位面里有学过一些医术,所以照松腿上的伤对她来没多大问题。

    手头上还有不少银两,石欢挑了一些好药材,付过钱后,她拎着药包准备回客栈。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她注意到城口路边围聚了一堆人,那些人熙熙攘攘挤作一团,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

    石欢站在人群外远远看了一眼,发现他们正围着一张告示议论。

    仔细一看,告示上是史家府上的老爷患了怪病,急需懂得治理疑难杂症的大夫来看病。史府给的酬劳不菲,一旁围观的几个大夫都跃跃欲试,但他们嘴上着,脸上想着,却没有一个人真的撕下告示。

    石欢听了一会儿,才从他们的嘀咕知晓,这史府老爷的怪病患了好几年了,酬劳是越给越高,前去治理的大夫也数不胜数,但始终不见有大夫治好史老爷的怪病。

    怪病?石欢心里想了一想,她刚才在城郡里也走了半圈,并未在城里察觉到什么妖邪之气,看来那位史老爷的病跟妖怪没关系。

    既然如此,她不再在意这件事,转身回客栈熬药去了。

    石欢熬出来的那碗药极苦,照松的舌尖才一沾到药汤,就禁不住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但这到底是石欢亲手熬出来的药,照松咬了咬牙,又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口干了那碗药。

    强行咽下去之后,口腔里那股浓郁的苦涩味迟迟未散,他挣扎着想倒水喝,却被石欢轻飘飘一眼给瞥了回去,照松只能暗暗被苦得几乎要在床上滚。

    石欢见他把药喝得干净,不由扬了扬眉,问:“不怕腿被我治残废?”

    “不怕。”照松苦得直挠墙,五官纠结,话一字一句的,“我的命都是道兄救的,所以道兄治废我一条腿不紧的。”

    石欢以为照松在笑,她瞥眼一瞅,发现他正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她,眼神里透出一股子认真与信任。

    ……真是一个傻子。

    连喝了几天汤药,再加上石欢以灵力蕴养,不出五日,照松的腿就好了大半,但伤口到底太深了,他走起路来还不大利索。

    待照松伤好得差不多,石欢也不再平城郡多停留。

    这几日的空档里她在平城郡转了一圈,的确是没有妖怪的气息,于是她带着照松算趁早离开。

    两人朝着出城方向相伴而行,突然的,一侧的府邸大门被人一把撞开,有个人从里边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还扑通一下摔在石欢脚边,他肩上挂着的药箱子也啪地摔在地上,瓶瓶罐罐碎了一地。

    那人也顾不上这些了,他面容惊恐,神色崩溃,连滚带爬地起身往外跑,口中惊叫着“怪物!怪物!”,就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怪物?

    石欢心中奇怪,她往那府邸看了一眼,牌匾上正正方方地写着“史府”二字,正是她前些日子看到的公告里的人家。

    石欢扬了扬眉,恰巧,她跟出来的一个厮对上了眼。

    那厮长得眉清目秀,皮肤白净,一见就叫人心生喜欢。他许是来关门的,一抬眼见到石欢量,他翘起了嘴角,露出两个酒窝来,“你也是来给我们老爷看病的?”

    看病?

    见厮误会,照松摇摇头,“我二人只是路过……”

    “哦……原是我误会了。”厮轻轻一笑,他抬手要关门,却听见另一道温和的嗓音响起,“虽是路过,但我也晓得一些治理怪病的医术。不如你请带路,让我给府上老爷看上一看。”

    道兄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照松疑惑地看向了石欢,却见她一个转身,迈步向史府里走去。

    照松心头奇怪,但是他还是提了提肩上的包袱,跑着跟上了石欢的步伐。

    ……之所以石欢要进史府看一看,一是因为听到跑路的大夫喊的“怪物”,二是……那厮看起来太奇怪了。

    石欢眯了眯眼,她盯着走在前边的厮,看着年纪轻轻,相貌不俗,但他周身流露出的气息不像是一户人家里普普通通的下人。

    不待石欢细想厮的不对劲,这史府里边的景象就分开了她的注意力。

    这史府看起来……怎么有点儿眼熟?

    石欢的目光从厮身上移开了,随着往史府越走越里边,都到了后边大院子,她发觉这府里的一草一木,假山亭,一眼晃过去都有着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石欢皱了皱眉头,她在脑子里仔细搜索着,奈何原主从脑子就痴痴傻傻,对于过往的记忆只有零星半点的碎片,她想了许久也想不到这股子熟悉感从何而来。

    石欢出神出得久了些,她突然感觉到手边有什么东西探了过来,她伸手就是一抓,身旁顿时传来了照松的痛呼。

    他见石欢久久没回过神来,才想着去拉拉她的衣袖,不曾想自己的手腕子让石欢抓得生疼。

    不知道石欢怎么突然就发起怔来,他疑惑低唤:“道兄?”

    石欢抬了抬眼,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史府正堂,上座上正坐着一名仪容端庄的妇女,她身旁还站着一个年纪不过二八的年轻女子。两人服饰一派贵气,想来是史府的夫人与姐。

    这两人正上下量着她与照松,许是石欢二人穿着有些简陋寒酸,旁边的年轻女子撇了一边嘴角,嗤笑声就从鼻孔里传了出来,“我娘啊,爹生的病虽然古怪,可也没必要找这么些不三不四的江湖术士来给爹看病吧?他们这两个,摆明了就是来骗酬劳的!”

    江湖术士?

    照松抿着嘴唇就不悦了。

    他学法术是个半吊子,他是江湖术士没问题,可这姑娘连道兄的招数都没见过,怎么能平白无故地道兄的不是?

    照松迈了一步站在石欢身前,他绷直了身子,抬眼直视着年轻女子,神色严肃,嗓音沉稳:“姑娘此言差矣,我二人听闻府里老爷身患怪病,好心前来一看,为的并非是钱财。况且我道兄虽是学道之人,但医理比一流的大夫还要厉害!”

    她们哪知道道兄有多厉害,他的腿就是石欢给治好的!

    照松还想为石欢些什么,但他身后的石欢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住了他的话。

    石欢眯眼轻笑道:“府上请来了这么多位大夫都没能治好史老爷的怪病……”那一个“怪”字不紧不慢地咬重了音,她瞥向史夫人,眼里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正方子不行,用些偏方来看看,不定有用呢?”

    “娘……”年轻女子望着史夫人,满是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老爷患怪病已经五年有余,这么些年来,府里花了不少银两,请了不少大夫,却从来没人医好老爷,那些大夫甚至连老爷患的是什么怪病都不知道。

    如今来的虽然只是两个道士……

    夫人沉默着,但神色松动,显然是有些意动了。最终,史夫人没再理会年轻女子的阻止,而是站起身,道:“就有劳二位了。流水,带二位道长去老爷屋子看一看。”

    旁边随伺的厮笑眯眯地往正堂旁的口子抬手一引,“二位随我来。”

    年轻女子还想多什么,但眼见着史夫人不容她拒绝就进了后院,她也只能狠狠瞪了石欢二人一眼,跟着夫人一起走了过去。

    由流水带路到了后院,入眼就见到一间门窗紧闭的屋子。待门一拉开,一股沉闷的味道就从屋子里涌了出来,渐渐散去。

    史夫人与年轻女子停在屋外不进去了,石欢奇怪地瞥了她们一眼,没多什么,跟着流水进了屋里。

    屋子里摆设齐全,最引人瞩目的,是那一张拉下了布帘的床。布帘不怎么遮光,因而石欢能见到布帘之后若隐若现着一道卧床的身影。那人似乎是睡着了,但他的呼吸十分沉重与缓慢,像是十分的难受。而随着他的呼吸,还有无数细微的声响闷闷地齐齐响动着,这一堆堆闷声仿佛被什么厚重物体压制住了,听得不甚清楚。

    “老爷被怪病纠缠已久,昨夜里好不容易睡着了,不过到现在老爷还没醒来。”流水轻声道。

    石欢应了一声,她走近床前,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腐烂味。等她用手掀开了布帘,就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体型臃肿肥大的男人。

    这位老爷看面相不过四十来岁,明明是个龙精虎猛的年纪,但面容极其的苍老与憔悴,头发两鬓都生出了白发,眼下一片青黑,看着像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睡过觉了。

    不过……他面容消瘦,脖子以下被被褥严严实实掩盖的身子却出奇的臃肿,像一颗硕大无比的球一样,与他的脑袋极不匹配。

    照松见了觉得奇怪,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只看向石欢,待她作出反应。

    石欢盯着史老爷沉默了一会儿,在掀开布帘靠近之后,她才发现萦绕在这个老爷子身上的浓郁黑气。

    这股黑气集怨念与恶意而成,让石欢没想到的是,这么浓郁的黑气,她应该早就能发现的,但现在看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所压制了一样。

    怪事了。

    石欢轻啧一声,从进入史府之前到现在,她没想到的事情越来越多,她觉得这事变得有趣起来。

    瞧着史老爷的身子,石欢一顿,她二话不一把掀开了史老爷身上厚厚的被褥,一瞬间,老爷子的身子全敞露了出来。

    他身上未着寸缕,但就算穿了也无济于事,因为……史老爷已经没有身体这一个东西可言。

    在史老爷的脖子往下,他浑身上下的各个地方都长出了一颗颗大瘤子,这些瘤子足有巴掌大,鼓出来像一颗颗皮球一样。而这些皮球长着人的五官,除了没有头发与眉毛,眼耳口鼻尽数齐全。

    这一张张脸有男有女,有年迈的,有年轻的,它们都合上了眼睛陷入沉睡。随着它们的呼吸,石欢甚至还能见到它们的鼻翼在轻轻翕动,还有的从嘴巴里发出了呼噜的声响——这些就是石欢刚才听到的那么多闷响。

    这一眼看上去,史老爷子的身体就像是由无数个脑袋拼出来的一样,一眼看上去不出来的恶心。

    这视觉的冲击力太大,照松看了一眼就承受不住,他闭眼扭开了头,不再去看床上的景象。

    比这更恶心的石欢都见过,她仔细地看过那些人脸,才淡然地将被子铺上,拉好了布帘。

    旁边的流水似乎对史老爷身上的东西司空见惯了,脸上笑眯眯的看不出任何异样。见石欢他们看完,流水便带着他们二人离开屋子,准备与外面站着的史夫人与年轻女子详谈。

    往外走的路上,照松还有些头皮发麻,他挨紧了石欢,轻声询问道:“道兄,他是怎么了?身上那些是鬼怪吗?”

    “不是鬼怪。”石欢摇了摇头,她回道,“这是人面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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