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倒霉蛋
他开箱子, 从里面拿出剪刀和纱布,还有药瓶,轻轻的拨开了他的头发, 查看伤口, 伤口不大, 头发侵染了血, 已经凝固了不少,清洁有些麻烦。
苏南一边帮他清理,一边状似无意的问道:“这伤口,怎么来的?”
话虽如此,苏南心里面有些不舒服,伤口似乎是什么东西磕成的, 一来一去, 能磕成这幅模样, 到底是谁做的不言而喻了。
他看出林俊的心情沮丧,只是帮他清理伤口, 想来想去, 还是用剪刀将伤口周围的头发剪去,露出青色的头皮和伤口, 简单清洗后上药。“这几天莫要洗头了。”做完了这一切,苏南有些不自在的道:“疼吗?”
林俊抬头看着他, 黑眸深沉,划过一丝疲惫与无奈,摇摇头。
平日里见林俊沉稳, 难得今日能见他沮丧的模样。叹息了一口气:“你好好歇息。”再有什么事情,明天再也不迟。
苏南刚想离去,手臂被林俊拉住,诧异的回头,见着林俊瞅着自己,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味道。“今夜,你能不能留下来?”苏南的眼神莫名的看着林俊,后者苦笑一声:“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陪陪我。”
苏南沉默了,这个时候他的心情肯定也不好过,指不定是心中有什么想要倾述的,自己留在这里也没什么。
这么想着,苏南答应下来,后者眼中一亮,整个人周遭的黯淡气氛都轻快了许多。
两人合衣而睡,熄灭了烛火,房间中一片黑暗,却对苏南来算不了什么。背后稀稀疏疏传来响动声,背后伸出来一双手,将他抱住,身后人一点点的挪过来,挨着苏南。头靠过来挨在颈间,几乎可以感受到身后人的鼻尖的呼吸。
“脑袋是怎么被的?”苏南的声音在静谧的屋中响起,尽量放柔。
林俊苦笑一声,在安静的房屋中显得额外的引人瞩目,“我入宫后,去询问了皇上。”之后便发生了一些摩擦,他的言语激烈了些,皇上一气之下,就将手边的镇纸朝他丢过来。
苏南听闻,无语凝噎,转过身来,和林俊面对面,恨铁不成钢道:“那么重的东西朝你扔过来,你都不知道躲一躲?”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啊?!他现在只想揪住林俊的脖子,好好的摇晃摇晃他,想要将他脑袋中的水全部晃出来。
想了想,顾忌到林俊头上的伤口,生了闷气,转过头去背对他。
林俊抓住了苏南的手,宽慰道:“不过是一点伤口罢了,不要担心。”他从军多年,哪一次伤不是比这次重,回来时,他已经将血痕初步抹去了,就是不许想让他们担心。
苏南沉思片刻,道:“那位镇南王,到底是什么人?”思来想去,苏南觉得这件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从最开始皇帝的下旨献艺到最后的赐婚,似乎都是皇帝一手安排。这场婚姻,面上却是政治意味浓郁。
林俊叹息了一口气,将他搂入怀中,搂紧了些,良久才道。
“镇南王是先皇的兄弟。”当时先皇的兄弟众多,在争夺皇位时,手段难免激烈了些,先皇最后脱颖而出,坐得皇位,后传位于当今圣上。现在看来,现在竞争强烈的几位皇子王爷,下场都不算好,死的死,囚禁的囚禁,到现在看来,也没有几位活着的了。
镇南王当时受先皇信赖,却无意争夺皇位之争,成年后领了一块富饶的封地后,便当了王。镇南王生性喜爱文字音乐,算是才子,与现在的王妃,也算是才子佳人般配得紧,在南面过得顺风顺水,虽偏于一偶,看似容易满足,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镇南王或许才能活到现在。
只是位高权重之人,心思谨慎是必须,皇家之中难有亲情。这几年,镇南王将属地治理的井井有条,再加上风调雨顺,威望越发高了。当今圣上渐渐长大,心思难免重了一些,就算是兄弟,也难免生出猜忌之心。
展雪萍出生将门世家,名义上又是林俊的义妹,自习武,武艺不低,嫁给镇南王世子,更多的是意味是国公府和镇南王的联姻,明面上好似皇恩浩荡,其实皇上只不过想造成牵制,隐含监视之意。
完这些,林俊的语气低沉,苏南想了想,试探性问道:“那镇南王....真的有谋逆之意?”
林俊暗戳戳的掐了一把苏南,不重,但他面色还是扭曲了一下,瞪着林俊,道:“掐我干什么?”
“这话可不能乱。”林俊正经了面容,难得严肃不少。苏南不屑道:“我问一下又怎么了?若是镇南王真的有谋逆之心,那雪萍嫁过去,岂不是火坑?”
“镇南王喜爱文学音乐,不爱政治是众人皆知之事,而且听为人真诚,不少门客不少都是慕名而来,封地有山有水,土壤肥沃,自给自足。”林俊苦笑一声,或许正是如此,皇上才颇为忌惮。
“而且...这次的赐婚,听是镇南王亲自去求的。”思索片刻,林俊有些犹豫的将这件事情出来。
“自己去求的?”苏南吃惊的问道:“那镇南王什么时候见过雪萍?”
“之前两人应该素未谋面才是,若是见过,应该就是在晚宴之时。”林俊沉思片刻,莫是雪萍从未见过,就连他自己,也很少正面和镇南王交道才是。只是记得偶尔遇见,是一位面如冠玉的大叔,比他还要年长。
若是见过几面,那镇南王如何会亲自求亲呢?苏南百思不得其解,躺在床上。
“那世子段阳熠楚七旬过几次交道,有相熟的朋友听也是品行端正,许多待字闺中的姐都暗自倾心,听.....”道这里,林俊的语气带了几分犹豫:“那端静公主也是其中之一。”他一向对八卦不感兴趣,出有些难堪。
苏南不屑,外界传闻和实际的总是有一些差别,不信的就去酒馆听一听,经过艺术加工的故事,总是更有趣些。
林俊紧紧抱着苏南,后者有些不自然,脸上升起了一抹红晕,刚想开口斥责他,却突然听见林俊道:“如今我才明白,为何父亲告诫我,远离朝堂,夏家守的是大周,而非朝堂。”可朝堂与大周,向来就分不开。
耳边传来林俊低沉的话声,苏南笑了:“人生在世,本就有许多自己掌控不了的事情,你若是真的不喜欢,以后远离了便是。”林俊毕竟是年轻了,虽然以他的年纪,做的算的上不错,可是能在那张椅子上坐很久的人,怎么可能简单呢?
苏南笑嘻嘻的道:“这世间不知道还有多少名贵香料,或是隐藏于深山,或是埋于水中,等我赚够钱,你陪我去找如何?”苏南的是实话,他来到这个世界虽只有一年多,可很多东西都是之前并未见过的,走遍大山大河,或许是他的一个期望。
前提是他先赚够了足够的钱。
林俊面色稍缓,对苏南描述的不禁产生了几分向往,突然想起了展雪萍,神情低落:“我记得,雪萍曾经告诉我,等战事平稳,她也想周游列地,看山清水秀,各处不同。”
到了雪萍,气氛又低沉了不少。林俊放开他,替他将被子盖上,温声道:“睡吧。”
苏南应了一声,了个哈切,有些困乏,就这般睡去了。
清起来,外面又落了一层薄雪,许是初一,早上起来,便是一天的好天气。蔚蓝色的天空中,弥漫着一层白雾,似轻纱拂过。金黄色的日辉从头顶照下来,空气清冷,张口便是一口白雾气。
苏南回到自己屋中时,正巧遇见了松竹起床,见自家先生从外面走进来,有些疑惑的问道:“先生今儿怎么起的这么早?”
“啊哈哈”苏南言辞闪烁,心虚道:“嗯,今天起的有点早。”其实他刚从林俊的房中回来,只不过不能直,只能随意扯谎敷衍过去。
松竹没有多想,和苏南一起去用了早膳,等苏南到时,桌子上的人几乎都齐了,无一例外,都是闷闷不乐,其中以夏雪瑶的情绪最为明显,展雪萍倒是吃的很欢,面前桌子上的糕点已经少了一大半,看得苏南心惊肉跳。
“少吃点,少吃点。”苏南悄悄的着,展雪萍哀怨的看了他一眼,苏南被看得心虚,收回了目光,“吃吧,吃吧。”反正都快嫁人了,吃多少都无所谓了。
苏南喝了一口粥,薄薄的鱼片味道烫成了卷,咸淡适中,鲜香可口,再配上可口的菜,真是神仙也不换。
几人正用着早膳,管事爷爷突然进入大厅,面容焦急的走进来,向林俊汇报:“将军,外面有一人,禀明身份,乃是镇南王世子段阳熠,带着几箱东西,求见将军。”
“喀”一声,几声清脆的声响,席上两个人的脸色骤然阴沉,苏南定睛一看,林俊和夏雪瑶两人皆是咬牙切齿,夏雪瑶怒气冲冲的一拍桌子,一声重响,桌面上的碗筷颤抖,发出清脆的碰撞,吓了苏南一跳。
“居然还敢来,管家爷爷,让那个人进来。”手咔咔作响,夏雪瑶满面怒容,看样子,颇有种不死不休的狠厉。林俊脸色冷凝,周遭气愤严肃肃杀,温度直降了不少,想来也是这般算的。
桌子上反应最正常的就是雪萍和苏南了,前者喝粥喝的不亦乐乎,后者眼中疑惑将带着审视,放在了待会要进来人的身上。
没过多久,为首的一人走了进来。高挑俊秀,衣服是尚好的丝绸锦袍,上绣着青色的竹纹,头发整齐的盘起,用一根白玉簪子挽起,发冠是银制的。衬得整个人明亮俊秀,眼带笑意,面如冠玉,长相不俗。
玉树临风,果然是才貌非凡,在场人都看愣了几分。
来人正是那段阳熠,他走进来,扫视了桌子上,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喝粥的展雪萍,眼睛猛地爆发出一团明亮的光芒,脸上划过欣喜,但很快收敛,走到了林俊的面前,对他恭敬的行一礼。
“久仰魏国公大名,阳熠今日一见,国公大人果然名不虚传,英俊潇洒,实乃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乃吾辈之敬仰。”段阳熠开口话,音色明亮,神情真诚认真,让人生不出厌恶之意。
林俊几乎从鼻腔中冒出来的一个字:“嗯。”神色冷淡,反倒是旁边的夏雪瑶,重重的“哼”了一声,引起了段阳熠的注意。后者以为是忽略了剩余的人,连忙对着雪瑶行了一礼,“是在下疏忽了,这位姐想必就是魏国公的妹妹,夏雪瑶吧。”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夏姐果真如传闻一般,国色天香。”段阳熠连忙鞠躬,起身后,称赞道。
难得被夸奖,夏雪瑶脸色稍好了一些,却还是不想理他,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没有回话,像一个刁蛮的姑娘,将头扯向一旁,不再看他。
得了教训,段阳熠看见了苏南,连忙一行礼,还没等他些什么,就被苏南笑着断了:“在下苏南,只是一介草民,段世子不必客气了了。”
段阳熠连忙想要开口,却被夏雪瑶气冲冲的断了:“什么一介草民啊,苏南哥哥是我哥哥的朋友,才不是什么草民。”随即怒视段阳熠:“你...不得无礼。”
苏南连忙拦下了夏雪瑶,别开玩笑了,再怎么,段阳熠也是皇亲国戚,没有这般道理的。
从一开始,夏雪瑶对他的态度着实有些冷淡,他笑了笑,气愤虽然尴尬,却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殷勤的道:“不敢不敢。”眼睛却瞟向了一旁的展雪萍,刚想些什么,就被苏南断:
“恕我冒昧,段世子,我们之前可曾见过面?”苏南微眯双眼,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是他故意找茬,实在是他这张脸有些熟悉,一时间却想不来在哪里见过。
这么一,夏雪瑶认真的看了看他,疑惑问道:“你....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奇了怪了,她这么也觉得这段阳熠熟悉的很。
段阳熠连忙朝她行礼:“在之前的晚宴上,在下在远处见过夏姐一面的。”对苏南的疑问,却有些不解:“不知苏兄在何处见过段某?在下似乎毫无印象。”
这一席话被夏雪瑶断然否决:“不是在晚宴席上,是在之前,我一定记得你。”苦恼的拍了拍脑袋,懊恼道:“可为什么我就是记不起来了?”
两人岔只是一个插曲,段阳熠脸上堆积笑容,一点都不介意,将目光移到了旁边的展雪萍身上,后者埋头于她的美食,没有理会段阳熠。
他试探性的开口:“展将军?”
展雪萍懵懵的抬头看着他,一脸疑惑不解。段阳熠见展雪萍理会他了,脸上划过惊喜,意外的的有些口吃:“展..展将军,你还记得我吗?”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希望等到她的回答。
展雪萍完全不明白他在什么,有些不安的看了看苏南他们,尴尬的道:“段世子,我们.....之前应该从未见过吧。”
眼中划过一丝无奈,嘴角微勾,段阳熠失望了一瞬,却很快的起精神:“展将军怕是不认识了,之前我们两人还见过三回.....”
“等一下!”苏南和夏雪瑶异口同声的道,两人皆是恍然大悟,“我记得了!”又是同声,夏雪瑶在一旁催促苏南:“快快,我还等着呢。”
苏南若有所思,看着段阳熠道:“之前在京城外街上,有人掉了钱包,被雪萍追回,那失主是不是就是你?”苏南忘记是什么时候了,有一次在街上,雪萍正好遇见了偷,随手将他拿下,将钱包还给了失主。
现在细细想来,这人不就是上回被偷的倒霉蛋吗?
“是..是....”段阳熠眼中划过惊喜,白皙如玉的脸颊生起了两抹红晕,偷偷的看了展雪萍一眼,声音难得带上了几分腼腆:“那次多亏了展将军,否则.....”钱包中有镇南王府的徽章,意义重大,钱倒是次要,可徽章丢了,那就是大事了。
展雪萍还是一脸懵逼,苏南见她的样子就没想起,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每天
随手帮的人那么多,哪能一个个记着。
“我记得你,我记得你,上回在御花园,端静推下去的人,当中是不是有你!”夏雪瑶急匆匆的开口道,也想起了为何看这段阳熠如此眼熟。之前端静诬陷她们的那次,这人不也是跟在后面的倒霉蛋吗?
“对对对......”看他的样子,居然比上雪瑶还要激动几分:“夏姐的记性真好,那一次,多亏有展将军将我救起,否则.....”着,他还心有余悸,他不会游泳,掉下去被冰凉的湖水一刺激,连动都不会动了。
“展将军两次助我,大恩不言谢....”段阳熠又激动多了几句,苏南也没详细听,无非是感谢的话语,可看展雪萍一脸尴尬不解的模样,就知道她定是没将那段世子放在心中。
林俊难得聪明了一次,脸色阴沉的道:“所以,前几日你父王向圣上提亲,也是因为你了?”